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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番外三:付照留宋
    不出所料地, 留母愿意去开个铺子打发时间。

    于是,付照和留宋打算在成亲后就给她在长街上寻家店面,买下来开糕点铺子。晏久初知道的时候很高兴, 心下蠢蠢欲动, 其实也想去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毕竟日后嫁给付云归, 她就不必再去宫里上学了, 也不用再受嬷嬷的教导,若是日日都宅在家里跟大长公主大眼瞪小眼, 那也太无聊了。

    “哪里会无聊,等你嫁过去了,就知道该有很多事情要做了。”

    许敬月这日得了空,正好能坐下来给自家两个姑娘传授一下嫁人之后需要做的事。

    晏敏初要嫁的许尚期是许家二房的长子,日后分家出去,她便是长媳;晏久初要嫁的付云归更不必说, 王府长子,日后她不仅是长媳,还是世子妃, 更甚至, 会是王妃。

    所以两个人可以说, 身上都担着夫家的重担。

    “首先是嫁妆,那是咱们以后可以傍身的东西, 你们嫁过去, 便要将自己的财务都清点好, 将自己的财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夫君疼爱是一回事,自己的钱财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不出意外,许家和临安王府应当都不会穷到要用媳妇嫁妆的那一日, 但许敬月该教的还得教。

    “还有带过去的丫鬟奴仆,良田铺子,都是自己的收成,下头的庄子,也是需要时常派人去探看的,钱不仅是金银珠宝,还有许多地籍田产。”

    “理清了自己的钱财,便又到夫家的。如果嫁过去之后,婆婆让你们管家,你们便也只管管着,本就是长媳,这是你们该担的责任。管家诸事,你们都有嬷嬷教过,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一点,如果发现他们家是一团烂账,务必要尽早将此事摊开,万不能想着自己忍气吞声将账簿填平,那种窟窿,永远都有填不平的时候。许多世家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不知如何败絮其中,这些咱们婚前都了解不到,只有等婚后你们自己看着办了”

    “还有就是日常的交际,出嫁之后,少不了要参加各种宴会场合,今天这家夫人生辰,明日那家孩子满月,都是需要去的,京中权贵就是个圈,绕来绕去都是亲戚,这些都是免不了的”

    “再有便是孩子,正常婆家,无有不希望自己能早点抱上孙子的,你们觉得嫁了人之后会没事干,实则,人家也许早将你几年内要生几个孩子都安排好了。”

    说到此处,晏久初想起了嫁过来几个月便怀上孩子的夏侯茵,眨巴眨巴眼睛真诚地问她母亲“娘亲,那您有想过大嫂嫂嫁过来,几年要生几个孩子吗”

    “娘亲又不急,想这些做什么”许敬月倒还真没催过晏柏兆小两口这事。

    她不加掩饰,直接道“那是你们哥哥嫂嫂自己感情好,一下怀上的。娘亲虽不催,但这么快能怀上,总归还是高兴就是了。”

    许敬月很显然不是自己口中那正常的婆家,但这不妨碍她继续向两个姑娘传授自己这么多年听来看来的经验。

    “方说到什么来着对了,怀孕。”她看了看自家两个孩子,有些话其实说起来有些残忍,但又不得不说。

    她斟酌着,起了个头“如若,怀孕之时,他想要纳妾,或是弄些通房”

    晏久初直截了当,“那我就不要他和孩子了。”

    许敬月一怔。

    她本也不想提这事,她这辈子无疑是幸运的,晏伯明是个极为正经的武将,有着武将天生的自觉忠诚。

    所以她从未有过处理通房和妾室的苦恼,因为他们府上压根就没有这种东西。

    但晏伯明没有,不代表日后他们女儿的丈夫,也是没有。

    她见过许多家里妾室通房成群的,也见过一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说不准,日后晏久初和晏敏初,会是哪个。

    所以她觉得,该教的还是得教。

    可是晏久初却说出了这话。

    她说,如果他有妾室和通房,她就不要他了,也不要孩子了。

    “我也是。”晏敏初在一旁小声附和道,“伯母,我并不是一个多么大度的人,我喜欢尚期,尚期也喜欢我,我才愿意跟他在一起,可若他还要有旁人,并不是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做不到那么坦然地面对他,我甚至,都不想再见到他。”

    两个小姑娘的话叫许敬月沉默了一番。

    她向来觉得自己这样的婚姻只是运气,未曾想,这在两个孩子看来,是必须的。

    她想了想,抚了抚两个孩子的脑袋,“是我不好,不该叫你们想到这些,那日后若是在他们家受了委屈,就只管回家里来,咱们也不是一定要稀罕他们,受不了了就和离,不惯着他们。”

    这亲尚未成,居然就先提到了和离,许敬月这番教导是说不下去了,看着这两个孩子,没再跟她们讲内宅里头更多更脏的东西。

    就让她家两个姑娘,都保持最纯真的天性吧,她想,大不了就回家来,一直做家里的女儿,她才不在意外头的流言,她只要孩子们过的好。

    那日过后,晏久初对找点闲事做的心思就歇了一半,许敬月说动了她,身为长媳,婚后料理一家老小的事就够忙活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干别的。

    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想到,成亲后的付云归会宠她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家里的琐事杂事,根本一点都不需要她费心。

    不过那都是后话,天成四年的中秋,留宋嫁给付照,成为了当时临安王府里唯一的儿媳妇。

    晏久初比对着许敬月给自己说过的知识,转述给她,希望能在她的实战中帮点忙。

    留宋每一点都听得很认真,默默记下。

    只是在说到第一点时,她便笑了。

    “不瞒嫂嫂,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母亲供我暖饱尚且吃力,哪里还能有什么嫁妆钱,福嘉郡主当初倒是说要为我置办体面,可我终究不是她的亲女儿,也不好要那么多东西,婚宴上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都是阿照准备的。”

    “他准备的”晏久初想不通,“他是把给你们家的聘礼和彩礼又叫人做嫁妆抬回来了吗”

    “那怎么可能。”留宋忙摇摇头,“他是另又瞒着大长公主,以福嘉郡主的名义,往我家送了一百二十八抬的东西,当做我的嫁妆,所以,我的私产,其实几乎都是他的,没必要分那么清。”

    “那他倒还挺会做人。”晏久初对付照的印象终于掰回来那么一丢丢。

    “可就算是他给的,名义上也是你的嫁妆,你还是得自己处理好那些东西,腰杆挺起来才是。”

    “嗯。”留宋笑地很幸福,能看出来付照是真的待她好。

    晏久初又想到后面几点,问“话说,你们成亲一个多月了,大长公主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孩子的事”

    “尚未,不过阿照觉得我还小,想让我再养两年,近来补品倒是喝的有些多。”

    留宋说话很是诚实,嫁进王府之后,小脸明显比从前水润丰盈了不少,一看就是被爱情滋润娇宠的模样。

    “真好。”晏久初想着,既如此,那应当也不必再跟她说后头的事,毕竟没有婆家硬逼着怀孕的计划,很多事情也都不用考虑了。

    可惜,当时还是她太过单纯了,没想明白,留宋没被大长公主逼着怀孕,是因为大长公主要把长孙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肚子里。

    她和付云归成亲后的第二日便说了暂时不想怀孕的想法,付云归也答应她了。是以,后来两人虽夜夜胡闹,措施却一直都有在做。

    直到两个月后,她不过闻到桌上羊肉味道太大,做了个难受的表情,大长公主便急哄哄找了太医来,满怀期待地盯着她的肚子,总觉得那里已经孕育出了自己的大孙子。

    结果显然是没有。

    大长公主失落的同时,也不忘拉着她安慰“没事,明日母亲便带你和云归去一趟灵泉寺,求个送子观音,你哥哥嫂嫂不是都说,那里可灵验了吗会怀上的。”

    晏久初

    她不知该怎么告诉大长公主,她是故意没要的。

    “母亲,我明日也要带宋宋去。”付照在一侧,将火苗引了过去。

    大长公主一愣,想起自己曾同小儿子说过的叮嘱,脸上一时不大自在,“留宋身子养好了吗若是没养好,再养养也无妨。”

    这时候留宋都已经嫁进来两年了,王府的山珍海味和付照的体贴早将她身子养的极好,容光焕发,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大长公主却还这么问,便是真心不想他们现在就要孩子了。

    “养好了,我前几日便带她见过太医了,太医说,正是要孩子的好时候。”

    付照并不理会母亲的无理取闹,他前两年之所以默认母亲的想法,没让留宋怀孕,是真的担心她从前吃了太多苦,身子不好需要养两年,如今身子好了,他自然想要有个孩子。

    何况他哥已经跟他说过,他和阿九如今并不打算要孩子,那他难道还要陪母亲耗着,照她的意愿,再干等两年吗

    他不要。

    他虽然无所谓,但留宋会委屈。

    婆婆不想要自己生下家里的头一个孙子,不想让自己怀孕,她一定会很难受。

    大长公主听他这番语气,已经不是在同她商量了,而是在同她宣告,心下便也有些气。

    “你们想要就要。”

    此话过后,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有些后悔了。

    毕竟付照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她那样待他们夫妻,的确有些不公平。

    可留宋的出身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长孙从她的肚子里出来。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长子长孙是多么重要,哪里能这样随便呢。

    她正在屋里愁着,晏久初便贴心地端着点心过来,敲了敲门。

    “母亲。”她一笑就喜欢弯了眼睫,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大长公主见到她,忙招手叫她进来。

    “这是什么”她见到端屉里的东西,很是好奇。

    “这是留妈妈新学的几样西域点心,母亲尝尝吧。”晏久初将那几样糕点摆在她眼前极近的地方。

    大长公主别别嘴,“你也是要来帮她说话的”

    “哪里是要帮她说话,我是来陪母亲解闷的。”晏久初挽上她的手臂,“母亲,您说过,我嫁进来,您就最疼我了,是不是”

    大长公主刮刮她的鼻子,“母亲还不够疼你呢”

    “嘻嘻,疼,母亲可疼我了,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和世子哥哥。”晏久初靠在她肩上嬉笑,“可是母亲,您疼我,我能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但是清之呢您明明也那么疼他,您也该让他感受到才是。”

    大长公主一下卡了壳,“我就知道,你个小猢狲还是来替你妯娌说话的。”

    “母亲,您当初都能同意他们俩的亲事,不就是不想伤了您和清之之间的母子情分吗那如今不叫他们有孩子,难道就不是在伤害母子情分了吗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想叫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生儿育女的,清之那么喜欢留宋,定也是这样想的。”

    大长公主神情别扭,“母亲又没拦着他们生。”

    “可那样母亲会不高兴,是不是”晏久初极为了解这位大长公主,与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母亲,您疼清之,清之也疼您,爱都是相互的,若非不想叫您难受,他又何必等那两年只是两年时间于他已是极限,您如今对他们生孩子还是这种态度,他心底里会很难过的。”

    见大长公主表情已经开始松动,晏久初再接再厉,“何况,母亲也不想因为孩子这种事,伤了他和世子哥哥的兄弟情分,是不是母亲,您不知道,今早世子哥哥还同我说,最近清之跟他关系可有些疏远了,怕不是觉得母亲偏心,跟他怄气呢。”

    大长公主一向是最重视他们兄弟之间关系和睦的,一听到这个,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清之怎么能这么想呢,他也是本宫的儿子呀”

    “可母亲实在是委屈了他呢。”

    晏久初如今当真是仗着大长公主对自己的宠爱,什么话都敢说。

    也幸而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大长公主并未感到生气,而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这几年过来,她早就既把她当儿媳,又把她当女儿了。

    “阿九,你说母亲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母亲不是不让她生,母亲只是想让你和云归先有一个”

    晏久初提醒她,“这便是母亲心中早有了主次了。”

    主次

    大长公主神情茫然。

    是啊,她一直把大儿子大儿媳妇放在心尖尖上重视,小儿子虽也一样,可她对小儿媳妇却始终提不起精神来,这不就是主次了吗对两个人的关心总是大于一个人的,她早在下意识里就偏袒云归和阿九夫妇了。

    大长公主有些愧疚,“那你说,母亲如今叫他们生,还来得及吗”

    晏久初一听这话,可高兴了,“母亲只管给他们送些有助怀孕的补品,他们自然就晓得了,清之是个明理的,定会自己释怀。”

    “好了,母亲听你的。”

    大长公主答应下来,心下却还是不放心,“阿九,你要时常替母亲问问云归,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如何,务必要叫母亲知道,他们俩恢复成从前那样了才好。”

    比起兄弟和睦,什么怀不怀孕,谁先怀孕的,此刻通通都不重要了。

    “好。”晏久初甜甜地应下,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付照和留宋本就想要孩子,而她和付云归本就想再等等,只要叫他们先生了孩子,大长公主的精力多半就会被吸引过去,也就不会再逼着她了。

    这实在是桩一举两得的好事。

    大长公主浑然不知,此时她的屋顶上方,她的两个好儿子听完了她和晏久初说话的全过程,轻轻握拳碰了一下,嘴角不约而同地弯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