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瞳孔地震。
大师骨节分明的手拖着她的腰, 另一侧捧着书,被她情急之下紧紧抓住她离大师很近,却又不是最近, 二人之间隔着两指距离,散发出暧昧的暖气。
空气安静地她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时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大师的。
她不敢再想, 慌忙起身,又是撞到桌子又是撞到床角, 嗷嗷直叫“对不起大师”
顺便赶紧摸摸自己的腰带,还好没松。
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摸不着头脑的慌乱中, 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大师端起书, 别过脸不看她,任凭她一句又一句道歉。
她心想完了,大师一定气炸了。大师会不会想起以前不好的经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找不到就算了,睡吧。”静凡的尾音很抖, 他放下书,飞快掀开被子把自己裹住, 面对墙躺下。
周窈欲哭无泪完了,大师真的生气了。
“大师”
“施主睡吧。”
好好好。
周窈暗中甩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反应太慢没施展轻功。
她摸黑把桌上的书本收拾好,干脆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稍微露出一点缝隙透风。
“大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非礼你”她郑重道歉毕, 脱鞋子踏上被褥,和衣睡下,“大师晚安。”
月光涔涔, 清冷如斯。
静凡的心却不得静。
他紧紧揪住胸口,因心跳太快,竟有些微的窒息感。
什么经什么佛,他统统抛诸脑后。
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可笑。
绝不能叫她看见
一夜辗转,晨钟轰鸣。
静凡大师后半夜好不容易入睡,这才在深宏阔达的郎朗晨钟声中醒来。
他缓缓起身,环顾四周。
床边放有洗漱的清水,周窈的被褥也无踪迹。
静凡大师默默洗漱毕,推开房门。
清晨的阳光投下来,香樟树影婆娑下,几缕晨曦撒在石桌上,照亮两碗银耳羹。
周窈正端起羹来五官抽象“小胳膊,这不好吃啊,你在哪搞来的”
小胳膊支支吾吾“今儿斋堂的掌勺请假了”
哎呀不行不行,静凡大师口味越来越刁,这碗羹他定不爱吃的。
周窈边摇头边舀起一勺“你看这银耳羹稀稀拉拉”
凉薄的手指倏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身前轻轻一拽。
周窈和小胳膊均一愣。
静凡大师微微倾身,把一勺羹送入口中,轻抿,唇划过瓷勺,留下轻压勺间的触感。
他坐下,接过碗勺,把另一碗没动过的推给周窈“吃罢,莫要讲究。”
周窈像被夺了魂,屁股重重跌在石凳上。
她发呆着发呆着,许久不动的大脑像突然加多了油的马达,陡然思维发散起来。
大师是不是有一点受害事后精神创伤。
但大师又不喜欢看大夫,这可怎么办
凡事要快准狠。
她果断握住大师的手腕,默默感受他的脉搏记下来“大师,你有哪里不舒服么,头疼么,发热么,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突然瞬间移动,或者时间跳跃,明明刚才还是早上,现在就晚上了”
大师被她温热的手指捏得耳鬓红润“不曾有,多谢施主关心。”
周窈
她抢过大师手里的碗,端着就走“大师,我还有事,跟你告一上午的假。”
说罢她转身就开溜。
快快快,要不然一会儿忘了。
“大夫,怎么样这是我一个友人的脉象,他之前受到极大的精神伤害,最近像变了个人,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
经过一晚上整理,三方院焕然一新。
周窈从净莲院跑回来,特意请了个大夫。
大夫听罢周窈的复述,十分诧异“恕我直言,这样的脉象,我一辈子也没见过。”
好家伙,难道是她复述错了
周窈奋力回想,觉得没错啊,她可是在心里画了线表示长短波动呢,差值不会有多少吧。
而且什么一辈子也没见过,也太夸张了。
她尴尬地朝大夫笑笑,拍拍大夫的肩“麻烦大夫白跑一趟了。”
待小胳膊送走大夫,周窈很懊恼,忽然想到今天八月十一了“小胳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小胳膊眼睛笑成两条缝“早准备好了,就等小姐过目呢,幸好昨儿那场火没波及到,并无半分损伤。”
她神秘兮兮拿出一精致盒子,悠悠打开。
一串紫府色的水玉数珠,在阳光下透亮圆润,深色处如地血。每一颗水玉均是上成,是周窈写信命小腿子从临渊皇宫的仓库里精挑细选出最好的原石,找全国最有名的雕玉师父历经一个月加班加点打磨串成。
这串水玉,配得上静凡大师。
小胳膊就问啊“陛下,佛家人摩挲数珠讲究修行倍数,大师都有修行倍数最佳的菩提子数珠了,您作甚还要弄来一串水玉的,修行倍数上还低了一级,也不够朴素”
“可正如你所说,大师已有菩提子了。”周窈接过那凉凉的数珠,眉头轻轻皱起。
而且,大师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大师看起来清冷孤傲,其实偶尔也会小意温柔。
周窈又会想去昨晚的事故,不由红了脸。
大师身在凡尘,不能免俗。
况且,他倘若老用菩提数珠,真的修成正果,她还有点舍不得。
等等,她为何会有这种心思
思绪渐乱,周窈把数珠装在精致的漆器盒子里“八月十五拿出来,送给静凡大师。”
“是。”小胳膊郑重接过,笑出花来。
“对了,秋闱情况如何”
“今日是第一天,小的已经派人跟踪许琬琰,她自入考场,答题不曾懈怠。”
“好。”
周窈肃穆端坐,心道是时候撒网了“八月十六就启程回宫吧。”
小胳膊端起木盒一怔“是不是太快了要告诉静凡大师么。”
“你别提,我来和他说。”
又过了几天,八月十五,是周窈在慈悲寺的最后一天。
明月高照,周窈晚课请假,在厨房捣鼓出一笼精致的花瓣月饼,提着朱色漆器往净莲院去。
她还没敢告诉大师自己打算明儿一早就离开慈悲寺,一直踟蹰着,心飞来飞去。
大师最近一反常态,对她照顾有佳,温柔地仿佛变了一个人。
周窈隐隐有感觉到问题出在哪。
她来到净莲院,把食盒放下。
以往,她早上须得打扫庭院,等诵经完毕的静凡大师出门来诵经。
最近几日,都是大师禅房门大开,站在门口迎接她,周窈受宠若惊。
如今已到晚上,秋风飒飒,大师的房门却敞着。
他时不时看向门外,登时便捕捉到周窈的身影。
月明星稀,风吹动香樟树叶,沙沙作响,洒下重重叠影。周窈刚踏入净莲院,那人便放下书,踩着奶油样的月光殷切切迎出来。
清华无双。
周窈恍惚了一阵“大师,外头凉。”
静凡大师笑道“无妨,中秋,便要在院子里团圆赏月才是。”
周窈朝他粲然一笑,不自在地抠抠脸,把食盒放在石桌上。
二人对坐,周窈打开月饼盒“大师,生辰快乐,中秋快乐。”
月饼盒内的月饼均有不同图案,用桂花粉做的就是桂花图,用桃花粉做的就是桃花图,此外还有新菊、荷花等,花粉均由周窈在特定的时期便采摘研磨保存下来,此时用上正好。
月饼图案细致入微,也可见制作者的巧思。
晚上吃太多甜食对胃不好,为了让静凡大师每一块都能尝到,周窈将月饼切成六小块,特意带来一根小叉子。
大师用小叉子插一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花香四溢。
周窈紧张得端上漆盒“大师,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也是大师送我的莲子数珠的回礼,感谢大师这些时日对我的教诲。”
静凡大师双眸微动。
碎碎的月光透过芜杂的枯叶斑驳地落下来,照亮他清透的眼眸。
流影飞溅,那串紫水玉的数珠散发出夺目的光,若夏夜中的星星,又若一场雨后,架子上圆润的葡萄。
手指甫一触碰上去,冰凉凉的触感漫漶开来。
水玉圆润,握在手里,质感空灵。
“此乃临海深渊所产的水玉。”静凡大师很识货,扬唇道,“一颗万金难求。”
“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周窈微微一笑,“只求大师喜欢就好。”
似乎预感到什么,静凡大师只微笑了一瞬,便敛去笑意。
他捻住数珠来回转了两圈,刚启唇,门外传来薛婧的声音。
“小姐,我有要事禀报。”
周窈提着心,本来还想说的,被打断后特别无奈。
“进来说吧。”
薛婧朝二人行礼,显然感受到二人责怪的目光,硬头皮弯腰道“这几日我跟踪监视孔群青,发现他经常沐浴,一天最少两次。”
老是洗澡
周窈回忆了一下“嗯,我也有发现最近孔群青确实经常换衣服花样还挺多。”
静凡大师突然插话“贫僧也有许多法器与袈裟,若施主想看,贫僧每日也可换着穿。”
啊
周窈脑子里登时响起一个游戏,可能要改名叫奇迹和尚。
周窈赶紧喝口茶压压惊“大师喜欢穿什么就穿,我都觉得好看。”
静凡大师眉眼润泽,笑意盈盈望着周窈。
薛婧我走
她觉得自己迸发出柠檬的酸气。
周窈赶紧别过头“继续说。”
“啊,嗯。”她抹把汗继续道,“我派了一个男子在角落盯梢,发现孔群青其实是故意洗澡,调开我的视线,实则是在澡桶里写信,与某香客接头传书。”
“所以,那日刺杀的消息确实是他放出来的。”
“是,我今日一早,已收集证据,将人拿下。”
“带过来。”
薛婧去拿人,拿了半天。
周窈和静凡大师对坐无言。
她手指不停地扣袖子,对上大师审视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风来“大师,明天我就出发回临渊。”
“何必如此急施主在不在临渊都一样。”
大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像一根箭射中周窈,她苦笑地求饶“大师别说了,我回去以后,一定整顿朝堂。”
静凡大师敛目不再看她,再没心思吃月饼。
他握起水玉数珠,淡淡道“中秋团圆,第二天却要别离。”
哎呀,大师说这话就太伤感了。
周窈轻咬下唇,朝他嘻嘻哈哈“大师若舍不得我,可以经常去临渊见我,我给大师令牌,让大师自由出入皇宫。”
静凡大师没有说话,但指腹用力泛白,捏得那水玉数珠咯咯作响。
他突然唤她“周窈。”
通常老师喊你大名就是要骂你了。周窈吓得坐正,一声大气不敢出“大师您说”
头顶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时不时掉落一两片,荡荡悠悠小船似的漂流到桌上。
大师莞尔道“归途平安。”
像心田流过涓涓细水,周窈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住裙子,半天说不上来话。
周窈艰难地吞下一块月饼,心头有无尽别离滋味。
毕业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惆怅啊。
她朝静凡粲然一笑“大师,我会念你的。”
月光柔柔的,静凡大师倏然站起来,倾身。
他微凉的指腹划过她的额前,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向下,揉捏她的耳垂“真的会念我吗”
周窈心里轰的一声,满鼻腔的檀香,张嘴说“啊”,心头有一只小鹿胡乱撞来撞去。
静凡大师苦笑一下,心道她后宫那么多男人,怎么会念着他。
他从容坐下来“方才施主耳边有落叶,贫僧帮施主弹去罢了。”
薛婧这时才把孔群青“压”过来。
她不敢碰孔群青一丝一毫,就轻轻地虚虚地压着他,脸红得像关公。
周窈赶紧笑薛婧缓解气氛“薛婧,你干嘛铁血柔情啊”
薛婧肉眼可见的紧张“不是,臣没有。”
孔群青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聪明如他,早料到周窈身份不凡,但没想到
好在他给自己留了退路。
他当即磕头“草民参见陛下。”
周窈没让他起来“早前你以朕为跳板离开孔家,如今,你故意给错朕值夜的信息向朕示好,你这是又要离开谁”
如果周窈再邪恶论一点,也许洗澡是他的又一步棋,为了找一个可以终身托付的女人,顺便暴露自己,目标是薛婧。
洗澡写信,也太抓马了,他特意暴露,也许就是为了让周窈逼问他,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和盘托出。
周窈给他这个台阶把你知道的都说来听听。
孔群青又磕了一个头“是燕太傅。草民从小备受孔群阳的虐待后来被引荐给燕太傅,燕太傅逼迫草民监视孔家、秦太保的一举一动,后来”
“后来,你就帮燕太傅监视朕。”
这次刺杀的人和永安村的均属于“断魂”,也就是说
永安村的刺杀也是燕太傅组织的。
孔群青脸贴着地,瑟瑟发抖“陛下,草民愿意将功赎罪”
“你如何将功赎罪”
他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道“文王与太傅,可能要反。”
这指控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周窈觉得头很疼“你如何得知”
孔群青道“小的与太傅手下接触,经常发现太傅的人和文王的人有密不可分的交易小的去太傅府上办事时,还经常见到文王。”
薛婧一惊“不好,陛下,我们没将文王押送在身边,先送回临渊审问了,可我们确实至今没收到士兵返回的消息。”
那还能说明什么呢,有秦太傅在,文王肯定跑了。
兵来将当,水来土掩,周窈心里都麻了,作为皇帝,面上还要装装镇静“就算没有文王,也会有燕太傅,这一战在所难免。”
薛婧挥袍稽首,秋风瑟瑟,她高束的发丝飘动,拂过坚毅的面庞“臣薛婧,誓死效忠陛下。”
文王怎么又和燕太傅扯上关系了周窈表面震惊,心里直骂娘。
她又想到之前在紫地,自己的行踪暴露,被林裴文逮个正着的事。
万千思绪在这一刻汇聚,周窈试探地凝望静凡大师。
大师面沉如水,收到她的信号,朝薛婧瞥了瞥眼睛。
“薛婧。”她突然问。“薛家军是不是该内查了。”
薛婧一惊,冷汗直冒。
薛家军说是薛家军,并非都是薛家人,而是与薛家一同上战场,生死与共的姐妹,大家气血上头结拜为一家,同生活同训练。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中也不乏有混日子的小人。
薛婧自愧管教不利“臣罪该万死。”
周窈自觉这本来也是没办法的事,禾单势力盘根错节,指不定三巨头内部也互相深入,全是间谍,根本无从下手,只能顺着现在看到的藤多摸出点瓜来。
“私下里好好盘查,不要打草惊蛇,把孔群青带下去看好。”
“是。”
“最近林裴文如何”
“大师曾言凤窝香可能掺杂一种南方的叫百花枯的迷药,百花枯使人精神涣散,逐渐成瘾,还会助长情欲,都一一在林才人身上证实。林才人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恩,不用管他,继续熏。”
给我熏
如果薛家军有内鬼,那就说明文王和林贵君有联系。这就说得通了,那有问题的凤窝香,林贵君有,文王也有。
好家伙,周窈觉得原主头上实锤多出一片青青草原。
她苦中作乐,笑着对静凡大师说“后宫真乱。”
静凡这不是你的后宫么
他语气中多了一丝酸气,揶揄道“陛下的枕边人,陛下都不了解。”
一块月饼差点把周窈噎死。
她心虚地闭嘴,小声嘟囔“又不是我的枕边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静凡大师水玉在握,施施然粉饰心头的不快。
龙潭虎穴红颜冢,他怕是也要陷在里面。
秋风带凉,把周窈原本就白皙的面庞吹得干红,周窈撑着脸,扎巴扎巴眼睛看大师沉默不语,心道难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要不大师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
“陛下自此,便算出师罢。”他喃喃自语,一块又一块地吃月饼,“陛下明日几时出发”
“卯时便走。”周窈盯着大师不停吃,生怕大师吃坏肚子。
她见机抢过大师手里的叉子,嬉笑道“大师也不给我留点”
静凡沉默下来,悠悠望着她。
他自拿起那水玉,便再没碰菩提。
“明日,贫僧送施主罢。”
翌日,天朗气清,秋风瑟瑟,吹得车帘如鼓面,咕咚咕咚作响。
小胳膊小肚子哭着向大师行礼,嘤嘤呜呜说大师辛苦了,会想大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平日里周窈也没瞧见她俩和大师感情多深,今儿一个个哭得像个泪人。
周窈一身鹅黄色长裙,赶走小胳膊小肚子,让她们先上车,回身朝黄白游海青的大师行礼。
大师今日未带梭帽,手握水玉,拇指泛红。
他凝神望周窈,嘱咐道“贫僧会为施主念平安经,愿施主此去一路顺风。”
大师好有心。
周窈鼻尖一酸,感动得双眸温热“大师,是我叨扰太久了,但我怕大师被奸人惦记,专门留下薛琴等人保护大师,待我安顿好整个朝廷,一定再来看大师。”
静凡抿唇,水玉捻得发烫。
安顿好朝廷要多久,几个月,几年,还是
从保山吹来的秋风钻进静凡的广袖,涌动如流云。静凡清俊的面容掩映在黎明之下,挺拔如松的身形躺在潋滟的晨光中,海天一色般清澈的眼眸深深望进周窈的心坎。
他眼底的不舍如大片乌云催城般压过清澈,下起瓢泼大雨。
“莫要再唤我大师。”他低声道,“可好”
周窈喉间滚烫。
是啊,她出师了,作甚老要叫人家大师呢,把人家都叫老了。
她点头,柔声唤他“静凡”。
这一声如清风,裹挟着裹挟着,挂起狂风。
心里的雨下得愈发大了。
周窈朝他行礼,转身跑上马车。
她娇俏的身影没入车中,不一会儿,掀起车帘,朝他微笑招手。
心中的暴雨倾盆,静凡大师陡然一颤。
周窈挥手毕,坐回车中,内心百感交集。
她很难过,拿出那串莲子数珠,一圈又一圈地推。
静凡推珠子就能心静,但她却越推越烦躁。
车轱辘转起来,马车禹禹而行。
大师如今应茕茕孑立,在阳光下形影相吊,远远眺望着她们吧。
周窈吸吸鼻子,低下头。
啪嗒啪嗒啪嗒。
车后有疾跑的声音,旋即有人拍打她的马车窗。
周窈掀起帘子,看见大师那张脆弱地如同玻璃一般的面庞“停车”
她探出头来,担忧地望着他“大师不对,静凡,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没说完么”
静凡轻喘着气,抓住她的手腕“陛下曾邀贫僧去后宫讲经,贫僧只讲到一半。”
他咬住下唇,继道“贫僧,还想讲完另外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找到卡章的点,就干脆和在一块了,今天就这一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