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从权宜, 轻重缓急。
然后越清欢也学着刚刚言斯诚的样子腿一支跳了下来。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腿长, 也低估了这个两个箱子垒起来的高度。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微微跛了下, 还是抓住了言斯诚的手臂才站稳。
她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走向冯问理, 问道“刚刚预然化妆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边上有人体彩绘颜料不然可以用颜料先画个面具,等下让她稍微站后面一些的位置别太明显可以吗”
“可以啊。”
冯问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转头问边上负责化妆的同学“颜料呢”
那个负责化妆的同学脸色一顿, 就从边上拿了自己的化妆箱,有些迟疑“颜色好像不太合适”
越清欢抬头问了一句“有白色吗”
白色还是有的, 那个同学赶忙点头“有的。”
“那就够了。”
对于所有学美术的人来说, 缺什么颜色都可以调,唯独白色必不可少。有道是“烟可以一起抽, 酒可以一起喝, 头可以一起烫, 但是你要是动了我的白颜料,那对不起我们不是朋友。”
唯一一个最后一幕不在台上的演员坐在后台的椅子上,因为裙子太大,越清欢没法坐着给她化妆,只能微微弓着腰拿着笔在她脸上画画。
越清欢从四岁就跟着沈老太太开始学油画了。
沈玉仪女士还是个闺阁小姐的时候,她的家庭老师是一个留过洋的落魄权贵家的子弟。
就如同简爱里说的那样, 当一个家庭教师是一位贵族小姐的耻辱,对于那位家庭教师而言亦是如此。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教了沈玉仪从天文到地理, 从弹琴到油画,不管是不是闺阁小姐该学的,他都几乎倾尽所能地教。
所以沈老太太虽然是个老派的大家小姐,但是会的半点不比那个年代所谓的“知识分子”少。
而越清欢也一样。
不过学油画确实是相当烧钱的事情,哪怕省掉了找老师的价钱,旁的不说,单单练习用的画布和颜料,就已经不是一笔普通的价格了。
学美术的都知道,画画之所以烧钱,除了培训集训花的钱以外,材料耗费也确实是一个天坑。
而越清欢最初开始接触板绘,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太过早熟,隐约能知道家里条件确实比较一般。所以她就以学业要紧为名停下了画画,而改为去玩数位板。
越清欢拿着刷子,多年没拿过画笔的手依然四平八稳。
板绘和颜料是完全两种感觉,而画在画布上和画在人脸上,也是天差地别的感觉。
一个是因为脸上的起伏带来的阴影,一个是阴影做出的起伏感。
但是画画都是殊途同归。
越清欢用刷子底端挑了一丝蓝色混入白颜料里,混好之后直接往人脸上刷了上去。要不是上色手法熟练又一脸胸有成竹,冯问理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在乱画。
扑完白色之后她随手拿起边上薄薄的杂志给那个女生扇风,一边换了一支细一点的刷子,沾了黑色直接在她脸上勾线。
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一个蝴蝶的骨架就在那个演员的左半边脸上成型,最绝的是还带了一点透视效果,如果不看边缘,完全与一个真正的面具无二。
越清欢继续在另外半张脸上画画,生生用渐变的蓝色晕染营造出了缎面般的质感,甚至贴了一颗化妆用的珍珠在眼角的位置,鲜明的凸出感使得面具的真实感更强了一分。
她放下画笔,捏着那个演员的下巴,凑近了认真端详着那个演员的脸。
越清欢本身就长着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就是素着一张清水脸依然有种空谷幽兰的感觉,像极了山林间的水仙成精。这么一张脸在眼前骤然放大,那个演员连着呼吸都放轻了,耳根也微微的热了起来。
边上有人调笑“画个面具都能脸红成这样”
越清欢想了想,转头看向化妆师“你有没有带珠光的眼影盘。”
那个化妆师已经被这一遭行云流水的神仙操作给镇住了,突然猝不及防被点名,愣了一下把就把桌上的眼影盘递过去。
只是她刚想提示越清欢别拿沾过颜料的刷子碰眼影,可又觉得说出来不太好,一时有些语塞。
然后就见着越清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珠光色,点在那个演员的眉弓骨边缘,蝴蝶骨架一下子又有了几分铁丝的质感,更立体了一些。
而越清欢点第二下的时候,又换了干净的食指指尖,只略微擦了一点,连着上面的纹理都没有多少变化。
她轻轻地点在了丝绒一边的高光处,整张面具跃然而出。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手法。”
“清欢爸爸,”冯问理抓着越清欢的手,情真意切“以后您就是我亲爹,什么时候哪里需要帮忙,打个电话,我就是毛肚刚下锅都赶过来。”
越清欢画完之后松了口气,刚想站直身体,才发现脚踝处热得慌,刚刚挺起腰杆的时候一股痛意就从脚跟直击天灵盖,她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甚至压到了那个演员的裙子。
刚刚还抓着她的冯问理也吓得赶紧去搀,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言斯诚的胳膊从她腋下环了过去,扣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越清欢本来就清瘦,自己另外一支不疼的脚也撑了一下,所以言斯诚几乎没有消耗多少力气就把她扶到了边上的同学推过来的椅子上。
“没事吧”
周遭围了不少人过来,但是前边已经演完开始换景了,越清欢不想耽搁话剧的进程,摆了摆手,从嘴角扯了个笑容出来“我没事,你们赶紧去演出。”
那个画了面具的演员虽然担心她,但是毕竟演出要紧,只能抱着裙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舞台。
临要上场前的最后一眼,就见着言斯诚蹲下身,轻轻撩起越清欢长裙的裙摆。
越清欢的额头上已经因为疼痛沁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她今天穿的是长长的叠纱裙,这种一级显胖利器的衣服在她身上被穿得又仙又美。
雪纺是最考验布料的材质,一旦用料不好就会显得非常廉价。
但是言斯诚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廉不廉价,还得看是谁穿。
层层叠叠烟灰色的纱裙里的小腿白皙到近乎透明,纤细的脚腕甚至几乎一只手就能环住。
只是左腿的脚踝却肉眼可见肿了一圈,像刚出炉的基围虾一般的颜色在另一边的映衬下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因为是纱裙的原因,越清欢自己的视线被纱裙阻隔,她往上提到了膝盖,压着裙子看了一眼自己肿得宛若面包的脚踝,睫毛抖了抖。
言斯诚转头看向冯问理“我先带她去医院,你看着剧场。”
说完伸手扶着越清欢站了起来。
越清欢原先还怕他要抱自己,等下更扯不清关系,被搀扶起来的时候略微松了口气。
却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些失落感。
但不管怎么说,被众目睽睽之下抱起来,总归比搀扶要尴尬。
她把力量倚靠在言斯诚身上,利用剩下一边完好的腿支撑着自己,慢慢挪出学校的剧院。
一出剧院,夜里的凉风从衣领倒灌进裙子里,越清欢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
言斯诚扶着她站稳,松开了手臂。
她愣了下,抬头看向言斯诚。
身后厚重的大门被轻轻关上,把所有台词声、音乐声、掌声、后台忙碌声的喧嚣通通隔绝门后,像是钢琴突然踩下了柔音踏板,所有的声音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只剩下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余音。
后门这边有点暗,只有一盏不算明亮的路灯,勾勒出言斯诚精致的侧脸折线。
他脱下自己的棒球外套,搭到越清欢的肩上。
言斯诚的外套很大,穿在越清欢身上垂到了大腿根。隔着都能感受到外套上还带着微微的温度。
她看着言斯诚,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下还是没说出口。
言斯诚走下几阶台阶,微微蹲下身子“我的车停得有点远,我背你过去。”
她不是不识好歹,言斯诚不在剧院里边说,而是等到出了剧院才提,就是怕她尴尬。
倘若是之前,她自然也不会多抗拒,但是现在却半点也不想有任暧昧行径“不用,我走过去就好。”
“等下不小心有二次创伤,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言斯诚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乖一点好吗”
没有半点不耐烦,却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思维和心脏从来不是一个神经元控制的,越清欢不是不清醒,她不是不知道或许在千百个其他时候他依然是这么对别人。
可是心动是无法抗拒的。
“我没有不乖。”她闷闷地说了一声。
言斯诚眸子里像是落满了星星,他弯着眼睛笑道“还是要公主抱”
越清欢一愣,耳根烧了起来,把手里的衣服砸了过去“你才要公主抱。”
言斯诚稳稳接住衣服,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浓密卷曲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般,勉强正色,退而求其次道“好了不闹了,不背就不背,你先把衣服穿上。”
越清欢妥协,接过衣服。刚刚套上刚想伸手搭上言斯诚的胳膊,却没想他直接绕过她的手臂扣住腰,另一只手直接伸手绕过膝弯,把人打横抱起。
骤然而来的失重让越清欢身体一僵,根本不敢动弹,只能扣着言斯诚的肩,压着嗓子小声说道“你先放我下来,用背的行吗”
言斯诚没搭理她,继续走下楼梯,一直到越清欢差点急出哭腔,他才从善如流把人放下,一脸好整以暇“你看,你早让我背不就完了。”
一脸泼皮无赖相。
他想办的事情,从来没有办不到的。
偏偏那么好看的眉眼,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
越清欢趴在他肩上,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算了,反正事从权宜。
作者有话要说 退而求其次法学会了吗
言哥这招本质上和砍价先对半没有任何区别。
讲个特别悲伤的故事,今天我在图书馆被一个外国小哥哥搭讪了,这个小哥哥真的很好看,不是那种歪瓜裂枣的白种人,那个睫毛比我带了假睫毛还长,长得有点像丁日,真的很好看。
他让我帮忙翻一段英文,我帮了。
然后那个小哥哥哔哔叨叨一大段,我就只听懂了一个thank you,后面的啥也没听懂,只能微笑。
后来他问我有没有fb,我因为太紧张了脑子一抽说我没有其实我有。
他就有点失落的感觉说,fe。
打开专栏发现我作收刚好1111,我很难受,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让你们帮忙收藏一下作者专栏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