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芫在盥洗室洗干净了手和脸, 站在窗边吹夜风。
虽然中途出现她这个小插曲,但赐福仪式和狂欢节还是继续进行了下去。
此时广场上的人散去不少,但也有些通宵达旦地奏乐欢庆, 很是热闹。
温芫垂头看了一会, 就听到浑厚的男声响起“你没有去告解室。”
她没回头, 语气淡淡“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忏悔的事情。”
那个声音静了静, 随后衣料摩擦声响起, 一抹暗紫出现在视野边缘。
余光里有一只漂亮的手,骨肉均匀,关节分明,手背上的肌腱浮凸, 像是最伟大艺术家雕塑而成。
温芫内心叹息, 虽然记恨他不受理自己的仲裁申请,可还是没法控制想要看他的视线。
这个人举手投足,都在释放致命的吸引力。
那只手落在窗台上,和温芫的手离得很近。男人和女人的手, 大小对比鲜明,共同点是一样赏心悦目。
“申请仲裁的结果,并不是当天发下。”
他声音低沉悦耳,语速和缓,如同在吟诵诗篇“而是第二天,写在卡片上, 放在教堂的告解室桌子上。不管是同意, 还是拒绝如果拒绝, 会写清楚缘由。”
温芫的身影有了明显的停滞。
主教微微叹口气“听司祭说,有位美丽的东方女性来请求仲裁。所以我亲自在告解室里,前后等了你两天。”
他抬眼, 深沉的眼眸中是温芫窈窕的身影“可你没有来。”
温芫愣了几秒,才抬手抹了把脸。
她声音无奈“没人跟我说过,我以为”
“我以为你既然知道仲裁,应该有哪个家族的人告诉过你它的步骤。”
主教接过她的话头,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神是一视同仁的,可他的子民却不信任祂。”
“是我的错。”
温芫摇着头笑了“告诉我仲裁这事的是平民,他们不知道后续的程序。我还以为是我带来的人不够分量,所以”
她终于转头,看着主教“抱歉,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吗”
男人叹息,伸出指尖,轻轻碰触她的脸依旧美丽,哪怕有些许划伤,也只是为她的美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他说“该道歉的是我。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去找你。”
还好她足够强大,否则
温芫失笑“以你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到处乱逛。”
说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那双深沉的眼眸带了些询问看向她,温芫伸出手,掌心托着鲜红色的百合领夹。
她垂眸看着领夹“你不需要道歉,实际上,它救了我。”
在地下工事中,她就是用百合花的边缘一点点磨开了绳子,又用它插进了几个人的脖子
想到这,温芫的手忽然一抖。
人家送她的礼物,她居然将其变成了凶器
她收回手,尾指不经意轻刮过他的掌心,像是一只鸟掠过水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温芫遗憾地说“还是留给我作纪念吧不过它真的帮了我的大忙,我以为它会碎掉。”
“它不会。”主教轻笑“这是红钻石。”
温芫正把领夹往身上别,闻言顿住“很贵吧。”
“没关系,我也收到了相抵的东西。”主教从口袋里拿出一抹深邃的绿色,在温芫眼前晃了晃“这个就归我了。”
他开玩笑地说“说不定哪天,也能救我一命。”
温芫愣了愣神,这才发现是她遗失的耳环,哭笑不得“原来在这。”
这时,一个司祭悄无声息地出现“主教大人,温小姐。”
她声音恭敬“几位族长已经在仲裁厅等候了。”
仲裁的结果就是,昂特家撕毁与时家的协定,预谋攻击杀害时家人,以及在和平区域下毒等,数罪并罚。他们在北区的地盘将被剥夺三分之二,由教会分配。
而莲娜昂特将在身体恢复后被司法部门审判,届时她身上的所有罪行都会被重新评估。
在这个没有死刑的国家,基本上就是监禁终身的命运。
昂特家族树敌无数,滥用权力,监狱里不乏莲娜昂特的死敌们。她这一辈子,都会在仇敌的环伺下度过。
现在还在医院抢救的莲娜昂特如果知道这个结果,大概率会更希望自己直接挂了,还少遭点罪要知道,她今年还不到三十。
除此以外,温芫得到了补偿昂特家有错在先,要赔偿船厂的损失,并且向温芫道歉。
当然,还有大笔赔偿金,作为伤害了她和她家眷的补偿。
“我反对”
老昂特气急败坏“她甚至没有家族,她的申诉压根就不应该被受理一个黄皮猪,她怎么敢”
“神不会歧视,祂一视同仁地爱着所有子民。”
主教声音低沉,充满威严。他深色眼眸带了强大的压迫感看向老昂特“克里斯托,你是在悖逆神的教诲吗”
这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威压,像是某种无声的审判。
老昂特叱咤风云几十年,可却被这么一眼惊得打了个冷战
他一下子想起了小的时候,老一辈讲述的教会以血火镇压各家族,才换来和平的故事,当即低下头。
再不甘心,老昂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
温芫有些懒散地坐在猩红的天鹅绒靠椅上,一派悠闲地当着苦主。看到她这样子,老昂特就气不打一处来。
温芫接收到他愤恨的眼神,漫不经心地举手“赔偿的金额可以由我定吗”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真是漂亮的一双手,只是指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不知什么人的血“我的厂长被你们打伤,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现在为了解毒,还要去达利亚最好的医院。那里的病房每天要五千通用币,就先付一个月的。”
她在纸上写下“15万”,又掰手指算起来第一次船厂袭击,6个保镖轻伤,每人一万通用币的医疗加营养费,不过分吧
地下工事里,两个保镖重伤,病房安排,每天五千通用币,两个月。再加上精神补偿,凑个五十万,不过分吧
“算完保镖,再来算算对我至关重要的人们。”
“至关重要”这四个字被温芫咬得很重,听得老昂特眼皮狂跳。
果然,温芫又开始掰手指“我的朋友,也就是时家的小姐受到了惊吓,她是个柔弱脆弱的纯洁女孩”
老昂特听这一大串形容词就头晕,怒“就直接说要多少”
“两百万。”温芫笑意盈盈,在老昂特拍案之前继续开口“还有她的表兄,时祖辉的儿子。”
她痛心疾首“他可是画坛的明日之星,你们居然敢伤他的手和手臂你知道他一幅画能卖多少钱吗”
温芫看着老昂特涨成猪肝色的脸,比了个数字“一亿。”
老昂特呆住了,不是为这个数字,而是为她的无耻。
她说的数字可都是通用币,而不是牡丹国的国内货币。
汇率1:7,也就是一亿的通用币,是七亿的牡丹币。
老昂特特别想问一句时祖辉的儿子是金子做的吗
金子都没这个价
他刚要反驳,就听到主教煞有介事地点头“说的没错,艺术是无价的。若是一个艺术家失去了为这个世界创造美好的能力,多么让人惋惜啊。”
老昂特个屁啊
主教的屁股都歪到海里了搞什么
你不是该庇护金珊瑚岛的市民吗好一个一视同仁啊
温芫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往桌上一拍“最让我痛恨的是,莲娜昂特居然让人伤害我的最最重要的挚友”
她语气愤怒“他们凌虐毒打他,还意图强暴这种恶心的恶行”
温芫伸出一只手“没有三亿,我绝不原谅”
她冷着脸,脑中回想肿成猪头的沈旬被抬上救护车前,艰难对她说出的那句话。
“道不道歉无所谓给我多要点”
温芫嘴角直抽,你跟柳梧真是一个德行。
说是这么说,她把莲娜打成一块破布后,还是特地给沈旬发了个自拍。
躺了一地的喽啰们被摆成了个心形,温芫抓着有出气没进气的莲娜,比了个剪刀手。
老昂特怒喝一声拍案而起“你他妈是强盗吗”
“这就心疼了”
温芫冷笑“你们才是强盗我的船厂,辛辛苦苦、用尽心血建成的船厂,就这么毁于一旦里面的东西全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工人都不敢上班我要你赔损失加误工费、安抚费,十亿,少一分都不行”
老昂特气得直翻白眼怎么就你的心血了你真当我们不知道这船厂刚转到你手里
可主教却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索赔
老昂特血压直线飙升,眼中几乎要飚出血来。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直直指向温芫
在场众人皆发出惊呼
下一秒温芫猛地起身,她速度极快,几乎成了一道残影。老昂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隔着桌子一把扯住领带。
巨大的力道一拽,老头直接在桌上磕了个头
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温芫手里。没人看清她的动作,那柄乌黑的ck19就变成一堆构件。
温芫居高临下地看着昂特“你大可以试试违逆我。或是等我离开后,继续骚扰我的船厂,报复我的人。”
她握着弹夹,一颗一颗的子弹掉落在桌面。这声音太清脆,通过贴在桌面的耳朵传来,像是敲在老昂特心上。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温芫手掌一翻,余下的子弹如雨洒落。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我强迫你们接受制裁,并不说明,我没有亲自制裁你们的能力。”
空弹夹落在桌上,发出巨响,老昂特浑身一抖。
温芫兴趣缺缺地起身,把脏的不像样子的外套搭在肩上“账户我已经留下了,二十四小时内打钱进来。”
仲裁室内静得出奇,没人再发出哪怕一点点声响。
他们都被这个可怕的女人吓住了她没有家族,没有牵绊,可如果动了她的东西或是人,无疑会遭到相当可怕的报复。
温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绕过圆桌往外走,经过主教身边时,她却停下了脚步。
她俯下身,在他侧颊留下一个带了点血腥气的吻。
这个吻停留了两秒,才离开男人的肌肤。她微微后撤,琉璃般的眼眸中带了点笑意,近距离叩问他深邃的双眼。
她声音里有种缥缈的愉快,轻轻响起。
“晚安,亲爱的主教。”
作者有话要说 肝s我了肝s我了
主教沉冤昭雪撒花
感谢在20210830 14:43:4920210830 20:4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虞挽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武陵捕鱼人 12瓶;哈哈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