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 百废待兴。
李景恒很忙,容初知道。
他白日忙于政务,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来沁阳宫看一眼, 同容初一起用晚膳。每每看到他憔悴的面容, 容初想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日子就这样过着。
在宫里修养了几日后,容初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也就意味着返回天界要提上日程了。
不过不知为何,容初莫名地烦躁。
一直随身伺候容初的阿碧也看出这几日容初心事重重, 以为容初是因李景恒的冷落而不开心,于是劝道“娘娘,您莫要忧心了,陛下只是白日里太忙了, 才会疏于陪伴娘娘,夜里陛下不是常来探望娘娘吗”
坐在案边撑着下巴出神的容初听到阿碧的话, 知道她是误会了, 摆摆手开口解释“不是, 我只是整日闷在屋子里, 觉得有些闷罢了。”
“闷了好办呀”阿碧一听容初说闷了, 登时来了精神,“我们去御花园里走走吧娘娘的确是好久没出门了呢”
这几日养伤, 容初确实没有机会出门, 如今阿碧这样说了,容初便点了头。
不知不觉,御花园中百花也换过了一轮,如今已是初秋时节,暑意虽未完全散去, 风中却也携了几分凉意。
池中红莲只剩几朵无精打采地开着,倒是枝头的桂花开得小巧可爱。
风吹过,卷下几片落叶,携来沁人心脾的花香。
容初在园中小亭静坐,心中还在纠结问李景恒要回镯子的事。
如果没有记错,三日后便是李景恒的登基大典她是三日后直接就走,还是等他安顿好朝中事务再走呢
如今谢家权势过重,这样下去势必会威胁李景恒的帝位
可是司命星君只说助李景恒登基,没说登基后还要为他稳固皇位
“啊”容初有些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不远处几名宫女的交谈声吸引了容初的注意。
“啊,真的是好般配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是啊是啊,谢小姐温柔恬静,陛下玉树临风”
容初一愣,顺着两名宫女的视线向那边望过去,只见李景恒与谢琼萧两人并排走在青石板路上。
李景恒一身水蓝色薄衫,萧萧郎朗,面上虽无什么表情,可是却是在神色认真地听身边的人讲话。
谢琼萧着一袭樱粉色衣裙走在李景恒的身侧,她眉目间含笑,生生给这严肃沉闷的皇宫添了几分俏皮。
不知是谢琼萧说了句什么,李景恒如玉般的面容上竟生出了几分笑意,那一双微挑的凤眼微眯,刹那间天地失色。
容初遥遥看着并肩相行的两人,心中生出几分酸涩来,那感觉像极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被别人一朝偷走了
“前几日在家中时,父亲同我讲了宫变那日的事,父亲说纪贵妃姐姐巾帼不让须眉,那飒爽英姿让无数男儿见了都羞愧呢”谢琼萧说着,转头看向李景恒,“没想到纪姐姐一个深闺小姐,竟也能有这般身手,不愧是出身将门呢”
李景恒与谢琼萧同行,本是兴趣缺缺。
今日若非谢丞相明里暗里要他邀谢琼萧同游,他无论如何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现下听谢琼萧提到容初,李景恒一愣,忆起那夜容初分明已身受重伤却仍不住安慰他的模样,他眼中冰冷神色渐渐换作满目温柔,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她身手的确不错”
李景恒喃喃,抬头间瞥见不远处亭中的一抹身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眸中掠过一抹喜色,李景恒刚想上前去,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哎呦”
李景恒闻声回头,就见谢琼萧摔倒在地,她此时正趴在地上看向他,眸中闪烁着泪光。
“”李景恒停在原地,没有动作,望着谢琼萧的眼中,也没有半分波动。
“陛下,我扭到了,能扶我起来吗”谢琼萧那副柔弱模样我见犹怜,见李景恒没有动作,她向李景恒伸出手。
李景恒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上前将摔在地上的谢琼萧扶了起来,因为此时谢琼萧的随身侍女就站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
这些谢相亲派来的侍女与其说是来伺候谢琼萧的,倒不如说是来监视李景恒一举一动的。
毕竟李景恒可是他亲自选出的傀儡
将谢琼萧扶起后,李景恒重新看向方才容初所在的亭子。
方才还坐着人的亭子,现下已经空无一人。
他收回目光,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失落。
另一边容初刚离开亭子,没走多远就碰上摇着折扇一脸惬意的天枢。
天枢摇着扇子来到容初身边,打发走跟在容初身后的阿碧,对容初问道,“伤还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好的差不多了。”容初兴致缺缺地开口。
“好的差不多了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还是那个天界小霸王吗”天枢说话间抬头,瞥见不远处并行的两人,在看清两人面容后,眸中染上几分了然神色,“原来是为情所困。”
“什么为情所困”容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来瞪向噙着笑的天枢。
天枢无视容初凶神恶煞的神色,摇着折扇有意无意道“自古人间帝王无一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如今看这小皇帝,也不像个能忠一不二的人”
天枢说着,突然转头对上容初的双眼,“容初,别等他了。”
容初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别过眼去不敢与天枢对视。
“本星君才没有等他回天上做我的女神仙不好吗”容初扬声道,不知是说给天枢的,还是告诉自己的。
说罢,容初转身向远处阿碧那边跑去,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天枢望着容初离去的身影,眸光隐约有几分复杂。
三日之后,新皇登基大典。
容初没有想到,今日既是李景恒的登基大典,也是李景恒的立后大典。
一大早,阿碧去尚衣局取容初新做的秋装时,碰巧看见凤栖宫的宫女来取凤袍,那细腻的针脚华丽的绣纹,让阿碧忍不住艳羡。
回了沁阳宫,阿碧就跟容初抱怨“陛下也真是的,明明是我家小姐先嫁进来的。当时小姐嫁给陛下,被三皇子抓取吃了多少苦头,陛下倒好,能给谢家小姐这般华丽的凤袍,不能给我家小姐补一个拜堂”
阿碧这样发着牢骚,容初却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她只静静地倚在窗边,看着遥远天边的旭日东升。
朝阳从山后缓慢升起,第一道橘黄色的光照亮天际。
她听到远山寺杳杳钟声响起,沉闷而悠远;她看见皇宫正午门开启,皇后车舆自那里驶入皇宫。
这一道门,除了皇帝,无人再有资格从此门经过。
皇后是个例外,那是皇帝明媒正娶的妻,她一生只能从此门走一次,那便是大婚之时。
容初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她的小殿下,是真的长大了
阿碧瞥见容初的神色,慌忙递来手绢,“娘娘,您怎么哭了”
这一日,容初一直守在沁阳宫中最高楼阁的窗边,看外面天色从朝霞初拾到日悬中天,从万里无云到星辰漫天。
华灯初上时,容初终于收回视线,起身却要向外走去。
阿碧见容初要出门,忙追上容初的步伐,“娘娘,夜深了,你要去哪里奴婢和您一起去吧您今日也没吃点东西,不如奴婢去御膳房”
“不用。”容初出声将阿碧的话打断,抬手轻拍了拍阿碧的肩膀,露出一抹笑意,面色如常道,“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你不用跟着我。”
“可是”阿碧还有些不放心。
“你既然闲着,就去御膳房弄些简单的吃食来,等我回来吃。”见阿碧也不走,容初指使道。
“是”阿碧这才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打发走阿碧,容初悄悄换上早先准备好的侍女宫裙。
再留在宫里于她来说已无意义,与其留在人间处处看人眼色,不如回天上做她潇洒快活的女神仙。
李景恒不将手镯还给她,她只能以身死之法归天。
在宫里死实在太过难看,说不定旁人还会当做是妖魔作怪,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自己出宫寻个乱葬岗,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长夜漫漫,宫灯燃。
许是今日是宫中的大喜日子,宫中上下都在庆贺,今日的宫巷异常冷清,这一路下来,容初也没遇到几个人。
自己一个人走了一路,前方不远处就是宫门。
容初抬头望向天边若隐若现的北斗七星,刻意压下心中的酸涩,终于可以回家了
抬步向宫外走去
容初从前从未感觉,短短的百米青石路,竟会如此漫长。
一步,两步,三步
她总算是走完了所有的路。
可就在容初打起精神要离开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容初闻声一愣,回过身去,就见一队禁军围了上来,将她困在中间。
为首的将领正是新晋禁卫军大统领谢怀裕。
他望着容初沉声道“贵妃娘娘要往何处去”
看这架势容初暗叫不好,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紧接着她听到身后谢怀裕吩咐“把人拿下”
然后前路后路统统被封住。
容初无路可逃,咬牙回头怒视谢怀裕,“谢将军这是何意”
谢怀裕对上容初满是愤怒的双眸,面色不变,“陛下担忧娘娘安危,特意命臣接娘娘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我脑子瓦特了,第一次发竟然连我的小细纲都发上去了,告诉我你们没看见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