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 邓贤会当着众人的面,这么神仙难料地把裤子一脱到脚脖子,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嘉顺帝目瞪口呆, 百官面面相觑, 妇人们全都红了脸, 未嫁的小娘子们更是捂着脸尖叫。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丝不太雅致的味道, 陆宜化离得最近, 他吸吸鼻子,嫌恶道“你这家伙脑子有病吧, 你的亵裤几天没换了”
邓世子一番突然的操作让邓侯爷一口气没喘上来, 白眼一翻坐在了地上,邓盼波扶着邓侯爷, 急得直哭“大哥, 你发什么疯,快把裤子穿上,瞧你把爹气成什么样了。”
在满目荒唐的混乱里, 兰珮莹却忽然有些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这些人,这些事,都太荒谬了。
她别开目光,甚至有些可笑地想,一个翩翩公子不脱了裤子, 你永远不知道他竟然会穿着一条粉彩的绣花亵裤。
王尚书捏着鼻子训斥道“邓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裤子穿好”
“不急不急。”邓贤把中衣往上提了提,一只手指了指他的粉彩绣花亵裤, 自豪道“请诸位大人仔细看看在下的亵裤。”
众人“”
这要是脑子没病,谁信。
无论如何,在邓世子热情的邀请下,众人还是看向了他的亵裤,只见那条水红色的亵裤上,绣着几朵粉黄色的高心卷边重瓣月月红。
人群中不知是谁眼尖,说了一句“这亵裤上的花朵跟臻郡主方才那条帕子上绣着的月月红花样竟如出一撤,都是十分名贵且罕见的月季品种。”
到这时候,众人才缓过味儿来“原来这就是邓世子说的定情信物啊。”
邓贤深情地看着兰珮莹,一边提裤子,一边带着骄傲对众人道“不错,这正是在下生辰之时,臻郡主派人送来的生辰礼,据说是她亲手所绣,所以我日日穿在身上,正所谓花开并蒂,桑结连理,这才是真正的定情信物,而陆世子不过是捡到了臻郡主的一条帕子,痴人说梦罢了,徒惹人笑话。”
兰珮莹听完,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不顾形象破口大骂一个人的念头。
她还没开口,陆宜化一跃而起,指着邓贤的鼻子就骂“你凭什么说老子痴人说梦,你算什么狗东西,就算是她之前喜欢你,现在喜欢老子了不行吗”
事态发展到这般境地,众人都惊掉了下巴,议论声再也憋不住了。
冉文思小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如此清纯,原来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子。”
邓盼波正蹲在地上对着邓侯爷的人中又捏又掐,邓侯爷总算悠悠醒转,邓盼波的心也落了下来,听见这些议论,她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真是个勾人的狐媚子,祸害精。”
邓贤正含情脉脉看着兰珮莹,闻言立刻气势汹汹训斥邓盼波“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未来的嫂子。”
邓盼波被骂的鼻子一酸,哭着道“我就说你好端端为什么突然发疯,果然一个巴掌拍不响。”
邓家兄妹俩尚在你来我往,兰珮莹已经忍无可忍,一巴掌朝邓贤抽了过去“那就让邓姑娘听一听,我这一巴掌响不响。恶心无耻的狗男人,你自说自话之前,也要先动动脑子,我根本不会绣花”
邓贤捂着左脸,愕然地看着兰珮莹,似乎不敢相信心上人竟然舍得打自己。
陆宜化咧嘴刚想嘲笑,兰珮莹反手又抽了他一巴掌,愤怒让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瞬间五个指印浮现在陆宜化纵欲过度的青灰色脸上。
兰珮莹接连“啪啪”两巴掌,真是又脆又响,众人都看呆了。
陆侯爷舔舔嘴唇,下意识地抽了口冷气,觉得肯定很疼。
刚刚醒来的邓侯爷深觉得老脸挂不住,索性头一歪又假装晕了过去。
陆宜化被打的晕头转向,捂着右脸,蒙住了“你、你竟敢打老子”
兰珮莹冷笑一声“我敢的事,还有很多,陆世子千万不要打错了算盘,我心胸狭窄,有来必往。”
一直躲在后头的陆倚云突然瞧见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于是她在人群中缩着头道“堂堂一个郡主,竟然像街头泼妇一般动手打人,臻郡主真是好大的排场,好大的规矩,这样粗鲁的名门闺秀,传出去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谢萧舟分开众人,走到人群中间,目光落在陆宜化身上,如果不是因为春药之事,事关兰珮莹的名誉,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混蛋碎尸万段。
“孤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将今日之事传出去。”谢萧舟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凌,他的目光犀利,冷冷扫过人群,“臻郡主根本没有打人,她只是向大家演示一下,一个巴掌也能拍响。”
众人“”
这理由还给更荒诞一点吗这偏心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已经看傻了眼的嘉顺帝咳嗽了一声“太子所言有礼,朕觉得,臻郡主演示的很规范。”
众人“”
显然,是能的。
见谢萧舟来了,始终挺直脊背,勇敢地直面众人的兰珮莹,身姿微微一僵,眼眶酸了,心中更是突然生出一股酸涩之意,就像在学堂同人打架吃了亏的孩童,放学见到娘亲一般的委屈。
她倔强地偏过头不看他,默不作声。
谢萧舟又心疼又内疚,他得了消息便立刻赶来了,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些混人叫她受委屈了。
“来人。”谢萧舟冷酷地发号施令,立刻进来几个武艺高强地御前侍卫,“陆世子与邓世子御前失仪,举止无状,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这个惩罚刚中有柔,聪明人自然清楚,谢萧舟这是给定西侯府和合阳侯府都留了些面子。
于是两位侯爷连忙跪下谢恩“臣等,谢太子开恩。”
今天这一场闹剧,陆侯爷真是难堪极了,邓侯爷也尴尬得快死过去了,但是两个侯府一起丢脸,两家就各丢一半的脸,多少能好过一点。
邓贤自从谢萧舟来了,就像耗子见了猫,吓得头也不敢抬,侍卫来拉他,他便乖乖地跟着走了。
陆宜化却不以为然,他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长大,皇帝他都不怕,何况太子,他推开身边的侍卫“拉老子干什么老子不去,凭什么打老子。”
仁德之君嘉顺帝面露不忍,温和地吩咐道“陆世子再掌嘴五十。”
陆东启暴怒地飞起一脚踹他“逆子,你是要把陆家的脸都丢尽吗”
终于四个御前侍卫上前将陆宜化制服了,陆宜化拼命挣扎不愿意走,身上华丽的世子礼服被弄得邋遢不堪,扣子全散开了。
“老子不服,就是她先勾引老子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子就是要娶她”
安逸满头大汗地从湖对面跑过来,正好迎头撞上了被扭住胳膊往外推的陆宜化。
她先是听人说兰珮莹中暑了,跑到一半又听人说陆宜化正在御前胡言乱语要娶兰珮莹,把她气得肺都要炸了。
此刻,安逸看见像疯子一样叫嚷不绝的陆宜化,恨得眼珠子都要滴血了,她揪着他的衣襟,抡圆了胳膊,又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咆哮道“姑奶奶来让你明白,一个巴掌也拍的响,不仅能响,而且能很响”
安逸手劲儿不小,这巴掌甩得也狠,把陆宜化的脸都扇歪了,脖子上的骨头移位咯吱作响,他一个趔趄,衣襟散开了,从里头掉下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来。
陆宜化一惊,扭动着想用脚踩住,不让人看。
他越遮掩,安逸越好奇,抢先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个女子肚兜。
这件肚兜和普通的肚兜大不相同,前头有两个圆圆的洞,洞的边缘用金线绣着一圈莲花的花瓣,繁复精致,可以想象穿在女子身上的风光,定是一片大好,十分有趣。
谢萧舟眸色倏地收紧。
这是一件勾栏瓦肆里的妓子们在床笫之间穿着的肚兜,陆宜化随身带着这东西,想必是打算得手之后,给兰珮莹穿上的,这该死的畜生。
谢萧舟握紧拳头,手指关节咔咔地轻响,再看向陆宜化时,眼中已经有了杀意。
安逸没见过这种东西,好奇地举了起来,先把脸凑到左边的洞往外看看,又把脸凑到右边的洞往外看看,觉得好笑“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这俩洞真有意思,这穿上了,岂不是不该露的全露着”
安逸不知道这是什么,在场的其他人却看明白了这是什么,众人立刻陷入了尴尬之中,陆侯爷却脸色大变。
兰珮莹急忙提醒“安逸,快扔了那东西。”
安逸无所谓地将肚兜往身后的半空中一抛,好巧不巧,竟然落在了陆侯爷的头上。
众人立刻发出了一阵轻笑,陆侯爷却拿下那肚兜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几眼,似乎要确认什么,接着便勃然大怒,冲过去对着陆宜化拳打脚踢“你这个逆子畜生啊,老子打死你。”
陆侯爷嘴上说着要打死陆宜化,手上亦是招招不留情,竟然真是往死里打儿子,他乃是镇守边关多年的武将,功夫当然了得,很快就把陆宜化打的满脸是血。
陆倚云吓坏了,不敢再看,哭着跑去找她阿娘焦夫人来救命。
父子俩打成一团,众人都看呆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住手”谢萧舟出手,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众人都没看清太子殿下做了什么,陆氏父子便被分开,都被丢在了地上,
虽然谢萧舟恨不得现在就把陆宜化碎尸万段,但他是太子,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看向了嘉顺帝,眼神闪动“请父皇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