他们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咖啡店,挑了个附近没人的半遮挡的卡座里坐下。
服务员过来时，赵钱微笑道“我们还要等人，等会儿再点。”
等服务员离开,他就从包里掏出三瓶水和不知什么时候顺来的封条,先将水放在桌上，“安全起见，喝这个吧。”
宋然看着赵钱将那张封条贴在桌旁，拧开水瓶道“那个保洁阿姨不太对。”在葳蕤园那会儿他还有些慌张,等现在坐下来，他立即意识到,501室已经被调研局用神纹暂时封闭,不管是什么保洁,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尽心尽责地上门服务。
“是啊，但我们还是只能跑,”赵钱将日记本掏出来,“第一个可能,她的确是这户人家的保洁,这次是有什么事才会上门；第二个可能,不管是不是保洁，她都已经被勾突虫寄生，既然如此,自然无所谓这个场所的污染可能性。”
“你们觉得是哪种”他翻开日记本,“我先说，我选后者。”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这次到501也有可能是真的是为了工作”宋然皱起眉。
“也不是没可能啊，”赵钱翻页的速度很快，“傅教授的资料里不是写了嘛,这些人除了特别积极向上之外，行动和思考都与常人无异，你看那个阿姨，正气凛然，一下子就戳破了我的谎言。”
他把本子往宋然面前一推“这本日记上一次更新都是半年前了，没什么有效信息，你们看看吧，黎许把手机给我。”
他接过手机，抽出万能充电线开始挨个儿充电，“宋然，你用星胶管测一下你带出来的那瓶保健液。”
宋然依言照做，他们三人当中，赵钱的经验最为丰富，到现在为止制定任务方向和现场判断也都是他负责，作为前辈简直堪称楷模。
抽取的保健液在星胶管中裹挟着银白色的碎片随着宋然的动作旋转着，片刻后，部分碎片微微发黑，向下沉去，宋然抬头，跟看着他操作的黎许对视一眼，“有污染反应。”
还在破解手机的赵钱抬头“哦干得好，感应类异能就是好啊，被搜查过一遍的地方还能被你找出污染物来。”
“难道污染是通过这种保健品传播的不对吧”宋然喃喃道，“这种贵妇级别的保健品，目标人群狭窄，如果是它，那早就被调研局发现了。”
“肯定不是啊，难道他家连儿子也要补充胶原蛋白，恢复青春白皙吗”赵钱懒洋洋地说，“我会通知指挥部那边，让他们上门收走这些保健品，后续对保健品厂家的调查就交给他们好了。”
“上一次搜查为什么没找到”宋然将东西重新收进塑封袋里，疑问道。
“以为是个例所以疏忽了吧。”赵钱抬起头，长呼一口气，“弄好了，每人一部手机，检查完之后顺时针交换。”
每个人都看过这三部手机其中的内容后，赵钱皱着眉道“近一个月没有异常的通话记录、行程和消费，只能从线上聊天记录推测出他们被污染的时间都在一个月前，10月5日左右。”
“我看女主人的购物记录里没有那三盒保健品。”宋然说。
“可能是别人送她的，或者现金付款，从手机上也同样查不到。”赵钱摇摇头。
黎许问宋然“你为什么觉得那些保健品有问题”
宋然说“因为整个房子东西都很整洁，唯独保健品的外包装就这样扔在衣帽间里，假如勾突虫的确不会改变宿主的行为模式的话，这一点就有点奇怪了。”
“也许是她刚买回来就被调研局带走，所以来不及扔”赵钱提出猜测。
宋然敲了敲瓶子，“但一共30瓶，冰箱里却只有13瓶。”他转头问黎许，“厨房冰箱里有吗”
“没有。”
“那这就有意思了，”赵钱摸着下巴，“剩下的去了哪里”
可能性有很多种，也许这户人家就是一时犯懒，没有扔；又或者是女主人刚买回来就喝了17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主人拆了之后，先拿出去送人了。
“还有一个地方，在男主人的手机上，有一笔救护车费用，他们在10月3号去过医院。”黎许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宋然和赵钱。
“儿子好像有心脏问题”赵钱沉吟片刻，“保险起见查一下他们的就医记录。”
整理完毕，赵钱手速飞快地将总结发给指挥部，消息发出的下一刻，洛启平的电话打了进来。
赵钱将声音调小，开启公放，洛启平颇为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来通知你们一件事，十分钟前，有一名信息科同事忽然晕倒，在她体内查验到了勾突虫。”
赵钱毫不意外地应了一声“简城调研局的”
“是的，虽然无法对她造成污染，但勾突虫的分泌毒素会使人长时间处于兴奋状态，这位小姐四天没睡，能拖到现在才晕，我不得不佩服你们异能者天赋异禀。”洛启平显然心情不佳，语气中颇为嘲讽。
“这种毒素的效果有没有确证”黎许皱起眉问道。
“时间不够，不能得出结论，但是专家组的意见是，这种毒素在普通人身上的效果应当比异能者还要显著五倍以上，并且怀疑有一定的成瘾性，”洛启平说，“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至于愚蠢到在重污染区饮食或者与他人进行近距离接触。”
宋然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幸好有赵钱在，否则他跟黎许两个正式任务没两个月的新人，是做不到如此谨慎的。
“那当然没有了，”赵钱没好气地说，“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挂，赶紧去睡。”
洛启平说“有，秦浩然刚刚检测出寄生在不同个体里的勾突虫有交流行为。”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赵钱嘟哝一句，“怎样交流”
“通过一种常人包括大部分异能者，无法感知到的信息素，秦浩然推测，它们会利用信息素构建交流网络，以便调节虫群的整体行动。”洛启平说，“鉴于他的身份，我认为很可信。”
“嚯，不愧是当过教授的人啊。”赵钱感叹一句，“还有吗”
“没了，”洛启平的语气中终于带出一丝疲惫，“你们自己当心吧。”
赵钱打开群看了一眼，嘟哝道“明明晚一点傅教授也会发到出差群里去的，瞎操心。”
宋然打开群组，果然三秒钟前，傅教授已经做出一份最新进展报告，发在共享里了，里面的内容大致与洛启平说的一样，但是对秦医生的猜测，傅教授在报告中持保守态度。
赵钱将东西都收拾完，站起来说“走吧，接下来去城南第一中学。”城南第一中学是501女主人就职的学校。
“以什么身份进去”宋然问道。
“嗯”赵钱回头打量他们，“如果你们跟纪煜城一样一张高中生脸就好办了，可以直接说想转校，来参观的”
“黎许长得太扎眼了，”他停下来，“不过也不是不行，这样，我是导演，你是摄像，黎许是主演，我们是简城大学电影部的，想在毕业前拍一个短片，所以想到学校里取景，怎么样”
宋然目瞪口呆，“要是别人问我们要学生证呢”
赵钱说“等等啊。”
他在包里找了一阵，夹出来两本绿色封皮的学生证，里面除了没贴照片，钢印红章都齐全。
赵钱解释“哎，为了工作，生活所迫。证件不够，正好黎许就算了，万一有学子为了追随你进了简城大学，结果发现你根本不在，岂不是要伤心死了，咱不做这缺德事儿。”
“”黎许一脸思路没跟上的表情，他问，“那我是什么”
“你不就是我辛辛苦苦人海里找到的男主角吗到时候”赵钱又掏了一阵，“喏，这个假身份证给你，待会我们找个路边拍证件照的便利亭，拍好照贴在学生证上就行了。”
黎许接过身份证，宋然在旁边瞅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赵钱，身份证上的脸跟他的脸完全对不上啊。”
“对上才有鬼，就说花钱去东十区整容了。”赵钱一挥手，“到时候你们都别开口，让我来。”
他们在这儿耽搁了一会儿，之前由于封条一直忽略他们的服务员带着阳光的笑容和粉色的肉质角，向他们走来，赵钱低声说“你试试开探测球看看她，尽量将目标定到她一个人身上。”
宋然点点头，一边走一边打开探测球，但就在同一时刻，他的手机忽然响了，瞬间，原本混杂在咖啡厅轻音乐背景中的说话声、走路声、杯碟碰撞声骤然停下，所有人，从那名服务员到零零星星的客人都将视线集中到站在走道里的三人身上。
宋然背后立刻出了一层汗，他挂掉秦医生发来的通讯请求，手指僵硬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在他挂掉电话的同时，所有人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方才那一幕只是宋然的错觉。
黎许将他的手机拿过来，皱眉看了看，设置了静音，说“先走。”
三人快速离开咖啡店，上了车，宋然这才觉得自己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刚刚是怎么回事”赵钱问。
“对不起，我忘了关静音。”宋然道歉。
“这不是你的问题，”赵钱说，“我也没想到路边随便找的咖啡厅，里面竟然都是被寄生的人，而且勾突虫的感知和交流比我想象得还要同步高效，虽然不知道他们刚刚的行为是什么意思，安全起见，赶紧走。”
宋然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冷汗擦干，开车驶离咖啡厅。等开出一段距离之后，黎许问道“你觉得是因为探测球”
他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但宋然点点头，“是，虽然几乎是同时，但我的感觉就好像深夜有人敲门，你去看猫眼时，却跟敲门的人直接对上视线，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赵钱闻言也皱起眉来“我不是很了解感应类异能，不过理论上来说，你们能感应蚀，蚀当然也能感应到你们，你之前没有过类似经验吗”
宋然不是很确定地问黎许“我那次深度灵感被发觉也算是这种情况吧。”
“算，但是你的反应不太对。”黎许找了找，摸出一瓶可乐，“喝吗”
“喝。”糖分和气泡让宋然松弛下来，“可能是因为被发现得太快了。对了，秦医生给我打电话，我给挂了。”
话音刚落，就像有心电感应似的，秦浩然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黎许看样子很想再挂一次，但赵钱先一步抢过来接起“秦教授，我记得您这次任务的职责里应该不包括指导调研员工作吧。”
“啊，是你，宋然在开车，刚刚你们有些麻烦所以不方便接是吗”秦浩然对赵钱的不满毫不在意，甚至能从他的语声里听出一丝笑意，“宋然，你该不会使用异能探测那些污染者了吧”
车里安静片刻，宋然将车停在路边，接过电话道“是的。”
“我还以为赵钱会更慎重一点呢，所以晚了一步。”秦浩然轻轻叹了口气。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不能将你的触角收拢到单独一个个体的范围，那还是不要贸然感应勾突虫群体。”秦浩然说。
“它们或者说它，是特殊的，而你也是，小心啊，蚁多咬死象。”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记说，大家新年快乐感谢在2021021200:53:372021021222: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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