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韧到约好的咖啡店时,温芫已经等在了那里。
在这个世界中,女人不应该让绅士久等,这是风度。
天凉了,外骚内干的魏警官终于脱下了海岛风花衬衫,改穿皮夹克牛仔裤。
这一身让他显得利落了点,又或许是换了发型他头发长长了,于是扎了起来。倒是把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露了出来。
温芫第一次毫无遮挡地看到他狭长的眼眸,有些惊艳地挑了挑眉。
魏韧的确长得很好看,虽然用来形容男人不太合适,但他的眼型很美艳。
双眼皮深,眼尾微微上翘,睫毛很长,眼头又尖。尤其瞳仁较大,睁开眼时,会挡住一部分上瞳,显得眼神总有种迷离感。
只露出眼睛时,会被人当美女的程度。
温芫恍惚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被女同事语言攻击透露出来的信息。
似乎他以前就因为容貌备受骚扰,所以才把自己折腾成邋遢的样子。
可怕的母权社会。
温芫置身其中换位思考,对自己曾经的世界中,作为被压迫方的女性遭受的待遇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其实刚穿过来时,她知道这世界是女尊世界时,内心是高兴的。
毕竟能当享受社会优待的群体,谁能不高兴呢
直到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时间后,温芫才注意到了很多在原世界没注意到的事情。
作为两个世界都待过的人,她实在没法单纯地把压榨别人当做理所当然。
这总让她想起原世界的可怜女性们。
温芫自嘲地笑笑,看来于震找她还真是很明智的行为。
这种莫名其妙的救世主思维,还真是让人无语。
“想什么呢”
温芫回神,看魏韧在自己面前坐下。
她微微抬手,漂亮的女服务生走来为他们点单。
两个人点完,魏韧看着温芫刚要说话,就听温芫嘱咐服务生“半糖,加一块冰。”
这是魏韧的小习惯,今天他心思都在正事上,忘了嘱咐。
魏韧意外地看着温芫。
他们两个碰头总是在咖啡厅,几乎对对方喜好的饮品了如指掌了。
但温芫从没越俎代庖、自以为体贴地替他点单过。但你要说她不上心,没特地去记他的喜好,可她还记得他莫名其妙的小偏好。
这种程度适中的体贴让魏韧心情好了一点,可他还是锁着眉头,对温芫说“倒是查到了监控,但是”
他抿了抿唇“盛雁鸣是自己跟她走的,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情愿。”
温芫接过他的手机,看起上面录下的监控画面。
这是一栋办公楼外,能看到上面闪闪发光的杨氏o。大门前停着适合杨书雅总裁身份的轿车,而不是她的骚包跑车。
杨书雅人模狗样地微笑着,不得不说她相貌还是漂亮的,优雅拉开车门。
盛雁鸣表情的确不太好,但显然也不是被胁迫了。相反,他似乎很顺从地坐到了后面,然后轿车扬长而去。
魏韧随即又说“但光从表情判断,未必是事情的全貌。如果按照两个人过往的情感经历,那很可能杨书雅手里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
不得不让人想到一些见不得光的私密照之类。
温芫没法对男人们感同身受,但她可以代入自己到原世界的女性身份。
被前男友以裸照威胁的女性,真是想想就窒息。
可是于震拿不出盛雁鸣之前被恐吓的证据,像是被人清理过般干净。
就连家里也找不到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恐吓信,至于是谁清理掉了
于震不敢细想,一个母亲居然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到最后他能求助的居然只有之前百般看不顺眼的“儿媳”。
温芫敲了敲桌子,意思说根本没法立案她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决定简单暴力地解决。
魏韧用漂亮的眼睛看她,语气带了点警告“私闯民宅是违法的,而且搞不好你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倒不是说于震也是下套的一份子,只是如果杨书雅算准了于震会找温芫求助,甚至暗中引导他往这个方向想
可能性也很大。
如果杨景黛知道杨书雅这个骚操作,恐怕不等温芫出手,就想先行把这个蠢表妹掐死。
真是让人绝望的智商,一定要在海城风云诡谲的时候掺和吗
温芫拿起咖啡抿了一口,醇香的口感立刻充斥了口腔。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闯入当然是违法的,但前提不得是被拍到吗
感谢杨书雅,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只要没证据就一切万事大吉的道理。
盛雁鸣已经不知道自己被抓来几天了。
房间拉着厚厚的遮光帘,甚至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没去拉开,也不想拉开。
盛雁鸣躺在床上,房间的空调开到28度,是不穿衣服也不会感冒的温度。
所以他真的没穿衣服,或者说,被剥夺了穿衣服的权利。
盛雁鸣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动物。
他半阖着眼,羞于启齿的地方传来绵延的刺痛,可他恍然未觉。
事实上,他希望身上所有的感觉都散去,甚至希望身体也不复存在。
盛雁鸣不想睁眼去检查自己身上的狼藉,也不愿去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就像地狱,杨书雅在不断挑战他的极限。与身体上的痛苦相对,最可怕的是自尊跟人格都被狠狠敲碎,被踩成粉末。
当初,跟杨书雅恋爱时,他就没能看清她的真面目。直到前几天,她用当初他醉酒时的裸照威胁他时,盛雁鸣才愕然发现,这女人居然恶劣到这种地步。
可很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她。
而他也为自己的眼瞎付出了惨痛代价。
原来那一晚,他们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再怎么说,男人的生理构造决定了,他在酩酊大醉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做到他以为他跟杨书雅做了的事情。
但这次,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杨书雅对他用了药,也做了许多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当然,也拍了照,盛雁鸣现在想起那张脸上带着的恶心笑容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盛雁鸣现在内心一片空洞,自厌情绪吞噬了他,使他根本不想去想其他的事情。
或者说,回忆曾经发生的这些事情。
但他忽然笑了,扯动干裂的嘴角,剧痛刺得他眼角逐渐漾起水雾。
真是太蠢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蠢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在他终于决心挣脱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彻底见识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温芫曾经评价他,觉得他把自己当成悲剧电影的男主角。
可看看他现在这幅样子,难道还不够悲剧
不,应该说现实果然不是电影,那些斩断过去、重获新生的戏码永远不存在,存在的只有这些远比电影可怕的剧情。
他不是电影男主角,不会在危机最后一刻被拯救,只剩下黑夜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盛雁鸣脑中浮现出一张脸,不是家人,不是他以为可以信任的下属,甚至不是温芫。
是丁麓。
绝望和消沉中,盛雁鸣想起温芫对这位光风霁月的大少爷的评价,忍不住脑补了起来。
如果他落入他这步田地,会怎么做
那个被她这样盛赞欣赏的人,又会怎么应对呢难道说即便这样被人将骄傲寸寸折断,他也能挣扎着站起来吗
盛雁鸣不知道丁麓到底会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很累,全身都像是被卡车碾压过。
过度的体力消耗和拒绝进食已经夺走了他的斗志。
他可能一辈子也没法变成丁麓那样的人吧。
但是温芫有一点说错了,他并不是全然依赖别人的。比如当前这个状况,他心里很清楚,没人会来救他。
盛雁鸣缓缓闭上眼。
就在这时,被遮光窗帘盖住的窗户上传来细微的声音。
一开始盛雁鸣无动于衷,只觉得是自己幻听。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并且有节奏地敲打,他才缓慢转头,看向窗口的方向。
随即他就听到了模糊的女声,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盛雁鸣。”
盛雁鸣愣了愣,过了十多秒才艰难地起身,缓缓走到窗前。
随着动作,他脚踝上的锁链发出既沉重又清脆的响声。
他没有拉开窗帘,只是沉默地站在窗后,又是半天,才哑着嗓子,不确定地叫出那个名字“温芫”
“开窗,我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温芫得到他的回应,简单地下了指令,随即下意识问“你没事吧”
有事,他很有事。
盛雁鸣张了张嘴,只觉得眼眶发热,满口苦涩。
他很高兴有人来救他,可又觉得已经晚了。他甚至心中升起怨恨,为什么是现在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但这不是针对温芫,而是针对上天。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一定让他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才能得救
盛雁鸣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狼藉,缓缓蹲下身,无声地哽咽起来。
窗外的温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半晌没说话。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盛雁鸣,我知道你很痛苦。”
“你不知道她拍了我的照片,我还有照片在她手里。”盛雁鸣从喉咙里挤压出哀声“已经没办法了,晚了我已经”
别说咬着牙继续向前,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会帮你。”
温芫的话没有什么情绪,称得上是平淡,但莫名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打开窗户。”
盛雁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不希望有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更何况那个人是温芫。
温芫听不到里面的回答,垂下眼睫。
“盛雁鸣。”
“你没做错什么,有罪的是杨书雅。她应该受到惩罚,而不是你承受这些。”
“我可以帮你,让她受到制裁。但是首先,我需要你站起来自己站起来,然后打开窗户,让我进去。”
盛雁鸣眼神恍惚。
经过这一切他还能站起来吗
他还能面对窗外的一切吗
哪怕面对别人暗藏嫌恶、却又假装同情的眼神
他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厚实的窗帘。在打开它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令人恐惧的。
但他还是缓慢地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十分艰难,相对于身体上的不适,更多是精神上的撕扯。
就像是站在湍急的河流中,冰冷的恐惧阻碍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但盛雁鸣咬住嘴唇,慢慢地扯开了窗帘。
屋里没有灯光,外面天也黑了。他什么也看不到,未知如同诡谲的阴影将他缠绕。
盛雁鸣不觉有些退缩,直到他听到那道清晰了一些的声音。
“盛雁鸣。打开窗,我在外面。”
他闭了闭眼,一把拉开窗户。
下一秒,一个身影裹着浑身的凉气,从窗外扑了进来,把虚弱的男人扑在地板上。
温芫抖了抖发酸的右手,刚才为了躲避监控死角,她一直单手挂在窗台上。
她的左手在刚才瞬间垫在盛雁鸣的后脑,防止他受伤,嘴里安慰“好了,没事了。”
盛雁鸣抬着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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