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梦开始了。
起初的白玖是清醒的,他清醒的旁观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肉体中被抽了出来。
世界是一片翻滚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感官却好像被放大到一种极限,长久体会螺旋式上升的眩晕。他遭受过一次苦难的灵魂经历了第二次伤害,单薄如纸,飘飘荡荡地不知要去往何处。
他迷茫失落,大脑无法过滤思考的信息碎片,一片空空荡荡。
像是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将一切都忘记了。
有人意外将最根源的本质与他的灵魂链接,它们之间本就存在一条双向奔赴的通道,只是有一扇隔绝的门扉,现在它被开启了,最本质的未知黑暗像一条奶与蜜的河流,玫瑰色般的华彩汩汩地流淌出来。
并不需要害怕,像潜意识浮于表面向他低低诉说,这本就是属于你至高无上的荣耀。堕落不详,恐怖与战栗,这些都是虚浅愚昧者狂妄而下的定义,继续前进,它的一切都会将你包容。
你是它的衍生,它是你的原初。
白玖像个疯狂的酒鬼,循着一星半点的甘美气味,想要品尝最深沉的渴望,于是跌跌撞撞地前往心中归属之地。
三维空间的生物想要抵达更高级的层次需经历重重磨难。
时间与空间的壁垒有巨大的能量流存在,他的灵魂正溯源而上,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场几乎代表毁灭的灾难。
他微不足道的灵魂像一缕苍白的火焰,像是谁都可以将它熄灭,它是如此的弱小,也是如此的坚韧,几度在狂啸的风中颤栗,可最终还是壮大为不容忽视的滔天星火。
这是在接受馈赠之前的小小考验。
一场带着疼痛的打磨,他被在上一秒被打碎,又在下一秒被重塑。
冥冥之中,似乎有所感觉,一直桎梏于他的瓶颈“咔嚓咔嚓”地破裂,白玖触碰到了更为高级的神秘大门,它挡在了自己的前方,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推开它。
这代表了生命层次跃迁到了高等生物的阶层,从此他将不再受到限制。
浩瀚无边的潜力拨高到了人类永远也无法到达的极限。
漫长的旅途走到了尽头。
他抵达了不可思议的幽暗厅堂,超脱一切空间与时间,独立于它们之地。
有一团不规则,无法定型的混沌体盘踞在高高的王座之上,祂像是庞大的黑洞,翻涌沸腾疯狂潮水般的黑暗,篡取每一丝没一缕的概念物质,连他黑色王座下无形的舞者都懂得避让,松散地环绕祂。
找到了,白玖模模糊糊地想,他已经被夺走了思考,大脑被冲刷的一片空白,只知道要去令祂毫无心智可言、被本能支配的拥簇都知晓要畏惧的混沌体身边。
或者说是他要回归于祂。
一路上没有受到阻拦,整个灵魂很顺利地没入了祂,祂很好地接纳了他,慢慢将他包裹。如同厚实的果皮和果肉包着果核,他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他又像是一个回归于母体的婴儿,浸泡在温暖的羊水之中,无忧无虑的汲取甜美的养分。
虚空中心飘荡永不停息的奏乐声,是一场取悦祂的行为。
没有固定形状的从神于无限中央翩翩起舞,手中抓握着一支长笛,脚下敲打着巨鼓。令人作呕的尖细笛声与污秽巨鼓的之声不断回荡,苍白星星们的尸骸在坍塌陷落,不时掉落一点灰暗的碎屑。
有无数个世界在死去,又有无数个世界在重生,生命来不及诞生,它们躯体在流尽最后一滴脓液后崩碎,回归于困顿的虚无。在无限曲折的时间线上,死亡和新生相伴而行。
祂在倾听,祂在沉睡
祂的梦境繁衍出所有,编织出无数荒诞瑰丽的现实。
这是何等的荒谬,可以名状的造物竟然是奠基在一场随时都可能会醒来的梦境中。
梦醒时分,万物泯灭,谁都无法避免。
因此,谁都不希望祂醒来。
哦,不对,不包括祂最忠诚的信徒。
奈亚拉托提普,伏行之混沌,千面千貌之神,百万蒙宠者之父。
祂也是祂之信使,执行盲目痴愚之主的一切命令,也是祂最狂热的追随者。
祂无比期望自己的主人醒来。
化身为黑法老的奈亚拉托提普似有所感白玖的到来。
祂迫害了一个来访者,又迎接了一个来访者。
但这次的来访者所处的位置是
祂露出爽朗的微笑,嘴角微勾。
祂骑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夏塔克鸟,这头畜生在它的主人面前无比地乖顺,不敢发出一丝嘲弄的窃笑,它展开污秽的双翼,绕过无序排列的苍白群星。
满目苍夷的世界在祂修长的臂膀之中燃尽最后一点余辉,祂高声欢呼,裹挟生来的荣誉,奔向摆放黑暗王座的厅堂。
“我是奈亚拉托提普”
“阿撒托斯的信使”
祂的唇舌呼唤着这个极为恐怖的名字。
白玖仿佛沉入最深的海底,广袤无垠的黑暗和海水将祂包裹,尖细长笛与作呕巨鼓的声音像怎么也听不厌的安眠曲,旋律时刻都没有改变过,但此刻奈亚拉托提普的声音仿佛在这其中插入了一个混乱的音符。
他在沉睡中皱起了眉头,与此同时,被称为阿撒托斯的盲目痴愚之神的反应也变得的剧烈起来。
[好吵啊]
就像你在观赏一场大师级的演奏会,突然有个疯子在现场大喊大叫,把你拉出了沉静的氛围之中。
这你不生气必须得给他点教训
一根混沌实质化的触手骤然出现,一把将即将到来的夏塔克鸟抽飞,它凄惨的哀鸣了一声,持续呜呜咽咽,双翼粉碎性折断,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坠入深渊。
骑在它之上的奈亚拉托提普惊讶地漂浮在了空中,遥遥而望依旧在沉睡的阿撒托斯,眼中闪动莫测的情绪。
这下,吵闹的声音停止了。
白玖的大脑也只有这一个想法,他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继续睡着。
黑暗依旧无边无际的涌动。
华庭中学。
学校外围拉开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特警来回巡逻,附近设置了检查的关卡,禁止无关人员的到来。相关的知情者都被封了口,网上的言论在严厉控制,防止大规模的恐慌出现。
专家们正在激烈的商讨营救计划。
“这层屏障不能靠外力打破吗”有人提出建议,“把几位顶级的行动人员请来,一起持续攻击它,总能成功。”
有另外的人张口就说了一连串此办法难以实施的理由,“顶级的行动人员才几位是你想来多少就来多少的而且他们大多都有要务在身,一时间也赶不回来,再说轻举妄动,学校里人的安全,你能保证吗”
那人也被他怼出了火气,讥讽道“行,大能人,你有办法是吧,那你说怎么办”
“你怎么说话的”另外一个人的脾气很坏,被这样阴阳怪气的说,撸起袖子就想和他干一架。
“好了,现在什么情况了你们这样吵下去,问题就能解决了”
赫将军作为特殊部门的高层,来到了前线指挥。
他淡淡的说道“你们先自乱阵脚,多拖延一分钟,里面的学生就更危险,你们对得起他们的期待吗”
他这话一出。
那两人脸颊一烫,顿时羞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连忙向对方道歉,继续工作。
“怎么样”赫将军解决了这场小隐患,连忙问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声音低沉,“怎么解开有思路吗”
那道紫色的屏障灵感高的人都能看见,它罩住了整个学校,封闭了进入的道路。
某个专家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强硬攻破的话,可能学生会有危险。搞神秘的人也不是一群榆木脑袋,另辟蹊径,选择研究这个法针的具体构造,试图兵不血刃地解开它。
“还摸不着头绪。”中年人的眉头紧锁,他摇摇头,“您知道的,这方面正统神秘界是落后于那群疯子的。”
赫将军喉结微动,他也知道接触邪神们的狂信徒往往能得到令人疯狂的馈赠、海量的神秘知识,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心动。可他们不能不惜一切代价去获取那些知识,心存正道的人是不容允许这种事存在的。
哪怕弱小,也不能变得像野兽一样践踏道德底线,疯狂的肆意妄为,他们是人,应该活的像个人样。
就在营救行动陷入僵局的时候。
伊维特悄无声息地降落了此地。
他穿着古朴繁琐的衣饰,俊美昳丽的脸庞上分辨不出喜怒,眼眸涌动着可怖的的阴郁。
像是要毁灭一切的怒火缠绕在他的身侧,使他最开始的低调毫无用处,时时刻刻在彰显他的存在感,周围的人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纷纷循着方向朝他看去。
“你是白玖”
王辉也跟着参与了这次的行动。
他对这份得天独厚的容貌有很深的印象,特别其中还有赫珏的掺杂,他始终都难以忘记这张脸。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吗”谢宛柳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们核实过被困者的名单,白玖确实是应该在学校里的。
而现在他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
伊维特没有回答他们的话,眼眸幽邃地盯着这道屏障,大步前进。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
有不少人惊慌失措的想要阻拦他,他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前面是禁止通行的”
伊维特不顾他们的想法,自顾自的向前走,执拗地根本不容许人妨碍。可他忽然的停下来了,抬头仰望,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的劝诫起了作用。
而他只是停留在这个界限之外,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轻轻一挥
嗡嗡嗡
此刻突然响起了异样的响动。
几乎是所有人都惊讶的转过头去,想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谢宛柳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她颤抖着身体道“等等,是当初当初的那种感觉。”
她的眼眶发红,眼看着就要落泪,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做出这样一副矫情的情态,可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无法抗拒。
她的双腿在发抖,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伊维特,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
这和那天迫使她崩溃大哭的生物能量完全一致,它带给她的恐怖怎么会让她记错呢
别人不明白谢宛柳此刻的想法,但他们都看到了测量生物能量的仪表盘,上面的指针在疯狂的跳动,显示数据的仪器骤然拨高到了一个极限的数字,这让他们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下面更让人震惊的来了。
那道困扰他们许久的屏障碎裂了开来,点点的碎屑像漫天的星辰,有点美丽。
屏障碎了
怎么回事
伊维特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莫名的力量在释放的那一刻,迅速的被他的主人收了回来。
阴影臣服于他的脚下,乖顺地供他驱使。
斐宏突然握紧了双拳,身体奇妙的涌出一股渴望,他有些冷酷的面貌逐渐染上一种奇异的痴迷。
脑海中飘荡着长笛与巨鼓的声音,把他拉回到那一天,他曾经领略到了超乎所想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打下了烙印。他眼睛都不眨地注视着伊维特,仿佛他是他的一切,应该跪迎的主。
这幅场景被很多人看见了,他们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我累死了,疫苗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