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李祚清扎着脑袋, 尴尬地笑了一下,将手抽出来,试图转移话题, “今日是六弟及冠的庆典, 又是六弟大婚的前一日, 说来,我还没见过六弟的王妃”
可提及此,她感觉安元皇后的姿势似乎僵硬了些,面色不虞地看着她。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六皇子的正妃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到你这儿还没个正形, 我看你怕不是要被你六弟都比下去”
李祚清闷声缩着脑袋, 但也明白皇后的着急之处,说到底还是希望她能拉住丞相府的势力,对继承帝位有莫大的帮助。
“依本宫看来, 你还是早日娶个良妃, 管管那一院子的野花野草。”
皇后说起“良妃”时,头朝林栖梧轻点,生怕李祚清看不出她意指为谁。
李祚清扁了扁嘴,突然灵机一动,不如在皇后这里先试试迂回战术的效果, 说不定还能为婉拒皇帝的赐婚做个试验。
便说道“但我怕是配不上林姑娘的。”
闻言,对面二人皆是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但听了李祚清后面的话, 皇后的脸色更是难看。
“我一来如母后所说, 多情花心,爱好四处寻欢作乐,不是个心地高洁专一的对象。”
她看了一眼皇后的表情, 感觉还没有触到对方底线,准备再下剂狠药。
“二来我前不久似乎心有灵犀,已觅得这一生所爱,非她不可”
她脑海中晃过了几个人脸,最终留在辛斐的模样上。
如果皇后较起真来,就找辛斐帮忙吧。
李祚清是这样想的。
但安元皇后霎时怒不可遏地扬起手,手掌在她脸上方两寸远的地方颤抖“住口你这,逆子”
这怒火让李祚清几乎一下子都懵了神,她想不明白这句话是哪里戳了皇后的肺管子。
林栖梧惊呼了一声,赶紧拉住李祚清护在她面前“皇、皇后娘娘,请息怒。”
安元皇后左右看了她俩一眼,抬起的手重重落在毡案上,她眯起眼睛,似乎在平复刚才激烈的情绪。
“钰儿,栖梧对你如此之好,你可莫要再说这种胡话了,想你小时候,可是整天念叨着要娶栖梧为妻的,而今却愈发无法无天了。”
“若是你今日不好好给本宫认罪,本宫定要拿你整治一番。”
“”翻大车了。
她名义上的母后,似乎已经认定了林栖梧这个儿媳,势必不许李祚清违逆这个结果。
李祚清都怀疑皇帝老儿的催婚是不是她吹的枕边风。
“帝后,可听栖梧一言”
默了一会儿,林栖梧精明地察觉到安元皇后的怒火减弱,立马软着声线问道。
“尔说罢。”
“其实朗钰只是在与妾身赌气罢了,”说着,她浅浅地抿起唇角,做出与情人吵架的羞涩模样低低地看了李祚清一眼。
“赌气”
不光安元皇后疑惑,连李祚清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是。”林栖梧解释道“朗钰前些时日差点被人下毒伤害,而妾身没能好好体恤她的身心,夜晚硬要朗钰作陪”
李祚清听得额头冒汗,内心无语。
这是在说她穿来那晚跟林栖梧同床而寝的事情吗
虽然连起来好像是这样的发展,但个中缘由哪有这么离谱
但听了林栖梧的话,安元皇后果然舒了一口气,同时也紧张起她女儿的安危来“栖梧的话可是真的你为何没有将此事上报给皇上”
李祚清抬头正要说话,却被林栖梧紧张地扯住了衣袖。
她怎么会不知林栖梧在想什么,刚才林栖梧慌撒得面不改色,这会儿皇后对其口供来,可着急了吧。
想到那个运筹帷幄的林栖梧也会不安,她心底觉得新鲜又有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回母后,那投毒案是府内人暗中所为,儿臣不想打草惊蛇,所以私下处理妥当了。”
皇后信了她的说辞,微合上眼躺在靠背上,继续算账道“那你府上那些莺莺燕燕该如何处置”
“呃,”李祚清哑然,她就不信她府上那么大动静,皇后能不知道,但她一抬眼,发现安元皇后直勾勾地盯着她,势必要她今日在林栖梧的面前表态,无奈道“儿臣已经下令将其他的地坤遣回原处,府上只余零星几个无处可去的地坤”
直到听她把话说完,皇后才重新露出满意的微笑。
“你有心改过就好,以后不许再如此叛逆。”
李祚清抿着唇,叹了口气称“是。”
有个无比向着她心仪儿媳的母后是什么体验,在线等,挺急的。
“这次就罢了,宴席快开始了,你们二人先去。”皇后端坐着,手里抓过一串佛珠,平静地对她二人催促道。
“是。”
李祚清和林栖梧的身影消失在坤宁宫后不久,安元皇后睁开了微合的双眼,目光冷冽肃穆。
她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身边瞬时冒出一个暗卫来。
“你去调查长公主口中的那无名地坤,”她声音慵懒,语气毫不留情,“选择合适的时机,把人处理干净。”
“属下领命。”暗卫俯身行礼,又如来时那般了无踪影。
安元皇后这次才真正地放下了心,不,也许直到那个地坤死前,她都不会安心。
她绝对不允许她的女儿、她最有希望的继位者犯下当年大皇子的错误,也不能忍受李祚清像皇帝陛下当年那样,对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地坤动心。
林栖梧是她给李祚清定下的,最优选。
而另一边,李祚清和林栖梧一同离开后,就开始心思各异地想些有的没的。
她觉得,林栖梧刚才在坤宁宫的发言,应该是帮她打马虎眼的说辞,而不是真心话吧,毕竟她当时离开公主府是那样生气,可林栖梧还是愿意帮她说话。
“栖梧,谢谢”
林栖梧看着前方,手搭在胸口,皱着眉,从出坤宁宫起就一直这副模样,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听见李祚清喊她,这才笑着回过神来,轻轻摇头道“不用。”
本该到此就收住的,她又没有亏欠李祚清。
可林栖梧不知为何,心底有些患得患失,又加了一句“朗钰刚才说的不是真话吧。”
真假参半。李祚清在心里想。
“一定不是真话。”林栖梧下意识地不想听见李祚清的回答,她断言,“你从小就喜欢我,那么喜欢我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她望向李祚清的眼眸充满了挣扎和依恋,几乎恳求对方的一个点头。
“”李祚清张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栖梧不可能真心喜欢上她,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心软李祚清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
哒哒宿主猜错了哦
熟悉的电子音一出现,李祚清感觉瞬间清醒了不少。
系统检测到林栖梧妹妹似乎真的有点动心了,麻烦大了,你要对人家负责了啦
见鬼。
李祚清被这故作软萌的语调激得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林栖梧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李祚清勉强地笑了一下,但系统刚才的话飘在她脑海,此刻再看林栖梧,怎么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若是对象换成别人,李祚清说不定心底还会有些高兴,觉得自己美色不错,还能俘获佳人芳心。
可是林栖梧,这个原书的女主,真的与她八字不合啊。
李祚清发愁。
林栖梧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我被皇后娘娘叫去,说了什么吗”
“嗯不知。”
“一会儿宫宴上,圣上会给我们赐婚。”林栖梧小声说完,心中涌出一股甜蜜的感觉。
她的自持被打破,无比期待起宴会上的那一刻到来。
但思及方才李祚清的表现,她嗓音温和地说道“所以你到时,万不可再忤逆圣上了。”
真是愁上加愁。
“好,”李祚清点点头,已经麻木了。
她在心里问系统“这还怎么走剧情啊林栖梧要是真看上我,还怎么跟我大哥勾搭谋逆”
这里原本的情节,不应该是林栖梧瞧不上三心二意、不务正业的原主,丞相府连夜推脱了这门口嗨的亲事吗
嘻嘻。
“”李祚清听到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嘴角抽搐。
但是本系统觉得,这比宿主一开始不停劝退、直到跟林栖梧妹妹决裂的结局要好多了呢
李祚清竟然无语凝噎。
都是我当年叛逆惹的祸。
当个安分走剧情的工具人,说不定林栖梧早就对她失望了,她非得自命清高地拒绝原女主。
这就是报应吧。
系统的态度她也能理解,因为这样下去,至少能达成原书结局的“成婚”,而且有了林栖梧的帮助,说不定“称帝”也能一举到手。
就是就是有点憋屈罢了。
李祚清心里觉得难过,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当场打个洞逃掉当然,如果真来个仙女姐姐把她接走就更好了。
两人到了主殿,宣告的司仪作揖后将她们带到各自的位上。
不过多时,吉时到,皇帝坐于高堂之上,静观此礼,嘉宾也位列左右。
主持的大宾、赞冠者和受冠的六皇子皆身着礼服,受人瞩目。
由于刚才皇后的压力,李祚清心理总觉得她父皇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得假装专注于六皇子李瑞赫的冠礼。
大宾给六皇子加戴寓意三品以上的三梁进贤冠,而后授之以象征政权的皮弁,最后交之以象征地位的爵弁。
“感觉有点像大学生毕业典礼耶”她六弟接下的冠服,就像学士服一样。
李祚清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
虽然此前没有真正意味上见过这六皇子,但此刻对方乖顺谦和的模样,让李祚清对此人很有好感。
想到这儿,她不禁瞥了一眼在她身侧的大皇子。
李祚穆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也不知内心是否也在真切的祝福。
加冠礼毕,大宾开始对受冠者宣读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祝辞完了,六皇子依流程又上前对父皇行礼,受到赞誉后,依次按辈分参拜下来。
因为这里是不同于寻常人家的皇宫大典,六皇子每参见一人,就有司仪宣读对应的赏赐。
长公主虽说是李瑞赫的长姐,但却同姑姑是一辈的,没过多久,李瑞赫就来到她面前。
李祚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注意到,她六弟这个貌似清秀的文绉绉人士,竟也是个天乾。
“皇长姐。”
“恭喜六弟及冠,以后前途无量。”李祚清学着其他人的说辞。
但李瑞赫笑了一下,并没有急着去下一处,而是又道了一句“以后还请皇长姐多多关照了,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辈义不容辞。”
哎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祚清面不改色地对上他的视线,却捕捉到六皇子一瞬看向大皇子的目光,而后,前者就脚步匆忙地走向下一人。
等等,不要给她打哑谜啊。
李祚清头疼地想,刚才那眼神,难道六弟跟她大哥还有什么过节吗
接着,一通冗余繁杂的礼节下来,李祚清更是头晕眼花。
这才到六皇子,之后还会有老七老八老九,九救命,她要晕死在这儿了。
古代真是闲得没事干,净把时间耗在这种繁文缛节上。
礼行至最后,倒是出了个新鲜的东西。
多数皇亲国戚都是赠的金银珠玉,而且严格按了辈分分档次。
而最后,司仪却故意把李祚穆王妃的赠礼抛出来。
李祚清冷眼扫了她隔壁的大哥一眼,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要帮他的王妃博这压轴戏。
这压轴的赠礼是一座三丈高的烟花树。
王妃已经提前派人将此树在陛下赐宅的附近装点好,树上缀满红色的烟花和象征爱情的缘结,白日看着喜庆非常,夜晚点燃时又能创造火树银花的美景。
等翌日六皇子迎娶了妃子,这烟花树就是给他们的爱情浇灌甜蜜的宝物。
因为没有实物呈上,也正给了司仪一个放在最后的借口。
但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那张嘴上,只是听形容,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王妃的良苦用心。
连六皇子都错愕又惊喜地朝大皇子和王妃道谢。
这朝代烟花本来是过年才用的稀缺物资,做出能装点一树的优质烟花更是难上加难。
明面上虽然不提花了几分金钱,由此可以显见王妃为此耗资了多少。
这大皇子的王妃本是一个普通县令的女儿,与大皇子是完全门不当户不对的,大皇子力排众议娶了她之后,背后不知受到了多少诟病,也难怪大皇子费尽心思让王妃出头。
为的不是讨六皇子欢心,而是为他的王妃得到当今圣上的认可,博一个贤德配位的好名声。
众人的唏嘘声中,只有李祚清面色平静地摸了摸下巴。
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很难跟周围这帮连烟花树都觉得稀奇的人共情而且还不算是正经烟花。
她家里的烟花,可是要飞上高高的夜空盛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来。
火树银花和这比起来算什么
冠礼的祝辞来自礼仪士冠礼开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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