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芝仙君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褚萧建, 深邃复杂，旁人很难去言明这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褚萧建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装上了这样一双眼睛, 他本以为有所准备的锦芝仙君会化解这一招出其不意的杀招，却怎么也没想到, 他竟然毫无作为。

    剑刃穿过了锦芝仙君的衣衫, 也刺破了他心口的皮肤，鲜血从心口处渗出。

    事情不对劲, 越清江知道现在他冲过去肯定来不及，于是匆匆布下叁生剑阵, 阵法瞬间启动，无数冰刃试图褚萧建的动作, 但是还是略微迟了些。

    千钧一发之际，褚萧建的左手持玉笛，敲击执剑的右手，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剑刃向右偏去, 剑刃之上的余威将破烂的屋子贯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要不是越清江提前布下的剑阵撑着，屋子现在就已经完全倒塌了。

    褚萧建没来得及观察自己手骨的情况, 看向锦芝仙君时眼神锐利如剑, 他喊道“你疯了吗”

    锦芝仙君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他匆忙凑上前去，神色慌乱地托起褚萧建的右手，问道“疼吗我有生骨的丹药”

    “宿方。”褚萧建略微低头, 掩盖住自己的眼神，他避开了锦芝仙君试图触碰他的手，他的左手无力地垂着。

    “嗯。”锦芝仙君此时像是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最后审判的来临。

    “你想死我不拦着你, ”褚萧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锦芝仙君，眼神中全然是愤怒，“求你别脏了我的手。”

    锦芝仙君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滚。”

    褚萧建背对着锦芝仙君，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冷酷的字眼。

    “好，我先走，你别气到自己。”锦芝仙君知道现在褚萧建在气头上，最好不要再招惹他，以免情况真的无法挽回。

    锦芝仙君刚走到门口，又听见褚萧建喊住了他。

    “等一下。”

    “诶。”锦芝仙君转过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做事情有始有终，做完沙袋再走。”褚萧建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生骨丹药。

    锦芝仙君走回了破烂房屋的主座，坐了下来，他用眼神示意越清江可以开始了。

    月江清的眼睛微眯，他出言道“锦芝仙君，您能否给我师父签一张免责契约，若是您完全不做防御导致的任何问题，都与我师父无关。”

    锦芝仙君以手支头，对越清江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陷你于不义的，我向天道规则起誓。”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天平的虚影，那是天道规则在现实世界的表征之一，出现此物意味着誓言是在天道的见证下真实有效地成立的，立下誓言的修士不得违背自己的誓言，否则就会被天道人道毁灭。

    天平的虚影渐渐消失，越清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无论褚萧建与锦芝仙君如何都是他们二人间的事情，贸然干预只会适得其反。

    区别于褚萧建所使剑招的蓄积、掩饰与爆发，当越清江的玄月剑在手中时，他的气质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整个人锋锐如刃。

    气势磅礴，若山似海，元婴期的修为能够支撑他完成比金丹期更多更复杂，同时消耗更大的招式。

    越清江眼眸轻闭，一抹银白色的剑光闪烁。

    一片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满地残骸，无数人用尸山血海堆砌而成的机会，而眼前是数倍强于自己的邪修。

    天道秉持着它一贯的守则，在现有规则下维持公平。

    身后剩下的清醒着的修士早就十不剩一，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胜，则清醒者尚能有一息喘息的余地；败，则这个世界由邪修掌控，从此生灵涂炭。

    谢宁枫、谢师兄、师父、谢师弟、临枫仙君

    还未晋升大乘期的临枫仙君此时修为不过洞虚期，连尊名都只是临枫仙君而已。

    无数人的呼唤在他耳边响起，有已经牺牲了生命，残魂被他的身体所接纳的修士，也有刚刚死去的，还有已经身负重创，无力回天的

    越清江回忆起顿悟时所见的场面，心中浮现而出的唯一情绪竟然只剩下了绝望。

    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悲壮却不得不继续，因为当年的临枫仙君背负了太多太沉重的东西。

    回忆中的临枫仙君睁开了眼，面容无喜无悲，眼神逐渐从一位修士，一个人，转变为了一个世界，无数意志与规则的综合体。

    挥下剑的那一刹那，临枫仙君不再是临枫仙君，他进阶大乘期，成为了临枫仙尊。

    然而，临枫仙尊的进阶并非没有代价，与之相反他付出了超越获益许多的代价。

    这一剑前临枫仙尊不过洞虚中期，距离大乘期还有相当长远的一段距离，诚然，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以临枫仙尊的天赋心性，他一定会顺利进阶大乘期，但是当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等待一位修士的成长。

    而从洞虚中期直接跨越至大乘期，对于谢宁枫而言，他永远地失去了自由，也不可能飞升成功，因为他接受了静虚界的意志。

    这同样意味着，他终究会在世界意志的消磨下，逐渐失去自我，这个过程不可逆转也无法停止。

    这便是当时临枫仙尊付出的代价，只是鲜少有人知道，众人只知临枫仙尊的那一剑，破开灰烬期的一切阴霾，为后世修真界的传承与各家流派，各种思想的百花齐放奠定了基础。

    越清江回忆到这里，他的剑便动了，剑意之中杀念与仁义并存，却格外和谐，此外更多的是牺牲与大义。

    剑刃划破空气发出蜂鸣声，喻示着剑刃的速度之快。

    区别于褚萧建的那一招单纯的刺杀之法，越清江的剑意甚至引起了天地的共鸣，连空气以及空气之中的微小水汽都随着越清江的剑刃一起震动。

    当剑意与剑招被赋予了剑之外的含义，那边不是单单是剑，而是人心所向，而是天道之下的正义。

    虚空之中再次出现了天道规则的象征物，但是却不是天平，而是两把交叠成x形，剑刃向下的虚影，杀伐之意直逼锦芝仙君。

    越清江剑势未起时，锦芝仙君的坐姿很是散漫，尽管他承认越清江在剑道之上天赋异禀，但是他的修为还太低，无数天材在年轻时折戟沉沙，死于非命，他想等到越清江达到合体期，或是合了道，才算是真正能挤身静虚界修为中的佼佼者。

    然而，在虚空之中出现天道象征物时，锦芝仙君散漫的姿态尽数消失，转而是全力以赴的态度，当招式涉及规则与天道意志，那便不是修为高低所能衡量的了。

    剑刃在转念间就抵达了锦芝仙君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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