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谈半夜,临近天亮时分才小睡一刻后便动身前往苍山寨。
想要进寨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的岔路口有多条,稍微不注意选错就有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参天大树的森林中。
郭靖望着前面的几条岔路口有些发愣,挠着脑袋问道“眼下这般要怎么进去”
杨宗保大致瞟了几眼不同的道路,眼下要直觉硬闯进去怕是没有那般的好运气,而且还不知道路的尽头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现在能养精蓄锐就绝不动手消耗体力,既然不能硬闯,那便只有一个办法,让他们自己出来迎接。
“他们出来迎接杨兄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我们是来拿他们的东西,他们会这般好客”
郭靖在一旁打趣着,他是笨,可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更何况前几次完颜洪烈肯定也用过各种办法来试探,想必现在的寨子已经是惊弓之鸟,稍微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肯定会满目皆兵,躲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来迎接。
杨宗保笑着揉着鼻头,“看来郭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笨嘛,他们自然不会好客,但说不定容易动怒好战啊。”
在来此处前他曾找人打听过,苍山中供奉着一座神庙,听说是山中寨子所建,这种靠山吃山的山中村户都会对山中的生灵秉持着崇敬之心,要是能找到他们所建造的神庙,还愁在这见不到尽头的树林中看不到人吗
杨宗保转了一圈打探周围的地势,神庙讲究山清水秀风水宝地,这里地势平坦,周围还都被一群大树遮天蔽日,定不会修建于此,想来应该会在视野开阔之地。
郭靖知道他接下来的想法,便挑选了身旁的一棵大树拍着树干道“杨兄,我要是掉下来,你应该接不住我吧”
杨宗保看他憨傻模样笑了几声,“所以你就更要当心了,到时候摔下来可就成了我的人肉垫子了。”
郭靖笑着迅速攀爬上树,接住脚下枝干往上蹿着,一会儿工夫就见不到他的身影了,对于他的身手,杨宗保还是信得过的,可依旧有些担心,在树底下时不时抬头望着顶着密密麻麻遮住的光线树枝。
他背靠着大树,无意间摸到腰间那块玉佩,想起昨晚两人的谈话,心中一股暖意袭来,他说自己是他来中原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于他而言,郭靖又何尝不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杨兄,我看见了,上面的风景正好,你要是上来便更好了”
从他顶上传来一阵欢呼声,声音忽大忽小,只听到他说自己看到了,山中的风吹散了头顶的话,但哪怕只听到一句他的声音也觉得开心。
一刻钟后郭靖从上面缓慢下来,本是能安全落在地面,可一根枝丫在下来时晃荡打到了他的眼睛,手中抓空,脚也没有放在树干上,一脚踏空便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可等半天都没发觉自己哪里有疼痛感,反而好像有人搭在自己腰间,脚下硬邦邦的,没有悬空的感觉。
“杨兄,是你吗我眼睛被树枝打到了,现在生疼睁不了眼睛。”
郭靖手四处摸寻着,在他身旁有一人,手不自觉摸到了他的脸上,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指尖传递上来,他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想踩在石头上,刚要往后仰倒下去,自己的手被跟前之人拉起,那双手温暖有力,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想来是位翩翩公子。
杨宗保无奈笑着,“还真不能夸你,没想到你这般好身手还能被一根树枝打到,要是传言出去,只怕有人会落个笑话了。”
郭靖揉着眼睛,但是眼睛里好似有东西,眨巴几下都没有出来,听到这般调侃,也回应着“不是说杨兄说一不二的吗之前可是说不会接住我的,怎么一下就拉着我安全平稳落在地面了,要是说出去,你这君子口碑可是要被人说叨了。”
两人喜欢看对方出糗后的窘迫样子,看到对方大笑也会跟着情不自禁笑起来,虽然常常损着彼此,可居然关系更为贴切了。
杨宗保看他揉眼睛的样子还有点可爱,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劲儿揉着,不然眼珠子可受不了他这番折腾,他凑到跟前轻轻吹着他眼中的碎屑物。带有温度的风轻缓拂过郭靖的脸庞,眼前之人温柔至极,还用手指点着他眼角边。
郭靖心中突然有些触动,一个莫名的想法突然钻进脑中,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他居然想永远呆在此人身旁,说是永远护着他,可却是他一直在照顾着自己。
两人亲密的像亲手足,是知己好友,想起昨夜谈论的话,也不知以后眼前人娶亲的样子到底是怎样的。
杨宗保看着乖乖等着他把眼中东西吹出来的郭靖,嘴角扬起,原来他不说话闭着眼睛的时候竟是这般乖巧,像个孩子一样。
“奶奶说让你照看着我,我看我们应该是反过来了吧。”
他话音刚落,郭靖的眼睛就缓缓睁开,杨宗保一手扶着他的脑袋,一手摸着他的眼角处,两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在这偌大的森林中,偶尔会听到几声鸟叫和刮过树林的风声,听得尤为清楚的便是此刻对方的心跳声。
两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眼波流转出来的情谊。
互看了几眼后都不约而同笑出来,都很有默契地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对于刚才之事也不再提及,他们心中或许清楚,要是执意谈论下去,气氛可能又会陷入尴尬的境地,更何况现在还不是谈论此事的合适时机。
“我,我刚看到了,顺着这条小道,上几个台阶,神庙就建造在那里。”郭靖率先开口打破了现在只能听到的鸟叫声。
杨宗保顺着他指向的方向走去,“看来有个朋友也未免不是件幸事。”
在树顶上看分明没有几步路能走到,可实际两人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神庙前,这里供奉着土地公和一座不知道什么神仙的泥像。
郭靖上前拜了拜,“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捣毁它”
“触犯神明可是要遭天谴的,不能毁,”他都不等杨宗保把话讲完,听到这三个字赶忙上前护着身后的泥像,“不行,我宁愿自己遭天谴都不能看着你有事。”
杨宗保含笑着用手扶着额头,与其说此人呆,倒不如说他太过纯真,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走到一旁拿起扔在角落中的瓷碗,“我又没说真的要捣毁它,总要弄出动静来,也要做做样子,不然怎么会有人出来呢”
郭靖憨憨笑着,回头冲泥像躬身行礼后过去拿着瓷碗,“放心,此事我在行。”
他拿起一摞瓷碗狠狠摔在外面的石梯上,还扯着嗓子吆五喝六喊着,活像是土匪进村的样子,杨宗保看他玩得起兴,便也在他身后拿起东西砸着。
在神庙附近一定有人在巡视,果然不出一盏茶的时辰,一群拿着棍棒之人迅速赶来,在其中站立一个女子,她恶狠狠瞪着两人,手中拿着棍棒指向他们,“大胆狂徒,竟敢毁我们神庙,今日姑奶奶就让你们尝尝这棍棒打人是何种滋味。”
就只这一句便唤着手下的人上前应战,她直接朝着杨宗保而去,剩余之人包围了郭靖。
杨宗保本想开口解释,可一个棍棒下来,还好他眼疾手快接住了悬在头顶的棍子,“姑娘,手下居然这么有劲。”
“少废话,我今天打死你们这群恶贼。”
她手中挥动着棍棒,还真打了几根子在杨宗保的身上,她所用的招混乱中却很有秩序,完全猜不到下一棍子将会从哪边落下。
杨宗保回头冲郭靖使了个眼色,正好借这个空隙那位女子用棍子反扣押着他的双手擒住,郭靖明白他的意思,看到杨宗保被人擒押,故意让了几招也被那群人制服。
两人被带往村寨,这里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可却有着好几十号人。刚到院子就见一大汉从屋中出来,他看向被押回来的两人,示意手下的人松绑。
“爹,他们可是毁坏了神庙,就这样放过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了。”胡莲愤愤不平,想亲手给你们多来次教训。
胡寨主走到他们两人跟前,“他们跟之前那拨人不同,居然能想到用这种办法进山寨,看来还算个聪明人,说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杨宗保不卑不亢道“寨主果然有气概,慧眼识人,那我们也不便藏着掖着,此番前来打扰贵寨,是想求得寨中地图一用。”
话音刚落,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胡寨主斜视一眼,“你知道之前说这话的人,坟头怕是已经在长草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下去陪他们,二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寨主,此番我们只是想借用你的地图,边关动荡,他日要是攻破,此处也会受到牵连,城中百姓更是会流离失所,他们又做错什么要这般受到牵连。”杨宗保说着肺腑之言,他虽生在将门之家,可却一点都不希望看到战火四起。
“您也是父亲,是儿子,当您看到您的亲人死在您面前却又无能为力时,该当如何”他说着几度有些哽咽,想起自家情况,“我的几个叔父都已经全部战死沙场,可还是没能阻止。”
胡寨主狐疑看向他,试探性问道“你是杨府的人莫不是杨宗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