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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偏执
    若是细品, 宋惊唐这话说得,是很水准。

    他称安知虞为郡主姐姐,而安和乔说唤他世子哥哥时, 他却说被占了便宜,如此行为, 既表明了与安知虞非同一般的系,又让安和乔下不来台。

    但由于是跟安知虞控诉的, 安和乔然而然, 也将安知虞一并记恨上。

    好一招挑拨离,这报复人的手段, 果然非同一般。

    可安知虞明知他是故意如此,不能戳穿,甚至给面子的陪他演戏。在没完全把握之前,是不惹恼他为好, 谁知道这疯子会不会突发奇想, 起兵造反呢。

    “你”安和乔当下气恼,反唇相讥, “燕世子未免视甚高,借大陈国君的嘱托, 鸡毛当令箭, 待使团离去, 世子可别又沦落为质。”

    闻言, 安知虞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不知者无畏, 她忽然羡慕起安和乔来,如今没见识前这人的心狠手辣,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不待她感概完,安和乔话锋一转, 又将矛头对准她。

    “三姐姐真是好手段,一边与四殿下牵扯不清,一边又与燕世子亲亲我我,真当旁人都瞎瞧不出么好女不嫁二夫,做妹妹的,是奉劝三姐一句,早个决断的好,可别误了旁人的姻缘”

    说罢,轻哼一声,扶安明若离开。

    看安明若略微僵硬的步伐,便知也被安和乔一番话惊得不清。也不能怪安和乔没脑子,只是不由得令人沉思,她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今时今日的。

    按在肩头的手,渐渐收紧力道,站在她身后的人,再次低头,在耳旁低声道,“郡主姐姐,在和四皇子牵扯不清”

    气息拂耳廓,轻轻绕在颈侧,莫名的瘆人。

    “”安知虞动了动,没挣脱开。

    但她也能听出话里的不悦,或许是俗世凡人奇怪的占欲吧,不管是因何故,宋惊唐既然说了娶她,若得知她与别的儿郎所牵扯

    不对啊,既然他记得前尘往,么,然也知前世她曾为宋临痴心不悔到什么地步。抿唇略略沉思,如今宋临正是极好的借口,她浅浅呼出一气,并不否认,“世子既然明知我与四殿下的往,又何必多此一问。”

    “郡主可知为何陛下没在重阳宫宴上赐婚”

    安知虞偏头,视线落在肩上修长的手上,沉声问道“是你动的手脚”

    他压低声量耳语两句,说的是宋临之危,让安知虞蓦地睁大双眸。随后,少年一声轻笑,问她,“心疼了”

    缓缓松开手,退后一步,笑意渐敛,“曾经他就没赢我,如今,更加拿不走属于我的东西。”

    看朝静斋走去的背影,安知虞微微蹙眉。属于他的是指个位置是她

    无论是什么,安知虞都不想成为这野心家们皇权博弈的筹码。

    授衣假后,再返国子监时,已是十月深秋。

    道路两旁金菊正盛,凋落的花瓣如赤金,铺开一层厚厚的锦毯。

    清秋风露中,国子学也浸一片菊蕊清气。

    安知虞小小打了个呵欠,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下小片乌青,显然没睡醒,没精打采的模。

    这两日便临结业考,看春去秋来,转便入冬,人亦不复当初。穆韫月和姚姝等人,因已成婚,是不必再来国子监中。上回孟意远之事后,宋骄娇便再未出宫。

    曾经喧闹的学院,如今难能可贵的寂静下来。

    唯顾横云,依然如故,时常从太学院跑来,寻安知虞解闷儿。

    学堂前四季常青的攀藤,即使秋冬也枝繁叶茂,浓绿依旧,一枝枝沿青瓦铺盖下来,垂在窗牖前。

    安知虞正托腮,瞧垂枝出神,顾横云不知何时坐在了案对面,伸手在她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

    安知虞姿势未变,喃喃开口,“在想明日去寺庙上柱香,菩萨能不能保佑我在结业考上,赢秦霜色和季寒迟。”

    顾横云目光落在她下乌青上,犹疑片刻,“你近来不会是,每日都在悬梁刺股,挑灯夜读,才熬成了这副模吧”

    旁边听闻的人,无不窃窃私语。

    “郡主可真是太用功了。”

    “可不是么,这般勤学苦读,实不易啊”

    “难怪,难怪,能从太学院最末名,到如今学问,必然是每日在府中熬夜苦读了”

    听周遭的窃窃私语,安知虞缓缓放下托腮的手,收回视线,稍稍坐直,微微一笑,直接否认,“怎会。”

    若让人知道背地里艰辛苦读,显得她多不聪明似的,多没面子啊。

    “昨夜嘛,在艳阳春与小郎君饮酒,误了时辰,睡得晚了。”她说完,小小伸个懒腰,一副是你们不懂的模,“唉,都怪小郎君生得于俊美,这才多饮了杯。”

    此言一出,周遭视线瞬时变了,纷纷投来羡慕钦佩的神。

    “真不愧是是郡主,就是这般风流潇洒。”

    “无拘无束,不屑于坊流言蜚语,境界之高啊”

    对嘛,这才符合她一惯风,风流倜傥的纨绔做派,怎能与俗世同流合污。

    顾横云一掌拍桌,怒斥她没义气,“此等好事,竟不邀我一道前往,好不容易近来阿耶和顾山亭厮都不在京中”

    安知虞老神在在的拍了拍她手臂,“消气,消消气,下回一定邀你同往。”

    逗完顾横云,见人怒上眉梢,安知虞却觉心头郁气消散许多。

    人嘛,就是懂得苦中乐。

    刚调侃完,便闻得窗外略微耳熟的一声嗤笑,安知虞微微偏头,朝窗外瞧去。

    浓荫的槐树下,少年抱臂倚树干,正似笑非笑望她。

    “”

    这人,何时来的

    安知虞不动声色转开眸子,假装没瞧见,甚至掩耳盗铃的抬手支额,挡侧脸。

    装腔势的时候,被人拆穿是一件极为尴尬跌面儿的事。

    心中只盼少年不多管闲事。

    了好一阵,直到外边儿没了动静,安知虞才敢稍稍侧眸去看,却看见宋惊唐和一位苍衣斓袍的贵公子,并肩朝远处走去。

    安知虞一时没认出人是谁,是顾横云见她久久望窗外,伸长脖子一看,“你在瞧什么咦,不是燕世子与庄御史么”

    “庄御史”

    顾横云瞥一便收回视线,随口回她,“恩,国子监庄祭酒家的公子,庄椿岁。”

    经她提醒,安知虞脑海中才隐隐浮现出人来,如今好像是在御史台任职,只是不知这人何时与庄祭酒家的公子搭上了系。

    庄氏在国朝很受文人推崇,当朝大儒之族,又是任国子监祭酒,朝中多半官员皆为其学生。她记得,前世宋临和宋祁都曾在庄祭酒这里吃了无数次闭羹。

    罢了安知虞淡淡收回目光,懒得再想这烦心事。

    下最紧的,是结业考为重,需考得第一名次,才向陛下提求的资格。

    周礼言,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是以结业考上,礼、乐、射、御、书、数皆在应考范畴。

    在礼书乐这三或许略逊于秦霜色,但在射御数这三,她把握优于秦霜色。

    连考三日,安知虞虽不敢说稳操胜券,但也算是心中底,至少一半的可能夺魁。

    距离放榜,尚需日后才揭晓,在此,倒是三皇子府,以生辰为由,广发帖邀京贵子弟一叙。

    为了避嫌,此番不曾邀朝中官员,多为各家未曾任职的年轻子弟。

    雍宁王府然应邀在列,安知虞本不想去,毕竟如今的三皇子妃姚姝,与她也算不得什么交情。况且,届时穆韫月必然也会到场,件事后,穆韫月嫁入国舅府,除却重阳宫宴上匆匆一见,未曾再见了。

    安知虞然晓得,穆韫月势必会找机会报复回来,这点不得不防。

    可在府中也是无事,且不想单独面对暂住静斋位,干脆与安明若和安和乔,一道赴约。

    三皇子府的宴厅布置得十分奢华,因无诸家长辈在场,此次是男女分席而坐,宋祁与姚姝各招呼左右厅。

    一众闺秀贵妇,安知虞虽没个相熟的,但看在雍宁王府如今的权势上,众人大多是来主动与她攀谈句。

    和顾横云同坐一案,这回是宋临生辰,为嫡亲妹妹,宋骄娇然亲临。只是人瞧不如往日精神,见人这副模,安知虞不由得蹙眉。

    不一个孟意远,她就这般放不下么

    酒至半酣,宋骄娇嫌宴厅烦闷,与姚姝交待了一句,说去园子里透透气。

    安知虞随后跟上,她当初出此下策,只是想让宋骄娇明,孟意远满心只考取功名,只想位极人臣,并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公主。”跟在宋骄娇身后,安知虞开口唤住人,由桑落守在园子入口处,她独去,也不和宋骄娇客套,开见山的问,“公主这日子避而不见,是在恼我”

    宋骄娇驻步,微微扬手,巨胜奴识趣的退远了。

    她转身,看向安知虞,抿了抿唇,“郡主多虑了,吾只是近来身子不适,才未去国子监罢了。”

    安知虞走近步,在宋骄娇跟前站定,一改往日嬉笑模,认真问道,“公主,你我之,这般客套疏远吗”

    “若易地而处,倘若公主知晓我所倾慕之人,并不是我所认知的,亦无法真心待我,为好友,公主难道会视而不见,不提醒我吗”

    宋骄娇内心挣扎,忍心底翻涌的情绪,脱口而出,“可你所倾慕的人,他亦待你很好,或许往常四哥不曾待见你,但如今四哥亦对你意,可我呢,我对孟意远的一片痴心,仿佛是个笑话,我堂堂国朝公主,在他里,却不如一个功名。”

    安知虞静静听她说完,敛眸,短暂默了一息,问她,“因为是我让公主看明了这一切,所以公主就将这一切怪罪到我头上吗”

    “我”宋骄娇猝不及防被她说中心事,眉心拧起,良久,只道,“我只是心中乱,觉心里难受,却又毫无办法。”

    “阿虞,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身为公主,我的婚事根本不能由己做主,我也不能嫁给所喜欢的人,其实嫁给谁都一不像你和阿云,不需背负皇女的使命,爹爹疼爱,能选一个己中意的夫君”

    “我并非是恼你,我亦知晓,你设计孟意远是为了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不再痴迷于己的幻想中可我,就是心里太难受了”

    昔日个骄纵跋扈的公主,此刻静静垂下眸,可遮不住中份淡淡的悲哀,和对前路的担忧。

    的确,即使身为公主,比天下女子都尊贵的女儿,但是却无法掌控己的命运,甚至己未来的夫君。

    例如和亲一事,哪怕不是嫁给别国皇子,就算是七老八十的皇帝,她也只能认命。如若不然,就是不顾两国之谊,不顾百姓,是不配为一国公主的。

    享受了多少荣华,就承担多重的责任。

    况且,国朝仅仅两位公主,陛下然不会舍得让五公主宋风荷去和亲,所以宋骄娇是唯一的人选。除非,在和亲之前,她的嫡亲兄长宋祁能荣登大宝。

    一时,安知虞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没法告诉宋骄娇,己只是故意博得宋临的好感,只为报复曾经的份辜负。也没法告诉宋骄娇,或许她也不能嫁给所喜欢的人,因为她如今不想喜欢任何人。

    已经被辜负一回了,种被利用被抛弃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她不想再去经历一回。

    如今的愿望很简单,只想让曾经辜负害她的人,得到报应。让己所在乎的人,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至于旁的,她好像也没什么宏愿了。

    “我只是想告诉公主,不为虚无缥缈的情爱,而困住己的心,这人世,诸多比情爱更美好的事。”

    安知虞掏出袖中锦帕递去,“既然他辜负了你的喜爱,就不再为这个人伤神,因为他不值得。”

    宋骄娇吸吸鼻子,接锦帕,“起先,或许我是因他而难,可后来,我发现,真正令我难受的,不是孟意远不喜欢我。”

    “我难受的是,当我讨厌一个人或一件事时,却没能力去摧毁它。”

    最让人难受的,是发现己是多无用。

    安知虞闻言,怔了怔,却是弯眸笑起来,“公主能想到这点,证明公主是我所认识的个公主。”

    不是只知痴迷情爱,而迷失己本性,年少时的宋骄娇,属于她的明媚张扬,就算骄纵跋扈,也天家女儿的尊贵和隐隐待发的野心,一旦埋下种子,终一日,会生根发芽。

    宋骄娇渐渐平复情绪,看到远处来的人,压低声对安知虞道,“你无需忧心我,我虽恼了你日,但终归也明你是为我好。只是阿虞,即便我不想与你隔阂,可倘若以后你真跟了四皇兄,也请体谅我的难处。”

    随后退开一步,对来人淡淡颌首示意,再开口,“看来四皇兄话与你说,我就先回去了。”

    安知虞这才注意到后面人来,回身见宋临,便也没挽留宋骄娇。

    她方才番话的意思,说的很明,宋祁是她的嫡亲兄长,所以在皇储之争中,宋临然是她的敌人。若安知虞真嫁给了宋临,么她们二人然就是站到了对立面。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在成王败寇的时候,是难论情谊的。

    “四殿下安好。”安知虞淡淡福身一礼,宋临既然来,想必是话说。

    也是讽刺,曾经她对他痴心不悔献殷勤的时候,宋临对她不屑一顾,可如今,或许是因雍宁王府之势,或许是她不再纠缠而让他体会到失落感,反倒己上来处处示好。

    对宋临,安知虞虽心中怨且恨,但未达目的,倒也不至于太冷淡,只是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反倒让宋临对她愈发捉摸不透。

    “郡主近来可好”宋临走近她身旁,眸色殷殷投来,温润如玉的切,毫不遮掩,“重阳宫宴后,一直想与郡主单独说说话,却无机会,又怕唐突了郡主。”

    安知虞淡淡一笑,略显好奇,“哦四殿下想与我说什么话”

    “我与郡主也算是幼相识,往常是我愚钝,且不开窍,总觉郡主行事太张扬大胆,后来才明,这份率真和无畏的勇气,是多难能可贵。”宋临凝视人时,双温润的眸子里,总带一股深情模。

    “可是,是我明太晚,后来郡主似乎改变了心意,可是因为心中,已另他人了”他问得小心翼翼,顿了顿,又道,“此问唐突,但,却想听郡主一句真话。”

    如果是前世,能得他如此话语,心中必然是雀跃不已的,可如今听了,只是唏嘘而已。

    弄丢了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

    安知虞甚至反思,前世的己,是真心喜爱他这个人吗是,仅仅是因为不曾得到,所以才念念不忘而愈发执她所倾慕是,是否仅仅是如隔云端,摸不的份朦胧憧憬

    如果是真的喜爱,这会儿听了这番话,为何无动于衷呢心如水,一丝波澜起伏都没。

    但她轻轻低眉,神略显飘忽,看似含蓄内敛的羞涩,低声道,“阿虞只是不想在让殿下心烦”

    安知虞并不答他什么心意不心意,只是这话模棱两可,随他怎么想了。他大可猜想,不想让他心烦,故而不再纠缠,但实际并未改变心意。

    “郡主”宋临闻言略动容,又走近一步,主动伸手,握住前少女半拢在袖中的手。

    名贵女们,十指不沾阳春水,握在掌中的柔荑,触之细嫩娇柔,令宋临心头一紧,不由得加重分力道。

    安知虞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尖,忍想甩开手的冲动。

    可她忍得了,不代表的人忍得住。

    在宋临欲更一步,伸手揽腰时,一股疾风袭来,撞开俩人。宋临不及反应,人已被掀翻在地,后背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

    “你”宋临正欲斥责出口时,抬头见来人,怒意瞬被压制,变成一股阴冷的笑,“燕世子你这是甚么”

    就连安知虞都一时没反应来,不知宋惊唐何时来的,一点儿动静都没,转瞬就出现前。

    他今日一袭褚色斓袍,腰系玉带,单看背影,是清贵俊朗的年轻公子,但若窥面色,却股令人胆颤的狠厉之色。

    “不做甚么,好意提醒殿下而已,东西,你碰不得。”他一璧说,一壁掀袍摆,重台黑靴踩在人胸口处,用了十成的力,宋临面上已显狰狞。

    少年出手极快,令人反应不及,一时落得下风。宋临也未曾想到,不一个藩王世子,竟如此胆大妄为,敢折辱当朝皇子,“燕世子莫不是疯了不成竟敢对皇嗣动手罪同谋逆”

    当女人的面,被人踩踏在脚下,不仅脸面全无,种羞恼简直让人怒火中烧。宋临伸手欲朝他腿上劈去,却被宋惊唐抬膝一挡,随后被抵压在地,动弹不得。

    “想对殿下动手的,可不是我。”少年冷冷勾唇一哂,挪开腿,在宋临翻身爬起时,蹲身抬掌压在他肩膀,带内力压制,让宋临一时无法挣脱。

    宋惊唐低语句后,宋临却卸了力,不再反抗,只抬,“燕子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殿下心知肚明,更何况”宋惊唐顿了顿,松手站起身,“四殿下今晚能不能活离开,尚是未知数,等能见到陛下,再斟酌不治我的罪吧。”

    安知虞距离虽近,但也没听清少年到底对宋临说了什么,只是她一时也不知该帮谁,或者说,她并未打算帮谁。

    无论谁落得下风,对她而言都是好事,最好让他们鹬蚌相争,她坐收渔翁之利。

    可宋临没再继续纠缠,忿忿剜了宋惊唐一,甚至不顾安知虞尚且在此,匆忙离去。

    徒留她独面对少年,这就很不妙了。

    抬,便对上双冷戾的眸子,连伪装都不屑了,底森然幽黯。不待安知虞开口,少年一把攥她手腕,拖人就走。

    安知虞被拽得一个趔趄,低声轻呼,“宋钺你松手”

    正好桑落听见动静,从入口处跑了来,见此一幕,忙上前护主,“放开郡主”

    少年反手一扬,袖中薄刃便抵在小丫鬟的颈侧,玄铁短刀映寒光,桑落僵在原处。

    安知虞忙拽住少年臂弯,脑子急速飞转,“桑落,你去边守,若人问起我,只说筵席烦闷,在园子里透气。”

    安知虞隐预感,宋惊唐虽然生气,却并非伤她性命,但对桑落,他未必会发善心。

    她大抵是知晓宋惊唐为何忽然发怒的,少年既然说心悦于她,也说娶她,见到她与宋临的亲密举止,然是难以容忍。

    就像被侵占领地的猛兽,瞬露出利爪獠牙。

    桑落然不会丢下主子独逃命,即使胆怯却仍不肯离去,“郡主,奴婢不能丢下你”

    “这是命令。”在宋惊唐失去耐心前,安知虞沉声道,“世子只是话单独跟我说,你去旁边守便是。”

    她微微用力,拉开少年执刀的手,用神示意桑落先走。

    桑落虽惊惶,但好歹智尚存,她留在这儿亦是无用,不如先走,再去寻家大郎君或顾二娘子来相助。

    待人前脚刚走,安知虞便被拦腰抱起,少年运功提气,飞掠翻园中高墙,不知落在哪处院角,四周树荫浓郁,掩去身影。

    许是不想人打扰,许是给她留分薄面。

    筵席开时,已近黄昏,席半场,月上梢头,盏盏明灯高悬。

    少年未曾松手,攥在她腕上的力道愈发的重,冷冷开口,“我以为郡主是个明人,却不想,是这般愚蠢。”

    安知虞猜测他所说的愚蠢,应是指在指望能嫁给宋临吧。心中经犹豫,在解释清楚和让他误会之来回摇摆。

    若解释,变显得她怕他误会似的若由他误会,可又不知他到底发什么疯。想到方才他对宋临所说的话,安知虞忙问,“什么能不能活离开,这可是上都城,这是皇子府邸,你,你不会是”

    “就这么担心他”不等安知虞问完,少年长眉一压,抬手箍在她脸颊,似将担忧掐断,声沉如寒冰,“不如先担心担心你己。”

    安知虞抬手去扳他的手,纹丝不动,反倒让他加重力道,脸颊被捏得生疼,“你,你到底想甚么”

    不似往日的调侃,这的宋惊唐,更像前世个屠城暴虐的漠北霸主,喜怒不形于色,底阴鸷,气势迫人。

    “想做什么”他目光淡淡落下,最终停在滟滟红唇上,“说出来挺难为情的,郡主真的听”

    的目光,令安知虞下意识警觉,她虽觉得他不会伤及己性命,可是罢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说清楚为好,“我不是担心宋临,他曾经负我,我为何担心他”

    “我是担心担心局势动乱,百姓安危,我知世子心怀大业,可,百姓何辜,受战火牵连唔”

    安知虞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尚未说完,被少年伸手捂住嘴,俩人转身躲入一处暗角。

    头顶低低一声,“别动,人。”

    闻言,安知虞刚推搡的手,不得已垂落下来,由他捂住嘴,按在怀中。

    刚静下来,果不其然俩人低语声传来。

    虽看不见人,但声音听耳熟,略略一想,便分辩出是姚姝和穆韫月的声音。

    “放心,这药不会问题,毒不人。只她饮下,顶多出丑罢了。”

    “这种药你从何处得来若是出了差错,连累我家殿下”

    “姝姐姐放心,我万全之策。况且,若她真嫁得四皇子,这才是对三殿下的最大威胁。”

    “今日绝不可再出差错,否则”

    离得很近,他们所躲的暗角,仅仅前面株树丛,因入夜,才易让人忽视这院落一角两个人影。

    但宋惊唐略通药毒,且因常年训练,嗅听较常人敏锐,姚姝打开小盒子时,散出的淡淡药气,少年微微皱眉,显然是辩出是何种药物。

    声音逐渐远去,单仅仅听到的句,就已经足够让安知虞心跳加速。如果没猜错,她们口中药怕是用来对付己的。

    周遭再次静下,而少年仍旧紧紧贴她,呼吸就落在耳畔,又痒又躲不开。待人走后,安知虞忙伸手想推开人,可她刚一动,搂在腰的手臂就再次收紧。

    “人走了。”安知虞轻蹙眉尖,抬却是一愣,即使角落昏暗,树影婆娑,她也瞧清了少年中的不对劲,眸深深,明显带点别的意思。

    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抬手捂嘴,小声问询,“能不能,先出去”

    少年没回答她的话,伸手拉开她手腕,低头便吻下。

    本就所提防,安知虞下意识扬手欲扇,可手没落下,因为宋惊唐在她扬手时,停住了。

    她瞧双幽黯的眸子时,微微一抖。

    害怕,是因为见识这人的心狠手辣,阴鸷薄情。并且她也知之明,他若想杀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一个心狠手辣且毫无顾虑的人,是无坚不摧的。

    而她诸多顾虑,不能无所顾忌的任性妄为。

    可是,她明明已经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了,若按照她以前刚烈的性子,直接跟他拼个鱼网破得了。

    安知虞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为什么重生一回,却承受这么多。她实在是看不懂这少年,嘴上说心悦于她,说娶她,可所所为,却又恨又残忍。

    想报复她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宋惊唐僵持不动,是安知虞忍不住,挣扎想掰开他搂在腰的手,眸子微微泛红,弥漫一层雾气,蓄力控诉,“堂堂燕世子,此等行径,和泼皮无赖何分别你说心悦于我,想娶我,可你次三番的轻薄,可半分看重我的感受”

    姑娘家的清誉,便是容他这般放肆的麽混账东西。

    宋惊唐微微眯,瞧了她一会儿,小姑娘双琉璃般明净的眸子,角微红,洇朦胧的薄薄水雾,好看得让人心软,于是顺从的松了手,甚至点了点头,“好,我可以尊重郡主的感受,但倘若”

    顿了顿,他忍不住抬手,轻抚上双漂亮明亮到,让人想藏起来的睛,女孩儿下意识闭,偏头躲开,浓密纤长的睫翼,轻轻扫他指尖。

    少年稍稍收敛起股戾气,低声道,“倘若郡主是不知悔改,心里想如何嫁给旁人,就别怪我不心慈手软了。郡主知道的,我既非君子,也非好人。”

    威胁的意味,明显而直。

    他的心狠和坏,从不遮掩,更不需为己找什么借口。

    略带薄茧的手,最终落在安知虞颈后,一片寂中,只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旁,“我虽不舍得郡主哭,可若郡主是为别的男人哭,我会让郡主从今往后,只因我而哭,郡主若不信,大可一试。”

    她信,然是信的。前世他连谋逆这种千古罪名都不在乎,什么卑鄙小人的骂名,更入不得他的。

    少年右手拇指戴一只玉韘,不轻不重的摩挲在她后颈时,一股幽幽凉意,引起背脊一阵颤栗。

    骇人的气势,很难想象是在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身上看到的。

    不,认真说来,他若也是重生归来的话,的确不算十七岁。所以,这凛冽迫人的气势,和外貌年龄不相符的深沉稳重,也不足为奇。

    安知虞抿唇不语,她曾经是想利用他的好感,来对付别人,但并没想是这种好感莫名其妙的招惹上这种令人胆颤心惊的惦记,若追根究底,是她己惹的祸。

    “在我耐心哄郡主高兴的时候”宋惊唐按她后颈,缓缓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额,紧盯小姑娘双飘忽闪躲的眸子,尽可能的放缓语气,“郡主姐姐,最好也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而不是去惦记旁的人。”

    “否则,我们的账,往后的是时,慢慢来算。”

    一句比一句,让人窒息。她可丝毫感受不到,他在哄己高兴。

    四目相对,安知虞避不开,只能被迫看他中,从双幽黯的眸里,她解读出一不想去面对的情绪。

    偏执的占欲。

    她素来知晓,宋惊唐绝对不算一个正常人,换她从小经历欺凌折辱,怕是也对这世充满恶意和怀恨在心。也如他所说,不是好人,更谈不上什么君子,他能为了目的不折手段,杀人不手起刀落,这她都见识。

    安知虞心中犹疑,她的确没必赔上己的姻缘,用来报复宋临和安明若,或许借宋惊唐的手,更容易达成己的目的。

    只是她担心己玩脱,根本不是这少年的对手。

    不,宋惊唐一点没说错,既然已经提前步步谋划,他明明可以直接杀回来,照能达成前世所愿,不必大费周章在京都与这人周旋。

    所以,当真是为了她麽

    不待安知虞纠结出个结论,宋惊唐已经松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褐色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至她嘴边,没头没脑一句,“吃了。”

    “这是什么”没了束缚,安知虞忙后退一步,看他手中颗不知是毒是药的小丸,轻轻蹙眉,然是不肯吃的。

    宋惊唐没回答她,反手将粒药丸喂入嘴中,然后伸手,捧住她脸颊,迅速凑来,吻住红唇,在安知虞尚未反应时,轻轻撬开贝齿,直接用嘴将药丸喂她吃下。

    安知虞毫无防备,连推开他都来不及,完全不知己吞下的是药是毒。本以为他对己一番剖心,好歹也算分真诚,不会再动手动脚做逾矩的事儿,谁知不一个转瞬,便又让他得逞。

    刚消散的怒火,再次凝聚,心中一横,齿下便不留情。

    这个小混账

    方才刚说的话,转就不数

    宋惊唐唇上吃痛,这才松开她,抬指,轻轻擦被她咬伤的唇角。不等他开口,小姑娘先一步控诉。

    “你言而无信”

    刚说尊重她的感受,转脸就不数,简直可恶。

    瞧她气愤羞恼的模,少年却是轻笑,气恼也好,羞愤也罢,他喜欢看小姑娘这副鲜活明媚的子,不似前世里,在鸾台上副枯沉寂的漠然。

    拭去嘴角点儿血迹,宋惊唐倒未恼,甚至底带笑,“是郡主先不听话的。”

    这句话,明显不同于前面的语气,安知虞甚至听出分,似乎略带纵容的宠溺但立马被她否决,许是被他吓懵了,竟生出这离谱的错觉。

    宋惊唐转身,走出暗角处,回眸看她,示意安知虞跟上,见小姑娘仍旧蹙眉,才解释一句,“这药虽略带毒性,但不伤人,能与一药性相冲,是毒也不是毒,以防万一罢了。”

    什么是毒也不是毒但安知虞也听出,己性命是无忧的,也是,他若杀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随即想到方才姚姝和穆韫月所言,略明来,应是一种能抵消其他药物的东西,不知姚姝和穆韫月的具体谋划,所以让她提前服下这种药。

    按捺下心绪,她方提步跟上,到了将出院中时,忽然顿步,小声开口,“你,你先去”

    出来也好一阵了,若再孤男寡女一同回到前厅,难免引人遐想。虽然这人的确做了惹人遐想的事。

    宋惊唐轻轻嗯了声,倒不再为难她,只嘱咐一句,“一会儿回到宴上,万事小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去管,只需在原座不动即可。”

    这句叮嘱,让安知虞意识到,接下来,或许是一场不小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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