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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层层叠叠的帛带将李宗河缠起来, 可惜李宗河这时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厉害法器,抵挡住了。

    李宗河笑说“这四方之阵是敌强我更强,鬼物剥去本源阴气, 就如同在人的皮肉上千刀万剐, 感觉如何啊”

    桑若身上黑气散逸得更加厉害, 面上却浑然不在意,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只用帛带把段鱼绑到远处阵法较为薄弱的地方,看护起来。

    “奚前辈”段鱼心中焦急, 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为桑若分担。

    这时, 李宗河饲育的镜煞也从楼口爬出来。

    它长着一张陆小羽的脸, 整只鬼却匍匐在地上,皮肤惨白,四肢着地,关节扭曲成怪异的、常人所不能做到的弧度, 像是只没有退化完全的野兽。

    桑若眼皮颤了颤。

    李宗河却以为她是怯了, 命令镜煞道“上去, 吃了她”

    他们正在斗法僵持, 李宗河觉得青鬼此时应当已经无暇他顾了,抽不出手对付镜煞, 眼中闪过得意。

    段鱼也这么想的。

    她想要上去帮忙, 可帛带绑得实在是太紧了, 挣脱不开。

    注视着那道悬浮在半空的青色的身影,她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她的亲人是骗她的, 她的朋友是骗她的, 其实青鬼也可能是骗她的,是想图她身上的一些东西。

    但是她她想再信一次。

    不仅是为了保全性命。

    她想帮奚前辈。

    那是一种隐隐的直觉,从撞入前辈的怀中那刻, 她就有隐约的熟悉感,好像她们在哪里见到过,直觉告诉她,她可以选择相信。

    段鱼苦笑,虽然她的直觉也不怎么准吧。

    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奚前辈呢

    她的脑子里转瞬想过许多不靠谱的办法,又被她一个个抹去,她的额头沁出汗珠。

    另一边,桑若从卷住李宗河的白帛中抽出两条,架住扑来的镜煞。李宗河携带的法器闪烁着耀目的金光,不是白帛在进攻法器,而是法器拖住了白帛。

    李宗河一甩拂尘在他的身后、远处的树影中,爬来密密麻麻的鬼怪。

    这些鬼怪尖啸着朝桑若扑去。

    段鱼额头上的汗珠更多,她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唔”她被捆住的胳膊艰难移动着,最后指尖摸到裤兜里的铃铛。

    在她触到铃铛的那一刻,她血脉至亲遗留下来的法器,终于展现了它应有的样子。它不复之前的陈旧,顺着段鱼强烈的心意,从裤兜里飞出去。

    重要的东西,下次就不要随意给别人了。

    青鬼这样对她说过。

    段鱼喃喃“可是我太笨了。”

    她学不会有所保留,就像是从前,她像个笨拙的蜗牛一样,永远慢半拍,永远学不会和别人相处。

    但,那又怎么样呢

    学不会那些东西,说明那些并不属于她,再被背叛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最坏的结果她都能接受,那她就能这么做。

    她要学会有“勇气”。

    铃铛飞到青衣女鬼身上,绽开光芒。

    如潮水般涌来的厉鬼,不能沾染中心的存在分毫。桑若目光扫过那枚铃铛,向来处变不惊的面容上,闪过明显的惊愕。

    “叮铃铃”

    鬼物太多了,铃铛颤抖着,很快寸寸碎裂。

    不过在它碎裂之前,仍带走了大部分的鬼怪。

    桑若眸色沉下来。

    李宗河也有些惊愕,不过见铃铛碎了,很快猖狂地笑起来。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桑若微微阖了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经是一片血红。

    垂落的衣摆寸寸染红,鲜艳得仿佛要滴血。

    阴冷的感觉从她周身寸寸蔓延,地面甚至都结了层白霜。

    “原本不想立即了结你的。”

    长绫也瞬间成了鲜红,疯了一样的朝李宗河卷去,像一条奔涌流动的血河,连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染上了血色。

    李宗河感觉到屏障的岌岌可危,惊慌道“你你怎么会还有余力”

    桑若神情漠然。

    屏障眼见就快破开,李宗河彻底慌了“住手你现在出手越狠,反噬越重,你不知道的吗”

    桑若猩红的眸子盯着他,微微弯唇“那又怎么样”

    无形的罡风吹得她头发扬起,美极,艳极。

    李宗河忽然明白这个,这个女人,骨子里是疯的。

    原本她可能还准备徐徐图之,但是现在,那个铃铛的碎裂刺激了她。

    这也太可笑了。为什么段鱼于她而言,不就是一个潜力不错的工具,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吗

    更多的他来不及想了。

    因为那道金色的屏障倏然碎裂,片片帛带朝他袭来。

    他被捅了个对穿。

    鲜血从他的躯体里流出来,往下淌。他的口鼻也渗出鲜血,因为他的内脏都已经破了。

    但是李宗河还没死。

    这老头做的孽太多了,为了能多活些年岁,他不惜豢养厉鬼反哺自己。这个时候,那些剩余的生命力充斥在躯体内,让他无法立即死去,忍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算不算是一些反噬他做的孽,现在如数奉还在了他的身上。

    桑若在动手的时候,拿帛带轻轻遮住了段鱼的眼睛。不过段鱼五感敏锐,仍听到了一些利器入肉的声音,还有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并不害怕,从小她就对这些的感知很钝。比起害怕,她更在意青鬼遮住她眼睛的行为。

    以前从来没有过人对她这样这样体贴入微。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微微拨动了一下。

    还有一些复杂。那是她曾经的爷爷,也是欺瞒她背叛她伤她最深的人,毋庸置疑,李宗河是她越不过的一道山,但是现在,这道山被推倒了,在短短的时间内。

    不是很真实,反倒让她有种踩在云地的感觉。

    “咳,咳咳”李宗河艰难道,“老夫错了,你放了老夫”

    桑若收起一部分帛带,向李宗河飘过去,最后悬浮在离李宗河大概半米的位置。她的袖筒犹如实质的往下淌血,顺着指尖滴落,这是四方之阵对她的伤害和反噬。但是她恍若未觉。

    她欣赏了一会儿李宗河的凄惨模样,才缓缓开口,嗓音冰凉“你不诚心。”

    “我,我诚心的啊,”李宗河眸中闪过暗色,又被谄媚取代,挤出一个笑,“咳咳,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

    桑若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你在拖延时间。”

    李宗河一惊。

    桑若微微笑“我允许你拖延时间。”

    李宗河仿佛想到了什么,瞪大眼,挣扎着吐出一口血沫“咳咳咳,你”

    “你以为你的老友们会过来,你以为自己还能翻盘”

    “你以为我来到西界是闲逛的目的仅仅是为的段鱼”

    桑若吐息冰冷,像探出的蛇信子。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李宗河布下的四方之阵开始晃动,最后轰然破裂。

    李宗河又受反噬,吐出一口血来。然而比起身体的疼痛,让他目眦欲裂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整个西界的各地,都燃起只有玄学人士才能看得到的烟花烟花所属的灵力波动,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显然是东界制品。

    与此同时,有一些鬼怪的模样在他们面前显形,这些鬼怪有的带着人,有的拿手机平板记录了一些东西东界的鬼也很与时俱进的。

    “王,证据已经备齐。”

    无头鬼恭敬地朝桑若行了一礼。

    也有鬼异常愤怒“王您受伤了,是这个贼人伤了您吗”

    桑若微微弯唇,看着李宗河的眸光微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的结局我已定好,安心吧。”

    这些鬼才渐渐歇了将李宗河大卸八块的心。

    桑若转头对李宗河说“在你的眼里,西界的人与鬼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你是牧羊的那个人,掌控他们的生死,是么”

    “你渴望建立稳固的秩序,将你的统治绵延下去,是么”

    她把一桩桩事件呈在李宗河面前“兢兢业业,弄成现在这般不容易吧”

    李宗河血都快流尽了,嘴唇发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现在全毁啦。”桑若笑笑。

    原世界线里,西界也有这么一出,只是不够仔细、打草惊蛇,清理了一部分。李宗河作为纤尘不染的那部分人,在清洗过后,依旧执掌西界,苟延残喘。也导致后来段鱼的悲剧。

    现在么,斩草要除根。

    天边这时飞来一些各式各样的鬼,带着道士打扮的、鼻青脸肿的人,等到了这里,就松开手,这些没有行动能力的道士们就扑通下饺子一样,都掉了下去,哎呦直叫。

    “啊,你快要死了。”桑若的笑容里满怀恶意,“临死之前,让你见见你的朋友吧,也好让你死心。”

    李宗河大睁着眼,看着那些他的手下、同僚。

    片刻后,带着不甘的咽了气。

    也算是曾经权势滔天,死的却很是狼狈,和他幻想中的长生不老,一点都不沾边。

    剩下的事,桑若叫手下把人带下去,押后再审理解决,然后把捂住眼睛的段鱼带走了。

    还在楼上昏迷的陆小羽,她也叫人去妥善处理。

    这天月明星稀,其实是很好的天气。

    桑若把人放下来。

    “还好么”

    段鱼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麻,麻烦你了。”

    她现在心里有点乱,还有种不知道从哪来的失落。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青鬼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有些不太明白。她是青鬼准备的一个饵吗用来对付她的爷爷的

    可青鬼又对她确实很好,还给她遮了眼睛,体贴的把事情放到一边,先过来关注她的感受。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桑若对她微微一笑“之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从你的那枚铃铛身上。有两个人,想见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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