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稻草垛翻了吗”头顶上响声越来越近。
闻姚一把捂住钟阑嘴,粗重呼吸被尽力压低。两人颈部青筋迸出,呼吸不畅而变得短促,眼底翻着缺氧窒息红意。
钟阑眼里全是水汽,身体因为病痛伴发情动而变得敏感脆弱,被压制在如此狭小空间里,瑟缩着,隐忍着,手指紧紧抓着闻姚后背,关节泛白,似乎距离折断只剩最后一点力气。
“这边稻草里没人。”
“走,到高处去。他们肯定还没走出村子。”
脚步声刚远,地窖盖子砰地向上掀起
两人大口喘着气。
钟阑脸已经全红了,牙齿与肩膀不住打战。
闻姚立刻将他捞进怀里,一把抱出地窖,扣住钟阑后脑勺让他埋入自己颈侧,另一只手死死抱住钟阑削瘦有力腰肢。
“先平静下来。”
钟阑发出一声难过咕噜声,嗓子底黏而哑。
闻姚眼睛半眯,心痛地抚摸他后背,语气淡而忧伤“陛下,我并非不想为您解难,只是他们即将从高处探查,我们得快点走了。待到无人地方,你需要怎样平静方法,我都随你”
一只情境迸出、苍白修长手猛地从后面扣住闻姚后颈,手一用力,拧着那块肉将他从自己身上脱开。
声音颤抖沙哑“你还想怎么牺牲自己”
手猛地一按,闻姚和磕头似朝钟阑鞠了下去。
“”
“朕还清醒着,”钟阑轻飘飘将闻姚推开,然后扶住墙颤颤巍巍站直,“带上那箱子样品,快走。”
他本想看看这伙人好东西是什么样子。然而此时来不及了,只能尽快离开。闻姚担心不下,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箱子,两人顺着墙根小路走,避免被高处发现。
“陛下,你这样”闻姚看着钟阑硬撑样子,不由咬住下唇。他忽地下了决心,一手直接抄住钟阑,将人往自己肩上一扔。他单手扶着钟阑,另一只手拿着箱子,飞蹿而过。
一个村民模样人原本坐在废弃角落打盹,忽地惊醒,大喊“在那儿追”
闻姚不敢停留,一路上蹿过复杂密集矮房,按照记忆冲向之前来路口。他速度异常快,很快便将人甩到看不见地方。
“不对,”钟阑忽地抓住他肩头,“不是这条路。”
闻姚脚步骤停。
一阵瓦片碎裂声音在头顶轻微响起。闻姚下意识跳向远处。
轰
一击重拳砸落到他们刚才站立地方,沙土飞扬
“钟阑,你胆子还是这么大。”
这种如同和熟人说话语调闻姚目光尖锐可怖,如剑一般盯着沙土后人。
沙土后,一个瘦弱身影慢慢显现出来。灰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身上,显得人削瘦而苍白,露出脖颈和手腕细得仿佛可以折断。若不是刚才亲眼见到他跳下来大动静,谁都想不到他力气竟然这么大。
闻姚没回头,轻声问肩上人“你认识”
钟阑声音断断续续“算是认识。”
“什么关系”
“大概是想谋财害命关系吧。”
闻姚再没问了,眼神冰冷,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直线,毫不掩饰对那人杀意。
远处人被这里响声吸引,吵吵闹闹地往这边过来。
“哎呀,”那人假惺惺地笑着,“你们被包围了,这可怎么是好呢”
闻姚活动了脖颈和脚踝,如今除了强闯出去再无办法。他眼神刚移到某个方位,灰衣人像是读懂了他心里想法,动作也一起跟到了那个方向。
“别和他周旋。”钟阑在他耳边说,“硬碰硬,他不是你对手。”
“可还有你。”
钟阑忽地挣扎,从闻姚肩上下来。
就在此时,对面人眼中寒光乍露,身形一闪直冲着他过来
闻姚挡在钟阑面前,替他接住了攻击。
“就在那边李大人找到他们了”
灰袍青年毫无血色脸上露出古怪而得意笑“你们还能走吗”
钟阑深吸一口气,活动仍然泛着酸软手脚,心里估计着双方战力水平差异。
忽地,一只掌心滚烫大手握住他手腕。
闻姚声音从容而绅士“阁下,你大概误会了什么。”
与此同时,他们背后传来了刀剑金属碰撞声音。
灰袍青年神情一顿,脸上笑容如流水般消逝。
“孤与陛下,可不是游侠散勇。”闻姚从容不迫道,“自然是不会与你拼武力。”
灰袍青年猛然抬头,身后山头上,一片身着劲装、武器完备暗卫,正严阵以待
他咬牙,看着闻姚脸上从容不迫,忽地变得更加凶恶,身形诡异一转,直冲钟阑而去
他冷笑着“有人接应又如何你本人可脆得很。”
闻姚脸色顿变。钟阑立于原地,避闪不及。
软飘飘一掌,钟阑面无表情地侧身握住灰衣人手,看似毫不用力地一扭,灰衣人肩膀便翻转了过来
钟阑抬眼,轻描淡写“李微松,你对我到底有何误解”
“村民”与暗卫都赶到两人附近。李微松左手掏出一把形状诡异匕首,刺了过去。钟阑一放手,他便急速后退,很快退下了。
闻姚连忙过来“你受伤了吗”
钟阑摇头,抬眼却将闻姚眼中紧张全部都收入了眼底。心跳错漏了一拍,神情恍惚。
“陛下,你怎么了”闻姚微蹙眉头,一把拉过钟阑,声线紧绷,“是头疼又来了吗我能帮你”
一只手猛地扣住他后脑勺。
“闭嘴吧你。”
暗卫缴获了村中一半仓库,后来因为惊动南郑,众人提前撤离,带走了找到火药制品。
钟阑处理完东南军事务、待防线重建后也回了京城。
满朝大臣等陛下回来已经很久了。天下不少人都听说,有一种奇怪黑粉能弄毁城墙,一时间人心惶惶。而钟阑是亲自见过那场面,自然成了好奇对象。
“若此类东西大肆使用,那大部分城池都要重建了。财库不堪重负啊。”
“兵法也得改变,臣等正忧心如何应对。”
“若我南辛也能得到这种黑粉最好了。”
“如今有黑粉国家,除了燕国,还有其他吗”
钟阑前几日为头疼与李微松事情苦恼了许久,回朝后更像是脖子都被掐住了似,眼睛都快白上了天。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与大臣们商讨策略。
次日清晨,他拖着疲惫不堪身子准备迎接大臣们下一轮轰炸时,诸位大臣只远远地行了礼便要离去。
钟阑“怎么”
“我是陛下俘虏,陛下让我帮您分忧,这些事情自然落到了我身上。”闻姚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钟阑捏着袖角,眼神轻瞥开。
“昨日陛下说从那儿得了黑粉方子,于是我便建了一支队伍,专门来琢磨这黑粉用处,尝试自己造出来。”
那方子是钟阑编借口,内容是他根据自己知识大致写下来,然而他并非专门研究这些,只是以前在通关时见过粗略而已,所以要做出火药,还得人根据线索推导、研制。
“辛苦了,”钟阑不动声色,“如今知道了对面是李微松,朕倒也不能再懒散下去了。这些事情真也会插手,你不必如此。”
闻姚脸上笑意微微一僵。
钟阑向来能躺则躺,什么时候主动说过这样话。
那李微松,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明知道钟阑和李微松关系是对立,但他只要一想到那仇恨深仿佛宿敌,心里便一团火气。那种强烈牵绊让火将他心口烧出一片焦土。
他捏住拳头“全听陛下。”
说完,他轻轻做了一个揖,挥袖离开了。
钟阑立于原地,神游天外,越想头越疼,前几日发作后遗症还未褪去,眼前场景在不停旋转他迈着软趴趴步子回到房间。
闻姚殿里小太监眼尖、心里灵活,立刻疾步上去追闻姚“殿下,殿下”
闻姚停步,微微侧脸“如何”
“陛下似乎头疼未愈,回房时脚步虚浮。您得去看看。”
“这就去”闻姚毫不犹豫转身向钟阑寝殿冲去,然而迈出没几步,忽地停了。
小太监在原地,有些不解“殿下,可是有吩咐吗”
闻姚未言,在原地握紧拳头,带着受伤而晦暗眼神,轻轻垂下睫毛。
自嘲地笑了声。
“他真会希望我去吗”
头疼后遗症越发明显,睡着时脑子里一阵阵酸痛。
钟阑又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刚通关那几天。
同伴问“你脸色怎么如此差”
“这是一场骗局。”钟阑无力地扯动了嘴角,想多说什么但还只是摇摇头,“不多说了。这几天他们又有搞事情吗”
“你这么一说,我好久没见到李微松他们了。”同伴咋舌,“真奇怪。”
“算了,先不管他们了。我要回去睡一觉。”
“那好。我即将开始下一个任务,等我出来了,可能还赶得上你离别请酒。”
“那你可得速战速决。”
钟阑睁开眼睛。
他其实对那几天记得不太清楚,这次做梦才记起之前一些片段。然而,如今他也不清楚,只言片语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嘶”他捂着额头,“还是得去找玄唐念经。”
他下床,撑着床沿要站起来,忽地抬眼便看到前厅一片红色衣角。
心脏不由分说地加速跳动,将血液更急更猛地泵向大脑。
“咳。”他嗓子舒适地咳了一声,“闻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