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闹钟坚持不懈地响着,黎许出神地天花板的华丽吊灯。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一个穿球鞋的男人,两人拖着行李箱,往电梯走去。

    即使他们的房间外还有一个大客厅，走廊上铺着一层厚地毯，依然无法阻止外面细微的声音传入黎许耳朵。

    女人按下电梯按钮，她的美甲片刮蹭了一下面板,电梯门关上，钢索开始运行,女人调整了一下墨镜,“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男人搂住女人,手表刮蹭着衣服上的金属装饰，“等那只母老虎下次出差,我们再约。”

    女人嗤笑了一声。

    到了酒店大堂,声音更加嘈杂,小孩子的苦恼、门卡刮擦着前台大理石台面等等所有细小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回黎许耳朵里,他的听力范围又扩大了,说明融合更进一步，局长看到报告单又得皱眉头了。

    一开始这些声音气味搞的他无法正常生活，现在多少能控制住,他正打算屏蔽这些声音,听到女人娇滴滴地说“那家光锋抄手挺有名的，我们去那儿吃吧。”

    抄手、早餐、手机、玄承子

    滴滴滴滴滴滴滴

    黎许猛地坐起来,床头柜上宋然的手机叫个不停，黑色的手机干干净净。

    对床伸出一只手抓住手机缩回被窝，关掉闹钟,丢到枕头边。

    黎许拿过手机打开，屏幕是宋然很喜欢的橘猫，翻翻相册和聊天软件信息，确实是宋然的手机，他扔下手机，粗暴地把床上的人扯出被窝。

    宋然顶着鸡窝头，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半睁，明显还没睡醒，大着舌头问“咋咋么啦有任务”

    黎许揪了揪他的脸，又拉起他的衣服看看肚子和背部，完好、有温度。

    “你干嘛”宋然只睡了三个小时，整个人还在发懵，被黎许整得糊里糊涂。

    黎许放开他，“没什么。”

    “我再睡会儿，你饿的话先去吃早餐。”宋然说完，被子一蒙，又睡了。

    黎许现在无比反感早餐这两个字，他盘着腿坐在床上，那是梦吗还是这是梦他掐了一把大腿，很疼。

    为了确认，他给玄承子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玄承子在喝早茶，听声音老悠闲了，“小许呀，永峰好玩吗”

    “不好玩，你别来。”

    黎许一把挂了电话，又开始研究宋然，宋然脑袋蒙在被子里，身体露在外面，睡觉姿势扭曲，他的气味闻起来香香甜甜，应该很好吃。

    没错，黎许确认了，这确实是宋然。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年做的

    宋然醒来就看到黎许坐在床上盯着自己，要不是因为对方过于好看，这简直是恐怖片一样的场景，宋然挠挠自己的鸡窝头，“你干嘛”

    “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黎许说。

    宋然爬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你还会做梦你不是不睡觉吗”

    黎许愣了一下，确实，他昨天跟宋然聊得很晚，又因为要早起，直接没有睡，没有睡觉是不会做梦的，这比做梦还糟糕。

    如果那是真实发生的，“你没有印象吗”

    宋然闻言停下去洗手间的脚步，他捏了捏眉心，“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不过现在能记起的只有片段。”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巨响，两人跑到窗户边，只见不远处冒出滚滚黑烟。

    “那个不会是光锋早餐店”宋然惊讶道。

    黎许看了一眼时间，跟之前爆炸时间吻合，只不过这次他中途把宋然吵醒，宋然多睡了两个小时，因此没有再度卷入爆炸。

    两人对望了一眼，宋然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自己陷入昏迷，后来呢”

    黎许把后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组长是怎么回事”对比自己的死亡，宋然觉得玄承子的行为更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黎许说“一切发生得很突然，我没有留意到太多信息。”

    宋然揪着头发，“你去了年的神堂之后，组长突然就那样了，组长这么厉害的人，不会轻易中招，除非除非年直接附身到组长身上，才能产生这种破坏力。”

    “祂附身到组长身上用你的手机重制了时间线”黎许说。

    “神能做吗”

    黎许想了想，“总局研究了我十多年，报告单到现在还写着大部分未知，谁能知道更高维度的生命到底具备什么样的能力，我曾经在一次实验中短暂地窥见过那个空间，从那里看宇宙，是不一样的光景。”

    发生了这种事，两人没了游玩的兴致，宋然叫了外卖，外卖的味道差强人意，但黎许不太计较味道，吃得很认真。

    打开电视，本地台正在报道火灾情况，目前五死一伤，情况惨烈，由于光锋早餐店外来游客很多，电视台放出了在现场找到的一些物品，希望能快点找到他们的家人，宋然注意到一个半边烧焦的粉色儿童双肩包，是昨天那个小女孩背的，原本她只会受一点轻伤，但时间线重新来过后，她死了。

    黎许果断把电视关了。

    宋然拨弄着筷子，“你说我死了你很伤心你平时很少使用表达感情的词汇，我不是在质疑你的情感，我想知道你的伤心是发自内心，还是你觉得你应该伤心。”

    黎许停止干饭，犹豫着说“我不知道。”

    他记得火焰的热气、皮肤烧焦的疼痛、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等等一切，却难以再回忆起那种情感，或许是因为宋然好端端地坐在面前。

    “很重要吗”黎许问。

    宋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不过你记住，无论以后我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的错，你还有组长和局长，他们都很关心你，尤其是组长，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你要好好生活，别做傻事，知道吗”

    黎许认真地点点头，“你也一样。”

    宋然起身换衣服，“另外就是年，祂的名字已经好几次与我有关联了，我们再去会会祂。”

    黎许注意到宋然手上的手环，这个手环应该具备监听功能，他们回去后免不了要做一天笔录。

    两人驱车来到神堂，大清早人更多，大部分都是游客，宋然无法理解，各地的神堂布置差不多，为什么他们还要坚持到每个地区神堂打卡。

    宋然不是第一次来神堂，却是第一次真正观察起神堂，年寓意着希望，因此祂的神堂处处充满生机，尽管人很多有些拥挤，但大家都老老实实地排着队，没有喧哗争吵，就连小孩子都很少哭闹，助理神官给每一个祈祷者洒上圣水，人们的脸上安静平和。

    排队排了两小时，才到达神像前，神像大概一米七，加上石台近两米，宋然只能站在两米开外的黄线处，按照规矩双手合十，想问的问题很多，真的到了这里却什么都不说出口，他仰头望着神像，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它的眉眼异常生动，垂下的目光正对上宋然，宋然甚至想伸手去摸摸它。

    “祂不会给你答案。”黎许知道宋然想问什么。

    宋然笑笑，“祂要是现在说话，这里的人都危险了。”

    供桌上的苹果忽然掉下来滚到宋然脚边，宋然捡起来想交给助理神官，又一个橘子滚下来，桌子微微晃动，酒杯的酒洒出来，大堂里的灯开始晃动。

    人群迷茫了一会儿，“地震啦”有人喊道。

    永峰处于地震带，以往也发生过地震，面对地震有应对经验，助理神官立刻组织人群往逃生通道走，但人太多了，地面不稳，许多人摔倒，发生踩踏事故，一时间惨叫连连。

    处在最里面的两人根本挤不出去，黎许抓住宋然，如一根坚硬的立柱，地震持续近一分多钟才停止。

    宋然把身边摔倒的人扶起来，“怎么这么倒霉，上哪儿都能遇上事。”

    “那那”那人惊恐地指着宋然身后。

    宋然转过头，就见神像晃了两下，向着他砸下来，好在黎许眼疾手快，扶住神像。

    宋然拍拍胸口，“吓死人了，赶紧走吧。”

    黎许却紧皱着眉头，“你别动。”

    宋然低下头，看见神像执着的花枝顶端扎进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