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姚听见钟阑醒了,立刻走过屏风“陛下,身体如何”
做过梦后头就不疼了,然而钟阑却瞥开眼咳了声,脸上露出几分虚弱。
“快躺下,”闻姚疾步走到他床边,将钟阑扶着躺平,替他掖好被子,“这几日我会替陛下处理一切事物,放心。”
钟阑闭上眼睛,然而不出几息,他便又微睁开一条缝。
美人正在替他吹凉床头补药,微侧着脸,神情娴静。他睫毛很长,如鸦羽似,温热水汽从药碗中袅袅飘散,交织在睫毛间,让眼中带上多情水气。绝色容颜蒙上一层白茫茫滤镜。
虽然知道闻姚本性绝不像此时看上去那样温和,但钟阑心里滋生了微妙渴望。
“先别睡,把安神药先喝了。”闻姚忽地转头。
钟阑连忙闭眼。
他发现我偷看了吗
闻姚没说话,一只手托住他后脑勺,另一只手端着药碗到他嘴边。
“乖,张嘴。”
钟阑轻轻睁开眼睛,薄唇抿住碗沿,酸苦药汁顺着嘴唇流入喉咙,让他不由簇起眉毛。
闻姚拿手巾将他嘴角药汁擦干净,隔着一层薄薄布料,手指微凉丝丝传到钟阑唇畔。
一颗话梅被塞进他唇间,衔着话梅手指也在温热柔软之间灵巧却不经意地扰起一场惊梦。
头被放下。
门轻声关上。
钟阑仰躺着,猛地睁开眼睛,脸后知后觉地滚烫起来。
“钟阑,你到底在想什么”
闻姚在前朝代了三日。钟阑病“一直不见好”,虽然没有完全发作,但头疼如跗骨之蛆怎么都退不了,而他有时放不下火药进程,还会“拖着病躯”去与新建立丹药局一同分析样品成分。
闻姚心疼他,与李全合计了,将玄唐方丈从清辞寺接来,为钟阑唱经缓解头疼。
“拜托大师。”闻姚轻轻颔首。
玄唐站在门内,细长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圈,矜持地点了下头。门啪地一声,将其他人都关在外面。
门一关,床上病恹恹钟阑鲤鱼打挺,一把下床握住玄唐双手“你终于来了,我有好多事情要找你商议。”
“”
钟阑“快坐下,我慢慢说。”
玄唐额头青筋狂跳“我之前还在疑惑,你病再怎么样五天肯定消退了。我本来还担心你毛病越来越重,原来你这是在演林妹妹”
“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每天睡九个时辰,不用面对闻姚。”
“怎么那小子想夺权”
“不是。”钟阑喉咙底话语翻了个滚,支支吾吾,“我和他之间”
他把事情说了。
说到最后“或许,试试也不错”时,玄唐咔嚓一声将手上盘珠串捏碎了。
“你疯了”玄唐声音发抖,“你有想过,如果剧情线后续进行修正,那闻姚对你而言就是要命”
钟阑歪头想了下,然后“哦”了声。
“哪个世界大boss对任务者而言不是要命”他说,“这对我有问题吗”
玄唐“”
他忽然想起,钟阑曾经赫赫有名经历。
多年前,无限玩家里人人都知道钟阑这个名字,但知道他模样人屈指可数。钟阑凶残人人传颂,但没人知道钟阑到底干了什么。
据后来钟阑自己描述,他其实并不想辛辛苦苦地闯关。
“如果有大腿抱,划划水就能过关,那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钟阑如实说。
因此,他每次进入小世界时,同组任务者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榜首,反而会觉得他是个靠脸划水花瓶。
然而,在游戏过程中,队友会惊讶地发现,各种凶险关卡都莫名其妙自己通了,轻松极了。
而根据钟阑描述,他过关过得很痛苦“我根本没大腿可抱,要是等他们发觉线索,花都谢了。我怎么那么惨,竟然得自己拖航母。”
一次又一次任务,无一例外。
钟阑从一开始就想划水,可从来没如意过。
有一次,任务者终于发现,那个小世界大boss竟然是安全屋外如同装饰物一样奶牛猫。他们正紧张兮兮地准备抵抗暴走变身奶牛猫,却发现那只变得和房子一样大、面目狰狞猫,竟然十分没有尊严地用自己篮球大小鼻子蹭着一只手。
而那只手主人,正是一直在安全屋附近散步划水“花瓶”。
钟阑收服boss,向来有一套。
玄唐在原地,良久才纠结回复“想做就去做吧。”
“你今天竟然这么知心”
玄唐面无表情“大不了下次贫僧为施主念就不是妙法莲华,而是超度大悲咒而已。”
钟阑“”
玄唐面无表情地敲起了木鱼。
钟阑坐在原地,像是自言自语似“那就先试试”
天黑了,屋内烛光飘摇。
闻姚还在处理政务,门被敲响了。
吴庸推门进来“殿下,陛下托话来让您早点睡,若没处理完,明日交于他即可。”
闻姚握笔手蹲在半空。额前碎发散在眼尾,半掩疲惫与警惕。他忽地自嘲一笑。
“陛下何时如此贴心,自己讨着要工作了”
吴庸哑然。
闻姚将双手重叠,垫在自己下巴下,沉思良久,忽然无奈且自嘲地一笑。他将奏折摊到桌上,坦然起身。
“算了,他怕孤把持朝政太久,将他架空。他不信任孤,孤知道。”
吴庸小声“可奴才觉得陛下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还说了,明日请殿下也到书房来,想与您手把手一同批改。”
闻姚转身停在一半。
心里痴心妄想种子终于在厚实泥土间寻找到一个突破口,肆意朝着阳光雨露方向茁壮奋发。根系蔓延,扎在他心里土壤间,破开更多空间。
然而,他脸上笑意在完全展露之前便消失了。
厚实泥土终究还是在那种子上蒙了一层最后抵抗。
他声音轻而淡“孤知道了。”
“陛下还说”
闻姚耳朵顿时立了起来,拳头却握紧了。呼吸缓慢而困难。
“他明日会一直等着您到。”
是夜,寝殿内外都有人不眠。
玄唐一边敲木鱼一边一边颂经。屋内,钟阑虽然没有头疼,手与脚却都有一种无力感。
屋外,颂经声隔着窗户,隐约而圣洁。
风声里烛光飘摇,在窗户上投影出一道翩然之影。纤长匀称脖颈从衣领处伸出,优雅美丽、从容不迫地垂着。
闻姚再也压制不住眼底轻狂与,这几天装出来乖巧儒雅被本性侵略所突破。他盯着剪影,舔了舔上唇,喃喃自语。
“陛下,这是你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