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被谢怀裕推进沁阳宫正殿, 踉跄几步还未站稳,厚重的宫门就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
殿内昏暗一片,只有燃香的香炉上还有点点火星微弱的光。
偌大的宫殿中除了容初, 再无旁人, 夜里无光的大殿仿佛贪婪的巨兽, 以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
在黑暗里,心中莫名生起几分不安, 容初后退两步,转身想要开门离去。
可是合拢的宫门却被人先一步自外推开。
沉闷的“吱呀”声在静谧的夜中尤为刺耳。
月光争先恐后涌入殿, 有一人身披月光而来,微凉的月辉打亮了他侧脸的轮廓,也为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冷光。
他一双清眸辉映着月色,眼底却有无尽惊涛暗涌。他身上穿的还是没有来得及换下的一身金丝龙袍, 双龙戏珠的绣纹在月色下栩栩如生。
他高大的身影将容初完完全全掩在阴影之下。
“李景恒”容初睁大双眼,望着眼前如寒冰一般的人, 张了张嘴, 唤出他的名字, 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眸中满是藏不住的讶异, “你怎么会在这里”
帝后大婚之夜,他难道不是该与谢琼萧在一起吗
为何会跑沁阳宫来
李景恒不答, 他只沉默地望着容初, 那双微挑的凤眸中,蓄着月色,酝酿着危险的冷光。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回答,容初渐生恼意,心绪微沉, 别开视线。
算了,走都要走了,再同他计较也没有意义。
想罢,容初幽幽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什么,抬步绕过李景恒直挺的身子径自向外走去。
就这样结束吧,不留什么遗憾,也别留什么念想
容初踏入月色里,正要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大力突然从后面扯住她的胳膊,她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重新拽回殿中。
踉跄几步,容初还未反应过来,殿门就被人猛地重重关上,发出沉重的轰响。
巨响惊醒殿外树上沉睡的鸟儿,紧闭的大门阻了夜里皎洁的月光,偌大的宫殿瞬间被黑暗淹没。
下一秒,容初被人禁锢住双肩毫不留情地抵在紧闭的大门上,身体与大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容初吃痛闷哼一声,恼意顿生,刚想要开口怒斥,却倏然被那人炙热的吻将所有的语言堵回腹中。
容初蓦地睁大双眼。
面前的人宛若一只饥渴的恶狼,他只知道求索、撕咬
滚烫而急促的呼吸打在容初的面上,那一瞬间,容初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直到唇上传来刺痛,口中尝到腥甜,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猛地奋力挣扎推攘,然而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在这一片黑暗中,她像是大海中飘荡的浮板,只能在他的掌控下浮沉。
男人却还觉得不够,他腾出一只手落在容初的后颈上,强迫容初抬头迎合,他要让她退无可退,他要完全的主导,他要她的所有。
容初无力地闭上双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滑下。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直起身子,松开对容初的桎梏,就这月光对上容初满是水光的星眸,开口,声音沙哑异常“容初”
“啪”回应他的是容初毫不留情清脆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尽了容初全身的力气,巴掌落在李景恒的脸上,将他打得微微侧过脸去。
容初的眼中满是汹涌的怒意,胸口不住起伏,她开口,携着隐约的颤音,咬牙切齿,“李景恒,你突然发什么疯”
“呵”李景恒轻笑,微微挑起的凤眸中是潋滟的光,他抬手抚上容初破了皮的唇瓣,轻轻摩挲,“突然发疯哈没有人告诉你吗在你离开后的第一年,我就疯了”
容初闻言,眸光轻颤。
“别露出这样的神情,容初”李景恒用拇指拭去容初颊上的泪渍,低声喃喃,“你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只想让你爱爱我,有那么难吗”
他的视线落在容初面上,双目灼灼,似乎想要将容初看透。
容初闭上眼睛,回避他炽热的目光,“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况且他们之间的沟壑从不止感情二字。
听到容初的话,李景恒却是露出一抹冶艳的笑,“是吗可是当年分明是容初你教我的,你说我是紫微星帝王命格,想要什么,抢来便是”
他说着,俯身凑近容初耳侧,冰凉似蛇的手指攀上容初的颈间,“如今旁的我都不想,只想要你。”
顿了顿,他继续道“况且,你是我的女人,本来就该是我的”
温热的气息打在容初颈侧,引得容初不自觉地战栗。
容初猛地一把将紧贴在身前的李景恒推开,望着李景恒的眼里,满是复杂,“不是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李景恒沉默、内敛,会有些小脾气,可也不会像现在一般
像是个溺水的疯子
“容初,我不惧世间所有人厌弃我,却不能忍受你弃我而去。”
他被她救出深渊,她却要转身而去。
她不知道,于他而言,没有她的地方,处处是寒渊。
他怕极了五年前那个没有一丝生机,唯有萧瑟肃杀的庆云宫。
李景恒再次抬手想要抚上容初的脸颊,像是恳求,也像是蛊惑,“留下吧,好不好”
容初犹豫了,可是下一秒,天枢的话涌入脑海。
“人与神的差距,差的是三十六重天、差的是十万年百万年的时间。人与神相恋,从不会有好结果。”
“自古人间帝王无一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如今看这小皇帝,也不像个能忠一不二的人”
“容初,别等他了。”
一把将再次靠近的李景恒推开,容初冷下神色,直视他泛红的双目,“我为何要留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侧妃、你的贵妃叫纪凝心你死之后,陪你入皇陵的是纪凝心,记载于史书上的是纪凝心,就连司命星君的命格簿上,也是纪凝心”
“若非司命星君请求,我亦不会下凡来助你,你若是心存感激,就去司命星君的神祠给他多上几炷香。”
“”李景恒被推得后退两步,僵硬地缓缓放下想要触碰容初的手,一双艳煞芳华的凤眸低垂,纤长的睫毛遮了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是认真的吗”他声音渐沉。
容初不想再与他做无谓的纠缠,不再接话,转身去开身后紧闭的大门。
一只大手倏地从容初耳侧穿过,极快地按在殿门之上,“砰”的一声,刚刚开启一条缝隙的门再一次被重重地关上。
下一秒,容初被人腾空抱起,疾步向内殿走去。
身子被粗鲁地丢在榻上,容初摔得七荤八素,刚从榻上爬起身来,她又被人牢牢地按了回去。
容初猛地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想要做什么。
“李景恒”容初惊斥。他真的是疯了
男人没有回应,大力扯开自己腰间的锦带,将身上绣着双龙戏珠的外袍脱下,甩手丢到一边,露出里面单薄的素色中衣。
环佩落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容初听那声响,毛骨悚然,猛地蹿起想要逃开。
可是下一秒,脚踝被一只大手握住,她一踉跄扑倒在榻上。
容初白着脸转身,李景恒却已经覆下身来。
男人神色幽暗,没有半分犹豫,双手探向容初的领口。
“嘶拉”刺耳的裂帛声划破黑夜。
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容初用掌心发麻的手扯下颈间挂着的不久前李景恒送她的袖珍风听剑。
从剑鞘中拔出剑来,容初将锋利的剑刃抵在喉间。
“李景恒,我有教过你对女人用强吗”容初蓄满泪水的双眸已被怒火侵占。
“”李景恒不语,覆在容初上方的身体僵直,目光落在容初颈间,轻颤。
“说话”容初的声音满是怒意。
“没有”
“那你还不滚开”
李景恒不动。
容初眸中迸出冷意,“你当真以为我没有法子离开是吗只要这具肉身死了,我的元神照样能够离开。你大可守着这具肉身过你的日子。”
锋利的剑刃刺入皮肤,一阵刺痛,容初能感受到颈间有温热的液体留下。
就在容初一狠心,手下使力时,一双大手突然将她持着剑的手紧紧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此时不住地颤抖。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吗”李景恒好似极力地压抑着什么,“不惜以自裁的这种法子”
“哈哈哈哈”他低低地笑着,可是容初却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
“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容初,不,我从来都拿你没办法。”李景恒说着,缓缓从容初的身上起身。
他站在床畔,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身影打上一抹冷色,像是在他肩上披上一身朦胧薄纱。
他逆着月光,容初看不清他的神情。
从床榻上起身,容初拢了拢碎裂的衣襟,她真的倦了,现如今她只想离开。
与李景恒擦身而过时,李景恒却再次幽幽开口,“容初,我留不下你,可是你的那些朋友们呢”
容初脚步顿住“”
“原先在庆云宫的那两名宫女,如今的阿碧,还有齐王只要你踏出皇宫去,朕不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
他用的是“朕”,他在威胁她
容初收紧袖下的双拳,气到发抖,她恨不得再给李景恒一拳。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她不明白,也不敢置信
李景恒转过身来,目光直逼容初双眼,“我只想你爱我”
闻言,容初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直直对上李景恒幽暗的双眸,“我喜欢的,是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清冷仙尊,等你哪日成了仙,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痛苦了,写的时候超级想穿越进去给李景恒两耳刮子,就因为这个小疯子,卡了我两天
忍不了了,恶搞一下
“哈哈哈哈”李景恒低低地笑着。
容初却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
容初“什么东西滴下来了”
李景恒“啊,对不起,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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