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汐整理好心情从静园出来, 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之后的事情了。
从肖源手里递过来的冰水,景汐用手背探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深吸口气, 缓缓坐进了保姆车里。
“景姐,这会去哪”受到景汐的情绪偏向低落, 肖源小声道。
景汐看静园的方向,揉了揉眼睛, 最后挪开了视线, 声音哑得厉害,低声说:“回剧组吧。我有点累了,眯会。”
说完景汐就将放在储物柜里的眼罩拿来戴上了。
静园, 其实是她父亲景弋特意为母亲舒炘买下来的一片墓地。
中午的时候, 蒲苒说那的意思就是希望景汐抽空回去陪陪那个男人。
因为一个月后,就是景汐二十四岁的生日。
也是她母亲舒炘去十周年的日子。
而景汐不过自己的生日也有十年了。
舒炘的死, 到底父亲景弋有不深不浅的系。
哪怕现如今景弋对自己再好, 想尽各办法弥补,他也每天都活在深深的忏悔中, 景汐对他还是无法释怀。
心里的那道坎, 怎么都跨不过去。
因为景汐怎么都忘不了, 十四岁生日那晚,父母正准备高高兴兴地她庆生, 闭眼吹完蜡烛, 舒炘却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柔声说:“乖,先别睁开。”
舒炘温柔的语一同传入景汐耳里的是子弹尖锐刺耳的破膛声,打碎玻璃,在空气里刮得簌簌直响。
景汐被吓得趔趄, 舒炘将景汐抱进了怀里,一边轻拍她的脊背,笑安抚道:“汐汐,生日快乐,又长一岁,是个小大人了。”
混玻璃不断的破碎声,周遭浓郁起来的血腥味,还有舒炘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景汐心里的不安是越来越强,最后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舒炘还想用手捂住景汐的眼睛,阻止她睁眼,景汐却用力扳开了她的手。
满屋狼藉,精致的生日蛋糕也糊了一地,最让景汐一怔的是舒炘的胸口,正不断往外渗血,鲜红色的血,流了她一身,但她手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将一滴血弄到景汐身上。
景汐手忙脚乱的想替她止住胸口上的血,只是弹孔太大,伤口血肉模糊,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孩子,到底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的情况,根本就无从下手。
“妈妈”
舒炘温柔地拭去景汐眼睛流出来的泪水,无力地扯了一下她的脸颊,气息微弱,说:“乖,小寿星不哭哦。”
可是景汐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一如女人胸口上的血洞一,源源不断地往外渗湿热。
景弋处理好跑过来时,舒炘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景汐叫她,她好半天才会出反应,就连她漂亮的瞳孔也开始变得涣散,失去光亮。
女人身下全是渗出来的鲜血,景弋看她,手抖得厉害,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炘,别睡过去好吗我马上去叫救护车,阿炘我”
舒炘身上有很多处枪伤,但致命伤是在胸口上,那一枪是替景弋挡的。
而今晚上的事端,也是景弋的仇家上门寻仇。
这个男人,得罪过太多人了。
今天这件事,事发突然,也让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时间。
舒炘并没有到救护车,直到走的时候,她唇角依旧挂温柔的浅笑,手腕微抬,想景汐擦掉眼泪,告诉她要乖,别哭。
可是舒炘的手最终都没有抬起来,那句“要乖,别哭”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风华正茂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
至此之后,景汐再也没有过过生日,而景弋也独自忏悔至今。
汽车慢慢停了下来,肖源试探地喊了两声:“景姐”
景汐瑟缩了一下,思绪也慢慢抽回,她摘下眼罩,摸了一下脸颊,一片湿润。
扯出一个很是敷衍的笑容,景汐捂唇打了一个哈欠,眼角的湿润又重了几分,她若无其事的:“到了”
肖源点头,说:“到酒店了。”
景汐揉了一下鼻尖,起身从车上下来,径直回了酒店房间。
一进屋景汐就直奔吧台方向,“咔哒”两声,肖源的面开了两罐啤酒,仰头就灌了一大口下去。
看景汐手里的啤酒,肖源眸里闪过丝担忧,好声劝道:“景姐,咱喝一罐行吗”
景汐摇头,又是一大口灌了下去,“不行”说,她还将另一罐拿在了手上,生怕肖源要抢过去。
肖源被景汐的作搞得有点无语,只是退了一步说:“那你喝慢点,我去你拿点东西垫一下吧。不然醉得快。”
景汐的酒量她还是清楚的,也就正常啤酒七八瓶左右的量,但是这会景汐开的不是一般的啤酒,而是有十六度的橙色炸弹。
何况景汐还喝得这么急,喝醉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时间快慢的题。
肖源端几份小菜再回来时,垃圾桶里已经有一个喝完了的空拉罐,景汐喝第二罐,还想伸手去开第三罐。
肖源忙制止了景汐的作,哄骗道:“景姐,咱喝一个开一个,不然浪费了。”
景汐这才收回了手,捧手里的啤酒继续喝。
“景姐。”见景汐老哉哉的模,肖源忍不住喊了一声。
“嗯”景汐声音轻飘飘的,透股浓浓的敷衍味。
肖源绞尽脑汁,最后只蹦出句她听了都觉得尬场的:“要听故事吗”
“不听。”景汐将那罐没开的啤酒推到肖源面前,说:“陪我喝点。”
肖源迟疑。
景汐就这静静地看她。
最后肖源败下阵来,磨蹭将那瓶啤酒拉开,只是才喝这第一口,她就被液体浓烈偏苦的味道刺激到,咳嗽,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景汐被她的窘境逗乐,磕瓜子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好不容易将那口不上不下的酒咽下,肖源才捏鼻子嫌弃的说:“这味道,一点都不好喝,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还喜欢喝呢”
景汐托下巴,笑得高深莫测,说出来的也带股浓浓的酸腐味:“人其实并不喜欢酒的味道,唯独喜欢醉的觉。”
因为喝醉了,顾忌的就会没那么多。
身体总是要比大脑实诚些,会帮你做出你最想做的决定,及说出你最想说的。
毕竟酒壮熊人胆,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肖源一瓶酒还有三分之一没喝完,就直呼不行了,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起来,捂嘴跑厕所吐去了。
好不容易从厕所出来,肖源又被景汐嘲笑了一番辣鸡酒量,她躺靠在沙发上,脑子正晕得厉害,难得没有接景汐的茬,迷迷糊糊的晕睡过去了。
景汐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痛觉慢慢沿经刺激传递大脑,只是速度有点慢,但还是觉到。
她转了一下手掌,看纵横交错的掌纹,想会自己该干什么。
要不要联系一下那个死小孩,电号码存下来这么久了,总不一直在里面躺尸吧
这个念头才在脑子里冒出来,景汐的手就大脑快了一步,拿出手机,将那串备注为“死小孩”的号码拨了出去。
看那个已经拨出去,还被对方接通了的电,景汐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她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怎么就这么冲
“喂,有什么事吗”
景汐还在想自己该怎么接,该说什么,手就已经将手机扣到了耳边,下意识开口接道:“没事就不找你吗还是说非得有事才你打电我又不是什么没事找事的人。就单纯的你打个电,还非得找点事情出来吗那不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嘛。”
顾念笙沉默了几秒,有些无语的说:“那你现在这不叫没事找事,那叫什么”
景汐说得理直气壮:“单纯的慰。”
顾念笙:“”
按开始胀痛的太阳穴,景汐突然喊了一声:“顾念笙。”
“嗯”
“念笙。”
对面静了几秒,“有事吗”
景汐活发僵的肩膀,低笑:“那个,我可以叫你笙笙吗”
被景汐的低笑传染,顾念笙摇了一下头,一字一句地说:“不可以。”
“为什么”景汐顿时就不乐意了。
为什么其实原因顾念笙自己也说不上来,想了一下,只蹩脚的找了一个借口:“因为只有家人才这叫我。”
“行吧,那以后我就叫你笙笙了。”景汐一拍巴掌,直接定了下来。
顾念笙:“”她突然觉,对面这女人,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笙笙。”
顾念笙没应。
景汐又叫:“笙笙,笙笙,笙笙。”
这下,顾念笙不情不愿地应了:“在。”
“嘿嘿。”景汐傻笑起来。
这下,顾念笙也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试探地:“你喝酒了”
“没有。”
揉额头,顾念笙又说:“你喝醉了。”
景汐继续否认:“没有,不过快了。”
快了
人生道理一:一个醉鬼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吗
自然不会。
“喝醉了就去睡觉吧,不然明天难受。”
景汐哼了一声,嘟哝道:“不去。”
人生道理二:永远别一个女人讲道理,尤其还是个喝醉了的女人。
顾念笙淡淡地“哦”了一声,波澜不惊的说:“不去的,那我挂了。”
景汐:“”
翻了一个白眼,却还是听的起身往卧室走去,“去去去,你不准挂。”
“嗯。”
躺在床上,景汐看不断盘旋的天花板,食指轻点下巴,软声道:“笙笙,我你一个题喔。”
“什么题”
“嗯”景汐斟酌几秒,嘴又比脑子快了一步:“你生日是九月几号”
顾念笙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景汐 “突然这个干什么”
景汐蹙眉,“你说不说嘛”
“呵二十二号。”
“二十二号,那还挺巧的。”景汐撑床坐了起来,她看自己的手指头,说:“小屁孩,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吗”
顾念笙微楞,顺景汐的想了一遍,:“是什么”
“咳。”景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未成年禁止早恋哟。”
怕顾念笙多想,景汐又飞快的补充道:“这不是那部电影嘛,提醒你一下,谈恋爱什么的,要是后面被人扒出来还没有成年,影响不好。”
顾念笙到底信没信,景汐不道,她只道,后面酒劲上来,她怕自己经过度亢奋,会变得口无遮拦,然后口嗨,说些不该说的就不太好了,所以趁意识还算清醒,她提前说困,挂了电。
景汐靠在床头,目光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那把靠墙而放的吉他上。
景汐回过时,她已经走了过去,将那把吉他拿了起来,甚至还拨了两下弦。
按太阳穴,她在想自己该做什么,手就已经将支架弄好,开启了录视频模式。
吉他轻弹,低磁的女声清唱,
“她来时夜深山寺只斑驳锈钟,
迟来一时三刻见雪路萍踪,
我行天地二十载路长风,
平生烟尘路顛簸有时终,
十万万人间许不许相逢,
形色众生有相望只望她眼瞳。”
视频录完,还不到四十秒,景汐看都没点开看一下,直接上传发了微博。
然后将手机扔到一旁,跌跌撞撞地哼歌洗澡去了。
只是景汐不道,在网友们道这首歌的歌名后,全网直接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作话被吞了
歌名是“爱人爱人”
笙笙,是只有家人才叫的,景汐叫了,那么四舍五入也是家人了。没毛病。
景家最开始是道上混的,也是因为这件事后,开始慢慢洗白了。
另外有好奇的朋友可以搜一下橙色炸弹,那个啤酒度数很高,也很醉人。
三十章的一个词“闯鬼”还是解释一下吧。
可以是遇求得到的意思,也可以说一个人神戳戳的,不在状态,类似撞邪之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