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眉头微微皱起, 缄默不语,黑眸抬起望向祝星辞,不知那道川纹是在不满被陡然拉入池水还是在不满祝星辞的轻佻肆意的态度。
柔软的指尖攀上他的脸颊, 顺着挺直的鼻梁, 像山脚下在攀附缠绕树木的菟丝子, 看似柔弱无害的绿意却在一点点绞杀生命。
指尖摁在那道川纹, 轻轻揉散,声音像是在下达命令, 又像是在撒娇祈求, 尾音却很软, 说道“别皱着眉,难看死了。”
受万有引力的影响,快要滑下泳池, 祝星辞挺着腰,纤细的腰绷紧,水珠顺着脊背的凹痕滑下, 坠入泳池中和万万千千的水融为一体。
暗夜与白昼在分割的天际, 魏紫霞光愈来愈浓郁与惨淡的昏黄夕光渲染的光影, 有种末世毁灭前夕的悲壮美感。
起风了, 大片的棕榈叶在沙沙作响。
泳池里面的人还在嬉闹不止,醉生梦死,仿佛这是他们最后一场狂欢, 风雨欲来的天气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享乐, 反而这种迥然不同的氛围, 会放大他们的某种情绪,有种撕裂的分割感。
已经有人注意到祝星辞他们这个略显安静的角落了。
“我会游泳。”
顾行舟和祝星辞对视,哑然的嗓子吐出这一句。
嫌弃环着顾行舟的腰太废体力, 低头看顾行舟露出来的满是结实肌肉的胸膛,祝星辞像条滑溜溜的银色小鱼从顾行舟身上滑落到水里,靠在水池边,顾行舟全程都是面无表情。
祝星辞抱着一个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泳圈,玩了一会儿,似有预感似的,对上顾行舟那双比暴风雨来临前夕更浓重深沉的夜色般的黑眸,慢悠悠地游到他面前。
祝星辞说道“你将来不会将我溺海吧”
那双眼眸透出来的浓郁雾色,似藏着万千道沉重的巨铁铁链,充满了桎梏和毁灭的想法。
冰冷的面具稍有裂缝了,祝星辞似是而非的询问像是变相的警告。
顾行舟的眸色很沉,祝星辞将他拉到水下,垂下眼睫,捧着他的脸,凑近在顾行舟的嘴角轻轻地落下一个吻,然后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游到别处。
祝星辞喜欢及时行乐,不思考后果。
漂亮的人到哪里都很受欢迎,祝星辞游到一群不认识的外国人中,开始和金发碧眼的美女攀谈起来,说着流利的外语,将满是狼狈的顾行舟遗留在角落。
祝星辞脸上没有羞怯的表情,他表现的像是完全可以融入任何一个群体,和任何人都合得来,但也能随时毫不留念地抽身离开。
“辞,你外语说的真流利。”穿着黄色比基尼的棕发美女说道,她们是来旅游的,没有导游,全程靠手机的翻译软件和当地人交流。
祝星辞以前和陆深经常到国外旅游,会简单的日常交流,幽默地说起在旅游时发生的趣事,恰好,勾起这一群人的共鸣。
穿靛蓝色比基尼的蜜色肤色的金发美女端着一杯橘色鸡尾酒,神态微醺,说道“真可惜,你太小了。”
眼前稠丽的少年像一株苹果树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可树上的苹果还很青涩。
“你看,你的小男朋友一直看着你,你就不怕他吃醋吗”
金发美女端来鸡尾酒,似很亲昵地凑近祝星辞,低声说话,示意祝星辞看向那边的角落。
祝星辞微微侧过身,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隔着四五米远的顾行舟,泳池外侧竖起一道高墙,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愈来愈暗,顾行舟待的那个泳池角落被投下来的高墙暗影淹没。
池水都显得格外幽暗,偶尔水浪推波才黑水泛起一点点亮光。
站在那边的顾行舟像是从黑水中站起的幽冥之主,目光冰冷幽幽,黑沉沉的像是要将人吞噬的黑暗,探过来的视线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不用管他。”祝星辞嗤笑一声说道。
金发美女脸上挂着了然的笑意,凑近稠丽靡艳的少年多一分,果然后背刺过来的冷冷视线就更强烈一分,红唇弯起问道“辞,你成年了吗”
头发湿润的祝星辞点了点头,手臂还圈着一个带有独角兽的透明泳圈,难道他看起来太稚嫩了
金发美女凑近祝星辞的颈侧耳语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什么,祝星辞唇角勾起笑意地应了。
不远处的同学们凑成一波,看到祝星辞跟一群外国美女打情骂俏,相处打得十分火热,有些同学还太年轻,从未见过这种靠近成年人世界的场面,都避嫌地偏过头忽视那处角落的热闹,可又忍不住偷偷拿眼睛偷瞥祝星辞的一颦一笑,看得耳热脸红。
“祝同学,真受欢迎啊,胆子真大。”a同学嘀咕一句,看到祝星辞和那群人攀谈自若,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模样。
“有什么好羡慕的,跟个花花公子一样 ”立马有b同学反驳吐槽说道,语气中似乎对祝星辞不太有好感。
“我都看到他将顾学神猛地拉到水池里,明显就是故意的。”这位c同学是顾行舟的爱慕者,很不满意祝星辞的粗鲁行为。
b同学知晓c同学喜欢顾行舟,搡了搡她的胳膊,示意她朝着水池上看过去,说道“难得顾学神下水了,你要不要邀请他过来完”
c同学是有那个心但是没那个胆子,平时的顾行舟就冷若冰山,拒人千里,现在脸色稍微沉,透出来的气势压人心头发闷。
c同学小声嘀咕说道“还是算了吧。”
祝星辞左右两侧燕环肥瘦,满是比基尼美女围着他,宛如众星拱月的般的帝王,泳池周围慢慢亮起一小盏一小盏的氛围灯,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这一幕就像极为奢靡的酒池肉林。
金发美女托着一杯蓝色鸡尾酒,缓缓地递给祝星辞,祝星辞没有伸手接过,反而握着金发美女的手腕,殷红的唇衔住杯壁,缓缓地一口闷了。
酒液一下肚,就开始上蹿到喉咙眼,烧喉热辣辣的,祝星辞就微微皱起眉来,这杯鸡尾酒调的有点烈啊。
不过,问题不大,祝星辞还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一杯酒醉不了他。
其他人看的口干舌燥,稠丽靡艳的少年似乎被烈酒辣到,微微吐着艳红小舌,白皙如雪的脸颊开始泛涌起一点绯红,像是胭脂水在柔软絮白的云朵里晕染开来,瞳色很纯澈干净。
偏偏偶尔抬眸看人是,眼眸像蓄着一汪春水,水波柔柔,轻微一荡就会溢出来,眨了眨眼睛,而后又会泛起一层薄薄的氤氲水汽,充斥着迷离和惑人。
艳丽的恶花却表现的像是一只纯洁无害的小羊羔,对于其他人来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有些来猎艳的男人原本对同性不感兴趣,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生出想狩猎的欲望。
喉结上下滚动,想要抬起一杯酒去结识,可有人捷足先登了。
“辞同学,我可以帮你画一幅画吗”
原本静静坐在泳池岸边练习速写的陈静安跑了过来,耳根泛红,脸颊也红红的,不敢直视状态有点微醺的祝星辞,强制镇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鼓起了充足的勇气跑来的。
毕竟,祝星辞和这群充满异域风情的佳丽占据泳池一角,而其他同学则聚在一起,占据泳池的另一角。形成对角线的关系,分割成两个世界,复杂的,充满肉欲的,绚烂的成人世界和简单的,热闹的少年世界。
祝星辞扫了陈静安一样,他又多喝两杯低度数的酒,慵懒地抬起繁密乌黑的眼睫,视线落到陈静安那张局促不安的脸上,清秀脸蛋涨红似个红气球,如果拒绝的话,对方大概会像一个被针刺破的气球炸来吧。
祝星辞语气很随意,说道“嗯,那你记得画得好看点。”
说完就放任陈静安离开,去到对面的泳池边找好嘴角角度。
金发美女拨好一颗葡萄,失去薄薄紫色外衣,果肉晶莹剔透,祝星辞仰着头,叼住了那颗葡萄,周围又响起了清脆悦耳的笑声,似乎她们很享受这场投喂。
陈静安走到另一边的泳池岸边,看到这一幕微微失神,和迎面走过来的低头看手机的女孩当头撞上。
“你没长眼睛吗”女孩恼怒地看了陈静安一样,幸好手机没掉水里,她痛骂一句就走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陈静安连续道歉,画板摔在地上,夹子也摔坏了,原本夹好一沓画稿纷纷扬扬的洒在地上还有几张落到水池里,除了几张静物画,其他的画上面画的都是同一个少年,站在树荫下的,坐在汽车里靠在某人睡觉的,在斜坡上双手插兜站着的。
甚至还有几张看起来极其靡艳的画,画里面的少年像是幻想出来的媚态姿势和纯洁眼神,望着爱人般的神情。
陈静安怕被被别人看到画稿内容,慌张地低头弯腰将散落到地面上的画纸捡起来,但每一张画稿他都极其珍视,舍不得弄脏,生怕将画里面的人弄皱了。
正要弯腰往水池里捞起画纸时,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好看的手捡起一张画着亭台楼阁的画纸。
陈静安正要说谢谢,抬头一见就对上了顾行舟那双如黑夜般幽深的黑眸。
顾行舟低头看水里还飘着的几张画纸,其中有一张是祝星辞在泳池里居高临下地撑着男人厚实肩膀的画,但男人的脸还有其他的背景都被虚化处理。
画面中的少年像一条趴在礁石上的美人鱼,虽然仅仅看到他纤细腰身,可沉在水面下的双腿,能想象出是一条绚烂美丽如宝石般的鱼尾。
稠丽妖冶的少年太不像是人类,如果身份是存在话本或者童话中的妖精,这般想象更为合理些。
陈静安涨红着一张脸,因为太过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顾同学。”
顾行舟没有应答,伸手去捡起水中的画纸,可是一个浪波打下来,不知道是画纸泡的太久,还是动作太过用力,手指不小心抓破了画纸。
捞起来的时候,画纸破破烂烂的,里面的人物五官早已经模糊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没有经过别人允许的画,还是撕了吧。”顾行舟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
“他不喜欢别人偷偷画他。”像是在为那一句话做出解释。
陈静安嘴唇嗫嚅片刻,手捏着画板有些用力,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反驳解释,可对上顾行舟那双无波无澜的黑眸,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点了点头。
还在和其他人纵情享乐的祝星辞,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泳池岸边的小插曲。
祝星辞正想双手接过金发美女递过来的第四杯鸡尾酒,手腕被一只陡然插入的男人的手抓住。
耳边响起的是清脆笑声,还有金发美女们看好戏的眼神。
祝星辞抬起醉醺醺的眼睛看向来人,落入到那一双像是冰水般的黑眸,没由来的打了一个激灵,而后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容,懒洋洋的说道“是你啊”
“辞,这位男生是谁啊,介绍介绍”棕发美女凑过来说道,视线落到顾行舟那充满力量感的胸膛上,虽然很年轻但是很有男性魅力,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他啊。”不知道祝星辞是不是醉了,忽然欺身靠近,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顾行舟的脸颊,说道“我的小狗狗。”
顾行舟抓住祝星辞的手腕,猛的拽紧,像是被犯人轻佻游离的态度惹怒,于是收紧那副牢不可摧的镣铐。
顾行舟用外语跟金发美女说了几句,祝星辞有点醉了,竟然生出几丝所有物被夺走的不悦,他不喜欢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和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
祝星辞脑袋嗡嗡的,转化语言的系统错乱,他也不去翻译顾行舟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祝星辞凑近,嘴巴还有酒味,烈酒烧心,将手臂杵在顾行舟的肩上的,用脸颊蹭了蹭顾行舟的胳膊,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儿在想方设法,弄出些动静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喝酒后人会很不理性,欲望更加浓,也会放大心底的错觉。
顾行舟将祝星辞从泳池里拉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祝星辞脑袋还有点懵,搞不清目前的状况,反问说道“干嘛”
顾行舟扯了放在沙滩椅上的干燥浴巾,披在祝星辞的肩上,裹住他的身躯,牵着他的手腕往更衣间走。
更衣室里面亮着昏暗灯光。
长条的板凳空无一人,两排林立的墨绿箱子用来存放他们更换的衣服。
祝星辞湿透的头发耸拉着,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水珠一滴一滴的滴在肩上的干燥浴巾,还有滴在颈脖顺着白皙光滑的肌肤蜿蜒成道道水痕。
“顾行舟,你到底要干嘛”
祝星辞甩开顾行舟桎梏住他手腕的手,厉声问道,低头一看,果然白皙手腕上又添加了一只红手镯。
见顾行舟不说话,祝星辞松松手腕,想走开。
顾行舟伸出手臂,抓住祝星辞的肩头,将他抵在后面的墨绿柜子
上,拦住了祝星辞的所有退路。
伸手捂住祝星辞的嘴,不给他丝毫发声的机会。
低头在少年的锁骨下方的胸膛处,含咬住,少年伸手推了推男生厚实的肩膀没有推开,竭力推拒着。
大概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对待吧,祝星辞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水汽氤氲快要凝结成一场云雨,眼角泛起红,原本搭在肩上的干燥浴巾斜斜地挂在一个肩头,露出后背大片的雪白肌肤,小腿绷紧,脚后跟往后退抵在冰凉的墨绿铁柜。
墨黑发梢上的水珠低落在某人的手背上,良久后,顾行舟才缓缓松开手,眸色很沉很沉,缄默不语,没有想开口道歉的姿态。
祝星辞低头一看,看到胸膛上那枚异常显眼的紫红色吻痕,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似乎上面还残余着口腔温度。
仅仅看着可怖,但摸上去不疼,没有破皮。
“顾行舟你t是属狼狗的吧”
祝星辞怒不可揭,胸膛处挂着这么显眼的暧昧痕迹,这是他恼怒的一部分原因,另外就是顾行舟像是动物标记般的宣告主权的行为。
怒气冲上大脑,酒精都冲淡了不少。
祝星辞将顾行舟反推到柜子上,嘴唇凑上去,报复式的狠咬了一口,顾行舟的唇上多一抹血色,然后啪的一声,祝星辞甩了他一个耳光,冷笑两声,没有换衣服,就裹着浴巾走出去。
和顾行舟离开,再带着一个紫红吻痕回去,想不叫泳池里的人遐想才怪。
在出更衣室门口时,还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陈静安,连陈静安打招呼也没理。
陈静安红着脸进来,神情有一丝不太自然,不知道是为刚才画板的事,还是不小心撞入了这个空间。
陈静安怯怯小声地打了个招呼,说道“顾同学。”
顾行舟没有理他,低着头,淡淡皱眉,指腹擦过嘴角边的血迹,尝到了血的铁锈味般的腥。
打开储物柜,他也拿走放在里面的干燥衣服,转身就出去了。
酒店顶层房间。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变了,魏紫昏黄褪去,灰白和乌黑开始作为主打色浓墨登场,若千军万马来袭占据天边。
风力渐渐大了起来,树叶被猛力扯拽,多了一点雨气,但还未下一滴雨水。
台风来临前夕,室内空气会变得有点沉闷,不知是不是那种压迫感和毁灭感压的人心头发慌。
祝星辞泡在靠在落地窗的宽大浴缸里,湿透的裤子和干燥的浴巾搭在浴缸边的台阶上,温热的水将他包裹,腿曲起微微搭在浴缸边沿,肤色白皙如玉近乎与瓷缸变成同种色泽。
浴缸不知道调节了什么模式,水波微微翻滚,水面上的白色泡沫刚好遮住祝星辞的大部分身子,他喟叹一声,舒适地扬起头靠在浴缸边沿,有种繁华盛开极致的欲败易碎感。
今天走了一天,还爬上了山顶,在泳池里疲倦感还未明显,可一旦停歇下来,沾到松软的枕头,肌肉的酸痛感就不断涌现到缺乏锻炼的身体的各个角落。
祝星辞看着窗外风雨欲来,长方形的黑底金纹大理石切台中间嵌入瓷白浴缸,大理石上还摆放着一瓶红酒,装着红酒的酒杯在祝星辞手中轻轻摇晃,散漫开的酒味和点在一旁的香薰蜡烛的香味融合,熏熏然。
酒店的香薰蜡烛不知掺入了什么香料,闻着挺淡的,香味不呛人。
祝星辞稍稍闭目,忽然外面一道惊雷,房间内的灯光瞬间暗下,空调也停止了运转。
打开仅剩两格电的手机,点开群聊,祝星辞看到酒店经理转发过来的短信,才知道是停电了。
门外传来了滴滴两声,房门打开,风推灌入,搁在大理石上的香薰蜡烛瞬间熄灭。
在火烛熄灭前,祝星辞看了一眼门外的身影,自然认得那道高大的身影是顾行舟。
步伐声缓缓靠近,停在祝星辞旁边。
祝星辞抬也没抬眼去问他,命令式的吩咐说道“点蜡烛。”
窗外劈到了一道响雷,亮白的闪电像是一条在浓密乌云层中蹿来蹿去的银白小蛇,亮光也映照着祝星辞的眉骨。
借着微弱的亮光,顾行舟拿去搁在香薰蜡烛边的打火机,啪嗒啪嗒两声,擦起一簇火苗落到棉芯上,淡淡的香薰味道再次弥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捏脚。”
这是祝星辞下达的第二个命令。
停电,浴缸没有了按摩功能,不是还有个听话的骑士嘛。
雪白的小腿从绵密泡沫的池水里探出,在浴缸外晃了晃,脚背上还载着一点稍微消散的白色泡沫。
烛火晃动,投落到墙上的光影,影影绰绰,摇摇曳曳。
顾行舟一直垂着长睫,在眼睑下方投落寂寥阴影,看不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坐在靠近浴缸的大理石台阶上,捧着祝星辞的小腿,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摁在柔软雪白的腿肚上,肌肤很细腻像是羊脂玉的触感。
“啊”
祝星辞发出长长的喟叹声,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勾人的媚意。
祝星辞品了一口红酒,仿佛他天生就是享受他人服侍的小少爷。
胸膛上的紫红吻痕还未消散,祝星辞还记恨着这件事,语气漫不经心,说道“顾行舟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顾行舟手上捏着小腿的动作一顿,他没有回应,依旧沉默寡言,像是被驯服的凶猛狼犬匍匐在主人的脚下。
驯服后的狼犬是没有威胁性的,听话乖巧。
祝星辞看着时而昏黄时而明亮的烛光,在顾行舟那种清隽英俊的脸上摇曳生姿,仿佛能永远待在他身边,心头微微一跳。
“说句我爱你听听。”
像是在哄狗儿汪汪汪两声。
顾行舟抬起黑眸,有光在他黑眸跳跃,若漆黑河洞里生起的一簇火苗,黑暗里异常明亮灿烈。
就算是一颗真心,轻易得手的东西,会被别人转头扔掉吧
祝星辞和顾行舟对视了一会儿,觉得这没意思,又继续靠在浴缸躺着,他心里很矛盾,既然想摆脱系统的枷锁,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完成任务。
可他某一方面又很眷恋顾行舟陪伴在身边的那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爱情,他很享受有一个人对他全然服从,占有欲和无底线索取的欲望。
另一方面,他又很排斥这样的自己,仿佛相互牵扯,驯服和被驯服是一种双生关系,有种随时调换地位被掌控的感觉。
刚才心情还不错的祝星辞,陡然一转,看到顾行舟低眉顺眼的姿态,想到更衣室的那带有强烈标志性的一吻,却觉得他像是一个包藏祸心的异教徒。
哗啦哗啦一声,祝星辞不着寸缕从浴缸里起来,烛光映照他的雪背,长腿匀称紧致,顾行舟抬眸看了一眼,又快速低下头。
脚在大理石上落下一满是水渍的足印,最后踩在黑色泳裤上,脚心很烫热,折辱般的碾压。
顾行舟闷哼了一声,抿着唇成一条直线,依旧一声不吭地忍耐着祝星辞突如其来的恶意。
带有惩罚意味的,祝星辞微微弯腰,伸出手,然后手指轻轻捏住顾行舟的下巴,曲起的食指勾滑了一下顾行舟的喉结。
顾行舟还是那副清清冷冷,无动于衷的表情,惹得祝星辞心头火烧得更旺盛。
脚下的力道施重,似水流涌起湥湥的两下,馥郁浓厚的腥味混着室内的香薰蜡烛香气弥散开来。
“顾行舟,你真恶心。”
祝星辞嘴角上扬,挂起一抹得意的笑,收回那只作恶的脚,慢悠悠地离开。
看不到那一瞬顾行舟的表情是羞怒还是愤恨,祝星辞背过身,烛光落在他雪一样的后背,像能融化般的。
宛如古希腊神话的美少年,少年般的维纳斯。
就在祝星辞嘴角边得意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他弯腰正要去捡起行李箱里的干净衣物换上。
忽然,有一道力道搂住他的腰,直接将他带到松软的床榻上重摔,祝星辞还没反应过来情况,手腕被牢牢地桎梏住,摁在白色床被里。
抬眼对上一双如狼犬般的黑眸,凶狠的,兽性的,还有野心的,顾行舟的身躯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般的,笼罩在祝星辞的上方,给他带来些许压迫感。
“顾行舟,你发什么疯”
祝星辞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似乎很愤怒顾行舟以下犯上的行为。
祝星辞挣扎了两下,根本就无法挣脱顾行舟的桎梏,脚后跟蹬着白色床被,身躯似乎想往上方挪,以此来逃离顾行舟。
可惜,这些举措都是无用的。
祝星辞的膝盖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像是被摁下暂停键般的,不敢再轻举妄动,特意放软声音,换上了亲昵的昵称,哄着说道
“顾顾,我错了。”
祝星辞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就是故意折辱顾行舟的,如果不是他太累了,祝星辞还会有更过分的举动。
祝星辞亲了亲顾行舟的嘴角,可顾行舟似乎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态度,烛光映照在顾行舟肌肉线条流畅的后肩膀,像是一头扑倒猎物的猎豹。
香薰蜡烛的香味更加浓郁,事态似乎要往出格的方向发展,危机感更加浓郁了。
外面电闪雷鸣依旧不断,很适合做坏事的夜晚。
感受到那越来越明显的变化,祝星辞眨了眨眼睛,脸色在慢慢变得通红,不知是因为羞愧的还是因为愤怒,眼见情况变得愈来愈危险,大脑在飞速运转,绞尽脑汁。
顾行舟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攥紧他的手腕,撑在他的上方,目光沉沉,可这样却让祝星辞觉得他更加可怕。
“笃笃笃 ”
门外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的紧张且微妙的氛围。
祝星辞没有出声,顾行舟也没有出声,直到屋外传来的陈静安的声音的,祝星辞忽然主动用腿圈住顾行舟劲瘦有力的腰。
“辞同学,在吗”陈静安敲了敲房门说道。
忽然,陈静安停下了动作,因为房间内传来了一声绵软的叫唤声,勾的他心头猛地一跳,下一秒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似乎那一声是幻听。
“唔啊”
顾行舟用手掌捂住了祝星辞的嘴,祝星辞浓密眼睫无辜地扑闪扑闪,可眼底却藏着一丝恶劣,他刚才是故意发出那种暧昧的叫声。
祝星辞了解顾行舟的为人,无论再什么失控的场面,只要有外人在,顾行舟的忍耐你就翻一倍。
无耻的人往往更能占据上方,现在轮到祝星辞掌控主导权,他挺起腰,弓起一个弧度,与顾行舟的胸膛紧密相触,还轻轻地咬了下顾行舟捂着他嘴的掌心,像只小猫般的轻咬,痒意在掌心泛滥起来。
底下的变化更加夸张了,黑沉沉的像是窗外的沉甸甸的大块乌云,蓄满了雨水,即将要爆发出来。
祝星辞在顾行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顾行舟脸色变得很差,祝星辞浅笑着翻身,快速拿起墙上的手铐铐住了顾行舟的手腕,起身捡起地板上一件浴袍裹着身子,找了一根香烟点上,坐在沙发椅子上吞云吐雾,他翘着二郎腿,浴袍下的腿很直很好看。
半响,等声音稍微回复正常一点,才大声问道“什么事”
终于听到房间内传来回应的声音,陈静安以为房间没人,正想掉身走开。
他听出声音是祝星辞,陈静安立马说道“辞同学,要下去吃晚餐吗停电了,酒店老板准备了一些蛋糕和面包”
陈静安是怕祝星辞没接收到通知,特意来敲门告诉他的。
“不用。”祝星辞直接拒绝了,房间内还有吃的。
“那顾同学了”这时,陈静安才想起祝星辞还有一个室友。
“我和他下午去逛小吃街了,目前还不饿。”祝星辞将香烟掐灭到烟灰缸里,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那好吧。”外面传来陈静安略微失望的语气,还有离开的脚步声。
这时,祝星辞才从棕红单人沙发上起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摸着顾行舟的脸颊,看到他腹肌两侧贲张的青筋血管,忍得很辛苦呢。
“顾同学,他走远了。”祝星辞嘴角卷起一点笑意,不是善意的,像一朵恶之花在微弱的烛光中绽放,浓烈艳丽,勾引着凡人堕入欲望沼泽。
祝星辞的口吻仿佛接下来,顾行舟会像一只砧板上的待宰羊羔,任由他为所欲为。
事实也是这样,双手被手铐铐住的顾行舟就像一只被抹去爪牙,戴上防止口罩的狼犬,毫无威胁性。
“笃笃笃 ”
房门再次不合时宜地敲响。
“什么事”传来祝星辞不耐烦的语气。
陈静安以为打搅到祝星辞休息了,硬着头皮说道“有同学分了些蜡烛,辞同学你需要吗”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一半,祝星辞穿着浴袍出现,头发还是湿润的状态,很像在雨夜游行的蛊惑人心的妖,湿发带有一种莫名的乖张性感。
“什么蜡烛”祝星辞问道。
“林同学带来的蜡烛,用椰子蜡做的,你放心是无害的。”陈静安见祝星辞挑剔的视线落到他的手中那包蜡烛,连忙开口解释说道,“她只带了两包,怕停电你房间黑,让我给你带一包。”
“谢了。”祝星辞拿起那包蜡烛,跟陈静安道谢就关上了房门。
祝星辞又点了一个香薰蜡烛,之前放在浴缸边的香薰蜡烛灯芯快要燃尽了,将香薰蜡烛搁到玻璃制的茶几上,祝星辞拆开油纸包装看到上面写着低温香薰蜡烛,拿出一根白玉般的蜡烛,接着了一豆丁大小的火苗,淡淡的梅香。
祝星辞走到顾行舟身边,在顾行舟的手臂上底下一滴炙热的白色蜡泪,瞬间,顾行舟的手臂肌肤一下子绷紧,祝星辞轻笑两声,像是寻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顾行舟感觉到肌肤上烫伤般的感觉,但是痛感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翻涌起来的那种奇异的酥痒,像是有密密排针刺到肌肤里。
祝星辞剥落凝结在顾行舟手臂上的白色蜡泪,轻轻地落下一吻,柔软的唇瓣如小鹿饮水般的轻柔,极致的痛感又伴随这极致的温柔。
被蜡烛滴过的肌肤会变得格外敏感,看到顾行舟绷紧的手臂就知道了。
手铐发出清脆的碰声,祝星辞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发出“嘘”的一小声。
“顾同学,请不要发出那种暧昧的声音,要是被别人听到,会给我造成困扰的。”
“不然,是会有惩罚的哟。”祝星辞发出警告,嘴角挂着恶劣的笑意,与他稠丽艳丽的容颜交织,现成一种极具蛊惑的魅力,诱人沉醉,引人堕落。
蜡烛倾斜的角度越大,滴下的蜡泪越多,像断线的雨珠一样。
滚到顾行舟的胸膛处,腹肌处,延续着往下,没落下一滴,等蜡泪凝结后,紧随而来的就是祝星辞轻柔如花瓣般的吻。
当最后一个吻落下的时候,顾行舟差点将墙上的手铐扯下,他目光沉沉地望向祝星辞,嘴唇咬出血来,整个人显得很狼狈凄惨,像是遭遇了一场残酷的严刑拷打。
凝结、轻吻、舔开、痛楚、温柔,一层一层交织着罪,恶。
“顾同学,如果你求我,也许我会放过你。”
“顾同学,你腹肌烫一下,会绷紧啊。”
“顾同学,忍耐的很辛苦吗你流汗了。”
祝星辞将顾行舟鬓边的那一滴汗水,用舌尖舔走了,尝到嘴里是咸味的。
漫长的折磨,顾行舟不吭一声,祝星辞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容色倦倦,估计是等不到顾行舟的求饶了。
吹灭蜡烛,祝星辞就趴在顾行舟的胸膛上入睡,浓密的眼睫静静地垂下,在眼睑下投落浅浅阴影,一丝裹挟雨气的风从半开的窗,嘶溜地窜入了充满了麝香的房间,爬到祝星辞雪白雪白的后背上。
顾行舟等祝星辞彻底入睡后,才摸到床柱挂着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手铐,他的神情很冷静。
顾行舟低头看怀里睡得很熟的少年,伸出带有薄茧的手指,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最后低头在祝星辞的发旋上落下一个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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