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凉天净月华开, 空照玉楼影徘徊。
上都城内,大多公卿望族的庭院中,常引洛河分流, 蓄一池秋水,弯绕在庭院中。水榭之上摆了戏台, 一出长坂坡已经开唱。
安知虞回至酒案坐定,顾横云正兴致勃勃听戏, 有老生吊着嗓子唱“十几万百姓为我遭了大难, 众将及老小也不知存亡。”
武净曰“我们势穷力尽,或者贪图富贵去降曹。”
她不动声色的抬眼, 扫过主案的姚姝,以及对面的穆韫月,暗中在心中盘算着,一儿只需声称没胃口或不胜酒力, 一应酒食不入口, 看她二人如何作怪。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穆韫月朝安知虞举杯敬酒, 许是如今已梳得夫人发式,瞧着倒比往常要端庄许多。
“往日曾与郡主有些许不快, 不过想来也是那时年幼不懂事, 今日这酒, 我敬郡主, 望与郡主杯酒泯恩仇。”
安知虞闻言, 并不接她话茬,只是淡笑,“三少夫人此言,倒让我一时迷糊了, 我怎不记得何时与三少夫人有过什么不快之事了”
旁人来敬,她不饮这杯酒,便显得不够大气,仍与之计较。可既然没什么恩怨,为何要杯酒泯恩仇呢怕不是这位少夫人小肚鸡肠,芝麻大的事儿都斤斤计较,怀恨在心吧。
安知虞不按常理出牌,穆韫月一时吃瘪,举着杯却不放下,“既然没有什么不快之事,为何郡主不举杯呢”
即便是嫁入了国舅府,可如今姚响未在朝中任职,穆韫月也就是区区一个三少夫人罢了。安知虞饮或不饮,只管看心,犯不着非要卖她的面子。
更何况,姚国舅府与雍宁王府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姚姝此,亦跟着举杯,笑着望安知虞,“郡主肯赏脸来贺,寒舍蓬荜生辉,这一杯,我敬郡主。”
“皇子妃娘娘折煞阿虞了,今日三殿下生辰宴,屈尊降贵与一众小辈宴饮,已是抬爱。况且有四殿下与五公主六公主亲临,阿虞区区异姓宗室女,怎敢称得蓬荜生辉。”安知虞继续不咸不淡挡回去。
“很是不凑巧,方才多饮了几杯,已有些不胜酒力,这儿有些不适,还请皇子妃谅。”
有理有据,又言明已有不适,就算是不给这份面子,但倘若再劝,便是强人所难。
姚姝缓缓放下酒盏,面上仍在笑,却不达眼底。可穆韫月却有不甘,冷笑出声,“郡主今好大的架子,不给我面子便也罢了,竟是连三皇子妃都不放在眼里,莫不是觉着,自己必然能稳稳妥妥的嫁入四皇子府了”
口无遮拦的人,从来不在少数。
穆韫月是户部穆尚书独女,也算是自幼娇惯,对一些勾心斗角的事儿,显然是见识得少了。否则,但凡有些脑子的,例安明若,即便心中再多的小心思,也不不经思量便什么话都敢说。
“三少夫人此言,怕是不合适。”安知虞面上淡笑敛去,看穆韫月,“姻亲之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没三少夫人这胆量,尚未议亲便与外男”
说到这,抬手掩唇,似觉污秽之事,实难出口。
可这话,众人一听便明,当处那穆大娘子与姚三郎君在画舫春风一度之事,坊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谁不在背后说一句恬不知耻。
当下不少人就已暗笑出声,眼底对穆韫月的鄙夷不减。
安知虞是以不变应万变,总不至于还能命人逼着她喝不成况且,往酒里下药这种段,早八百年都不用了,蠢货。
可不等她松懈下来,上首的宋风荷忽然开口。
“今日是三皇兄生辰宴,本是喜事,何故作这些口角之争呢不若大家举杯同饮,共贺三皇兄生辰之喜。”
此言一出,立马不少人纷纷举杯附和。
五公主的话,自然大把的人上赶着迎合,姚姝与穆韫月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随之举杯。
安知虞未曾料到宋风荷忽然开口,愣了一瞬,随即浅浅一笑,伸手去端酒盏,国朝嫡公主的面子,不能不给。
曾经因宋惊唐之事,宋风荷许是将她记恨上,即便碍于各种顾虑,未曾做些什么,可自幼跟随陛下长大的五公主,眼睛是何等毒辣,不难看出姚姝与穆韫月的异常。
那么,顺水推舟,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安知虞在端酒盏时,宽袖不慎扫过,酒盏倾倒,泄了一案。
她秀眉轻蹙,自责道,“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来人,重新斟酒。”
一旁婢女忙上前,将酒案收拾干净,重新斟上一杯。她这才举杯,隔空致意。
可眼尾却瞥见穆韫月笑意更甚,似诡计得逞。
安知虞当下心中一跳,垂眸瞧着眼前酒盏,莫非方才那杯只为试探自己,其实无毒有问题的,是在酒壶中
心中疑虑扩散,周围人已纷纷仰头饮下,唯独安知虞还踌躇犹豫,迟迟未动。
宋风荷扬声问,“郡主为何不饮”
安知虞垂眼睨着杯盏,犹豫不决,是否要出声质疑这酒有问题,若是一儿查验,酒中无毒,那岂不是落人口实,诬陷当朝皇子。
今两派之争愈发白热化,她此时任何一个决定,或许都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加以利用。
所有的视线朝她看来,安知虞执杯盏的,因用力而微颤。
忽然,旁边伸来一只手,从她中一把夺过酒盏,“郡主不胜酒力,何必勉强。”
顾横云只当她不胜酒力,故而想要帮她饮一杯。
“阿云”安知虞惊诧而起,伸手欲夺。
可顾横云速度之快,在安知虞伸手来拦时,已经一饮而尽。看着反应过大的好友,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我”周围视线停留在俩人之间,安知虞心中懊悔,不该瞻前顾后的,哪怕闹一场,顶多说她跋扈无礼,要罚便罚了,总不至于丢了性命。
况且,就算是自己饮下了,先前宋惊唐喂她吃下的药丸,兴许能与之药性相抵
安知虞扶助顾横云,压低声连忙追问,“你没事吧可有觉着哪里不适”
“我没事啊,没有哪里不适,你怎么了”顾横云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也没见你饮几杯,这就醉了”
就连宋骄娇都忍不住起身,安知虞的反应,心中略有疑惑。
“不过一杯酒而已,郡主这么大反应,莫不是以为有毒不成”倒是姚姝扬声笑道,“郡主也不必此杯弓蛇影,若是在我府中饮酒中毒,我哪能逃脱得了干系呢”
这话是不假,可若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呢安知虞仍旧放心不下,先前明明听见二人暗中谈话,若不是酒那是什么她们口中说的人,难道不是自己
这边正因此事僵持,旁厅却爆发一阵骚动,甚至有打斗声传来,惊得这边女眷们,纷纷抬首望去。
姚姝作为府邸女主人,自然要顾全大局,立马吩咐侍女,“去瞧瞧殿下那边发生何事。”
只是不待这边的人前去打探,花厅中忽然闯入一队卫兵,将整个宴厅围了起来。
这一番不小的变动,惊得花厅中惊叫声连连,在场女眷们无不惊惶,也坐不住了,纷纷想要起身出去看一眼。
外边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可是三皇子府。
安知虞拉着顾横云,在原处不动,视线扫去,借着灯火看清卫兵身上服饰。
是南衙十六卫的人。
可南衙大都督是由舅舅顾青领职,但今舅舅人不在京中安知虞看顾横云,后者也是一脸懵,毫不知情。
花厅乱作一团,涌到门口的人全被拦住,为首的将领也不知是谁的人,面生得很。全然不顾这花厅内,皆是京中高门贵族的女眷们,只扬言,老实待着别动,若有乱闯者,杀无赦。
杀无赦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下这种命令
安知虞趁机扫视一周,无论是姚姝与穆韫月,还是安明若等人,甚至宋风荷与宋骄娇,面上都是惊惶,不知情的模样。
的确,因是皇子府的宴饮,今花厅中的女眷们,随身顶多只带贴身丫鬟,擅武则更是少之又少,即便是顾横云这种点功夫的,可在重兵强将面前,也和花拳绣腿没什么差别。
皇城局势瞬息万变,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这数十年来,盛世安稳,未曾发生过动乱,眼下变故,让众人心中惴惴不安。
没多一儿,忽然有另一批人马企图冲进来,与把守在门口的那队卫兵拔刀相向,不知是实力悬殊还是为何,守门的卫兵很快丢盔卸甲,由得后来那批人马闯进了花厅。
而后面这批人马,可就不似先前那般,只把守门口不让出入,直接抡刀冲了进来,一个个虽然蒙着面,可外露的眼睛,无不凶神恶煞。
蒙面人几乎是径自朝着目标奔去,越过一众花容失色的女眷们,直直朝着上首而来。
而上首几位,也就是二位公主,皇子妃和郡主。
顾横云忙将安知虞护在身后,几个瘦弱的宫女也纷纷挡在公主身前,未必是她们自愿,可若公主有个好歹,她们甚至会被诛连九族。
安知虞反按住顾横云欲拔腰间匕首的,眼神示意她按兵不动。蒙面人众多,以她们的那点儿功夫,根本不顶任何作用。
况且宋惊唐嘱咐过她在原座不动。既然有此交待,安知虞猜想这事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却又一时想不透,到底想做什么。
蒙面人目标很明确,根本不看旁人,而是直接朝着宋风荷而去。拦在前方的几个宫女,起刀落便已倒在血泊中,
们的目标是要挟持宋风荷
这边,蒙面人刚将刀架在宋风荷脖子上,花厅门口处,又有人带兵闯了进来,惊起一阵惊呼。
安知虞转头看去,这回来的,竟然是宋惊唐。
而身后,却是北衙禁军,禁军是听令于雍宁王安则甫调遣。
是阿耶来了吗安知虞环视一周,但并未看安则甫的身影。
少年手中一柄长剑,直指蒙面人,冷声道,“放了公主。”
花厅中的蒙面人不在少数,可并未为朝旁人动手,单单只挟持宋风荷,不知是为何故。直到蒙面人的后方,忽然出现宋祁的身影,阴沉着脸,不知是从何处出来的。
安知虞扫过身后,许是这花厅有暗门。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蒙面人,竟然听命于宋祁。
宋祁的这三皇子府中,竟然藏着这么多来历不明的蒙面人可是为何要在他自己的生辰宴上生事,甚至不惜挟持五公主呢
很明显,蒙面人是将宋骄娇一并保护在内的,因为这才是宋祁的嫡亲妹妹。
可宋骄娇的反应,显然是不知情,完全一脸懵,不知这是什么变故。
“燕世子,你竟与宋临合谋,来诬陷于我”宋祁拔出长刀,抵在宋风荷脖子上,“还是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我不知三殿下在说什么”对比于宋祁的愤怒,少年显得过于平静,似在与之闲谈,“四皇子今中毒昏迷不醒,我何与他合谋我的人也只是在奉令护卫陈国七皇子的安危,哪知殿下府上忽然冒出一批死士”
“况且,陛下又怎会直接对我下命令呢三殿下也看到了,我的人并不多,日常护卫大陈使团和七皇子罢了。”
这几句话,俨然让在场所有人惊愕不已,却又好似并不没有太意外,两派夺嫡之争,这是迟早的事,只是不料这般突然罢了。
宋祁阴沉着脸,看了看宋惊唐,再看眼前僵硬不敢妄动的宋风荷,随后冷笑出声,“我早该想到我与宋临斗得你死我活,不过是在为人铺路。”
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对宋惊唐道,“燕世子,今日不管你站何方,此事与你无关,带着你的人马让开,我要入宫面圣。”
“贵府发生此等大事,自然是要入宫面圣的,但殿下入宫为何要挟持五公主呢”宋惊唐淡淡扬眉,“只怕三殿下,并非是想要入宫,而是想出城吧”
“让开”宋祁心知一旦入了圈套,便无回头路,今也只能放手一搏,“若不然,五公主若就此殒命,陛下放过你们吗”
“三皇兄此事必定是有误会,我们入宫去见陛下,陛下必定还三皇兄一个公允的”架在脖子上的刀又逼近一分,宋风荷已经感觉到刀锋刺破薄薄皮肤,有细微的刺痛,已有血珠渗出,可她看对面的少年。
曾经被她那般肆意折辱过的人,救她吗
宋惊唐似思忖片刻,终于在宋祁耐心磨尽时,让开一步,“我的职责,是护卫大陈使团和七皇子,旁的,我区区宗室子,何敢插手。”
随着退步,身后禁军纷纷让出一条道,宋祁让属下继续挟持着宋风荷,朝前走去。然后回身,先是拉住宋骄娇,“骄娇,跟我走。”
“哥”宋骄娇即使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看清今局势,这一走,那可就真的是不归路了“到底怎么了”
“先离开这。”宋祁无暇答她,但若他走了,留下宋骄娇一人,她哪里还有活命。母妃逝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无论如何是不能丢下宋骄娇的。
可他只带上宋骄娇,却完全没分一个眼神给姚姝,明媒正娶的皇子妃。
姚姝早已吓得腿发软,呆坐在椅上,丢下自己不顾,瞬间哭出了声,“殿下殿下”
可宋祁闻言,却是冷冷剜去一眼,那不是看妻子的眼神,而是看仇人的眼神。姚氏果真是一个比一个蛇蝎心肠。
就在那蒙面人挟持着宋风荷,在经过宋惊唐身边时,也不知少年如何出的,中长剑瞬间穿透蒙面人的头颅。
炽热的鲜血,溅了宋风荷一脸,女孩瞪大的双眸,布满惊恐。
她看着那少年冷戾是眼神,缓缓拔出刀后,蒙面人轰然倒地。也就是刹那间,两方人马顿时兵戈相向。
宋风荷耳鸣了好一阵,在有人朝她扑来时,被宋惊唐的长剑挡住。她忽然捡起地上那蒙面人的剑,回身就朝宋祁刺去。
而宋祁面前,是宋骄娇。
极短的瞬间,眼中一丝犹疑,却还是伸一拉,将唯一的妹妹拉入身后,挡在了她面前。
宋风荷刺来那一剑,正中宋祁胸前,剑尖刚没入一截,就被旁边的蒙面人挥刀劈开。
“哥”宋骄娇眼看着那一剑刺来,宋祁到底是将她护在了身后。在这世间,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可对宋骄娇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看似尊贵的天家子女,却活得小心翼翼,步步惊心。
花厅动乱起时,没有人阻拦的女眷们,纷纷推搡着,争先恐后的朝外跑去。
宋祁身边的死士不少,但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胜算,就算杀出来这座府邸,也不可能出得了城。
宋惊唐不恋战,一脚将呆愣的宋风荷朝旁边一踹,两名将士立刻将人拖开,只要护她不死即可。
混乱中,率先找到安知虞,将人护在身侧,“没事吧”
安知虞摇了摇头,她不是看不懂局势,这种时刻,自然不乱出头,老实的拉着顾横云躲在角落。即使忧心宋骄娇,可她没有能力帮护,也没有立场。
宋祁所带死士,目的只是为了杀出去,可失去宋风荷当人质,俨然对后路是没什么希望了,后关头,宋祁一咬牙,将宋骄娇朝着安知虞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推。
跟着走,只有死路一条,但宋骄娇并未参与到这其中,陛下即便想要牵连,也没有证据。
她又和雍宁王府的郡主交好,无论如何,或许可以保她一命吧。
宋骄娇被推倒在地,眼看着宋祁被蒙面人围着陷入重围,可嗓子却似被棉絮堵着,发不出声来只有眼泪源源不断的滚落。
“哥哥”
安知虞此,忙要去扶宋骄娇,却被少年拽住腕,挣脱不得,只能焦急喊她,“公主,快过来”
蒙面死士人数不少,下的都是死,宋惊唐眼中除了安知虞,并不在乎旁人生死,但知顾横云与她关系亲密,让孔商一路护着。
至于宋骄娇乱入战局的陈淮,也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将人一把拉起,由身边侍卫护住,与宋惊唐汇合时,还有闲暇与他调侃一句,“你们北唐的局势,看来也不比我们大陈简单啊”
不需要操心了。
这一场变乱,很快被闻讯赶来的北衙禁军大部队镇压下来。
后续何,安知虞暂时不知,她与各府女眷都被送了回府中。
府中只有安知鹤在,安则甫与宋惊唐则一直未见人影,可见事态严重。
侧妃王氏显然亦是听闻了这场变故,搂着安明若只连连说着菩萨保佑。安和乔亦是被生母拥在怀中,泣不成声。
安知鹤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别怕,哥哥在。”
“嗯。”安知虞点点头,她其实不怕,只是长舒一口气,看独上中天的明月,喃喃道,“上都城,怕是要变天了。”
后,忍不住问安知鹤,“六公主她会不有事”
安知鹤没回答她,只提着灯笼,一路送她回到院子里,“阿虞,有些事我们左右不了,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
当晚,回了小蓬莱后,安知虞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直到后半夜,还没听到任何动静。今晚阿耶怕是不回府了,毕竟在皇子府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北衙禁军脱不了干系。
后来,似乎朦胧间听见打更声,安知虞蜷缩在一角,迷迷糊糊睡去。
可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半梦半醒的,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害怕,毕竟她是见过皇朝倾覆时的动乱,而今晚这场变故,场面血腥可怖的程度,远不及前世,屠城那般的人间炼狱。
但不知为何,就是心里惶然,仿佛一些逐渐模糊的记忆,再度被唤醒,那种说形容不出的恐惧和担忧,那种几乎让人坠溺其中的哀恸,交织成梦魇,牢牢将人束缚。
后来,有一只手,轻拍在背后,很轻,却有股坚定的力量。
一下一下,落在背上,驱走寒冷的梦魇
不对。
安知虞蓦然睁眼。
轻纱帐幔外,琉璃灯罩下一盏烛火,微弱荧光,无风而摇曳,黑暗中,她对上一双幽黯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递话筒请问小郡主看到了谁
又是送分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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