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数拎着自个出去冒险了一圈的半边窗户回去的时候,江诣的地铺已经打好了。
周数看着正把最后一丝褶皱拍平的江某人无语了半天“至于么”
江诣掀开被子,躺进自己搭的小窝里“关灯。”
周数“”
行。
您爱上哪睡就上哪睡去。
周数窗户也不钉了,就搁在了衣橱边上,转身就把灯给关上了,瞬间,房间内一片漆黑。
江诣的窝搭在窗边,周数也不用担心一脚踩死他,麻溜的自己上了床,嗯,单人床,大床,被窝暖烘烘的大床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半张脸埋在被窝里,舒服了,连刚才穿着拖鞋下楼的被冻得冷飕飕的脚丫子都暖和多了,接下来就是闭上眼睛,去梦里跟他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的老亲戚周公唠个嗑喝个茶。
他闭了眼,江诣还没闭眼。
没有枕头,他枕着右手臂,半抬着眼看着除了黑,其他什么都没有天花板。
他没脱假肢,就算刚才周数不在,他也不打算明天早上在他亲妈的男朋友的儿子面前表演一回残疾人穿假肢。
夜晚并不安静,坚挺下来的那半边窗户仍在冷风中煎熬,被吹打得啪啪作响,挂在墙上的钟白天时低调工作,到了晚上,就在准备入睡的人类耳边彰显着存在感,好像指针每一下转动都是贴着人耳边的。
江诣听着这些声音,就这么看着天花板,似乎在等着哪个瞬间困意就会带他入睡。
时钟滴答滴答
一直睡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江诣听见被子随着转身拖动的声音。
又安静了一会。
床上的人“江诣。”
声音就近在咫尺,周数应该就睡在床边,他和他的距离,只在一张床的高度。
“窗户没了。”
江诣“嗯。”
他看着掉下去的。
“你不冷么”
外头的风就没停过,周数刚上床的那阵满足感已经渐渐消失了,他睡在床上,都觉得有点冷。
江诣没说话,过了一会,他看见一只手伸了出来,黑影赋予身体艺术感“晚上下雨的话,你可能会淋成狗。”
江诣这回说话了“不用你管。”
周数单手抓着被子,埋在被子下的嘴角撇了撇,心说半夜被冻醒了你就晓得要怎么好好做人了。
床上的人没吭声了,连手都收回去了,过了一会,江诣听见一阵转身的声音,某人又转回去了。
给周数这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的没事找事,江诣还真觉得有点冷了,他没用周家的被子,自己带来的薄薄一层,还得连铺带盖。
瓷板性凉,一层薄被压根挡不住它释放自我的道路,江诣躺在地铺上,后背一片冰凉。
江诣有点怀疑周数是故意的。
又这么安静了一会,江诣不知道他平时睡觉也这样,还是今天多了个人,非得可劲折腾,反正周数又转了过来,还是那句话“你真不冷啊”
江诣牙根紧了紧。
周数语气跟白莲花似的,除了无辜就只剩下天真“你说明天你妈看见了,会不会掰根衣架过来抽我”
江诣不说话“”
周数“要是抽我的话,我要不要趴着睡,这样她冲上来,正好抽到屁股也没那么疼。”
江诣继续不说话“”
周数自言自语还来劲了“哎,你说到时候我爸是帮我呢,还是帮你妈呢以后我是不是得包揽所有的家务是不是得故意考得很差,以免被后妈嫉妒到时候就是你妈在我面前炫耀你,然后我跟个小可怜似的在旁边点头,哥哥好棒,好厉害呢。”
江诣嘴角扯了扯,忍不住吐槽“不是我是拖油瓶么”
“啊”周数好像才想起这回事一样,“不一样,你原先是塑料瓶,现在升级成打油瓶了。”
最后,周数总结道“搏一搏,两分变五毛。”
江诣“”
周数还没完“除了包揽家务,我是不是得给你缝条裙子蓬蓬裙的那种,等王子殿下开arty选媳妇的时候,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耀威一翻后,直接穿着裙子去见王子了”
想到这,周数略微伤感的叹了口气“你说,我要是掉了个四十一码的水晶鞋,王子会不会掉头就走,就当没见过我”
江诣眼看着他在灰姑娘的自我想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你成天到底在想什么”
周数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太黑了,江诣压根看不到他那张虚假的脸,光听着笑,他居然觉得有点俏皮话“这不是听多了,展望一下未来嘛。”
江诣为自己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冷了脸,他冷冰冰的吐出一句“想多了。”
周数“刚才楼下的王奶奶,还说以后我爸要是光顾着你妈,忘了我这个原配生的崽,还可以去她家讨口饭吃。”
周数前边说了那么多话,江诣都只是觉得他在没话找话,但偏偏这一句,普通得连一个说笑都没有,却让江诣张着嘴,愣住了。
老房子不隔音,加上他就站在窗边,周数和那位奶奶在楼下说的话,他是都听见了的,再想到下午李桐的不小心说顺口的话,江诣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拖油瓶哪有那么大的厉害,能把人家的亲生儿子整成灰姑娘。
他和周数不熟,也没有冲动到非要跟周数吵个清楚的地步,只是没想到周数会自己这么随意的提了起来。
周数语气里带着调侃的笑意,他的笑意总是很轻“这么多人期待着我掉水晶鞋,我总得配合着想一想我灰姑娘的剧本吧。”
时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那么响了。
黑夜里,一个结无声的滑开了,没有争吵,也没有质问,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调侃。
床下的人翻个身,硬邦邦的来了一句“睡觉。”
周数平躺下身,看着天花板,眉眼弯了弯“喂,真不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