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席寒就醒来了。
昨晚两人没有在一个床上,那小朋友一直担心会压到伤口睡觉姿势直愣愣的,他让在另一张床上躺着, 隔得也不远, 两人一伸胳膊就能抓住彼此的手。
席寒看了几秒身边的那张床, 殷言声还睡着, 许是昨天被吓着了, 现在脸上还有点疲惫,拥着薄毯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一张白净的面容从毯子中显露出来, 有种乖巧的感觉。
他看了一会儿, 正要下床的时候殷言声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向这边“你醒了,要哪去”
一边说着一边掀毯子下来,快步走到席寒身边执起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想去卫生间,走,我扶着你。”
他腰微微弯着,以扶着老奶奶过马路的姿势扶着席寒, 动作小心轻柔脚步也迈得小,活像这床上的人已经七老八十了。
席寒顿了顿,总觉得这小朋友的姿势有点怪异, 他伸手摸了摸殷言声的手“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他伤没那么重, 就是肋骨伤着了医生建议卧床静养,不然早就出院了。
殷言声说“我在这里怎么能让你自己去。”
这小朋友有的时候很固执, 自己打定主意后谁都劝不了,席寒无奈之下让他跟着,也没让他扶, 就让殷言声牵着自己的手走到卫生间。
解决生理需求后接着是洗漱,席寒刷完牙后用清水撩了撩洗了把脸,任由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殷言声看了看那里的毛巾懂了,不是一次性的,席娇娇不想用。
他自己记下来,打算一会去买些。
殷言声收拾好自己后看着席寒已经坐在餐桌上,他进这个病房的厨房看了看,一般的家庭厨具都有,里面还放着一个小冰箱和微波炉,只不过都没用过。
“你这几天怎么吃早饭”
席寒说“一会有人送上来。”
果然一会儿门被敲响,一位护士提着餐盒上来,殷言声接过后打开发现里面是两份炖蛋羹,两份牛奶一大份的蔬菜拼盘,还有蒸的红薯和玉米,旁边还有一份水果拼盘。
这份食物别说两个人了,三个男人吃都绰绰有余。
席寒打开餐盒,将其中的一份蛋羹往殷言声那边推去“这份是你的。”
殷言声看了一眼,他喜欢酸辣口的,席寒那份里面只淋了香油和蒸鱼豉油,他的那份里面加了两勺醋又淋了一勺辣椒油。
席寒右手拿着勺慢慢地划蛋羹,他吃饭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慢条斯理的,别说狼吞虎咽了连大口吃饭都没有过一回,仿佛尝点似的吃上两口。
殷言声看他握着勺的右手,指尖泛着苍白,虽然他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但到底受了伤,殷言声说“我喂你吧。”
“小朋友啊。”席寒有点无奈,抬眸道“这些事我自己可以,等到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殷言声问“那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助”他感觉来这也没有做什么,席寒太好照顾了,每天饭菜让人送其他的事自己做,和医护沟通也不存在问题。
席寒懒懒扫了他一眼“睡觉的时候。”
殷言声脑子中瞬间出现了好多下流的场景,他欲言又止缓缓开口“我们还是要节制一些的。”
席寒一下子轻笑出声,他现在才消了昨天被这个小朋友逼问看小电影的郁闷之感,慢慢地坐起来“我说的是抱着睡觉,小朋友想到哪里去了”
殷言声
他臊得厉害,低着头借着吃东西掩饰。
眼前是个圆润的颅形,黑色短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席寒满意了伸手摸了摸这殷言声的头发“我们家的小朋友现在都想些什么。”语气还有着微微的喟叹。
殷言声都不想说话了。
等一顿饭吃完就到了该打点滴的时候了,护士进来后速度飞快地换好药,留置针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也不用再扎一次,直接接好就行。
殷言声观察了一下药水的流速,他又调了慢一些对席寒轻声道“我出去买些日用品,你想要什么”
席寒手指捻了捻,他看了看输液管的开关,闻言眉心微皱“你别出去了,缺什么让人送过来。”
“我买些毛巾和睡衣。”殷言声说“别人能知道你喜欢什么吗”
席娇娇某些事情上还挺挑剔,睡衣夏天要桑蚕丝冬天要纯棉,有的时候心血来潮穿个金丝绒的,总之这类事情上还挺讲究。
他说得随意,但话语中都是纵容,他就想要合席寒的心意,给他挑他喜欢的。
不得不说,席寒被小朋友这话取悦到了。
他让殷言声过来,看着那双黑多白少的眼睛,接着便伸手扣住下巴来了一个深吻,薄唇相贴唇舌相抵,沿着口腔内侧慢慢描绘,极致的温柔却又是带着强势,一点一点地掠夺,如同在礁石上诱惑人的海妖。
殷言声只觉得肺里的空气都没了,他被亲得晕乎乎的,最后被放开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
席寒慢慢移开,他用指腹按着因为刚才深吻而显得有些红润的唇,把殷言声眼底升起的雾气收入眼中,沉哑着声音道“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他眸子幽邃,这样看着人时如同一汪幽潭,引着让人溺闭其中,殷言声轻轻后退了一步“我要去买了,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都行。”
“你这好像没有护肤品,我买一套我们一起用,就买你常用的那个。”
席寒嗯了一声,又嘱咐了一句“小朋友出去的时候带两个人。”
殷言声没有拒绝,他知道席寒这样说一定有他的原因,便只点了点头。
把要买的东西记好,席寒身后靠了一个抱枕,把床上的桌子升起,他现在唇微微干燥上面也没什么血色,淡蓝色的病号服穿着身上还是一副清隽的模样,看起来反而削减了身上的清寒感,整个人有些苍白和恹恹,身上多了些烟火气。
殷言声看着,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别把开关调大,就让这样慢慢流。”
这要调快了进入身体就疼,但席寒好像不在意这些,每次开得飞快,药水直接连成了线。
“我尽量快点。”早点回来。
席寒道“去吧,注意安全。”
殷言声出了门乘着电梯下去,一楼的大厅站着几个衣着统一的男人,眸子凌厉如鹰身上气质肃杀,这是那天跟着一起去安城的保镖。
其中两个人见到殷言声了便一人走在他前一人跟在身后,两人俱是沉默寡言,殷言声觉得可能是退役士兵,上车后开着车就来到购物区,其中一个留在车上一个跟着他进了商场。
他起先还略微有点不自在,身后跟着保镖去商场什么的他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没想到现在还体验了一回。但发现跟的人格外淡定,可能都已经习惯了。
买完东西后没有停留直接往医院走,保镖在一楼的时候就停下,殷言声提着买好的日用品自己乘电梯上去。
走廊里此时也是静悄悄的,偶然有医护人员经过,在光洁的地板上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殷言声离席寒住的病房越来越近,大概是二三米的距离就听到了两道说话声,一个是席寒另一个也是男声,听起来是中年,两人的声音就那样直直地往耳边灌。
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席寒的声音格外的冷“我也不劳您费心也沾不得好意,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施舍那些人情。”
那男声也是气急“你翅膀也是硬什么都由着你,当初一走两年错过了多少事,别依附着江家又一副清高的模样,你不要的多得是人要,旁人几世修的到吗你要是没进江家的门我大可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别像那女人似的上不了台面。”
殷言声心中一凛,知道现在可能是父子之间的一场吵架,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后一句话,席寒蓦地就是一声冷笑,比冬日里的霜雪还要寒冽上三分“江惠民,要是没有江家你算什么你当我回江家是沾了你的光不成”他唇间溢出讥讽“你姓江我姓席,生我的人姓阮,嫌上不了台面你当年怎么就上手了你当我愿意活着我比你更恨不得当年没被生出来,如此还三人这些年的清静”
殷言声心中一跳,彻底站不住了,他直接推门进去。
席寒就靠在病床上,他右手还打着点滴,左手指尖夹了根燃了一半的香烟,靛青色的烟雾就那样袅袅的升起,他苍白干燥的唇边也是白雾一般的烟,在清晰冷峭的下颔线上可见脸颊上的颧骨,整个人都是冬日凌霜一般的色彩。
病房里烟草气息浓烈,也不知道抽了多少。
殷言声没说话,只在两人的视线中伸手把席寒手上的烟夺来,接着抿唇摁灭后把剩下的半包箍在两手中用力拧断,连带着方才柜子边那个金色的打火机一起扔在了垃圾桶里。
金属的打火机分量极重,这样被用力掷进去的时候发出了砰的一声响,病房里被这声音震地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江惠民眼皮子跳了跳,他是知道席寒的性子,可如今现在被人扔了烟都没什么反应,他诧异开口问席寒“他是谁”
席寒耐心已经彻底告罄了“还不走站这做什么”
江惠民冷哼了一声,推开门就出去,在弥漫着烟草的房里只剩下两人。
殷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席寒。
席寒目光瞥到了地上的烟蒂,接着缓缓、缓缓地移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殷崽怒
席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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