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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⑤①小孩子
    按照约定的时间, 顾栾带着姚星潼,躲过他人视线,悄悄叩响了墨宅的大门。

    院子里,步烟正带着两个小孩儿玩。

    为了掩盖她传声筒的身份, 她以做工的名义, 定时到墨宅来。不光是墨宅, 南岭城里其他老爷家她也去。

    在苏府里她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有眼头, 做事利索, 不愁找不到事情做。

    自从她男人意外死后, 她一个人有时候带不过来两个孩子,会把他们带到墨宅里寄放,等做完工了再回来领他们。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大一点, 五六岁的样子,捧着一根烤熟的苞谷, 边唱童谣边吃;另一个小一些, 还不会走路,被步烟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两个孩子都不怕生, 大孩子抠下玉米粒递给姚星潼, 小孩子则是睁着乌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瞅着两人。忽然, 咧开没牙的小嘴, 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

    步烟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大孩子“手脏呢,哥哥不吃。”

    担心童言无忌,被有心人听了去,步烟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保持了两人的伪装性别。

    “没事。”姚星潼接过小男孩儿捧给她的玉米, 放进口中,眯起眼睛,“甜的。谢谢你啦。”

    步烟怀里的小孩儿见哥哥得宠,连忙向姚星潼张开手,发出急切的呜咽声。

    姚星潼连忙接手过来。

    小丫头乖巧地趴在她肩头,浑身上下一股奶香味儿,用软软嫩嫩的脸蛋去蹭姚星潼。

    步烟无奈道“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您身上还有伤吧,真是对不住。”

    她去训斥小丫头“快点儿下来,不然阿娘要打你屁股了。”

    姚星潼乐呵呵的,抱着小孩儿颠了颠,“没事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孩子拢共没几斤几两重,抱的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她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现在主要是养,只要不做过分剧烈的运动就行。问题还是出在喉咙上。虽然能连成句地说话,但声线还是免不了偏哑,像是含了一口沙子。

    而且需得慢慢说,说快了嗓子会有血腥味儿。

    “你还挺招小孩子喜欢嘛,又是送玉米又是求抱抱的。”顾栾在一旁打趣道。

    姚星潼有些得意“那是。我那些妹妹们出生的时候,谁抱都哭,单单我抱着不哭,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我带着一群小丫头们。我祖母看了生气,说我小时候混妹妹堆,长大了就要混女人堆,好的不学,净跟花花公子们学风流。”

    “胡说,明明是你招人喜欢,他们才黏你。”

    顾栾到底是担心姚星潼伤没好透。孩子再小,毕竟也是有重量的,硌着哪地方加重伤势就不好了。

    他从姚星潼怀里接过孩子。

    谁知,他才刚刚碰上小孩儿的咯吱窝,准备要把她挪到自己怀里,小孩儿撇撇嘴,眼睛里瞬间罩上雾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吓得顾栾手忙脚乱,又把孩子塞回给姚星潼。

    难得见他出丑,姚星潼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顾栾愤愤不平地看着小孩儿。他是胳膊上有刺还是怎么的,谁抱不一样啊,姚星潼怀里就比他的更香更软更舒服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过不管怎样,他感觉自己遭到了歧视。

    又跟俩小孩儿闹了一会儿。怕墨无砚等急了,步烟把孩子抱了回来,交给墨宅里的老妈妈,说等把大事商议解决了再一起玩也不迟。

    他们三人一前两后,去书房找墨无砚。步烟在他们前面一丈左右的地方走着。

    顾栾用手肘戳戳姚星潼,低声问“这么喜欢小孩儿啊。”

    “喜欢呀,多可爱。”

    “喜欢的话咱们就生一个。”他俯身,在姚星潼耳边啄了一下,不自觉地带了点色气。

    闻言,姚星潼顿住脚,仰起头,认真地看着顾栾。

    “不要。”

    “嗯”她表情很严肃,顾栾一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姚星潼比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要两个。”

    顾栾愣了一瞬,失笑。

    躺了几日,姚星潼本事见长,都学会主动逗他了。

    墨无砚如往常一样,陷在黄花梨木椅里,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墙上的美人像。

    尽管早已听说过苏贵妃如出水芙蓉。真正见到她画像时,姚星潼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她知道为何京城总是爱封这样的做“第一美人”了。

    第一眼要足够惊艳,时间长了要足够耐看,还要有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独特气质,让他们从众多美人中脱颖而出,是世间独一无二,成为众人乃至皇帝心头抹不去的朱砂痣。

    苏慕菱生着端正的三庭五眼,眼眸最是纯净,鼻头偏圆,显出娇憨的体态,浑身上下透出从小备受宠爱、不含心机的纯良,像一头在森林间奔跑跳跃的小鹿,永远是安宁快乐的。

    姚星潼想了许久,才想出一个词来形容她轻盈。

    样貌,性格,气质,心态。各方面都很轻盈,一如阳光下的泡泡。

    想来内里外在都是一等一的好,才能让薄情皇帝都对她念念不忘,世家公子为她孤苦终生,只为替她复仇。

    她心里划过几个字。

    红颜薄命。

    墨无砚清清嗓子,先照例寒暄一阵。

    “伤养的如何”

    “已经快痊愈了。承蒙墨老爷关照,此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有机会报答,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姚星潼在路上打好的腹稿。她对墨无砚又敬又怕,敬他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怕他几十年积累

    下来在暗中潜伏的势力。

    “赴汤蹈火不至于。你没事,顾公子就没事,我在京城的眼睛就没事。一部分出于交情,一部分是为了自己,所以你不用太过挂怀。”

    “听说,你们县上有位姓林的绣娘”

    “是。她有一个女儿,和我关系很好,叫林小针。”

    因为顾栾提前跟她说了墨无砚想要问的事。这两天,姚星潼一直仔细回想从小到大她跟林绣娘有关的记忆。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逃难、双女、绣工、温软、粗野许多矛盾的点被发现,林绣娘身上仿佛裹挟许多秘密。

    林绣娘转变的太快,在她有对比意识之前就将自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导致她以为她生来就这样。

    步烟颤抖着声音道“还有呢”

    姚星潼缓缓地,娓娓道来,将自己回忆起的事和盘托出。

    林绣娘是从外地逃难来的。来时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养大了,就是林小针。另一个才来没多久就丢了,比林小针小上几岁,还是个只会哇哇哭的奶娃娃。因为那个丢掉的孩子,林绣娘差点疯掉,县里人怕刺激她,以后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她刚来时气质很好。虽然蓬托垢面衣着破烂,但举手投足很优雅,吃糠菜时不像是在吃粗烂食物,而是像在品山珍海味。她说她是农夫的遗孀,一开始大家都还不信呢,都说她像大户人家流落出来的小姐。不过后来她手拿砍刀追着鸡满街跑,边跑边骂,大家又觉得她真是农妇了。

    因为绣活好,靠这个为生,所以大家叫她林绣娘。她也会修琴弦,县里谁的琴断了锈了都找她。一开始不要钱,后来大约是迫于生计,收点料工费,不过也不贵。

    洛鹤县里女子是不上学堂的,家里会觉得费钱。但林绣娘省吃俭用,一块铜钱掰两半花,硬是供小针上了学,说她得识字,不然对不起她

    “哦对,她右手上有块疤痕,因为皮肤白,那块疤其实挺显眼的。我小时候去找小针玩,还问过她,她说是杀鸡时不小心砍的。当时没多想,后来回忆回忆,那印儿和刀刃留下的好像又不太一样。是椭圆形。”

    从她开口,步烟眼里就开始积蓄泪水。直到听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好像她手上也有一块疤一样。她左手无意识摩挲着右手手背,“那不是疤,那是锦枝小姐的胎记小姐嫌丑,一直都是遮起来的”

    快四十岁的女人忽然崩溃。她慌忙抹掉眼睛漏出的泪珠,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一点点展开,双手捧着送到姚星潼面前。

    帕子上绣了一堆燃烧的柴火,青烟袅袅升起,活灵活现。

    姚星潼盯着多看了一会儿。一是很少有人在帕子上绣柴堆烟火这类物象,二是她从未见过这样式的针脚。乍一看跟苏绣类似,但端详过后就会发现,出针方向跟苏绣像是反着的。显得特别立体。

    这就是顾栾所说的振灵绣

    “那林绣娘绣的样式,可是这般”

    步烟的哭腔里包含着无限期许。

    尽管有些扫兴,姚星潼还是实话实说“不是。她绣的就是正经苏绣。”

    怕步烟不信她,她又补充道“我不会看错。虽然我从小不学女红,但我对这个很感兴趣,一直偷偷练习来着,哪一类的绣法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顾公子不是说,小针”

    似乎是觉得“小针”这个名字太土,步烟一时叫不出口,临了改成了“林小姐”“可顾公子不是说,林小姐荷包上的绣样是这般吗”

    姚星潼摇摇头“我也见过那只荷包。看起来厚重立体,是因为她用了加绒的粗线,又在一些地方绣了两层。所以乍一看和这个绣法想象,可本质上还是苏绣。”

    在这块儿,顾栾学艺不精,看走眼实属正常。

    步烟呆呆地捧着帕子。

    这是苏锦枝特意给她绣的。她唤做阿烟,就给她绣了堆柴火和青烟,希望她能过上普通人家的烟火日子。

    当时她还不太高兴,觉得别人都是鲜花神鸟,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柴火了。

    现在才知道,经历过那场劫难,还能再过上炊烟袅袅的生活已然成为众多亡魂的奢望。

    她干涩着嗓子,心中大恸。

    “不是振灵绣也不要紧,说不定锦枝小姐觉得那东西晦气,再也不绣了呢。不是还有手上的胎记吗形状,位置都能对上。”

    “还有林小姐算算年龄,她跟小公主,只差了一岁啊”

    苏慕菱从宫中出逃时,把才诞下不久的小公主也一并抱了回来。

    包括步烟在内,都以为当时成功逃出的只可能有苏锦枝。

    现在再一想,如果苏锦枝隐姓埋名成了林绣娘,那么林小针便是

    步烟在被火焰扭曲的空气中看到苏锦枝比平日臃肿许多的身影,极有可能是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把孩子的年龄上下改动一两岁,不会有人看出端倪,却能错过出事的时间点。

    姚星潼对整件事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很多事情不是顾栾不愿给她讲,而是过于繁琐,牵扯的势力太多,说不清楚。

    不过看步烟的反应,她心底有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猜测。

    跟她一块儿玩泥巴的林小针,真实身份可能是公主

    那一定不能让皇后知道。要是被她知道苏慕菱的孩子还活着,不得直接疯球。

    还有陆许明。少一个尚能理解,少两个已经是大不可能,可一下丢了三个人,他竟然没查出来

    不像是他的一贯作风。

    这也太离谱了。

    前尘往事在面前一一展开。她好像身处事外,却又与之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顾栾揽着她的肩,上下轻抚着安慰她。

    一直没说话的墨无砚终于开口。

    他竟是十分镇定。

    “是与不是,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要把林绣娘叫到南岭来吗

    姚星潼疑惑。按照林绣娘的性子,恐怕不会过来。但墨无砚的身体她也看到了,很难经的起舟车劳顿。

    顾栾笑着应道“那你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待我们回京时 ,一块儿跟去瞧瞧。”

    “这些年,林绣娘受了姚夫人许多恩惠。娘亲攒下的福气报到女儿身上,就当是给你这次出手相助的谢礼了。”

    二旬后。

    南岭开始热了。此地靠南,山岭环绕,水流丰富,太阳一出,水汽蒸腾起来,蕴在山怀里,迟迟不散,把整个城弄的潮湿,在空中抓一把仿佛都能抓出一把水。

    空气闷热。地底的瘴气也开始彰显存在感。特别是往泥泞的沼泽边呆一会儿,直叫人头晕脑胀,吃了毒菌子似的,轻的出现幻觉,重的浑身发热命悬一线。

    除了每天的定时巡查指导,其余时间,他们都抱着当地特产大青枣,或者新从外族传入的酸甜凤梨,在屋中解闷。

    天气时好时坏,他们的进展却一路向好。

    由于他们几个暂时都不便回京复命,便麻烦了王巡抚,让他提前回京,顺便把人证物证连带着段飞一块儿押解过去,交给大理寺做最终审理。

    皇帝李元基的诏令也已下达。他没有怪罪顾栾等人自作主张当然也没有鼓励他们的行为,评价相对客观。这倒是大大出乎了顾栾的意料。他还以为,凭李元基的小肚鸡肠,得好好批他们一顿,嫌他们自作聪明藐视皇权了。

    顾连成书信把顾栾臭骂了一顿,斥责他不打招呼随便乱跑,又被山匪捉了丢人现眼,扬言他要是回京,二话不说先揍断一条腿才能让进家门。不过顾栾没把他的口头恐吓放在眼里,这封字字火冒三丈的书信自然没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韩子赋和姚星潼每天定时定点到大坝巡视,检查修缮进度与质量。他们只会技术活儿,不懂管理,南岭乱成一锅粥的政事就全权交给公仪明代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要来一次大换血。

    他们出去的时候,顾栾会偷偷到墨宅中去探望墨无砚,督促他好好养身体,再商量商量他们密谋已久之事。要是遇到步烟带孩子过来,他就得远远绕道走。不然他们会哭,哄都哄不好。

    顾栾觉得这十分不合理。就算他们觉得他不好看,但无论如何算不上丑,他长得也不凶神恶煞,更没有吓唬打过他们,至于见到他就哭么。

    每个人都有需要忙的事情,时间流逝的飞快。转眼间,他们差不多该打包返程,回京复命了。

    这天下午,太阳落下后天气凉了些,山间瘴气消散,漫不到城里。姚星潼跟顾栾去街上买了一堆糕点水果,准备摆好盘当夜宵,两人要摆上几盘棋。

    夕阳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影子,跟傍晚的雾气搅在一起,颇有几分山水悠长时光荏苒的意味。

    顾栾一手捧糕点,一手拎水果,悠悠走着。姚星潼一跳一跳,去踩他的影子。

    来往行人纷纷侧目,觉得这对夫妻好生奇怪,女的比男的高,拎东西这样的体力活都是女的在干。不过人家夫妻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便指指点点。

    顾栾突发奇想,“我们去爬山吧”

    “爬山”

    顾栾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姚星潼犹豫“可是我只能爬一点”

    她身体还没完全养到受伤前的状态,做剧烈运动会喘,而后浑身发疼。

    “爬不动的时候,我背你。”顾栾兴致勃勃,有点像要出游的小孩子,“南岭最好看的就是山。来这儿一趟也不容易,不看看山岂不是白来了。听说山里有小猴子,刚出壳的雉鸡,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的雪山。雪山是同脉同息的,对着这儿的雪山许愿,能传到昆仑神仙的耳朵里。”

    他这么一说,姚星潼也心动了。

    她在书里看到过,很多人把雪山当作圣山。日出日落时,太阳的光线打在雪山顶上,将白雪染成漂亮的橘色红色或者紫色,异常绚烂,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在光晕中看到神仙的影子。

    他们每日踏雪而行,以雪莲为食,雪水为饮,雪花做衣,从不沾染世间半点污浊。

    “那我们回去准备准备,带点吃的,能采一点鲜蘑菇,回来晒成干儿吃,脆脆的。”

    回去的路上碰到韩子赋。

    韩子赋已经不再需要轮椅,一根细细的小竹杖就足以让他健步如飞。他咔嚓咔嚓地啃苹果,邀两人去看傩面师演傩戏。

    “听说是从西边儿大山里游历出来的。看的人多,不会真的通鬼神,权当跳舞取乐了。”

    经历过巫女一事后,韩子赋对这类事情生出格外的兴趣,遇到些神神叨叨的事儿都要冲过去听上一耳朵。

    “我们明天去山上采风。要是回来能赶上的话,就找您一块儿看。”姚星潼回道。

    韩子赋啧啧摇头。

    两人也是心大,还敢去山上玩儿。不像他,对山这种东西已经产生了阴影,老觉得上去就会掉坑里,然后被人绑起来倒吊着关小山洞。

    “怕我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害怕,人家要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来呢。你们赶不上啦,玩儿你们的山去吧。”

    说完,韩子赋摆摆手,要去街上再买点零嘴。

    从顾栾身边过时,顾栾忽然低头跟他说了句什么。韩子赋听了,登时虎躯一震,啃了一半的苹果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顾栾嘿嘿一笑,揽着姚星潼从他身边绕过。

    走出老远,还能看见韩子赋愣在原地,两手抱着胳膊上下搓,很冷的样子。

    “相公,你跟韩大人说什么了啊你是不是又吓唬他了。你别老这样,上次给他接个腿,他见我一次跟我说一次,说你既要扮女子,就得把力气变柔,怎么能朝单手打狼的歪路越走越远呢。”

    顾栾一脸正色“没有,真的没说什么。也没吓唬他。”

    姚星潼狐疑“你别骗我啊。”

    “不骗你。”

    顾栾信誓旦旦。他确实没吓唬韩子赋。只不过偷偷告诉他,正午时刻才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他单只是纯地阐述了一下事实,谁叫韩子赋胆小,顺着一句话就能浮想联翩一大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韩子赋我td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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