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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袭爵
    宋惊唐原本怕压到她, 结果被她这拽着衣襟一扯,整个人便直接压在她身上。

    甜软的嗓音,好似江南吹来的风, 轻轻拂在他耳畔。

    男人好看的喉结微微滚动, 刚要低头,一只白皙细腻的小手便已推在他脸上,耳边传来她娇声抱怨, “你压着我了,睡旁边去。”

    宋惊唐只得翻身躺在她身旁。

    但凡她乖巧时,肯温言软语哄他时, 他总是极好说话的,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惹她不悦。

    安知虞的确有许多话相同他说,重生后的惶然不安和对已知的未来的焦虑, 她无法和任何人提起,生怕被人当中了邪的疯子。

    虽说安则甫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京中推崇巫蛊之术的大有人在。

    毕竟, 若非是亲身经历,这般离谱之事,无论谁说她都是不信的。

    起先猜测宋惊唐是否与她有相同境遇,又害怕他记得那些前尘往事,可如今交了心, 才明白,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也归功于这次坠崖后那莫名其妙的梦。

    原来, 儿时便曾相遇过,只是她已然忘却。

    忽然想到什么,安知虞骤然转头看向他, 然后面朝他躺着,粉腮枕着手背,问他,“以为我疑你,防着你,你可生气”

    闻此问,凤眸微微一乜,宋惊唐亦转身,朝向她侧枕着,单手支额,若有所思一番,才缓缓道“自然是生气的,姐姐打算如何哄我”

    他一声姐姐唤得好听,又用缠绵至极的眼神瞧着她,安知虞蓦地烫了脸颊。

    瞧这副没正经的样,便知他不介怀,如此也好,夫妻间若起了芥蒂,不坦诚说清楚,只怕将来伤人心。

    她想了想,认真说与他听,“往后我不会再疑你了,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偏他听闻这话,却是一笑,侧眸瞧了她一会儿,叹息道“惯会说这些话来哄人,却不见姐姐拿出点诚意。”

    隐隐带着几分委屈,颇为惹人心疼。

    此刻少了那些凌厉气势,如今将及弱冠的宋惊唐,轮廓愈发分明,眉眼俊逸,深邃的眼眸泛着粼粼波光般,跟男妖精似的,惑人心魄。

    安知虞素来知晓,自己就是凡俗尘世间的人,贪恋这万丈红尘,做不到清心寡欲,自然也就会着了他的道,被蛊惑了心神。

    她哪里不晓得他口中所谓的诚意,瞧着眼前面如冠玉的人,她微垂了眸子,犹豫了一瞬,却也大胆的主动凑过去,在那薄唇轻轻一啄。

    “这般,可算是有诚意了”

    “尚可。”男人微微挑眉,嘴角倒是弯得愉悦,还得寸进尺的问,“还有无更大的诚意”

    “没了”安知虞将脸埋在他胸腔,断不肯再抬头。

    知她脸皮薄,宋惊唐倒也不再揶揄,再逗上两句只怕她又要恼,只是女孩儿靠在怀里,娇软的呼吸清缓可闻,一下一下磨得人心痒极了。

    可眼下尚在野外扎营,且她今日受了惊吓,伤势未愈,倒也不好胡来。

    宋惊唐深吸口气,压下心底躁动的邪火,“好了,歇着吧。”

    他轻轻抚着她脑后柔顺的乌发,轻声在耳边道,“你只管好好睡一觉,好好养伤,旁的,什么都不要想。”

    那些事,他由去做。

    安知虞靠在他怀中,雪山上空气清冽,外头隐有寒风呼啸,可不知为何,心中却莫名的安定。

    像是回到儿时,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成日琢磨局势走向,不用日日猜测阴谋诡计最大的秘密告知他后,像是从一种束缚中解脱出来。

    有人信她,懂她,疼她。

    天光渐逝,帐篷内未曾燃烛,只是外头火堆仍烧得旺,跳跃的火光映在帐篷上,落下一片烁动的影子。

    黄昏日暮后,山里温度又降低许多,庄椿岁与霍嵩彦和孔商坐在一处火堆旁,吃着烤热的烙饼。

    瞧着不远处的火堆前,就杜宜娇独自抱膝坐着,庄椿岁想了想,裹了裹厚实的大氅,搓着手站起来,从锅子里挑出一块烙饼,拿一囊热酒,抬步走过去。

    孔商瞧他动作,忙伸腿一阻,忍不住好奇,“老庄,哪儿去”

    庄椿岁瞥一眼,抬脚轻踹,“吃你的饼去。”

    大步走到杜宜娇身边,相当自来熟的坐下,将烙饼和酒囊递她怀中,“发什么呆呢,吃点儿”

    杜宜娇本在想事情,忽然被旁人打断,猛地回过神,看见庄椿岁,微微皱眉,将他手推开。

    “不必。”

    庄椿岁笑了笑,不在意被冷遇,继而道“杜老将军年少时便是王爷的陪读,又一同陪着王爷出关,在漠北历练多年,方打拼到今时今日这般地位,受云州百姓人人爱戴”

    “阿耶功高劳苦,我自是晓得的,不劳庄先生言。”杜宜娇不耐烦打断他,虽然此人是宋惊唐手下亲信,但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传闻此人诡计多端,专为世子出谋划策,但杜宜娇却十分不喜这种心思深的人,叫人看不透。

    况且军中阳盛阴衰,女子本就稀缺,自从她说服父亲从军后,每日都有想办法找她搭讪的人,她都懒得搭理。

    “庄先生是世子跟前的红人,不陪着世子,来我跟前说这么多废话作甚”

    “在下只是听闻,杜老将军为人刚直不阿,公私分明,即便是跟随多年的亲兵犯了事儿,也绝不包庇姑息,一律按军规处置,是以才在军中威信堪比王爷。”

    庄椿岁咬了一口手中的烙饼,缓缓嚼着,“甚至还听说,去岁时,杜参军不过在城中与人犯了些口舌之争,便被杜老将军关了两月禁闭,管教可不谓之不严。”

    杜宜娇皱眉,她本就心情不佳,这人还不识趣的凑跟前说一箩筐有的没的,真是惹人恼火,当下语气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庄椿岁倒不在意她的冷眼,见她如此,也懒得再多客套几句,轻笑一声,直入正题。

    “杜参军,我下午让昨儿随世子妃出行的士兵带路,又去了一趟惊马坠崖处。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闻言,杜宜娇一愣。

    原扯了那么许多有的没的,到底还是想问有关世子妃的事儿。也是,如今谁都看得出,宋惊唐对这位世子妃有多重视,自然人人都想要去出力献殷勤。

    对于此事,她敢做就不怕被人发现,冰天雪地的,能留下什么痕迹况且随行的人都是眼睁睁看着马受惊导致世子妃坠崖,谁能怪罪到她头上来

    对这件事,她也早就想好一套说辞,“世子妃金尊玉贵,不擅骑北地烈马,加之山路崎岖,这不慎坠崖,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不该唯命是从带世子妃走小路,应多加劝阻,我方才已在世子与世子妃跟前请过罪了。”

    “杜参军莫急,在下话还没说完呢。”

    庄椿岁笑眯眯拧开酒囊,仰头饮一口,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在下不才,曾在帝都待了数年,对世子妃不说了解,但也见识过击鞠场上的英姿,骑术精湛,不输儿郎。北地的马虽烈,可军骑都是常年受训,断不会因道路崎岖便轻易惊了马。”

    “更不巧的是,在下对仵作之事也略通一二,那马虽被杜参军斩杀,可在下仍在尸首上发现异样,马的后腿有暗器所致伤痕。据闻杜老将军曾为参军您,请了高人指点,研习精小器械与暗器之道。”

    被人发现了秘密,杜宜娇脸色渐渐不自然,指骨捏得发白,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庄椿岁搁下酒囊,伸手从怀襟拿出一白巾包裹之物,缓缓摊开来,赫然是一粒坚硬的水晶石,与杜宜娇腕上那串正相符。

    “眼下咱们主子爷忙着照顾世子妃,没腾出手来好好查办,可等他得了空,追究起此事,杜参军不妨猜一猜,这人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杜宜娇面色已是煞白,看多了宋惊唐待这位世子妃时,温柔的一面,她差些就忘了,他狠辣手段早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加害世子妃,以下犯上这一刻,杜宜娇才明白方才庄椿岁提阿耶作甚么,刚直不阿,觉不徇私包庇,所以,阿耶若知晓,也断不会帮她求情,只会严惩。

    虽然她对宋惊唐满满都是爱慕,可不得不承认,宋惊唐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曾,那么相识多年,在他眼里,她杜宜娇,和燕军千万将士没有任何分别。

    宋惊唐若知晓,只怕会眼都不眨的杀了她。

    看着眼前人面色惨白,庄椿岁继续不紧不慢的咬着烙饼,咽下后才叹口气,“此事我未先禀于世子,却先告知杜参军,不过是报答杜老将军的恩情,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望杜参军想清楚明白,不要不自量力。”

    若此事宋惊唐得知真相,无论谁求情都没用,杜宜娇必死无疑。杜老将军虽说不会违抗军令,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怎能不伤心难过,眼下用人之际,战事将起,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世子妃虽受些委屈,可有此威慑,量杜宜娇也不敢再犯。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帮到底,掐灭杜宜娇那点儿心思,绝了后患。

    “不管杜参军爱不爱听,在下都要说句实在话。”庄椿岁眼眸一转,认真看了看杜宜娇,打量完方才叹口气。

    “你与世子妃,无论家世样貌,性情才学,都是云泥之别。或许你只听闻瑞春郡主骄纵跋扈,遂瞧她不起,认定她与世子不相匹配。”

    “但你实在是孤陋寡闻,不知瑞春郡主才智过人,当年乃国子学榜首。兄长安知鹤被誉为琴圣,瑞春郡主自幼也是琴艺出众,后又师承天下第一舞姬步鹊枝,那年于重阳宫宴上一舞,名动帝都。”

    “且不说郡主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儿,便说那堪称一绝的画技,会绘丹青可谓是千金难求,与友人共创乐鱼斋,聚各名家之作,一场拍卖便能赚得盆满钵满,其名气更是令天下才子趋之若鹜。”

    “以上这些,哪一点你能做得比她更好”

    庄椿岁每说一点,杜宜娇脸色便黑上一分,待说完时,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然黑沉沉一片。

    她咬着唇,想要反驳,却发现找不到话来反驳。

    安知虞貌美,容貌这一点她的确比不上,往常只觉得这娇贵的小郡主素有恶名,想来也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之辈,而自己,虽不精诗词歌赋,但会带兵打仗,武艺高超,总归不是一无是处。

    对她擅武,还懂兵法杜宜娇刚找到一点儿自信,可还未开口,却又听庄椿岁道。

    “杜参军虽说巾帼不让须眉,可世子妃也并非娇弱之辈,雍宁王之神勇天下皆知,虎父无犬女,瑞春郡主箭术精湛,曾得陛下亲口赞赏,且击鞠骑射之事,让京都贵女们望尘莫及。”

    “人呐,有自信是好事,但也要有自知之明,何必不自量力去自取其辱呢”

    杜宜娇沉默坐在火堆前,眼神渐渐黯淡,虽然不愿承认,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庄椿岁所言属实。

    自己的确样样比不上安知虞。

    且不说安知虞,京中那些高门贵女,她都难以比拟到底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庄椿岁见此,便知目的达成,遂也不再多说,吃完烙饼,擦拉擦嘴,拎着酒囊起身,由她自唉自怜。

    其实倒并非人人都要去攀比这些,这世间,人各有所长,贵在知足常乐。

    并非生得不如谁漂亮,便要自卑羞愧,各花入各眼,有人喜乖巧玲珑的,有人喜妩媚多情的,只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眸,那这世间万般皆美。

    有人擅文,有人擅武,有人即便大字不识几个,却有一身安身立命的本领,每个人都能与众不同,都有各自的使命责任,有各自的璀璨人生。

    他对杜宜娇说这些,她若通透,便能想明白,若就此自卑羞愧,至少不会再去犯蠢。

    山中几日,难得清闲。

    安知虞伤势本不重,休养数日,已然大好。今日一早,宋惊唐去见了等了多日的人,是先前费尽心思按插在蒙契的探子。

    看来,是要回云州城了。

    离开前,她倒是起了兴致,往四处走走,瞧瞧北麓山的雪景。

    雪下得大了些,落在乌骨伞上,随步伐行走,伞面轻颤一下,便抖落几滴雪珠。

    等宋惊唐忙完手中的事,来寻她时,便瞧见一株野红梅旁,乌骨伞下,披着兔绒斗篷的倩影,他愣了下神,直到安知虞转头看来,才抬步过去。

    宋惊唐接过她手中的纸伞举着,一手揽过瘦肩,一道往回走,鞋履踩在雪上,咯吱轻响。

    瞧他清隽面庞带着淡笑,倒不似以往那般冷峻阴沉,想来是有好消息了。

    “看来事情是办妥了”

    宋惊唐点头,“昨日阿耶遇刺身亡的消息刚传出,城中便有人带头闹事,消息走漏,蒙契那边已经所有行动了。”

    虽然知晓此事为假,真正的燕王金蝉脱壳,连夜离开了云州去养病,但安知虞仍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才清闲了几日,便又要面临下一场腥风血雨。

    “我们该回云州城了。”

    前方车马备齐,孔商与霍嵩彦骑着马,站在队伍最前方。

    宋惊唐收了伞,扶着安知虞登上马车,随后也跟着坐进去。

    安知虞疑惑,“你不骑马”

    “陪你坐会儿。”回去后,怕是就没多少时间单独陪她了。

    她在雪地里赏景,手却冻得冰凉,被他捂在掌中,半晌也不见暖和,干脆拉过她一双柔荑,揣入怀中暖着。

    安知虞一愣忙要抽出手,却被他按得牢牢的,挣脱不掉。她很是畏寒,冬日里容易手脚冰凉,这会儿双手被他揣入怀中,就隔着一层单衣贴在他胸口,好似烤着火炉般。

    宋惊唐凝视着眼前人,低声道,“开春便能归京,不用在这苦寒之地吃苦了。”

    手贴在他胸口是极暖和的,安知虞干脆整个人朝他胸膛靠过去,闻言摇头,“倒也不觉着苦,未曾见过边塞风景,此番倒是长见识了。”

    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瞧着近在咫尺的娇颜,两泓桃花眸清凉撩人,半晌,他才缓缓道,“可我的世子妃生来娇贵,应该住在金殿,而非塞外边境。”

    大约是明白他话里含义,安知虞便也不再多言,轻轻阖上眼,“阿钺定能完成心中所想。”

    燕王宋恪遇刺身亡,事发突然,且云州城中生事不断,蒙契闻此消息喜出望外,立马发兵,事态危急。

    事急从权,不待朝廷旨意下达,世子宋惊唐已承袭爵位,继新任燕王,掌兵权,主理城中大小事务。

    等朝廷册封旨意抵达云州城时,燕军与蒙契已经交战数回。

    来宣旨的是女帝身边的亲信何士良,任从三品内侍监。

    宋惊唐在战场上,圣旨是安知虞代接的,何士良虽黑着脸,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人将这位刚袭爵的燕王从在战场上拉下来。

    安知虞一身正妃礼服极为繁琐,发上金冠,额上翠博山,灿金的步摇摇曳在鬓侧。名门贵女,时常出入宫闱,言行举止挑不出丝毫不妥。

    白萱伴随在宋无疆身边,跪在角落,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这云州城,权势最大的便是燕王府的主子们,可燕王一家待人和睦,不摆架子。她很小便跟随在先王妃身边伺候,可常年在边境之地,未曾见识过京中的大人物,闻得这位宣旨的太监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更是心中谨慎起来。

    直到何士良率领一行禁军入府,便不自觉被这气势压低了头,眼神都不敢乱瞟。

    宣读完圣旨后,她趁扶宋无疆起身时,悄悄抬头看了看最前方的安知虞,才知何为仪态端方,气度雍容。

    哪怕是女帝跟前的红人,都得对她客客气气。

    安知虞从何士良手中接过圣旨,一丝不苟的谢了恩,这才在何士良笑眯眯的搀扶下起身,将明黄卷轴递给范氏托着,“如今战事吃紧,王爷不能亲自接旨,还望何监谅解,此来云州一路劳苦,府中已备薄酒,还望何监赏脸多饮两杯。”

    分明是不将圣旨放在眼中,倒还拿战事之由来搪塞,何士良皮笑肉不笑,颔首道“如此便谢过郡主不,王妃娘娘。”

    倒像是一时不习惯,没来得及改口,一收拂尘,伸手朝自己嘴上一拍,小眼睛再朝上一瞟,“瞧咱家这嘴,往日叫惯了郡主,这一时半会儿竟没改过来。”

    安知虞闻言,眉梢不动声色一挑,然后弯唇笑了笑,“不妨事,何监是陛下跟前最得力的内侍,即便是喊一声名字,那也是使得的。”

    何士良忙躬腰一揖,摆手道“王妃娘娘折煞咱家了。”

    “何监也是看着阿虞长大的,在阿虞心中,何监与陛下一样让阿虞觉着亲厚。”安知虞抬手虚扶,笑语晏晏,话语藏锋,“云州偏远,这一路崎岖难行,唤底下人来传旨便是,怎劳何监亲自走一趟。”

    何士良忙欸了一声,“老王爷之事,陛下听闻噩耗亦是难过许久,不能对燕王亲表慰问很是自责,再说了,陛下素来疼您,此次也是特地让老奴来替陛下瞧瞧您,见您一切安好,老奴回禀了陛下,也好让陛下安心。”

    “阿虞感念陛下关怀,心中甚是欣喜。”这一句倒不算是场面话,姚氏当年还是皇后时,便对她很是不错,执掌朝政后,更是多有赏赐恩宠,不管是否是看着安则甫的面子上,但至今为止,姚氏倒是不曾与安氏为难。

    言罢,安知虞唤了人来,“还不为何监引路。”

    再回首,对何士良道“何监先行,容我换身衣裳便来。”

    接旨要按规制着朝服,实在繁琐又沉重,若赴宴还穿这一身,倒是累人,索性换了下来再去。

    待一行人出了明堂,屋内不少人才悄悄松口气,到底是御前伺候的,光是往哪儿一站,气势便叫人不敢造次,也亏得王妃娘娘出身高门大族,应对得宜,撑起了燕王府的气场。

    范氏看着远去的禁军身影,不由得皱眉,小声对安知虞道,“宣旨太监的活儿,倒犯不着何士良亲自走一趟,怕是不止宣旨这么简单。”

    安知虞到不以为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到了云州北境,天高皇帝远的,到也不怕他。”

    “你先带疆哥儿过去。”顿了顿,安知虞又道,“去将催雪召来,于筵席上抚琴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