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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可爱。

    还从没有人这么评价过她。

    时夭忽然觉得手中的鸡腿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了, 她后知后觉地在已经干净的唇边随意地擦了一下“这总跟你无关吧,你也要管。”

    顾袭清反问道

    “和我无关么”

    “当然”

    时夭抬头,不期然撞进他那双剔透漂亮的眼眸中, 顿时说不下去了。

    她匆匆移开目光。

    顾袭清则慢条斯理地把帕子叠起来。

    他做什么事都这般从容不迫, 对待一张帕子也自有种闲适的温和,修长如玉的手指落在帕子上丝毫不显逊色。这双手合该是弹琴奏曲, 执剑风流。

    时夭没等他,往前紧走了几步, 手中的鸡腿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倒是想和顾袭清算账,却知道这东西也是他给的,自己找不到什么由头。胸中不合时宜地涌起一阵尖锐的剧痛,扩大蔓延至全身, 直像是被什么利器搅动五脏六腑, 疼得人眼前发黑。

    时夭毫无征兆地摔倒在地, 手中的东西也洒了出去。

    “鹤梦”

    顾袭清的惊呼听来分外遥远。

    时夭胡乱地攥着胸口,魔气的发作从没有一次如此来势汹汹,在瞬间就让她痛得几乎意识不清,连还击压制的力气和时间都没有。

    “鹤梦鹤梦”

    顾袭清一迭声地唤她的名字,试图为她渡给灵力。

    时夭稍微缓过心神, 心神散乱地想着鹤梦是谁似乎是我自己吧。

    “师兄。”

    时夭浑身痛楚难捱,开口就咬到了舌头,溢出的鲜血顺着颤抖开合的唇边溢出,“我好疼”

    “不会的,你先别说话。”

    顾袭清额上冷汗涔涔,望见那抹刺眼的红色,心中一痛,他不容多想地将手指抵住她的齿关, 被胡乱咬了两下他也浑然不觉。

    街上行人本就多,出了这一桩乱事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道

    “这姑娘是怎么了要不要送去医馆”

    “没准儿是有什么隐疾”

    “是不是癫病啊”

    时夭烦躁不已,疼痛交织又吵得她脑袋更疼,她往顾袭清的怀里缩去“师兄”

    顾袭清安抚性地按着她的后颈抚了抚,冷着脸用气劲逼退了周围人。并

    不伤人,更像是一阵带着力量的强风。

    大多数人从没见过修士,被这阵仗惊得立刻跑开了。

    顾袭清将时夭抱了起来,移动的瞬间时夭口中溢出不稳地痛呼,整具身子在他怀里蜷缩得更小了。

    顾袭清抱紧她,嗓音干涩喑哑“我带你走,忍一忍。”

    远远瞧见这方动静不寻常的薛白烨拨开人群追过来“顾师弟鹤梦师妹这是”

    “魔气发作了。”

    顾袭清快速低声道,“我们得尽快找个清静安稳的地方。”

    薛白烨道“前面有家客栈,我已经定了房间,本是来带你们过去的。”

    三人进了客栈。

    由顾袭清护法,薛白烨替时夭继续渡给灵力。

    时夭的痛楚减轻不少,魔气却从体内溢出,缭绕在她周围,虎视眈眈地等着要吞噬她。

    “不成,魔气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薛白烨满脸凝重地道,“这反噬得太厉害,不是一日之功,想来鹤梦师妹忍了许久。”

    他懊悔又恨铁不成钢地感叹“这种事怎么是能忍的呢”

    顾袭清闭了闭眼,心中痛楚酸涩难当。

    倘若不是为他吸走魔气,现在躺在这里的就该是他。而她从未言及魔气对自身的影响,不曾有一字试图在他跟前邀功,将自己的心事藏得严严实实。

    越是焦急如焚,顾袭清面上反而越是镇定

    “到此情形,需要尽快稳住她的魔气再赶回宗门寻法子拔除。”

    薛白烨全然是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可是以我等实力没法儿替她稳住已经外放的魔气了,要传信给宗门和其他有交情的宗门都来不及”

    他看了看顾袭清的神色,无端地心惊肉跳,心中惧怕,脱口道“你可别想着再把魔气渡走,这会儿鹤梦师妹可经不起这一遭。”

    “我知。”

    顾袭清声线略微紧绷,他站在床边,瞧着身形挺立如松,细看却能发觉他的僵硬,垂落身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我传信回家中,试试看能否有办法。”

    相比之下,顾家确实是目前最近能够求助的地方,传信来回不到一个时辰,但这种事顾袭清从前在家中也没听说过,只能赌一把几位年长的叔父能够知晓一二了。

    以灵力凝成的传信鸟从窗口飞出去。

    这一个时辰内,顾袭清和薛白烨轮流为时夭护法,期间所有能用的灵药、法宝全都用了个遍。时夭昏昏沉沉地醒过两次,脸色惨白如纸,顾袭清喊她的名字也无甚反应。

    顾袭清深吸了口冷气,手指攥紧又松开,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

    薛白烨对这样的顾袭清陌生至极,生怕自己带出来两个一死一疯,连忙出声安慰道“鹤梦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顾师弟你千万保重自身,要是你有什么闪失,鹤梦师妹是最不愿意见到。”

    顾袭清没有应声。

    过了片刻。

    薛白烨去倒水喝,隐约听见身后顾袭清飘忽不定的声音“若不是为了我,她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语气沉痛,暗含决绝凛然之意。

    薛白烨怎么听怎么觉得顾袭清这意思是要殉情,水也顾不上喝了,冲过去语重心长地阻止道“顾师弟,你冷静啊”

    顾怀舟便是在此时到来,按照辈分顾袭清得叫他一声二叔。他慢悠悠地跟着重复道“袭清啊,你可得冷静啊。”

    顾袭清闻声回首“二叔怎么来了”

    顾怀舟生得斯文清秀,又穿着一身直裰,看着颇像是赶考的儒生。他的面容与顾袭清并不怎么相似,有些平凡,然那双眼睛却是如出一辙的茶色“你信中说得那般紧急,我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事,索性我没什么事,过来看看情况。”

    顾袭清对他深揖行礼“多谢二叔。”

    顾怀舟见他如此郑重,心中有了大概“且带我去看看那位姑娘。”

    时夭的情况基本是稳住了,但魔气没有消减半分,那饱含戾气的黑雾宛如有生命的恶狼,只等着一刻松懈就将她吞吃得干干净净。

    顾怀舟引了一缕灵气试她的经脉,魔气立时围拢上来准备绞杀,却被顾怀舟蕴藏深厚的灵力弹开了。

    顾怀舟沉吟片刻,道“不容乐观啊。”

    说到此处,他侧首瞧了瞧顾袭清“气息不稳,脚步虚浮你身上也带着伤”

    顾袭清垂首“是。正是为了侄儿,这位姑娘才会受魔气缠身。”

    顾怀舟诧异地挑眉“这可真是”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不必他再多加猜测,事情大致已经明了。

    想来这是一桩涉及情爱的凄惨故事了。

    顾怀舟一面让顾袭清将时夭扶起来,嘴里一面道“得亏是我先接到了那封信,要是让你父亲和你三叔见着了,说不定得怎么教训你。”

    他接到信的时候,便大约感觉不对劲。自家侄子他多少知道性子,素日冷静得叫人难以接近,从没听说和谁有过牵扯,却慌不择路地传信回家中,言辞恳切急迫。

    顾袭清明白这话的意思,再次道“侄儿多谢二叔。”

    这性子闷得也是够可以了。

    说不准知晓情爱后还能好些。

    顾怀舟为时夭传了灵力,比之顾袭清和薛白烨所渡给的灵力更为绵长深厚,足以护住她的心脉。他吁了口气,放松下来刚想说话,便发觉时夭身上刚压制住的魔气再度翻涌起来,他连忙再加大灵息,这次却不如先前顺利。

    “奇也怪哉。”

    顾怀舟不敢松懈,目光仍旧落在时夭身上,话却是争分夺秒对顾袭清说的,“这魔气太凶悍,想用简单的法子压制是不成了。需得几位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护法,再以能祛除魔气的圣物辅助,才能彻底解她危急。”

    顾袭清将时夭半抱在怀里,焦急道“此时如何能寻得这些”

    “家中不是就有启灵圣水么”

    顾怀舟提醒他道,“再让你父亲和三叔一同帮忙。届时让这姑娘在那池中多待几日,大约就好了。”

    池中

    时夭这会儿虽虚弱,但神智好歹清醒了,她抓住这两个字眼,隐约记起那启灵圣水在顾家是被放在一方池子中。

    既然是池子,她如今这般艰难境况,下水时谁知道会被怎么摆弄。那枚能祛除妖气的珠子要是不慎落了,三位元婴期的修士加上启灵圣水,她暴露之后肯定比这魔气发作死得更快。

    且顾家长辈不乏有活了更久的坐镇其中,万一有认识这珠子的也是完蛋。

    顾袭清刚要开口应下,怀里的时夭忽地挣扎起来,他立即垂首,手臂拢住她,怕她跌落了“怎么了”

    “我不”

    时夭轻喘着气,拒绝道,“我不要这样。”

    顾袭清急切道“为何”

    时夭张了张嘴,还未说话。

    顾怀舟倒是接话道“你是怕袭清受责罚还是你怕这一路护不住你心脉有失”

    时夭只是摇头。

    顾袭清却蹙眉看去“这一路上还有风险”

    “她情况险恶,自然会有这类风险。实则她如今处处都是风险。”

    顾怀舟新奇地打量着顾袭清这副样子,忽而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袭清,你的元阳还在吧”

    顾袭清心中错愕,仍点了点头。

    时夭却领会了“您的意思是可行内息之法”

    “你也知道这偏门法子”

    顾怀舟今日意外甚多,“不错。若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你自身的修为,从自身内息反扼魔气,我在从旁辅佐你,也算是个法子。”

    而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法子,除了入魔献祭,还有个最为人所熟知的吸收灵力纯净的修士元阳。

    时夭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去顾家,她尤其怕那种传承百年的家族,谁也不知道里面还能拿出什么出其不意的法器法宝来。

    她奋力握住顾袭清的手臂,声线颤颤地问“你说要同我结为道侣,可还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