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
今天的氛围和往日格外不同, 前台的大理石制的长桌擦得一尘不染,能够清晰地将人影倒映,光洁如镜。
负责接待的前台文员脸上妆容十分精致, 站姿仪容恰当,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陆总好。”
“陆总好。”
陆深一袭高档熨烫得体的西装, 身材高大, 掩盖不住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深眸挺鼻, 气质优雅沉稳, 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庞大压迫感。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自觉乖乖低头。
鞋头澄亮, 看得出长腿下的皮鞋造假不菲,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在敲击在人的神经线上, 不自觉地绷紧。
陆深略抬起下颌,微微点头回应,走到专属电梯, 秘书长陈玥扎了低马尾, 一身西装裙套, 干净利落, 恭敬跟在他身后。
摁下电梯,电梯内的指示灯亮至最大的字数,叮咚一声。
顶部的办公室能透过巨大的环形落地窗看到如林木矮衫错落分布的繁华景色, 擦得通亮的木质地板, 昂贵实木办公桌下铺着卡帕多西亚地毯, 底色浓郁深层的暗红上交织线条分明的几何形图案,繁华奢丽。
日光透过百褶叶帘,一道明一道暗, 斜斜打在座位上,暗影落在陆深的眼眸处,低着头站在他们前面的项目经理看不清,坐在高位上的陆深是何神情,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负责的项目搞砸了,进度停滞不前。
办公室里空调度数很低,项目经理额头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正绞尽脑汁想着措辞。
“沙沙”声,陆深一页一页翻看手中的项目报告,手指修长。
还没有看完,项目经理觉得这一刻的时光无比漫长,忐忑地望向比他小二十岁的年轻沉稳的总裁。
“这就是你递过来的项目报告,没了”
良久,陆深问出这一句,声线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这也是职业人最不想面对的状态。
项目经理心头吊得七上八下的,开口忐忑说道“陆总,项目原本是谈妥的了,可到了签合同这一步,广盛药业集团那边突然说要退出 ”
少了广盛药业集团的技术支持, g项目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陆深微微勾了勾唇,冷冷理智地说道“我要的不是推脱解释,备份方案和紧急计划呢”
项目经理狼狈地从陆深的办公室出来,其他人目睹他的惨状,顿时,心有戚戚然,工作得更加卖力了。
到了别处,可再也找不到陆氏集团这般高的高薪还有公平的晋升机制,陆氏集团算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入职公司,薪资是行业的顶配,精英萃荟,能者居上。
“把他调到质量监察部门。”陆深说道。
这就是降职了。
秘书长陈玥端来一杯袅腾热雾的热咖啡,搁到办公桌上,在脑海像精密机器般的排列适合接手这个项目的人选,问道“安排李那要安排李钧接手吗”
李钧是陆总看好的人才,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对g项目应当又所了解。
“先不用,让他在营销部门在磨练几个月。”陆深说道。
项目进行到一半,切忌临场换帅,调一个不知进度的人进场,一不能服众,二从新了解项目和磨合太耗费时间。
陆深手指翻开另一份项目报表,上面列了可行的预备方案,手指点了一个名字,对秘书长陈玥说道“把陈瑞调上去。”
陈瑞是负责这个项目的二把手,可惜,在一些决策上与项目经理相悖,一直被打压着。
陈玥领了任务就直接下去安排了,雷厉风行。
陆深继续翻看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半响,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 许世伯。”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和陆深的关系颇好,熟稔称呼。
“小陆啊,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陆老爷子身体还健朗”
陆深体贴有礼的慰问,恰到好处,让人倍感如沐春风,寒暄一番,最后才转入正题。
“ 你需要技术支持,这好办咳咳咳。”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咳嗽声,接着又说到。
“我跟阿衡提一提,放心吧,项目和生意上的事情你直接跟他对接。”
和陆深谈话的是泰安药业集团的上一任掌权人许崊,现在接管泰安集团的是他的大儿子许靖,能力比较平庸,只能守业吃老本行。
长孙许洲衡出国留学当医生,在国外结婚生子,前年被召回本家,似乎有意将他培训成下一任的接班人,现在进到泰安集团从基层做起,锻炼几年。
“不用这么客气,你跟阿衡是同龄人,比较有话聊。双方共赢的项目互惠互利 ”
陆深不知有说了什么,直接把电话那头的许世伯逗的开怀。
“不过啊,小陆啊,你也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
挂断电话后,陆深又投入繁忙的工作中,桌上还堆积着一叠待签名确定的文件。
忙碌到中午的时候,才稍有时间休息。
陆深靠在绵软皮椅上闭目小憩,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嘴角卷起一点微不可觉的笑意。
摁下接通键。
入耳的是丁零仃零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像风铃声,还有呼呼而过的风声,像是某人不小心摁到了电话号,浑然不觉自己拨打了一通电话。
陆深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扰。
“听到了吗”少年的声音仿佛带有盛夏的热意,裹着一点风声。
“喜不喜欢”语气是一只在等待夸奖的猫,嘴角边的长须是翘起来的。
渲染得旁人也带上了一两分莫名的笑意。
陆深唇边轻轻勾起了一点弧度,低沉嗓音像一杯酝酿成熟的酒,笑问“那是什么声响风铃”
祝星辞的声音有点哑然,沙沙涩涩的,藏有一分得意,说道“不是,你猜不到的。”
陆深留意到祝星辞的声音有一丝异常,经常应酬,他对这种微妙的声音状态极其熟悉,陡然,眉宇间出现了一道川纹,问道“你声音怎么了”
祝星辞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顾某人,指腹摸了一下微肿的唇瓣,随便找个借口,嘟囔说道“嗯山风灌入的。”
陆深还是不太放心,坚持要祝星辞视频通话,自己养大的小孩说没说谎,还不清楚吗
祝星辞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光洁额前覆盖一层薄薄的细汗,鸦翎般的发丝濡湿,贴在如玉无暇的白净面颊。
不知道是不是山风吹得太猛烈,少年脸颊泛起微薄的粉霞,嘴唇也是红艳红艳的,陆深的视线游移着,说道“你嘴唇怎么那么红大夏天的别玩的太疯,跑上跑下的。”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祝星辞不爱听这些说教,嘴唇嗫嗫说道,眉眼间有种嚣张的漂亮。
陆深看了一眼祝星辞身后的嶙峋怪石,岩石缝隙中的一点的绿意,得知他的确是在景区,而不是跟着其他人跑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酒吧里去胡闹,老父亲微微放下心。
但是见到周围没什么旅客,只有祝星辞孤身一人。
陆深问道“一个人登山”
祝星辞气笑说道“我人缘有那么差吗”
为了宽慰陆深,不让他担心,祝星辞补充说道“没呢和朋友一起来。”
祝星辞移了一下方位,让陆深看到一排排的祈福牌,轻木做的牌子随着山风相碰相叩,清脆悦耳,载着清风飘向远方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我帮你写了一个。”祝星辞说道。
“写了什么”陆深有点好奇,祝星辞会在祈福牌上写下什么样的愿望。
“当然是祝你日进斗金,腰才万贯”祝星辞喋喋不休的说着。
说出一连串好词,但一个小小的牌子哪儿能写的下那么多的词。
陆深轻轻的摇了摇头,正想开口难道你就祝我暴富吗
祝星辞接下来的一句让他愣住了。
“ 还有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后面几字,祝星辞说的缓慢而真切,仿佛在说一件极其认真的事,很难得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一瞬间长大了般的。
不过也仅有一瞬,祝星辞很快就故态萌发,语气吊儿郎当的,说道“给你的礼物。”
“你可要活得长久一点,不要白费我给你求的平安符。”
祝星辞拿出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最上面系着一根红色的玉绳,这是他跟站在祈福牌边的仙风道骨的老头求的,不知道灵不灵验。
也不管了,心诚则灵吧。
陆深脸上露出有点无奈的神情,他是不太相信这些仙仙道道的玩意,挑眉说道“给你八千零花钱,你就小气给我带这一样手信”
“没别的了”陆深说道。
一看陆深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这些东西,祝星辞暗自腹诽,前世陆深可不是这样的,一天三次沐浴焚香,常年手带一串佛珠,家里还供奉一尊喊不出名字的佛像。
有次祝星辞不小心弄断香,陆深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不知道的还以为祝星辞是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打错,挨了一顿骂,还硬要他戴一块红玉制的佛牌。
“怎么就小气了,这道符两百块钱,我先前赚的工资全部花光了。”祝星辞解释说道,在某些事上他总拗着一根筋。
自个赚的钱,和别人给的钱是有区别的。
得来容易的钱,和抛洒汗水辛苦得来的钱是不同的。
陆深说道“有纪念意义,怎么还不留着做个念想。”
祝星辞当即反驳,快声应答,说道“平安符一样有纪念意义。”
顾行舟手里还握着祝星辞喝了剩余一半的矿泉水瓶,望着祝星辞和某人聊得热火朝天,他知道和祝星辞通话的那人是谁,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深,一手养大祝星辞的男人。
可是,顾行舟抿紧唇传达着某种浓浊的情绪,翻江倒海。
小聊一会儿,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如飞驹。
陆深挂断电话了,嘱咐祝星辞少吹点山风,手机搁到实木办公桌上,刚熄灭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照片里的祝星辞笑得一脸灿烂又得意,像山风一样倨傲的姿态,眼瞳很亮,晔晔生辉,轮廓流丽,第一眼对视上就深深地被这双眼眸吸引。
照片底部还手写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一小行留言签名照,无价之宝。还吩咐陆深仔细保存好。
秘书长陈玥进到办公室,一眼就能察觉的陆深的情绪比上午好多了,上午汇报上来的报告,惹的陆深大动肝火,基本上整个上午都是冷着一张脸。
出差才半个月,底下的人就捅了那么多娄子,项目任务和季度进度各方面都松懈不少。
现在看到他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实属难得。
陆深没什么胃口,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用午餐,秘书长陈玥直接端来从微波炉里叮好的热菜热饭,不用多猜,和陆总通话的人必定是祝少爷。
陆深和其他人谈话都是一副公事公办,言简意赅的态度,声音理智不含感情,像是一台精密仪器冷冰冰的,唯独对待祝少爷是特别的,声音里和眼睛里都多了一点温度。
陆深长按图片点击保存,不过,他视线扫到照片的角落边的那道模糊的身影,身形颀长,容色清冷的男生,背着的是祝星辞的背包。
陆深和祝星辞出去旅游过几次,自然认得祝星辞惯用的背包,更何况,背包扣挂着的那只巴掌大小的跳跳虎玩偶,还是他从娃娃机抓的。
手指轻轻叩敲光滑的实木桌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日光斜照在他那张深邃英俊的脸上,透出宛如电影中教父的气质。
挂完电话,祝星辞松了一口,在陆深面前撒谎总是觉得很别扭,能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搞得人提心吊胆的。
若是十八岁的祝星辞还真能被陆深戳破谎言,好在,他没虚度一辈,蒙混过去了。
“你在这发什么愣”
祝星辞凑到顾行舟旁边,低头就看到他手中的那个矿泉水瓶,捏的扁扁的,抽走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心里嘀咕着,顾行舟跟这矿泉水瓶有仇吗
但想法在心里绕了一个弯,祝星辞笑嘻嘻地凑近,笑得没心没肺,说道“你不会还在意刚才那个吻吧”
见顾行舟脸色冷淡,祝星辞暗自腹诽,都吻过多少回了,怎么还像个纯情少男一样介意。
“大不了,我让你吻回来。”
两人站在风口出,不是之前那石壁横出来的隐藏角落,祝星辞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唇瓣几乎贴触到顾行舟的耳畔。
两人在外人的眼中像是在咬耳朵,说悄悄话。
顾行舟侧过脸,望着祝星辞,然后慢慢的皱起眉头来,说道“你对其他人也这么随便吗”
好似,祝星辞像那恣意风流的花心蝴蝶,今天采这朵,明天采那朵,轻佻且随意。
祝星辞没把顾行舟的话放在心上,无辜地耸了耸肩,说道“现在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顾行舟的脸色极为难看,像是被人泼了一脸的墨水。
男人心啊,真的是海底针,说了暂且只有他一人,顾行舟身上的气压反而比之前更冷了。
祝星辞拉着顾行舟的手往前走,猎猎山风也无法吹冷少年手心的温度,站在清脆相碰的祈福牌架子前,万千条垂下的红带随风飘扬,欲乘着风归去。
祝星辞撇了一眼顾行舟,侧脸轮廓俊秀,眉目如刻画般的山水画,眼神很冷,神态很冷,站在高山处风吹过他的发梢,真有几分天神下凡的韵味。
握了握手中的另一枚平安符,其实他也给顾行舟求了一枚。
祝星辞攥紧握在手心里,没有送出去,眺望远处的绵绵秀丽的风景,说道“难得来一趟,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了,过来祈福吧。”
祝星辞向老道长买了两块崭新的祈福牌,递给顾行舟一块,他就拿起黑色油墨笔,在深褐色的牌身,写下自己的愿望,从绑着在五彩丝绳的木柱上抽下一根红色的,在众多祈福牌中找到一处间隙,系了上去。
顾行舟扫了一眼,看到祈福牌上写的是他的名字,问祝星辞说道“怎么不写自己”
祝星辞说道“不写。”
双手合十拜拜,脸上没看出多么虔诚的表情,说道“不封建迷信,只留个念想或寄托。”
顾行舟写的很快,挂了上去,祝星辞没看他写了什么愿望,也不感兴趣。
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那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老道士执着毛笔在画符,佝偻着干瘦身子,低声叹了一句,说道“孽缘,孽缘。”
祝星辞耳力灵敏听到了,他红了红脸,估计他们在石壁边的那点小动作被老道士发现了吧,
毕竟老道士在这不知呆了多少年,林林总总的旅客,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一眼就能瞧出两人的不对劲吧。
上山下山就一条三米宽的长石堆砌而成的阶梯。
也许景区太小了,逛来逛去也就那几个著名的景点,遇到的熟人有点多。
在下山的时候,祝星辞和顾行舟遇到了几个同学,三男两女,祝星辞不记得名字。
“祝同学,你脸颊怎么这么红”其中一女同学说道。
祝星辞本来就很漂亮,现在稍微染上一点绯色,更是漂亮的不像话,很容易将他人的注意你吸引过去。
还能是怎么红的,臊的。
祝星辞面不改色,轻飘飘递了那女同学一个潋滟眼波,说道“跟你们一样,爬山爬的,太热了。”
女同学被一道春水泛滥似的眼波扫到,脸颊微红,从背包中拿出一小瓶矿泉水,欲递给祝星辞,说道“还未开封的,祝同学喝口水,歇息再下去吧。”
祝星辞尚未接过水,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先替他拦截下来,顾行舟解释说道“他在上面喝过了。”
寒暄几句。顾行舟就拉着祝星辞走了。
原本不敢出声的同学们,望着他们远去的声音,嘀咕说道“顾学神,真冷啊。”
“站在他面前,我大气不敢喘,都不敢说话了。”
“话说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差吗我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像”
脑海中浮起一个不太恰当的词,女同学不敢说出口,边走边苦思冥想,半响才憋出一个词,说道“像孪生兄弟。”
旁边的同学噗嗤,嗤笑一声,似乎被她的异想天开逗乐,说道“他们哪里长的像了,唯一共同之处就是都长的好看。”
“好了,别想了,我们快上去吧。”
“听说在太衡山的天坛祈福很灵的,我姐姐和姐夫就是在这里祈福缔结姻缘的。”
同学们拿着油墨笔,一笔一划,虔诚地在祈福牌牌身上,写上自己的愿望,还在右下方题了自己的名字,免得神灵聆听到他们的愿望,返还愿望返错了人。
女同学正要往祈福架架子上系祈福牌的时候,山风煽动木牌,清脆动听,她一抬眸就看到牌子上有个熟悉的名字,字迹秀骨不俗,写着“祝星辞”三个字。
她翻开背面一看,想看写什么愿望,后背被人一拍,手一滑,原本握在手心的祈福牌瞬间归隐牌海中,隐匿不见踪影。
“你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认真。”
“我看到祝同学的祈福牌了,正想看他写的什么愿望,你拍就不见了。”
“走了走了。”
站在阶梯口的同学们在喊了一嗓子,太衡山的天坛光秃秃没什么好看,唯一的热门景点就是祈福牌,同学们拍了几张照片打卡,也就心满意足了。
逛完周围的热门景点也就一两个小时,去海边要开车40分钟不想去,去看瀑布溪水要先下山,步行走两小时就更不想去了。
祝星辞独自站在一家奶茶店前,捧着一杯冰镇柠檬水在喝,他指使顾行舟去给他去买糯米糍三色丸子,山里的特色小吃,离开了这个地,到别的景区可没有的尝。
就是贩卖丸子的店铺,靠近山脚,有点偏远和寂静。
山上的建筑林立热闹,山脚处反而人迹冷清,停着的大巴士和车子倒是挺多的。
“你干什么,我说不是我弄坏的。”一道刺耳且尖锐的声音响起。
祝星辞循着吵耳的声音,望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正是他在大巴士搭讪过的隔壁班女同学嘛。
林袅袅被一个彪形大汉拉扯着手,她都快要急哭了,眼泪快要冒出来,她回来找一下她在路上丢的手链,路过这家水果摊的时候,就被看起来约两百多斤的大叔一手抓住手腕,说是她弄翻摆在店铺门前的一篮筐水果。
“我路过的时候,那些水果就已经翻在地面上了,我我好心帮你捡起来。”
瘦瘦小小的女孩独自一人,遇到这种情况,眼泪哗哗啦啦地掉,声音在发颤,紧张到不知所措。
“明明就是你,我老早就看到你在水果摊前鬼鬼祟祟,不是你还有谁”大叔粗着嗓门,仿佛吼人也能伤到别人。
女孩百口莫辩,举目无亲,周围有没有熟悉的人,被大叔拖着要往他的水果摊拖走,周围的人也很漠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 ”一道清朗的声音灌入,如清风般拨开污浊的空气。
“我说大叔,店铺不是有监控摄像头吗查一下不就行了吗”祝星辞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的手搭在大叔和女同学的手臂上,手掌还残余着握过冰饮的冰凉感。
这丝凉意对林袅袅却宛如救命稻草般的及时,像是终于看到曙光了。
“祝同学。”林袅袅若找到了倚靠,小鸟归林般的躲到祝星辞的身后。
“你小子别多管闲事。”大叔一脸横肉,看起来就凶神恶煞,十分不好招惹。
祝星辞没有分毫的退缩,眉眼间也透出一股狠劲,可他长得太漂亮了,比海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更像是长满尖刺的红玫瑰,又或是居住在布满荆棘房子里的浓烈美艳的妖。
大叔明显不肯善罢甘休,他的手朝着祝星辞的肩上探过去,试图要给他一点厉害颜色瞧瞧。
“放手。”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钳住了他的手臂,大叔转头往上一看,清隽秀逸的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但他手的力道却不像他的外貌那般好说话。
大叔对上那双黑沉沉眼睛,大有他拒绝放手的意图,对方就会将他的头塞到一旁的玻璃窗上,冷血的疯子。
大叔松开揪住祝星辞衣领的手,恶声恶气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说道“真倒了血霉,遇上你们这群晦气的小崽子。”
“祝同学,你没事吧”躲在祝星辞身后的林袅袅走了出来,激动的情绪还没平息下来,抽抽噎噎的,还不忘关心刚才护住她的祝星辞。
祝星辞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让她擦擦眼泪,哭一阵子将刚才的担忧惊惧宣泄出来,再好好安慰一番。
“没事了,没事了。”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重复来那两句。
其实,祝星辞不太会哄女孩子,也不太会哄人,因为小时候他哭的时候,陆深要么把他赶到房间门外,要么就是嫌弃他哭的太长太闹,将他抱到怀里也不哄着,继续做手头上的作业。
林袅袅还是很在意刚才的事,那种被冤枉的无助感还未消退,朝着唯一两位听众,解释说道“我真的没有打翻。”
祝星辞伸出手,顿了顿,最后还是轻轻地拍了拍林袅袅的后背,林袅袅哭得没那么厉害了,似乎这一点重量打破了她的无助感,稍稍感到安心。
祝星辞说道“我们都相信你,是吧,行舟。”
顾行舟见祝星辞望过来的眼睛,略微圆圆的眼瞳没有之前那股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
顾行舟淡淡的出声说道“嗯。”
得到两个人的认可,林袅袅终于不哭了。
交谈起来,祝星辞才了解到原来林袅袅在下大巴士曾到这家水果摊停歇一会儿,下车前她还记得自己手腕上还带着外婆送给她的手链,可回到酒店后,整理行李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链不见了。
那条手链对她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她没来得及在群里报备,一时脑热没想那么多,就独自跑出来了。
没想到,她刚找到手链就遇到这档子事。
“下次不要一个人跑出来了,找个同学结伴也行。”祝星辞拿了一串糯米糍三色丸子,递给林袅袅,吃能缓解焦虑不安。
“女孩子落单,就算是在景区也是挺危险的。”祝星辞说道。
林袅袅连连点头示意,经过此遭教训,她早已铭刻在心。
顾行舟没预想到会有三人,三色丸子他才买两份,祝星辞见到顾行舟托在手里的纸杯仅剩一串糯米糍三色丸子,红绿黄三色丸子串在一起,上面还洒这一层黄豆粉,看起来异常可爱且好吃。
祝星辞咬了一颗红丸子,叼在嘴里,将那一串绿色丸子凑到顾行舟的嘴边,示意他张嘴吃。
顾行舟看了他一眼,慢慢地低下头,贝齿触及软糯的丸子,带有草本的气息,似乎掺杂了艾草汁水,不算很甜,有一点点回甘的苦味。
林袅袅见顾行舟和祝星辞吃同一份,不自觉的说道“顾同学和小辞的感情真好,我记得顾同学从来不碰别人的东西,也不会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也不曾如此照顾他人。”林袅袅颇为感慨地说道,毕竟是制裁他们三年无法超越的顾学神,印象中顾学神成绩好,但待人也如冰山般的冷漠。
林袅袅和祝星辞比较熟一点,就直接亲昵称呼他为小辞。
祝星辞吃着甜豆馅的红糯米糍丸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一般般吧。”
“顾同学现在是我的助理。”祝星辞为这份亲近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三人回去的时候,盛夏的灿烂日光将斜坡上三人的影子拉的瘦长瘦长。
快到了酒店门口,林袅袅双手合十说道“小辞、顾同学,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之前发生的那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嗯。”祝星辞点点头,答应了。
看到林袅袅的身影融入到下楼接她的同寝室友,顾行舟忽然说道“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祝星辞将手臂搭在顾行舟的厚实肩膀上,像条无骨的蛇,软软凑近说道“不啊,我对你不是很凶吗”
语气轻佻,像是藏着其他的更深一层的意思,挑拨他人的心弦波动不停。
顾行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拍掉祝星辞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径直走回房间。
原本今晚是准备到海边举办烧烤派对的,不曾想到接到气象局发送过来的短信,今晚海上会刮台风,烧烤派对的计划泡汤了。
唐宋元和酒店经理沟通,将买来的部分食品作成晚餐,剩余的部分冷藏起来。
暂时不能去海边玩,好在酒店内有一个巨型的游泳池,刮台风前夕的晚霞特别美丽,魏紫、昏黄、赤红等等交织在天边,构成一副宏伟壮丽的画布。
在泳池内玩耍的,有男有女,有少数是情侣来度假,而这次来毕业游的同学的基数比较大,占据泳池的人数起码过半。
泳池模仿着海浪,推着一波一波水浪,循环往返,周而复始。
体育委员张建霖在水池里面和氛围组的徐知围在玩充气沙滩球,而苏晚晚和林琳琅则穿着可爱的荷花边泳衣坐在水池岸边玩水,似乎不太想靠过去。
“晚晚,班长,我们来打排球。”徐知围的精力像是耗费不尽,怂恿他人加入这场战役。
苏晚晚摇摇头拒绝,她和周围的几个小姐妹正聊得起劲。
有几个女生偷偷地拿眼角余光往远处岸边的清隽男生望去,不敢正眼看过去,怕被对方发现。
“顾学神的身材也太好了吧”
“六块腹肌”
“你是不是近视,我数着怎么是八块腹肌”
“肌肉线条比建霖还好看,一点也不多余。”
“听说顾学神经常打几份工,身体素质比体育生还好。”
“校运会,他跑步还得过长跑金牌。”
苏晚晚往着众人议论的泳池风景望去,可她视线望去的却不知是站在岸边的顾行舟,而在水里的那个少年。
其他人还不知晓祝星辞来到了泳池,或许有些人注意到了,只敢痴痴呆呆地站在远处看,不敢靠近,生怕惊扰了水中的美到不可方物的少年。
或者是吝啬分享,少一个人注意到,心中的嫉妒感会减少。
祝星辞泅出水面,乌黑如绸的发丝濡湿,若出水芙蓉般的露出他那张靡丽稠艳的脸,白皙没有一点瑕疵的脸颊,精致的五官,极具破坏性和攻击性的美感。
头发湿哒哒的,繁密浓黑的眼睫也是湿哒哒,若水汽氤氲出来的妖精。
魏紫昏黄的霞光在他的雪白后背涂抹上浓艳的色彩,祝星辞漂亮的不像人,泳池载着斑斓水波,忽明忽暗的昏昧光线洒在上线,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金箔。
祝星辞手肘交叠,趴在泳池岸边,抬头往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覆盖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的大长腿,然后就是黑色泳裤,像是蛰伏着的庞大凶兽。
腹肌上的咬痕已经没有一丝余迹,顾行舟手臂搭在一条白色浴巾,他向下俯看,能看到祝星辞睁着略圆湿漉漉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的乖巧。
俏丽脸上染着瑰丽霞光,眼睑有蝶翅般的暗影投落,透过一股莫名的天真稚气,不自知的诱饵,很像虚幻的蜃影,充满糜烂的诱惑还有沼泽般的欲望。
“顾行舟,你真的不下来吗”祝星辞诱哄着顾行舟下泳池。
“你要是不会游泳,我教你啊。”祝星辞学游泳也就不到一个星期,可他的姿态却像岸边礁石上的鲛人。
可笑的是,来来回回也就一个游泳姿势,明显还处于新手状态。
“不用。”顾行舟冷酷地吐出拒绝的话。
祝星辞单手托着腮,似乎陷入苦恼的状态,给顾行舟下达命令,伸出沾着水珠的手臂,说道“拉我上去。”
像是觉得一个人玩太没劲了。
顾行舟微微弯腰,抓住祝星辞的手,正想把他拽上来,忽然祝星辞反手扣住顾行舟的手臂,脚往池壁一蹬,借着反作用力,将顾行舟整个人拽入泳池。
哗啦一声巨响,激起水花。
顾行舟冒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而距离他两臂远的祝星辞见到了顾行舟的狼狈样,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像是劣迹斑斑的顽童。
祝星辞游过来,靠近,看着顾行舟清隽却不失男性魅力的脸庞,挼到后脑勺的发丝滴着水珠,砸在宽肩后背,顺着精壮的肌肉线条滑下,恍若在拍泳池杂志的男模,荷尔蒙快要爆发。
“要不要我教你游泳啊包教包会哟。”祝星辞仰着头说道。
祝星辞将顾行舟逼到泳池边,泳池的水刚好可以没过他的胸膛,精致的锁骨窝载着水,瘦削肩头很圆润,肌肤如濯洗过的凝脂白玉,偶尔浮现两朵殷红的花。
水面下的动作却不是一派风平浪静,环着顾行舟精壮的腰身,祝星辞手扶着顾行舟的肩膀,居高临下地望着顾行舟,这才是他习惯的高度。
纤长的手指抬起顾行舟的下巴,又攀着他的颈肩一点点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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