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5

    太宰问芥川“你的双眼里看见了什么呢”

    崇敬、憧憬,构成了芥川龙之介对太宰的感情。虽然过于简单，但正是如此。

    面对太宰的提问，芥川都会如实相答。那是从前的时候。这一次可不一样。

    因为在芥川所经历的那个“异世界”里,身为首领的“太宰先生”对他们侦探社的芥川和港口的中岛说，不要让除他们外的第三人知道那件事情,否则世界也许会迎来先一步的毁灭。

    在那时候,武装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不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宰先生跳下了高楼。

    从那种高度跳下去,除非是像他们这样的异能力者,其余人绝对会摔成一团烂泥。

    但对方就那样毫无留恋地跳了下去。

    在跳下之前,那位身为首领的太宰先生说“这是唯一一个他生存着、写着小说的世界。”

    “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世界消失啊。”＊

    然后,他的神经消失于天台之上。

    想起那一幕，芥川依然会神经性地抽搐。

    要说吗要告诉太宰先生那回事吗还是不要说

    芥川龙之介罕见地陷入为难的处境中。对于一直物理意义上横冲直撞的他来说,这是十分难得的。

    但是他最终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他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在那所电影院里,芥川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他。可再怎么说,那个人也不是真正的他。所以那个芥川龙之介和“黑衣男”太宰先生之间的约定也与自己无关。

    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之后,芥川龙之介向太宰治说出了那个幻影似的真相。

    一个靠在墙壁上的影子如幽灵般退去。

    只是想绕回去看看的生天目，听见了芥川和太宰的对话。他发现敦不在其中,对方似乎是暂且被排出了谈话。

    一个计划在他的心中缓缓形成,他心中的故事的轮廓拥有了雏形。

    他故作回归地踏入了侦探社的大厅，连目光都没有向二人瞥上一眼后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生天目的房间里有一个箱子,那里面装着一个项圈，一块手表,一块手帕，一管血，用手帕包着的零钱,三本未拆封的悬疑小说，还有他出现在这个世界时穿着的黑色大衣。这个季节已然不合适了，但它摸上去依然光滑，雨水掉落在上面则会自然滑落。

    生天目一直呆在房间里，等到了晚饭时间才出去。芥川走了很久了，因为没人会留他下来吃晚饭。估计除了太宰，也没有人敢对他说那样邀请的话吧。

    今天的晚点还是他和敦、小镜花在一起，晚餐里有一道汤豆腐，汤豆腐是镜花最喜欢吃的食物。

    “要下雨了。”镜花捧着碗。

    敦看了一眼没有拉窗帘的窗户上倒映出来的灰暗的天色，刚才打过了一道惊雷，夏日的暴雨应声而来。

    “是啊，还好白天的时候有太阳，否则衣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吃完之后敦就去洗碗，但是洗碗之前他切了半块西瓜。水果实在是太贵了，他买的时候可肉疼了。

    “如果西瓜的价格能稍微低一点就好了。”他叹息着说。

    “谢谢。”

    敦依然不习惯于道谢，“没事啦。对了，需要我把窗关起来吗”一些雨前的热风吹拂着进入房间，而白发少年则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很安心。”

    敦抿着嘴略微憨厚地笑了一声，“那就好。”

    泉镜花捧了一块较小的西瓜，但是她没有立马食用。刘海下的双眼无声凝视着某人，某人的脸上表情微妙变化着，最后落为一种暗淡的“幸福”。

    暴雨过后，便是朗朗青天。空气无比清新，到处都是鸟的叫唤。

    中岛敦负责上街去买菜，在街道上，他又一次遇到了院长老师。在这段时间里，对方苍白了好几分，棕褐色的头发之中出现了很多白色的发丝。

    仿佛遭遇变故。

    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横滨藤屋祐人前些日子被异能特务科的官员们抓住了，他们发现了自己曾经在六年前抛弃了一位研究人员尸体的那件事。藤屋祐人对异能特务科知之甚少，但是他知道杀人抛尸都是重大的罪责。

    他本以为自己会受到刑罚的处置，但是特务科在关押了他几天后就把人给放了出来。

    他们说，有人保释了他藤屋祐人。

    那一定是个大人物，否则，异能特务科怎么会愿意忽略他身上的抛尸这一罪名呢

    可藤屋祐人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他在横滨认识的人只有一个，或者两个。

    敦。

    但是他不被允许靠近那个孩子的四周，这似乎也被认为控制了。于是，藤屋祐人心中的那种暗示感便愈发明显了起来。

    今天能够和对方搭上话，完全是运气。如果是以往的话，他一定会被暗中的人赶走的。

    藤屋祐人一旦靠近，中岛敦就会低沉着面目后退。孩子在害怕，成年人在彷徨。

    该放手了有个声音在藤屋祐人的心中这么告诉他，不要再靠近了，放手吧。

    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过去的伤害重演而已。直到现在，藤屋祐人也不觉得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他接受着那样的教育长大，所以便认为他手下造成的错误是正当且正确的。

    藤屋祐人固执己见。

    他并不想道歉。

    他来到横滨，只是为了看一眼成功地走入社会的敦而已。先前遇见的那个敦也让他很在意，但是藤屋祐人的时间不多了。

    剩下的他们都应该能够解决的才对。

    敦无法理解藤屋祐人的举动，但是他相信自己正在向着好的一面而变化。就像太宰先生说的那样，他在地狱里成为了一个正直的人。

    因为他的骨髓里并没有攀附着“恶”。

    然而心事重重的他依然被其他人发现了，中岛敦不敢和大家说院长老师的事情，只能够埋在心里。在见到另一个他的时候，他那掩藏的情绪才忍不住地倾泻而出。

    “我恨他”敦用手抱着自己的双膝，嘟囔一般地说着话，“无论如何我都要恨他。”敦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化身为老虎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践踏孤儿院的土地，他认为的毒针其实是营养药剂，但是院长老师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恨他。”

    情绪能够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爱是这样，恨也是这样。

    “中岛”的面容苍白，但是上面浮满月光与水混合物那般的柔和。

    “恨他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那些过去将无法对你造成威胁。”

    敦虽然觉得今天的中岛和平时很不一样，但是他的情绪实在是低落，根本提不起精神来。这种时候，他正需要安慰。

    对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靠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够为寒冷的一方带去温暖。

    他抿了抿嘴，最后道出一声“感谢”。

    窗外突然传来了扑棱扑棱的声响，一只乌鸦莫名其妙地撞着房间的窗户。敦抹了一把脸，他怕乌鸦撞死所以打开了窗。那只有着红色眼珠的乌鸦降落在桌面上，然后暴露出自己藏在腹下的圆筒

    敦取下帮助上面的东西，乌鸦便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它竟然能够说话

    “做好准备嘎否则嘎不要打开”

    “做好准备嘎嘎不打开嘎”

    乌鸦叫唤了两遍后便又扑棱着翅膀飞向外面，敦口中呢喃着“这是什么”，试图去打开那个圆筒。但是“中岛”按住了他。

    “中岛”的脸上有一种虚无且模糊的表情，他制止了敦的举动，并说“没什么必要了。”

    不用再节外生枝了。

    “和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

    敦哑然，他以为对方要离开侦探社了。

    他一紧张，整个人就会开始胡言乱语。

    “额为什么有什么要事去做吗”

    “中岛”不算重地点了点头。

    敦虽呼出了一口气，但是脑袋还是一阵钝痛。

    “中岛”便说“我要去找芥川，帮我看管一下我的箱子好吗”

    答案是当然的。

    待“中岛”走后，敦便去了对方的房间。他发现对方房间的桌子脚上缺了一块，平时那里都是用一本旧书堵住的，但是今天那本旧书却消失不见了。

    敦在废品库里找到了一个和那本旧书差不多高度的压扁了的纸盒，然后重新放到了桌脚下。

    嗯，大功告成了。

    芥川刚刚杀完人回来。他总是杀人，因为他的行事作风便是如此霸道。

    因为他刚刚杀完人，所以他身上还有些血。

    他的前方，站了一个人。就像每一次芥川堵住那家伙的路一样，今天那家伙也堵住了他的路。

    芥川很不爽，他黑而无光的核仁牢牢地盯着对方。那家伙今日给人的感觉与往日不太相同。

    然后下一秒，对方屈身，“变化”从指尖开始，然后蔓延到上肢。

    就像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夜里那样，冲刺进攻但拳头撞上了「罗生门」的构造物。

    “疯了吗”芥川龙之介的声音急骤变化，「罗生门」拉扯着他后退，而那家伙正在不断向前向前

    在这之后，向着“上方”“更高”前进着。

    黑发青年身后的异能力如蛇一般狂舞着，他们制造出了强烈的风，但风声只在他们耳边呼啸。

    芥川龙之介又一次听见了那些，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他感受到了，那个家伙，是抱着“杀意”向自己前进的。

    「在你不再杀人之前」

    他在心中粉碎了这句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和第一章相对应。明天应该就结束一周目了，下篇章是玛奇玛在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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