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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诸星宝鉴上

    这阵来自于心的暴风雨来得那么热烈,让其余的人感到恐慌。这里只有生天目和坂口安吾,但是玻璃爆裂所发出的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外人们的注意。远山榛子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刻就强行打开了门,然后就看到了满地的碎玻璃。

    远山榛子看见了一地的惨状。她的顶头上司坂口安吾似乎也被波及了,虽然他蹲着保护自己的姿势那么熟练,也那么让人心疼。

    远山榛子拔出自己的手枪对准那个发怒的少年,此时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少年,倒像是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可怕的老虎。可是那发怒的野兽很快就虚弱下来,他的强大只维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重新变得衰弱,无力,从最为强壮的青年期转变为了老年期,或者退化到了幼年期。

    原了起来的少年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他的脸像是被人刻意涂上了三层粉白。他原先锐利的视线微弱了下来,明亮了一瞬的目光也重新化为暗淡的泥土。

    远山榛子依然拿着手枪对准着他,少年睁大的眼睛闭合了一秒,重新睁开后又满是歉意。

    “对不起。”

    空气里飘散着对方悄悄的道歉声。

    远山榛子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她只好继续握着那把枪,对准着那个先前爆发了异能力的少年。

    坂口安吾站了起来,他的手臂上插着一块碎玻璃片。起先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但是一动弹,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冲进大脑。

    不就之前,安吾还出过一场车祸。

    明明只是个文职人员但是经受了太多伤痛的坂口安吾,陷入了自己是否适合这份工作的迷茫。

    答案是当然的。无论是处理的才能还是异能力上的才能,他来到异能特务科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坂口安吾没太敢动自己的伤处,他看着对方脸上不安的表情,突然很想叹息。但是他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心灵越来越脆弱了

    远山榛子连忙道“安吾前辈,伤”

    坂口安吾挥了挥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他看起来略微狼狈。用来防止意外事件的防弹玻璃上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完全作了无用功。

    而这起小小灾难的制造者脸上却尽是茫然,比起一个发事者,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受惊者。

    坂口安吾觉得这种情状很怪,那份有关涩泽龙彦之死的文件被刚才的冲击力扫落在地上。有着那个男人惨白而嚣张的脸的照片刚好落在安吾的面前。

    坂口安吾想,自己刚才大概是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那个孤儿院,藤屋祐人,还有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侦探社新人。

    这些存在在冥冥之中似乎制造了什么,但如今的坂口安吾还不能确定。他能够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藤屋祐人和涩泽龙彦的死亡脱不了关系。

    政府相当看重涩泽的能力,对方的异能为他们带来了非常大的利益。在对方消失不见后,高官曾不止一次埋怨过对方的不见。

    而且,杀人本来就是要得到惩罚的事件,更别提杀死一名拥有巨大能力的异能者了。

    可是涩泽龙彦六年之前为什么要去沃尔孤儿院,他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将自己充满了力量的生命交代在那里呢

    坂口安吾对少年说“考虑一下吧。”

    说完之后,他被远山榛子催促着前往医务室。

    生天目被独自留在原地,其实只要他想,他就能够离开这里。他先前就说过了,在他的记忆里,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在镜花被抓走的时候,他也曾经提出过这个通道,但是被害怕他做出什么傻事的国木田独步否决了。

    生天目完全可以通过那个通道逃离这里,可是在坂口安吾拿出了那份筹码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鞋子里好像被人灌入了大量的铅。他几乎动弹不得。

    他就坐在位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过来“请”他回去。回到那间狭窄的屋子。

    明明双脚是自由的,但是生天目却感觉自己的脚上系了两条重重的锁链一样。他缓慢地走回了房间,房间又被锁上了。

    坂口安吾让他考虑考虑,但是他又哪有考虑的机会呢

    藤屋祐人和中岛敦,他两个都想保护。

    羂索曾经告诉他,他的梦想是活下去。但是生天目觉得自己如今的梦想就是保护他们。

    他在这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拥有的现在是努力后仅存的硕果。所以,只是使用这些虚假的时光就能够换来别人的安乐的话,他倒很乐意这么做。

    第二天,坂口安吾又来了。他手臂上的衣袖折了一下,露出了绑着绷带的皮肤。昨天被打碎的地方已经连夜更换了一块全新的玻璃,比原先那块更加的厚。

    看来是吓到了。

    他们又来到了相同的位置,在相同的时间。

    坂口安吾问“你考虑好了吗”

    这种事情无需说太多,大家懂得都懂。

    少年一直凝视着他对面的青年,坂口安吾临风不动。他的合同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让对方签字了。

    对方没有反应。

    不应该的。

    良久,在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少年开口说话了。

    “你还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坂口安吾微怔。他当然没问过,他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侦探社新人的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他们的长相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但是气质完全不同。

    对方姓中岛,这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名字他叫什么

    这时坂口安吾便有些尴尬了,他略带歉意地问“不好意思,你的姓名是”

    生天目坚信着,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轻贱

    他胡说的。

    面对着坂口安吾迟来的问题,你显现出凝重的状态来。

    “就叫中岛好了。”

    坂口安吾十分尴尬,这样的状况似乎是他搞出来的。

    但是文件十分顺利地被递到了那边。

    生天目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和政府人员签订一份卧底合同,这可是他从未想过的内容啊。他翻了翻条例,最后来到了终页,在页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中岛”。他写得很慢,就像一个不太会写字的人。

    这并非完全的名字

    安吾有些恼怒于自己忽略了这一点,但是他相信对方并不是那些转头就说出另一个谎言的人,所以他还是平静地接过了那份签有名字的合同。

    那么契约就此成立。接下来他们需要找一个合乎常情的理由把人送出去。

    安吾听见少年低声说“不要查下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约定时从口中说出的语言,强大的人便会让语言形成猛烈的诅咒。

    在约定达成的那一刻,无形的束缚就缠绕住了安吾。他当然感受不到,他只觉得身上一阵森冷。

    他其实不太喜欢和青少年谈交易,往往,会有人心碎。他已经见过这样的场景太多次,久而久之,安吾也有些抗拒。

    在接过那份文件的时候,坂口安吾偷偷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堕落论」。他的异能,是能够读取物品上的记忆。虽然这份物品上并无多少记忆这是在安吾的目光下签订的,可是他依然感受到了相当强烈的情绪,如山如海般奔来。

    这让他不得不解除了自己的异能。

    下午的时候,就有人过来了。那个人是来接生天目的。

    生天目看到对方的时候稍微有些惊讶,他以为会是敦的。

    是福泽谕吉。他亲自来了。

    脱离了牢狱之灾的生天目跟在福泽谕吉身后,慢吞吞地走着。福泽谕吉也什么都没问,除了他,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态度。

    他们都顺着生天目。就好像“逆反”会让他破碎一样。

    走到半路,福泽谕吉突然说“我好像忘记买红茶了,能帮我跑一下腿吗”他十分珍重地给了生天目一些钱。

    生天目当然说“好”,商店在后面,所以他往回走。往回走的路上他翻了翻福泽谕吉给的钱,才发现对方给的着实有些多。哪怕是全用来买红茶,估计半年都喝不完。

    剩下的看来是零花钱。

    社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笨拙地释放善意的爷爷辈。

    生天目买了一罐红茶茶叶他挑了侦探社最常喝的那个品种,然后把剩下的钱一丝不苟地叠好,用买来的手帕稳稳地包起来。

    他不相信否极泰来,不相信坏运气坏到了极点之后,就会迎来美好的未来。

    他不敢利用来自于他人的善意,一旦回报,他将无以回报。

    他愿兀自沉沦。

    “买到了。”生天目提着小塑料袋,继续跟在了福泽谕吉的后面。他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思想有些沉迷。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生天目才发现自己已经和福泽谕吉走到一遭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但那位天生白发的武士却说“这样挺好的。”

    他真是个善良的人。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意识到他到底拥有一颗多么好的心。只有江户川乱步意识得到。

    于是他们两个差不多保持着一步距离回到了侦探社。

    一个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一个人也无法两次踏进同一个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依然在奋笔疾书,太宰治依然在偷懒发呆。

    这似乎与往日一样。

    但生天目还是觉得有什么变得不对劲了。

    他的心情,在浮动的水中,悄声流动。

    在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哔哔叭叭的手拉烟花炸响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感觉正文里讲不出标题的含义,所以在作话里讲。

    “诸星”是横滨的星星,是生天目所接触到的真实存在的横滨的人们。“宝鉴”是宝镜,也是月亮。中岛敦与月亮的关系匪浅,登场的重点便是月下,月下兽也与月亮有关。敦与黑敦则是镜子的双面,二人隔着镜面、水面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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