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沉沉地睡着, 手上无力,却依旧固执地抓着向楠的手腕。
向楠没法子,只能一根根掰开。
少年被掰开的手指蜷缩, 在虚空中抓了几下, 依旧想抓点什么。
向楠想了想,把被角塞进少年微缩的手中,眼看着少年眉头微松, 手一点点缩紧。
这才松了口气, 匆匆跟着沈昀白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皇城路远, 北荒这一路暴雪不止, 鹅毛大雪将道路几近封死, 沈鸣玉这具身体娇气地很, 轻易不能受冻,否则体温立即上来。
这一路向楠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生怕生病耽误路程。
车轮划过积雪, 留下深深的痕迹, 倏尔车轮印又被新的落雪所覆盖。
向楠靠在马车一边, 微微闭着眼睛, 他有些晕车, 这几天在车上一直在睡,如今睡了许久, 却是没了睡意, 但清醒着却又十分难受, 只得闭着眼睛假寐。
车轮划过一块巨石, 车身剧烈地抖动。
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撞去,向楠抬起眼皮,却没力气抬起手扶住车壁, 眼看着往要撞上车头的木板。他气息微弱地喘了口气,胸口起伏。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反而像是扑进了棉花里一样,很是柔软。
怎么神仙下凡保佑了
向楠迷迷糊糊的,开始胡思乱想,双肩却被稳稳地扶起,如梵音般温润的声音响起。
“殿下,小心些。”
沈昀白双目覆着白纱,漂亮的眼睛被遮挡着,可里面的担心却是藏不住的。
他同样也穿得厚实,一身银白鹤氅,油光水滑,是上好的毛皮。
向楠脑子不清醒,脑中只浮现了一个想法。
怪不得跟棉花似的那么软。
他换了个姿势,想靠得舒服些,僵硬的脖颈下触感柔软,抬眼望去,是沈昀白身上的鹤氅,果然是上好的料子,触感温软,温度一下子就升了上来。
“你把衣服穿上吧,我没事。”
见脱了鹤氅,沈昀白一身轻薄单衣,身形单薄,向楠伸手就要将衣服还回去。
手上却被稳稳地按住,只见对方微微一笑。
“不必,昀白不像殿下般畏寒,”见向楠愣住,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吾自小住在祭神台,祭神台苦寒,昀白早已习惯。”
“倒是殿下,一身温软白净皮肉,宝贝得紧,要好好将养才是。”
沈昀白不可拒绝地将衣服铺得更舒适了些,见向楠依旧有犹豫的神色,倒是收敛了笑意。
“如若殿下不愿保重身体,那么昀白现在就下车。”
说着,他拉开了马车的门,外面的寒风飞雪刀一般往里面戳。
只是这么一瞬,向楠就冻得发抖,只见眼前人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动作不减,似是真的要走出马车外。
向楠急了,拉过对方的衣服。
“别,我会保重自己的身体。”
沈昀白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满意的光,将车门关好,又掸去身上的落雪,这才坐到向楠的身边,稳稳地入定。
从北荒到皇城路程虽远,但途中日夜兼程,还是在几日之内到达。
到了皇宫,本欲直奔皇帝陵寝。
却被告知,路途遥远,让他修整一天,第二天再去面圣。
向楠从皇帝身边的宫人口中得知,他的几位哥哥再前几日就已经班师回朝,如今都已经面过圣上。
他想多了解了解皇帝的病情,宫人却不肯多说,露出为莫如深的表情。
“为何不肯多说”
“殿下,陛下的事情咱家不敢乱嚼舌根啊,您明早自己瞧瞧吧,就莫要为难奴了。”
侍奉的大太监嘴也紧得很,多问一句,便逃也似的跑了。
随行的宫人把向楠送回了摘星阁,沈昀白暂时回了祭神台。
刚一入门,一个狼狈的人影就扑通一声跪在向楠面前。
“殿下,你可回来了您把明允一个人放这,可叫我怎么活呀”
“自小跟着殿下,如今离了殿下这段时日,是茶饭不思,恨不得跟着殿下去了。”
这人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花猫似的脸逐渐显现出全貌来,向楠认出是沈鸣玉的贴身小厮,被他夸张的说法给惊到了。
“不用这么夸张吧,快起来,我这不已经回来了吗。”
向楠一边说,一边想拉他起来。
他实在是不会应付这种场合。
手刚一伸出,却被明允的手扯住,向楠一时不察,被拉到了地上,刚想质问,耳边却附上一道声音。
“殿下,如今宫中到处是楼太傅的耳目,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请殿下恕罪。”
楼笙南怎么会这么快
向楠心中翻起轩然大波,面上依旧保持着配合。
“明允啊,下次定带上你,你就不要哭了”
“殿下呜哇哇,殿下”
明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演得倒是真情实感,他抽泣一会,便又附耳到向楠耳边。
“如今陛下和几个皇子怕都是被楼太傅控制住了,实际上,陛下今天曾下了口谕,便是若您回宫,即刻将您软禁在摘星阁。”
“像是您的几个哥哥,前几日入了那陛下寝殿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当日值班的是我,我看的一清二楚,陛下寝殿当晚除了楼太傅出来过,再没有旁人。”
“殿下,奴人微言轻,命比纸薄,您和奴不一样,您是天王贵胄,殿下您可千万要想办法,不能让贼人夺取了咱沈国的江山。”
向楠思考着对策,在明允眼里就是还惦念着对楼笙南的那点旖旎心思,他火急火燎地劝道“殿下,楼笙南如今司马昭之心,您可千万别再拘泥于儿女私情。”
“放心,想什么呢”
向楠戳了戳明允的脑袋,脑中自有对策。
原剧情里楼笙南软禁皇帝和几个皇子倒也是有,不过已经是比较后面,在他俩你侬我侬,沈鸣玉被骗身骗心了个干净后,如今提前了这么多,也省得系统天天催他走剧情。
沈鸣玉喜欢他,为他做傻事,他向楠可不会。
他要利用这件事,让楼笙南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地。
楼笙南不可能直接篡位,那样名不正言不顺,对他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依靠他,沈鸣玉。
老皇帝不行了,几个皇子又被他控制着,沈国又盲目信奉神,他这个沈国珍宝不就派上用场了。
皇位的继承人是他的话,一个病秧子多年来被养在深宫,几乎是被养废的状态,还不是任他楼笙南为所欲为。
届时借着新皇太傅的名义,辅佐摄政就是名正言顺,朝堂的事他自以为懂,倒是等待羽翼丰满,便可名正言顺夺取地位。
人和江山,他是都要啊。
但是他算错了两点,一是现在壳子里的是他向楠,他不会安心做一个傀儡皇帝,对姓楼的也没有感情,二是就算是个病秧子,也是一个能打的病秧子。
系统,我觉得姓楼的今晚会过来给我灌迷魂汤。
你说的没错,显示他距离摘星阁还有五百米。
向楠连忙将明允安顿好,提醒他过会不要说错话。
低沉的嗓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殿下,臣楼笙南,想见一见殿下。”
“太傅有何事”
向楠不是很想在这种情况下见渣攻。
“殿下出门几日,就将臣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温润低沉的嗓音变得失落,甚至还带了几分幽怨。
“臣这几日念殿下念得紧,便想着殿下,为您做了一副画,您看看是否有您的神韵。”
“今天已经很晚了,太傅明天再来吧。”
向楠生无可恋地想让对方走。
“殿下,陛下身体有恙,不如我们谈谈陛下的身体状况吧。”
楼笙南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吧,都到这份上了,再不开门就崩人设了,向楠示意明允开门。
一袭华丽的紫衣上面绣着华美精致的暗纹,相貌堂堂的青年将油纸伞上的雪掸了掸,多情的桃花眼里蛮是凉薄,薄唇一抿。
“殿下好是狠心,竟将笙南关在房门外许久,好在屋内地龙旺盛,倒是暖和得紧。”
楼笙南微眯着眼,以往他这么说,沈鸣玉早该像小狗一样围着他身边嘘寒问暖,如今却像毫不在乎地端坐在上位。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脱离他的掌控。
“明允,去给楼太傅备张椅子。”
楼笙南瞥了一眼沈鸣玉身边的椅子,明明有椅子却让他坐在别处,这小皇子莫非真的失了对他的兴趣
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只能换种方式了,本来还想温柔点的,念着这骄矜的小美人对他的一片痴心,对他好点。
趁着明允不在的时候,楼笙南逼近向楠,声音温柔缱绻“鸣玉,怎么如今我回头看你了,你却理都不理我”
“是被我伤心过头了吗”
向楠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猛地从位置上站起。
“放肆”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滚”
楼笙南收敛了脸上缱绻的笑意,眸子带了点冷意,似乎在仔细辨认向楠说的是否是真的。
半晌,他转过身推开了门,话音在风雪中格外地冷。
“殿下,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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