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晨, 楚杭没能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
昨晚的记忆恍惚到几乎断片,陆越岩惦记了太久,肖想了太久, 一朝尝尽, 食髓知味。
尤其是后半夜, 楚杭渐渐找回曾经的状态, 这人便愈发不管不顾没完没了, 不管求饶还是低泣, 对于他来说不像是一声休止令, 更像是一剂强心素。
而也就是这一晚,陆越岩才总算真正见识到, 戏曲演员的腰能有多韧多软。
厚重的窗帘挡住冬日冷太阳,楚杭在迷迷糊糊中依稀感知, 有人端来热水给他擦脸漱口,又喂了他一些清淡却鲜香的粥,但楚杭从胳膊到腿都是软的, 即便被人抱在怀中,也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吃了几口后便摇头拒绝, 眼皮睁开艰难, 只想睡到天荒地老。
“不吃了”陆越岩轻声确认, 等了半天得不到回答, 怀里的人却自顾想从他臂弯挣脱, 往枕头上扎。
陆越岩忍着笑,放下粥碗扶着楚杭慢慢躺好,盖上被子在额头落下轻吻“再睡会儿,我得出趟门, 中午回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楚杭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清没有,点点头,不消片刻又轻轻摇摇头。
“怎么了”陆越岩只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到不行,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红肿未消的眼皮,轻声哄着,“真的只是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的啊。”
细白的手指慢慢地从被子里边伸出来,楚杭迷迷糊糊拉住陆越岩的衣角,嗓子还微微哑着却稀里糊涂地问道“初一有人来拜年吗”
“没人来,你安心睡就行。”
陆越岩话音刚落,那几根攥着自己的纤长手指霎时失了力道,甚至还手背冲他小幅度地晃了晃,大概意思就是那你赶紧走,别打扰老子继续睡。
陆越岩一声轻笑,等片刻后楚杭再次陷入沉眠,才起身走出卧室,带上门。
大年初一,整个城市还沉浸在喜气祥和之中,陆越岩开车穿过半个市区,在市郊一座艺术园区内的咖啡厅门口停下车。
新年第一天,整个园区冷冷清清,鲜有人来,错落无形的墙壁上尽是大片色彩荼蘼抽象凌乱的涂鸦,难得这样的日子咖啡厅还照常营业,陆越岩抬表看了一眼时间,而后推门而入。
整个咖啡厅里没有一个顾客,陆越岩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老板懒洋洋地递上iad,示意陆越岩点单,而此时,玻璃门上方悬挂的风铃几声脆响,又有人推门进来。
脚步声渐近,陆越岩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将iad递到对面,问“喝点什么”
桑晴穿一件纯黑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大红色的针织围巾,没戴墨镜,但脸上却戴着一个和大衣同色的黑色口罩,黑红相冲,愈发衬得她眉目明艳,她把围巾解下来,随手放在一旁,口罩却没摘,视线随意在屏幕上扫了几眼,声音有点闷,说“手工苏打水,气泡少一点。”而后再次将屏幕调转。
陆越岩点了一杯意式特浓,等老板拿着iad去吧台准备饮品后,他才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大过年的,怎么口味这么寡淡了。”
桑晴闻言愣了下,而后露在口罩上方的一双眼睛弯了起来,语气有几分无奈“没办法,昨晚喝多了,现在胃里还翻腾呢,喝点水压压。”
陆越岩点了点头,隔几秒,才轻声叹息,说“平时少喝点,注意点身体,也老大不小的人了。”
桑晴搭在桌面上闲敲的手指僵了一下,眸光轻晃,而后认真点了点头,声音陡然低沉了一些“知道了,谢谢大哥。”
不多时,两个人的饮品上桌,可能是大年初一还要营业导致心情实在不够美丽,老板上完单后,直接绕过吧台,回到了里屋的休息间,再不管他们了。
陆越岩搅着咖啡勺,视线越过吧台看见休息室的门已经半掩,才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桑晴从包里拿出一叠材料,径直推到陆越岩面前“都在这里,你看看。”
“复印件的影印”陆越岩眉心微蹙,“原件呢”
“原件我暂时拿不到,陆梁为人疑心太重,这些影印件还是我好不容易找机会,用手机拍下复印件后,再打印出来的,不过”桑晴顿了顿,一双漂亮的眼睛倏然尖锐起来,声音冷硬得毫无温度,“马上就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而且陆氏现在这个一团糟的局面,陆梁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釜底抽薪了。”
陆越岩未置可否,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过半晌,才说“你自己小心。”
“大哥不用惦记我。”桑晴眉眼间的戾气在瞬间散开,宛如寒冰消融,春光初霁,“我自己心里有数,毕竟这一天我等了太多年,总得好好地看着他彻底完蛋才够本。”
陆越岩没说什么,拎起座椅上的羽绒外套,作势起身“回去小心,我先走了。”
“好。”桑晴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很出乎意料地问,“你和那位小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陆越岩身形一顿,而后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柔和的笑意,连生的素来锋锐的眉眼都温柔下来,“挺好的。”
桑晴失笑道“我真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为了一个人动了真心的时候,就很稀奇。”
“没什么稀奇的。”陆越岩笑了笑,穿上羽绒服,轻声道,“都是命中注定而已。”
桑晴却怅然“我不信命。”
陆越岩偏头看她一眼,不像是劝慰,倒像是自言自语“从前我也不信,后来才知道,只不过是自己没有遇见而已,不过既然现在遇见了,该抓住的就一定不能放手。”
桑晴试探问道“那这些事,他知道吗”
陆越岩脸色微僵,但很快恢复自然“他不需要知道。”说完便径自离开。
他的小先生,桀骜孤拔,不染纤尘,这些乌七八黑的事情,最好半点都不要沾染。
陆越岩原路折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然而等他放轻脚步推开卧室的门,才发现楚杭竟然还在睡。
陆越岩“”
宝贝儿,咱至不至于的啊
不过,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楚杭淡静安稳的睡颜,方才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霎时荡然无存。
只剩心中一片安宁满足。
陆越岩轻轻带上门,转到后院小厨房去做午饭,等三菜一汤出锅后,已经是正午时分。
陆越岩用保温盒将饭菜盛好拎回卧室,又将一张小桌子摆到床上,听到细微的响动,已经处于半睡半醒之间的楚杭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一人噙笑,一人懵然。
“你回来了啊”过了片刻,楚杭思维重新启动,终于慢声开口。
“回来了。”陆越岩将餐盒在小桌子上摆好,笑着说,“再不回来,我怕你直接睡到初五去快,精神一下,起来吃饭了。”
楚杭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挪起来,揉了揉睡得半麻的脸,也是非常诧异,不由低声嘟囔了一句“太夸张了,怎么会这么能睡的”
“放心,就算你这么想方设法的表扬我,我也不会骄傲的。”陆越岩递给他一双筷子,声中带笑,“快吃。”
楚杭脑子还不太会转弯,想了想才明白他话中深意。
楚杭“”
您倒是谦虚
本来陆越岩为了照顾他把小桌子搬到床上,就差手把手喂饭的举动已经让楚杭羞愧到想要自我了断了,如果吃完饭继续安详挺尸,岂不是落实了“娇花”的虚名于是饭后,楚杭在睡衣外面裹上羽绒服,说什么都要主动去洗碗。
“用不着你。”陆越岩根本不给他这个自我证明的机会,但是借口找得却颇为完美,“没事做的话不如想一想,好不容易有几天空闲,接下来想去哪玩”
“那还是别了吧。”楚杭说,“小半年都在外面跑,终于闲下来了,就想窝在家里,连门都不想出。”
“”可能是那个“家”字太过温馨,从楚杭口中说出来又那么自然,陆越岩不免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露出笑意,“好,那咱们就哪也不去,在家呆着,没意思了就去对面串个门,我陪着你。”
楚杭眉梢微挑,对于这个提议完全接受。
午后时光最是惬意,陆越岩去刷完收拾厨房,楚杭闲来无事,就去小浴室洗漱冲澡,虽然昨晚不,是今天凌晨,陆越岩已经替当时无知无觉的他收拾整理了一次,但是此时温烫的热水冲过酸软的肌肉,楚杭才彻底有了重生的错觉。
很快地冲了个热水澡,楚杭在小浴室吹干头发,而后将羽绒服往睡衣外面一裹,一溜烟地跑回房间。
室外冷得邪乎,但好在被子里余温尚存。
楚杭脱掉羽绒服钻进被子里,不多时,手脚开始回温。
陆越岩收拾好厨房,携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带着浴后洗发水淡淡香味的棉花卷横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一抬头就对他露出个笑来。
陆越岩有被可爱到,想不是,想亲。
而正当这时,楚杭竟然慢慢掀开了被子一角,嘴边带笑地冲陆越岩招了招手。
那寓意不言而明,陆越岩愣了愣,喉结不自然地微微滚动,口是心非,勉强拒绝“不了,我身上凉,冰着你。”
楚杭却只是笑,维持着那个掀开被子的姿势不动,好半天,见他依旧不过来,才轻叹笑道“快来,睡个午觉。”
说这话时,半截清瘦的锁骨从他睡衣领口处斜露出来,骨根下方还有一枚清晰可见的红痕。
陆越岩“”
好的吧
陆越岩脱掉外衣外裤,慢慢在楚杭身边躺下,午后时光安静,两个人蜷在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慢慢地,楚杭睡衣再次席卷,眼皮缓缓合上。
而正当时,他在混沌时刻猛地一抖,准确无误地扣住了被子里那只一开始就不够安分,此刻愈发过分的手。
“”楚杭半睁眼皮,声调微寒,“我改名叫午觉了是吧”
陆越岩低声笑了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径直在被子中翻身,虚虚撑在楚杭身上,毫无原则地哄着,诱着,一会儿喊他小先生,一会儿叫他的小名,脸埋在楚杭雪白的侧颈处,一下一下轻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降智德行。
楚杭被他闹得没了脾气,但依旧岿然不动“你别得寸进尺啊”
陆越岩微微抬头,睨着他悄然绯红的耳廓,在他耳边轻笑着说“话都这么说了,角儿再赏我一寸的甜头尝尝”
细密的微痒从耳畔一路烧到心底,感觉上来谁也挡不住,更何况陆越岩属实黏人。
楚杭努力稳定声线,呼了口气,冷声道“就一次。”
陆越岩吻在他的嘴角“好。”
然而,现实教做人,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之上,半分含糊也不能有。
毕竟
陆越岩理解的“一次”,和楚杭理解的“一次”,存在本质差别。
于是
小先生初二那天,也没能按时起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杭我他妈。
陆总我错了,下次还敢。
十九你俩差不多得了,没看火葬场已经快要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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