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恒元年这一年的冬天, 百官们过了为先帝守孝的一年时日,纷纷办起了喜事宴会,嫁娶的嫁娶, 办宴的办宴。
冬至这一日清晨, 天空中下起了小雪, 温度倒是比前些日子还暖一些。
于这寂静飘扬的小雪中, 侯府开始张灯结彩。两扇朱漆大门上贴了大大的喜字, 就连侯府大门左右两边的石狮上,都各挂了一个大红的精致喜球。
经过侯府门前的百姓们偷偷议论“靖武侯府可是又要办嫁娶喜事”
其中一人答道“没听说啊,不过前几日我大哥看见本来在边疆的靖武侯回府了,莫不是靖武侯爷准备娶新妇”
一个穿着葛色短棉衣的妇人说道“听你在那乱说, 这是靖武侯世子为了讨他夫人开心,重新举办了一场婚礼。据说啊, 去岁靖武侯世子娶妻之时, 是由他人代为行礼的。现如今靖武侯世子自己能站起来了, 可不得重新举办一场婚礼吗”
那人奇道“举办两场婚礼,于礼不合吧”
妇人嘁了一声“人家世子爷想哄夫人开心, 哪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哪像你们这一个个, 从来不知道讨自家婆娘开心。”
有围观的妇人附和道“就是, 就像我家那个,逢年过节的也从来不知道买个首饰给我,枉我替他生了三个娃。”
对靖武侯府的议论渐渐转为对自家男人的讨伐,围观众人觉得没趣,渐渐就散了。
靖武侯府, 临风院内。
李羡鱼一大清早便被从床上挖起来了,任由妆娘给她梳妆打扮。
这次重新举办婚礼,并没有大肆宣扬, 只在一个月前通知了下熟悉的亲朋好友,甚至还给杜神医也递了张请帖。
这是李羡鱼自己的意思。
她想要重新举办的一场婚礼,在乎的只不过是那夫妻结拜的仪式罢了。毕竟在这里,夫妻结拜过后才算是真正的夫妻。所以李羡鱼也并不想弄得太浩荡,惹得更多人议论。
因此,虽然周家人于一礼拜前赶回了京城,但李羡鱼并没有回周家暂住,而是直接就在侯府举办一场婚礼便罢。
若是回了周家,按照正常的流程上花轿抬嫁妆绕城什么的,实在有些麻烦了。
沈临自然是一切都遵从夫人的意思。
李羡鱼这边,来的自然是舅舅一家,这次不光舅母周夫人和二表哥周翼来了,就连李羡鱼的舅舅周怀、以及大表哥周琪都来了,大表哥还带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来京城。他们于去岁冬天结的婚,当时沈临和李羡鱼亲自去了金陵向他们庆贺。
沈临这边,除了前几日风雨兼程赶回来的靖武侯,还来了一些族亲,以及一些与沈家相熟的文官武将。除此之外,沈临的师父玄机老人,也到场了。
玄机老人是大婚前一日到的侯府。
对于这位玄机老人,李羡鱼是很有些好奇的。在原书中,玄机老人在替沈临寻找了医治腿疾的几味主药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去年她和沈临大婚时,玄机老人也远在齐国,并没有赶回京城。
玄机老人衣着很普通,只是简单的黑色布衣,须发皆已花白,瞧着是慈眉善目的,但却无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让人不敢造次。
他与李羡鱼见面时,送了一对半个巴掌大小的和田暖玉佩给她做见面礼。
许是因为屋内烧了地龙,玄机老人没坐一会便觉得热,沈临便亲自带他去没有地龙的屋子里凉快去了。
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玄机老人穿一件薄薄的黑布棉衣,竟都不会冷。
李羡鱼觉得,玄机老人武力应当是相当高的。
于是,昨夜李羡鱼和沈临躺在床上讲悄悄话时,便讨论起来“假如你师父和爹打起来,谁更有胜算。”
沈临毫不犹豫便答“父亲打不过师父。”
李羡鱼追问“那两个爹加起来呢能打过吗”
这是什么问题,沈临好笑,思索了一番才答她“勉强可平手。”
哇靠,这么强的吗作为一只咸鱼,李羡鱼心中只余佩服二字。
李羡鱼不由便想起了自己的武功,她的内力自从去年中毒昏睡醒来后,便消失不见了,她最爱的轻功,自然也是不能施展了。
作为咸鱼的李羡鱼,对于从头开始练武这件事,自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所幸如今夫君双腿痊愈,夫君的轻功不知比她好上多少倍。无论是她想去什么地方,亦或是想要飞檐走壁,夫君全都无一不应。
虽然夫君曾说过,她内力消失是因为解寒冰焰之毒。
但因为昏睡梦中时,系统说的那些话,李羡鱼曾怀疑是系统搞的鬼。然而,自从昏睡醒来那日呼唤系统,却没人应她后,此后无论她呼唤了多少次,系统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羡鱼有时候恍神间,甚至会怀疑,所谓的系统009,所谓的穿越到书中拯救男配,都只是她的一个梦。也唯有曾经在21世纪的记忆还在提醒着她,她确实是穿越而来。
思绪拉回当下。
铜镜前,她已换上了一身鸾凤衔草金丝满绣大红喜服。
妆娘和丫鬟们还在给她捯饬妆发,正这时,她的舅母周夫人,以及大表嫂周贺氏一同掀帘进来,一同向她道喜,并坐下来与她说些体己话。
周贺氏本就知道自己这个世子夫人表妹十分貌美,但今日这么打眼一瞧,更觉惊艳。
大红色的喜服不但没有减她丝毫貌美,反而更衬得她唇红肤白,美得惊心动魄。
周夫人则是一脸的舒心与喜色,她没有女儿,是真把李羡鱼当自个闺女一般疼,李羡鱼父母双亡,也是把舅家当作娘家一般来往。
周夫人对于自己这个外甥女婿,除了对他有腿疾这一点不太满意之外,其他方面俱都十分满意。现如今竟然连腿疾都治好了,可不就是十全十美了吗
待李羡鱼装扮完毕,戴上沉甸甸的凤冠以后,过了没多久,外面鞭炮锣鼓声渐起。
喜娘忙给李羡鱼盖上喜帕,而后李羡鱼便由周夫人亲自搀扶着送到了房门口,随后又走了一段路,便有人将红绸递给她,另一端被另一个人拿着。
李羡鱼知道另一端是自己的夫君,心中很是安心,由他牵着自己往外走。
李羡鱼由着他牵自己跨过火盆,周围响起喝彩声与善意的哄笑声。
跨过火盆后,便是拜天地了。
李羡鱼能感觉到沈临已经拉着自己在大厅正中间站好。
她忽然有点儿紧张。
只听礼官唱念道“一拜天地。”
李羡鱼由沈临牵引着一齐转过身面向厅外,二人同时拜下。
“二拜高堂。”
李羡鱼顺着红绸的牵引转过身,和身侧之人一齐向主位上的靖武侯沈公棠拜下。
靖武侯看着面前的这对璧人,心头微微激动,不住地点着头。
“夫妻对拜。”
似心有灵犀一般,礼官最后一个字音落,李羡鱼和沈临同时转过身,面向对方,一起盈盈下拜。
“礼成,送入洞房。”
礼官唱完,李羡鱼便由云绣搀扶着,走向洞房。
正这时,门外忽然喧哗起来,旋即,一个外院小厮走进来,慌张禀报“侯爷,世子,宫里来人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动作。正这时,皇帝身边的亲信德顺笑眯眯走到了门厅,年轻的面庞满是喜气“恭喜世子大婚,贺喜世子,皇上皇后得知今日是靖武侯世子大婚,本欲亲自来参加,但又怕在座的诸位拘束,遂命小的带了些贺礼来。”
闻言,主厅内的众人全都站起来,在中央跪下接旨,原本要被送入洞房的李羡鱼,也被搀扶着站到了最前面,一同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闻靖武侯世子大婚,感靖武侯世子品性高洁、为国为民、端方如玉,靖武侯世子夫人端庄贤淑特赐下金雕花嵌宝石八角盒、金錾花高足白玉盖碗、玉如意一柄、双喜字錾金扳指一对妆花云锦二十匹。”
等太监将一大串赏赐念完,众人皆有些咂舌。
沈临淡定地起身接旨“谢圣上皇后恩典,谢公公跑这一趟。”
“世子不必跟奴家客气,奴家圣旨也念了,赏赐也让人搬来外院了,这便回宫回禀了。”
说完,德顺公公便转过了身。
等他说完,一侧的沈管家便走上前,亲送公公出门,且不经意塞了个荷包过去,口中道“今日世子大婚,同喜同喜。”德顺公公便顺势接了。
厅中又恢复了热闹,沈临例行给众人敬酒。李羡鱼则由丫鬟搀扶着去了洞房。
回到洞房时,这一次与上次不同。上一次卧房内冷冷清清,李羡鱼一直饿着肚子,直到后面丫鬟给她去厨房带了一碟饺子回来后,才不至于饥肠辘辘。这一次房中外室的圆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一桌子菜,生怕新娘子饿着似的。
一旁的喜娘本来劝说过拿吃食进来的小厮,说是喝交杯酒前新娘子吃东西于礼不合。但被时雨给呛回去了“我们世子重办婚礼,本就是为了让世子夫人开心,难不成还让世子夫人饿着肚子开心”
喜娘便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李羡鱼正想着是掀开盖头吃这么一桌子美味呢,还是直接披着盖头吃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一道大红色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云绣抬头一看,正是自家世子。
云绣是个聪明的,她早看世子给世子夫人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美味,便猜到世子会先回来,先替世子夫人掀了盖头,这样世子夫人才能把沉甸甸的凤冠摘了,轻轻松松地用膳。
果然,沈临边走到李羡鱼身边,边向云绣示意了一下。
云绣心领神会,忙小跑到喜娘身边,让她去拿一旁的喜秤。
沈临才一靠近,不知怎的,李羡鱼便知道是他来了。
她由着沈临搀扶她坐到了床边,询问他“他们没把你留下”
沈临笑了笑视线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找了个如厕的借口。”
李羡鱼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着实有些没想到。君子端方如沈临,也会如此促狭。
一旁的喜娘例行说着讨喜的话,随后将喜秤递给沈临。
沈临接过喜秤,似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挑开喜帕。
李羡鱼面前的视野逐渐宽敞明亮,随着烛光映入她视野的,是沈临清隽如玉的脸。
她在看着他,他也正深深凝视着她,目光缱绻温柔。
只听喜娘唱道“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二人接过喜娘递来的酒杯,环绕过对方的手臂,而后就着酒杯,缓缓喝下交杯酒。整个过程,沈临一直看着她。
饶是李羡鱼被看习惯了,被这么长久地盯着,面上也开始烧起来。
偏偏一旁的喜娘还打趣道“新娘生得太美,新郎的视线都移不开咧。”
李羡鱼瞬间面色通红。
喝过交杯酒后,便是吃生饺的环节。
喜娘将一碟饺子端过来,夹了一个给李羡鱼。
李羡鱼尝了一口就吐掉了。
生饺什么的,是真的难吃。
喜娘却看得眉开眼笑“生不生”
李羡鱼撇了撇小嘴,还是答道生。”
见她这副表情,沈临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李羡鱼不禁有些沉浸于他的美貌。
正这时,门外云山喊道“世子,大家都在催您出去了。”
沈临便用大掌摸了摸她的头,语调温柔“快去用膳吧,等我回来。”
李羡鱼乖乖点头“嗯。”
看她如此乖巧,沈临真有些舍不得走了,他定了定神,深看了她一眼,才大步出去了。
等云绣帮李羡鱼把沉甸甸的凤冠取下,李羡鱼总算可以一身轻松地坐到桌边享用美味了。
沈临十分细心,还让人替她准备了些果子酒。李羡鱼尝了几口。别说,还挺好喝的。
冬日夜晚来得快,用过膳后没多久的功夫,天色便有些暗了。喜娘等外人这时候也都出去了,屋里就留了两个小丫鬟伺候。
洗漱过后,李羡鱼舒舒服服地躺坐到榻上,翻看旁边案几上的一本游记看,顺便等待沈临。
案几上有五六本书,多是些游记或者传奇类的话本。沈临知道她爱看这些,今日怕她等待无聊,便早早命人从书房拿了几本话本游记,准备在案几上。
窗外小雪慢洒,室内烛光缓燃。
李羡鱼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云绣忙给她盖了床喜被。
但榻几上睡着总不如床上睡着舒服,翻个身的功夫,李羡鱼感觉有人抱起她。
她闻到些酒气,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容颜“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临摸了摸她的脸,才声音喑哑答她“该入洞房的时辰了。”
李羡鱼的睡意刹时去了大半。
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李羡鱼把头埋进他怀里“他们都走了吗”
“嗯,现在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恶,她明明问的是宾客,才不是问屋里的人。
她用力捶了捶他。
然后耳边就听到沈临胸膛传来振动声,笑声悦耳。
粉红色一路从李羡鱼的耳根蔓延到了衣襟深处。
沈临轻轻将她抱上床,拉上大红色纱幔。
于是,红被翻浪,纱幔缱绻,一夜烛光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小说到这里就真正结束啦,很感谢看到这里并的小伙伴们。你们的支持,就是久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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