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毓秀宫里, 掌事姑姑莫姑姑正在苦劝萧贵妃“娘娘,陛下这几天就要回京了,您是宫里最尊贵的主位, 好歹收拾收拾,准备准备, 也好迎陛下銮驾。”
这话比较委婉, 实际上是想让她挑头, 把宫里的嫔妃们聚拢到一块,说是商量迎驾, 其实是想树起她的权威来。
萧贵妃未施脂粉,三十出头的年纪,依旧貌美, 却透着岁月的疲惫。
她懒散散的坐到窗前榻上,长而纤细的指甲轻翘,拨着手里的茶叶沫子, 只轻嗤一声道“该怎么迎陛下銮驾, 礼部自有章程,再不然还在太子殿下呢。我再尊贵又如何”
既不是皇后,又无子无宠,她冒什么头
前几年太后在陛下跟前提过几次, 让她代摄六宫事。
宫里的妃嫔们看她也满含羡慕嫉妒,就是家里父兄也曾托人带话, 让她自己在陛下跟前使使巧劲。
所有人都以为孝懿皇后薨逝,这宫里唯她独尊,必是继后的不二人选。
可结果呢陛下不但顶着太后的压力,说死也不吐口,更是连后宫都不进。
不知道的, 都当他对先孝懿皇后有多深情呢,因痛失爱侣,悲痛万分,故此要替先皇后守节。
可其实呢
宫里知情人谁不知道当今陛下似乎在男女之情上就少了一根筋,他对先皇后有多深的情份没瞧出来,顶多就是个敬重罢了。
对于旁的嫔妃,更是不过尔尔。
萧贵妃私下里未尝不存着一分侥幸。
后宫不能无主,不论是从家世,还是从才干,她都不次于先孝懿皇后,就算论资排辈,也该轮到她了。
可随着时日益久,她看不到景成帝有任何推举自己的迹向,在众人冷嘲热讽中,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有时候萧贵妃也不免带着恶意暗搓搓的揣测景成帝说不定他有难言之隐,雄风不再,为了遮丑,所以才不近女色。
但也不过是泄愤而已,到底实情如何,谁也不清楚。
因此萧贵妃对于景成帝是否回京,并无多大的热情和兴致。
她如今已经三十出头,太子长成,孙辈都已出生,她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还怎么打扮
像十四五岁小姑娘似的妖妖乔乔,她自己都觉得不庄重不说,也难免让人笑话。
落在景成帝的眼里,更是一种讽刺。
她如今只想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只要不出错就万事大吉。
莫姑姑轻叹道“说到底,娘娘年纪也不大,陛下又正值壮年,宫里可有几年没添皇子了。难得陛下数月与娘娘不得厮见,这老话都说了,小别胜新婚娘娘总要不惜一切代价,努力抓住机会才是。”
萧贵妃哈的讽笑了一声,瞅着莫姑姑道“姑姑也是四十出头,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我年轻的时候就不曾生过一儿半女,如今这个年纪还能老蚌生珠”
怎么想的来着要不是知道她是自己娘家安插到自己身边的人,她都要怀疑莫姑姑是故意取笑自己。
莫姑姑道“娘娘何必灰心呢从前的事,也不是那么绝对。陛下为逝者讳,很多事情隐而未宣,可奴婢听说,因梁王二皇子生病之事,陛下已经查出当年孝懿皇后好多把柄。难保娘娘当年不在被算计范围之内。”
萧贵妃一下子哑声了。
她进宫第三年,曾经因失血过多请过太医。
但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她是天癸在身,血量过多。
那时她年轻,没有经验,事后有位积年的姑姑嘀咕瞧着娘娘倒像是小产。
可没过多久,那姑姑就被一件小事发落,不知所终。
萧贵妃不是没怀疑过孝懿皇后。
除了她,没人敢,也没人对自己如此忌惮。
可是苦无证据,又因屈居人下,何敢胡乱栽赃先孝懿皇后
最多就是对月伤情,暗怨命苦。
也曾求佛问神,烧香抄经,就盼着哪怕是个公主,她也于愿足矣。
可惜老天不开眼。
就算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可能着了孝懿皇后的算计,也已经于事无补。
莫姑姑劝她“娘娘还年轻,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
萧贵妃搁了茶碗,呆了一瞬,才轻嗤一声道“要是五年前,我或许还能痴心妄想,可这几年你也瞧见了,陛下修身养性,清心寡欲,不进后宫不说,他身边连个能亲近的宫女都没有”
和出家的和尚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人,你还能强按着他和她欢好不成他不许她亲近,她往哪儿有生育的可能去
莫姑姑道“事在人为,娘娘不努力,肯定没有指望,如果娘娘尽了最大努力,仍旧没能心愿得偿,再失望也不迟。”
萧贵妃迟疑了许久,还是道“你去帮我挑衣裳首饰吧。”
“那别的嫔妃那里”
萧贵妃迟疑的时间比先前还长,最终还是道“到底我还是贵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让她们都到毓秀宫来吧。”
太子赵昂率领文武百官,出城亲迎景成帝。
一番见礼毕,赵昂抬头满含恭敬和孺慕的看了一眼。
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下,尊贵无俦的父皇,他态度一如从前,看似亲和,却实际上高不可攀,和自己这个太子数月不见,亲切中却仍旧透着威严。
一番嘉奖和勉励,恪尽父亲和皇帝的职守,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
可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是哪儿不一样了呢
太子上了马,跟着冗长的仪仗队进城,一路心不在焉,却忽然惊住。
父皇有个最明显的变化,他刚才却一时没瞧出来原本父皇是蓄着短髭的,可现在,没了。
这说明什么
赵昂心头狂跳,又乱如团麻,各种复杂的念头纷至沓来,却就是没有一个清晰的论断,只扰得他自己心绪烦乱,焦躁不堪。
不可否认,父皇没了胡须,越发的比他的年龄显年轻。
这代表什么代表父皇不愿意承认他已步入中年
他想传递一个什么信号
证明他仍旧恋栈皇位,无意栽培自己意在警示自己安分守己,别轻举妄动么
此次去北蒙关巡边,父皇和姚阔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姚阔显见得又逃过一劫,这是不是代表父皇为了安抚他,又要开始打压自己
赵昂一路都忧心忡忡。
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景成帝不过略歇息了两天,便仍旧恢复朝会,开始处理积累下来的奏折和国事。
并没有刻意针对他的意思。
太后再一次提醒景成帝后宫不可一日无后。
景成帝笑道“母后这话太夸张了些,后位空虚四年,宫里也没乱了阵脚。若是母后不放心,那就让萧氏摄六宫事吧。”
其实延宕到如今,太后对于让萧贵妃掌管六宫已经没了太大的热情。
当初之所以有此提议,不过是想让萧贵妃做继后。
可明显景成帝对萧贵妃并无特别的看重,那么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继后人选。如果宫里迎娶继后,那么掌管六宫的萧贵妃就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一则是她自己不甘,难免要给继后下马威。二则继后心里有怨,注定妻妾不睦。这不是多此一举,费力不讨好的事吗
太后犹豫着道“皇帝是打算让萧氏做继后了么”
“并不。”
“可是有了继后人选”
景成帝笑而不语。
人选自是有的,只是她暂时不愿意。
不愿意就不愿意,他目前不想强求。
他相信,终有一日,姚黄会改了主意。
她仍旧天真,他愿意纵着她撞南墙,到黄河,等她知道身为皇后能带给她更多的权利和自由,她必有后悔那一天。
那时,他仍旧以皇后之位以待。
景成帝淡笑道“继后人选并不是多么迫切的事,朕也是怕母后太过忧心。好在宫里诸事都有章程,只是让萧氏暂为打理。外有礼部,内有母后,想来萧氏定能游刃有余。”
太后“”
合着你还是为了我我图的什么
你立不立继后,又不妨碍我什么。
是你自己没媳妇,难免让人觉得凄惶。
我这个做嫡母的提醒你是当仁不让的义务。
既然你非得不立继后,那就算了。儿大不由娘,何况又不是亲娘。
太后打量着景成帝。
她也察觉到了景成帝的变化,但男子成年蓄须并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所以景成帝一时换了面貌,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太后总不能拿这个说事儿好模端样儿的,怎么不蓄须了身为皇帝,这样未免太不庄重了些。
所以她只能委婉的道“我看陛下数月奔波劳顿,倒不显疲累,精神气儿倒尤胜从前。”
景成帝的确是神彩飞扬,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母后彗眼如炬。”
到底也没解释什么。
太后又关心他道“知道你不爱听,可我还是得说,虽说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宫里的女人们颜色旧了,你不喜欢也是人之常情。你此次出行,可有中意的也不管她家世如何,只要身家清白,德行端正,你再添几个新人也使得。”
他正值壮年,只有三个儿子,其中梁王还身体虚弱,不是长寿之相,总要再添几个皇子才成。
景成帝再次坚持的道“母后不必操心了,朕心里有数。”
太后心底升起无力感。
宫里流言影影绰绰,太后也听说过,有的是阴暗猜疑,有的则是无稽之谈,所以她向来没往心里去。
可这会儿太后也不免起疑难不成皇帝当真是得道高僧转世不然怎么对女色这么不上心呢
太后忍了又忍,忍得她自己都直上火,还是忍不住问景成帝“皇帝怎么说也是三十五六的人了,终年国事操劳,难免保养上欠缺了些,要不,请太医院的太医们,替你好好瞧瞧”
景成帝自是知道太后的雅意,只觉得好笑,道“太医每月都给朕把平安脉,朕的身体好的很,母后放心吧。”
从太后宫里出来,景成帝上了肩舆。
骆安打了个手势,命小太监轻盈而快速的前行,他则陪侍在侧,觑着景成帝严肃的神色,问“陛下,太后娘娘不是说留您用午膳吗”
景成帝瞥他一眼,知道他是没话找话,只漠然的道“朕事务繁重,太后自会体谅。”
骆安暗暗的嘁了一声。
您选在这个时候来,就没打算陪太后用膳。
便是太后不体谅,诚心要留您,只怕您也不会在这儿用。
还不是因为今儿个姚姑娘要来
骆安也坏,故意道“先前贵妃娘娘打发人来说,今晚在峤云台设宴,替陛下接风洗尘。”
景成帝直觉想说不去,可随即又想到自己不能任性,先前答应过萧贵妃的,不能食言而肥。
何况,萧贵妃主理六宫的事,早晚要交待下去。
他不能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既要用萧贵妃,就得人尽其才,不能让她心生怨怼。
因此只沉闷的“嗯”了一声。
回到昭和殿没多久,便有小太监禀报“许荆觐见。”
景成帝一下子就搁了朱笔,毫不掩饰兴奋之意,道“宣。”
骆安还纳闷呢,有个许襄他知道,那是姚夫人的内侄儿,几年前因为姚姑娘才得了重用,这位许荆又是哪个
正这会儿,门外有脚步声响,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骆安眼观鼻,鼻问心,还想偷空觑一眼,就听景成帝吩咐“骆安,带人去殿外候着。”
“”骆安心说,这是有多机密的要事得单独禀报啊
这就轮不到他管了。
他只负责服侍景成帝,景成帝不需要他侍奉,他就得回避。
骆安倒也考虑过景成帝的人身安全。
不过看这青年个子中等,身形也不强悍,且侍卫就在殿外,不说他没那个本事敢刺杀陛下,就算真的交手,他也得不了便宜。
当下骆安挥手,一众宫女太监鱼贯而出,他也躬身退出殿门。
到底没得机会看一看这位许荆许公子的真容。
景成帝等人都退出昭和殿了,一下子就腾身站起。
“许荆”尚未行礼,他已经到了跟前,一把将那人抱了个满怀,恨恨的道“黄牡丹,你可真够心狠的。”
许荆,就是换了男装的姚黄。
她待要解释哪儿是她心狠既回了京城,她总要先回姚家陪陪母亲。
再说了,她的身份总要理顺了,过了明路,办完一切手续才好和他见面。
只是不容她开口,景成帝已经亲了下来。
姚黄“”
这也忒迫不及待了些。
两人分开也有几天了,景成帝早就心慌似火,日夜煎熬。人不在眼前尚且忍得住,人都送到嘴边了,岂能轻易放过
姚黄看他这架势,简直恨不能就地成就好事。
太过分了。
她拼命推开他,轻喘了一声,道“陛下,自重啊。”
这是什么场合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身份他能不能收敛点儿
景成帝也觉得自己像个没经过情事的毛头小子,未免太急色了些,他自嘲的笑了下,微微松开姚黄,直视着她,毫不掩饰浓烈的情意,道“朕后悔了。”
姚黄无语的看着他“后悔什么”
不是,您能不能成熟点儿,冷静点儿
说好的君子一言,四马难追呢说好的一言九鼎呢说好的金口玉言呢
前头答应的挺好,这才几天,你就又要反悔
“就不应该听你的,朕恨不能时刻都和你在一处。”
他倒想得美,时刻在一处也不做好事。
姚黄白了他一眼,道“现在只能用一句歇后语来形容陛下了老房子着火,越烧越旺。”
景成帝忍不住笑出声,他低声俯在姚黄耳边道“朕的确是欲火焚身,这不就等你来灭火呢吗”
他又盯住姚黄,问“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朕”
姚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男装,道“陛下,草民现在是许荆。”
景成帝“”
他难得有些烦躁的道“朕不管,你到底想还是不想”
看他这别扭样,姚黄简直乐不可支,她紧紧的回抱住他,道“想,当然想。”
她敢不想吗要是敢说个“不”字,他真能在这儿就发疯。
姚黄可不想在这里胡作非为。
景成帝紧紧攥住姚黄的手,滚烫的温度借着她微凉的小手,心火也才慢慢消散。
理智渐渐回笼,他强自镇定下来,道“朕想了几天,决定在工部给你指个差事。”
工部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军器,矿冶、纺织等无不综理。
姚黄想发展手工业,在工部最合适不过。
但姚黄提过,她想专攻军器。
却不是兵部造的那种军中常用的刀枪箭弩,而是火器。
景成帝对火器了解不多,当下用的也不广,但他知道姚黄不会无的放矢,因此对她很是大方“工部下设虞衡清吏司,是专管军器的,朕打算建个军器局,索性就交给你吧,你做这个军器局的少使。职位不高,只有正九品。下设两个副使,从九品,人,朕已经给你挑好了。”
已经很好了,姚黄不要多高的职位,只要她有话语权,能自己说了算,底下有人可以指使就行。她朝景成帝嫣然一笑,道“多谢陛下。”
她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
求收藏,求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