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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一舞
    卓央澜满脸恐惧, 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雪衣女子也因为宋幼珺突然打乱了计划而显得手足无措,一时间台上所有人没了反应,台下众人瞪眼看着。

    宋言宁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方才那几句话传递了什么消息, 只是越发觉得楼上站的那个人眼熟, 便向姜沂川问道,“川哥, 那上面站的人怎么好像是咱们府里的那个”

    姜沂川的目光也停在那一顶遮面纱帘帽上, 神色晦暗不明。

    “不可能的,”卓央澜难以置信, 发出崩溃的声音, “你已经死了啊, 今日是你死去的整整第三年, 你的尸体葬在南珑的祭天坛之下, 国丧当日我亲自去看的,你不可能”

    宋幼珺笑了,“倒看不出你如此惦记我, 难为你瘸着双腿还天南地北的奔波,这还多亏你造势放出的消息,我才被招来这里啊。”

    卓央澜一口气喘不上来,脸憋得通红。

    那大老板见状不妙, 便指着宋幼珺喊道, “把这个闹事的婆娘给我抓起来”

    声音一落, 几个打手便朝楼中冲来,邢雨吓得不轻,拽着宋幼珺就跑,她一时不防被拽的一个踉跄, 头上的纱帽被甩飞,面容露出。

    楼中顿时大乱,几个打手分头从楼梯上拦截,邢迁阻挡了一阵,但不敌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莫名被揍了好几下,几人跑到了一楼中央的位置,尖叫声不绝于耳。

    宋幼珺知道是跑不了的,但心里也不慌,毕竟姜沂川和宋言宁在外面,肯定是吃不了亏的,所以多次想拉邢雨停下。

    但是这姑娘心眼直,也胆小的很,一直拉着她转圈子。

    若是搁以前,宋幼珺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了这样跑的,她走一会儿都要喘气,现在倒毫无感觉,跑上跑下的,都不觉得累。

    她开心的笑出声音,邢雨差点以为她疯了。

    最后两个姑娘都累了,宋幼珺靠着木楼梯的围栏停下,“不跑了,真跑不动了。”

    邢雨便安慰道,“宋姑娘别怕,我爹是吏部的,官府多少也会给些面子,不会为难咱们的。”

    邢迁拆台道,“咱爹向来清廉,在朝中结交甚少,而且爹那芝麻大点的官,谁会肯卖他面子。”

    邢雨气道,“芝麻大,也是官”

    宋幼珺眼见这两兄妹要吵起来,忙当和事佬,“没事没事,咱不着急。”

    打手很快将上下围住,朝楼梯中央逼近,张开着手臂要抓她。

    这时忽而有几人进了楼中,其中两人直奔楼梯口,亮起长剑呵斥,“让开”

    其他人则飞快的疏散了楼中闲散看客,将被推到的座椅清理到一旁,随后姜沂川便带着宋言宁从外面进来,随从还押着雪衣女子和卓央澜以及耀武耀威的大老板,几扇门同时闭上,整个一楼瞬时变得安静。

    随从给姜沂川搬了椅子,他面色清冷,冲宋幼珺遥遥看了一眼,然后落座。

    楼梯上站着的一众人连同宋幼珺也一起被随从押到一楼,站在姜沂川的面前。

    邢雨兄妹自然是认得姜沂川的,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这两人一跪,卓央澜等人还有几个打手也被按着跪下,宋幼珺肩上一重,正要被人按时,姜沂川却轻抬手,她肩上的重力瞬间消失了。

    有时候宋幼珺也挺佩服这些随从的,时时刻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姜沂川的动作分明很小,却也被随从接收到指令。

    她站在一众人之中,显得尤其突出。

    宋言宁左看右看,情绪有些焦躁。

    姜沂川眼睛满是淡漠,将几人看了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去看看她的脸。”

    这话是对那雪衣女子说的,毕竟这会儿她还顶着婧安公主的脸。

    实际上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时,就会发现这张脸远远不如她原本的容貌精致,也就站远了时有个大致相像。

    一个随从上前,抬起那女子的下巴,手指从而后细细摸索,很快就撕下一小块肉色的皮,呈上去给姜沂川看。

    他甚至连看都不看,淡声道,“拖下去。”

    雪衣女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随从自身后蒙住了口鼻,直接连人一起拖走。

    大老板吓得连忙磕头求饶,姜沂川微微皱眉,觉得聒噪,也一并让人拖了下去。

    他站起身,看了卓央澜一眼,说道,“祈月国的公主,既然来了北昭,自然要被好好款待,暂且先别走了吧。”

    对于宋幼珺,他却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整个过程连看都不看她,离开的时候宋言宁倒是频频回头看他,但最终还是跟着姜沂川走了。

    宋幼珺和卓央澜被分散的随从带走,临走时邢雨的眼珠子差点惊掉。

    回去的路上,宋幼珺盘算了一下。

    按照姜沂川的戒心,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她,从他的视角来看,这极有可能是卓央澜做的一个局中局,毕竟卓央澜可以找一个人来假扮婧安与她对峙,自然也能找第二个。

    之前在楼上她说的话,也可以完全被理解设定好的演戏。

    但姜沂川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回去之后,看管宋幼珺的随从便离开了,她又回到自己冷清的小院,一进门就见侍女跪在门外,房中灯盏燃着,传出争吵的声音。

    她一听声音是宋言宁的,立马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站在窗边偷听。

    “你把她赶出府,她无处可去怎么办”宋言宁情绪激动。

    “她背后有人。”姜沂川平静。

    “但是、但是她真的很像皇姐,我在她身上看见了皇姐的影子啊。”

    “六六。”姜沂川声音平缓道,“你涉事未深,最容易遭受蒙骗,她便是仗着与你皇姐有相似之处借机亲近你,引你入圈套,今日之事就是一个例子,除却一个卓央澜,还会有另一个有心之人,我从南珑回来之后独享万千荣誉,眼红与竖敌者颇多,错走一步则万劫不复。”

    “你记住,这世上可以有千万个人与你皇姐相似,但宋岁岁只有一个,无人可以替代。”姜沂川的声音如同缓缓流过的溪水,在她心头泛起清脆的声响。

    宋言宁慢慢啜泣起来,好似无尽的委屈,“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真的好想皇姐啊”

    宋幼珺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从前宋言宁是最黏她的那一个,两日不见就会嚷嚷着来尽欢宫找她玩,生性好动的他有时候能安静的坐在旁边看她练一下午的字。

    很难想象这三年里,宋言宁为她流过多少眼泪。

    看哭的小孩子就算是长大了,也还是爱哭。

    姜沂川也难得温柔,轻声说,“别哭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宋言宁长成现在这样性子,姜沂川应该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想想三年前他带着顽皮的宋言宁回到北昭,宋幼珺就忍不住想笑,这三年里,他应该颇是头疼吧。

    宋幼珺长长叹一口。

    无心之举惊动了姜沂川,他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就看见宋幼珺站在窗下。

    她挠了挠头,“我听你们再谈话,便没敢进去打扰。”

    姜沂川眸色冷淡,敛着情绪,对她道,“今日是最后一次,若有下次,你便滚出王府。”

    她哦了一声,心说你也不用这么凶吧

    她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东西竟然都被打包起来了。

    宋言宁抹了一把眼泪,看了看宋幼珺之后也不敢说什么,便跟着姜沂川离开了。

    后来她问了侍女才知道,原来是姜沂川一回来就派人打包她的行李,让她滚蛋,但宋言宁不愿意便来这里大闹,不准随从打包,于是引来了姜沂川,才有了方才房中的那场谈话。

    宋幼珺又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放好,心知姜沂川可能并不是真的让她滚蛋,或许是在试探什么,按照她的算计,姜沂川至少会做些什么来试探她,将她背后的人摸清楚是谁,才会决定赶不赶走。

    也许刚才只是想试探宋言宁与她的关系到了如何地步,再加以提醒,他是在教宋言宁。

    宋幼珺欣慰非常,以前她就觉得自己教给宋言宁的东西始终有限。

    经此一闹,第二日宋幼珺的饭菜又变成硬馒头和汤水水,她气得拿馒头砸门。

    当日下午,下人将她从小院请走,说是王爷有吩咐,要带她出席晚宴。

    不出宋幼珺所料,这便是姜沂川的试探。

    于是她被带往了王府的中心地带,泡了个花瓣浴,长发也洗得干干净净,指甲什么的被修剪得漂亮整齐,从头到脚整理了一番。

    侍女们的精心打扮,足足两个时辰,换得一个举手投足皆有倾城之色的宋幼珺。

    临近傍晚,她被侍卫送到马车上,赶往姜沂川赴宴之地。

    是京城中一座十分出名的酒楼,唯有拿出酒楼的专属牌子才能进,寻常百姓自是挤破头也进不去的。

    宋幼珺跟随这酒楼下人上了三楼,敲开了其中一扇房门,刚一打开视野就变得开阔,只见里面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地方,中间有一片空地,两边摆着长桌,桌上坐满了人。

    宋幼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洗礼,并不觉得拘束,在众人之中寻找姜沂川的身影。

    很快就在正席旁边看见了姜沂川,他轻轻抬手,宋幼珺便慢慢走过去。

    这桌上的男子身边基本都带了作伴的姑娘,唯有她模样最精致,且身上完全没有其他姑娘那股子风尘气息,脚步无声身姿端正,一步一步走到姜沂川身边,落座在空座上。

    “我还说昭和王没带姑娘来呢,却不想藏着个这般模样的美人儿啊”坐在正席的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姜沂川淡笑道,“不及叔父金屋藏娇。”

    男子身边坐着一个年岁并不大的姑娘,极是喜爱的搂着,未曾撒手。

    这些人宋幼珺一概不识,但猜到姜沂川既选她来赴宴,极有可能这些人里,有将她送进昭王府的人。

    目的是什么,宋幼珺猜不出来了,当然也不太想猜,面前摆着的小菜和糕点让她直流口水,当下没忍住拿了一个吃。

    姜沂川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房中又响起丝竹乐声,众人开始聊天取闹,乱作一团。

    宋幼珺又吃了两块,再去拿的时候,姜沂川冷声道,“别吃了。”

    “为什么”宋幼珺不解,“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姜沂川道,“你倒是不怕有没有毒”

    她嗤笑一声,“谁敢毒昭和王啊”

    姜沂川没想到她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顶嘴,神色怔愣了一下,旦见满座皆人,又不好直接怪罪,便压低声音道,“王府每日都有膳食给你,你就这般饿”

    不提还好,一提宋幼珺真是一肚子气,恶狠狠的抓了一个糕点塞嘴里,发出灵魂拷问,“两个馒头一碗汤水,你怎么不去吃啊”

    “你犯了错,只惩罚你膳食已经是网开一面。”姜沂川气笑。

    宋幼珺说道,“别说了,你这话我不爱听。”

    这一番话怼下来,姜沂川的脸上出现迷茫的神色。

    怀疑自己是不是带错了人。

    坐在正席的叔父看见两人一直低着头说话,便道,“川儿,别只顾着跟小姑娘调情,多喝两杯。”

    姜沂川忙着应付叔父,让宋幼珺钻空子吃了大半盘的糕点,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嗝,又看见姜沂川喝了两口的茶水,便一点也不客气的拿来喝了。

    姜沂川难得出现惊诧的神色,低声气道,“谁准你喝我的茶水”

    宋幼珺啧了一声,提壶给他倒上,“还给你就是了,那么小气干嘛”

    “你自己面前有杯子。”姜沂川指了指她手边的空杯。

    宋幼珺阴阳怪气,“我就乐意喝你剩下的,空杯子我不想用,没那味儿。”

    仗着这场合特殊,拿捏准了姜沂川不会当众责怪她,宋幼珺可算是把肚子里憋的气给出了。

    姜沂川气得沉默了,拿了宋幼珺手边的新杯子然后放到自己的另一边,两个杯子都不给她用。

    想了想还是气,便又将她面前的糕点盘拿走,不给她吃。

    宋幼珺见了偷笑,无所谓反正也吃饱了。

    正置气时,忽而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便说道,“听闻昭和王身边的这位美人儿是樊将军送的舞姬,一舞倾天下,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不知道有没有眼福目睹美人的仙姿呢”

    宋幼珺一下子愣住了,心说她哪会跳舞啊

    她下意识去看姜沂川,却见姜沂川已经敛了小情绪,眸光平静,没有回答。

    那位被点名的樊将军便跳出来说道,“确实如此,这舞姬本是越州一富商之女,自小琴棋书画舞精通,那日被我路过看到她在亭中做舞,好说歹说才说服她爹娘带来京城享贵。”

    这番话不知真假,但宋幼珺也觉得这身体从小定然是被娇养长大的,出自富商之家也极有可能,只不过大概率是被这樊将军抢来的,想来是看中她有一张婧安公主的同款脸蛋,专门抢来送给姜沂川的。

    姜沂川偏头,“我竟不知,她还会舞。”

    “原来王爷也未见过吗”那人诧异,对宋幼珺道,“那正巧,美人你便跳一个给王爷瞧瞧,回去定是宠爱不断的。”

    她面色未动,心里却盘算着要不要推脱,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每个都是权贵出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舞姬,只怕根本没有推脱的资格。

    思量片刻,她施施然起身,心说要真是跳舞,她也不是啥都不会,至少之前她用了小半年的时间来学习一支舞。

    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仿佛正是用来舞姬们起舞的,她站在其中周围还很宽敞。

    她将双手交合,缓缓行上一礼,而后乐声顿起,房中瞬间安静下来。

    宋幼珺只会一支舞,那便是当初在南珑祭天台上所跳的神女舞,她学了千遍,每一个动作都熟记于心。

    她今日穿着月白色上衫,檀色齐腰长裙,宽袖轻盈,金纱飘摆,转起圈来裙摆上绣的丝线图样在灯下熠熠生辉,看起来美极了。

    宋幼珺刚跳两个动作,满脸漫不经心的姜沂川瞬间就变了脸色,甚至坐直了身体,眸光死死地锁在她身上。

    旦见她翩翩起舞,屋中男子皆认真看着,只有姜沂川一人瞳孔轻颤,慌乱之色顿现,片刻后眼眶染上微红。

    一曲舞毕,宋幼珺轻轻行礼,在赞叹声中慢慢退到姜沂川旁边,刚坐下轻轻喘气,就发觉姜沂川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神色很是奇怪。

    “你怎么了”宋幼珺疑惑的问道。

    姜沂川没有回应,眸光细细的在她眉毛眼睛上滑过,像是细心描绘一般。

    像分别之前的不舍,又似久别重逢的打量。

    她有些渴,看了一眼他的杯子,说道,“把杯子给我,我要喝水。”

    姜沂川被这一句话唤回神,目光慢慢挪动,落在那两个杯子上,再一开口竟是有些沙哑,声音轻轻的,“你要哪个”

    “随便给一个啦。”宋幼珺哪会计较这些,能喝水就成。

    姜沂川便将两个杯子都放到她手边,见她一口气喝了一整杯茶,问道,“累吗”

    宋幼珺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应酬你的,别总跟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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