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宏甚至不敢迈出一步。
他的脸庞定格一副冷静与痴迷的表情,像打翻了的红蓝颜料,混杂在一起,难以将它们区分出来。心脏在砰砰直跳,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一种狂乱的喜悦,四肢百骸传输着古怪的痛意。
无法形容他看到那个人时升起的念头。
发抖与战栗,大脑皮层分泌出甜美的多巴胺,不断冲刷着神经系统,给他几乎抵达高潮巅峰的快感。
就在斐宏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变态痴汉的时候。
他的心里突然浮现出阵阵低低的窃窃私语。
倏地出现的声音像与他交融为一体一般,甚至在片刻后不会感觉太突兀,好像本就应该在他的身体里一般。
你应该跪拜他,向他奉献一切
去向他奉献微不足道的忠诚,跪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脚趾
源源不断的心绪喷涌而出,像涂上了碾碎的辣椒末,斐宏的面部掠过热辣的羞耻,麦色的肌肤都染上了薄红。
他的心声还在继续。
如果他需要你的话,你应该比一条狗还要忠贞,必要的时候可以脱衣服,然后哔
窃窃私语转化为轻浮的嬉笑声,让他不经联想到马戏团里的滑稽演员。
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
斐宏瞬间裂开了。
什么叫做要奉献一切,跪地亲吻他的脚趾,必要的时候可以哔哔
这忽然被屏蔽的东西是什么
还有,你是什么
哎呀呀我可不是你的第二人格,又或者你突然得了什么精神病,好吧,其实你连疯掉也差不多喽
如果你实在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斐宏的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很短暂,但很好的记忆力让他慢慢回忆。
是穿着西装的小丑,苍白的面容略微雌雄莫辨,雾霾蓝的眼珠,嘴唇像血一样红。
他嘻嘻笑笑,手持一朵玫瑰,笑容轻浮又夸张。
以一片苍白为背景,他是最为鲜艳的颜色。
虽然我觉得死人是不需要告知名字的,没错,我已经不存在了。
心底里的话音刚落,又连续闪过了一些画面。
小丑凝视他的蓝眼睛破碎,渗出血来,滴滴答答的顺着脸颊滑落,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真的浮现出尸体般的僵白,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动作如机器人似的缓慢,玫瑰依旧是枯萎的灰白。
细长的发丝如某种冰冷的蛇类般滑落他的肩头,他的整张脸是苍白的墓碑,透着沉沉的死气。
我是如此后悔我生前的自大,信仰了一位弱小的神,而间接削弱了至高无上之主的光辉。
但祂没有嫌弃我,以宽大的胸怀拥抱了我的灵魂和身体,接纳了我的全部。这只是我一点点的残念,因为过于不甘,它挣扎着从深渊上浮,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来到你的身上。
对方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明显很嫌弃,这让斐宏的脸皮微抽。
不打一声招呼就来的寄生虫凭什么有资格嫌弃他
还有这寄生虫好像是什么狂信徒他妈的,这年头狂信徒都没那么没节操吗
自己烂就算了,还鼓动他。
“我不管你是什么。”斐宏在心里冷静地与他对话,“我只想让你快点消失。”
大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他强硬的镇压起先的不理智和那些让他像变态一样的奇异感受。
本身灵感就很高,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污染”的影响,所以导致了自身的不正常。
你可真是无趣啊亲爱的
都说了我只是一点点的残念,放心,我不久后就会完全消失的。
小丑呵笑啊,既然你那么不欢迎我,那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知道几天后,要被邪教疯子袭击的消息吧。
“”
斐宏第一时间就觉得这只莫名其妙的寄生虫在骗他,自己不要理他。
可抵御又不了这个消息的诱惑,或者是他承担不了如果不信万一带来的后果,于是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双拳紧握,声嗓低沉,“你说a市总部什么时候会被袭击”
你求人就是这样一副态度吗
小丑在他的脑袋里恶劣,至少要用诚恳的态度取悦我一点吧。
斐宏张了张口,自持的骄傲令他轻易对什么人做出请求的姿态,可联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危机,他还是没有犹豫太久,声音很轻道,“请问,您能告知我这个消息吗”
在一片伊维特制造的慌乱中,冷酷男人微微低下了头,站在自己营造的阴影中。
他说“求求您告诉我吧。”
只留下一抹残念的死者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平静脸庞被打碎的样子,这让他多多少少会感到一些奇妙的愉悦,小丑的语调欢悦,这样才像个求人的样子嘛。
关于你想知道的消息,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至少先向别人隐瞒下我的存在吧。
他在死亡的那边注视这个和他拥有相同经历的家伙,他们都被同样伟大的存在侵入,拥有了一份特殊的机遇。
虽然他在生前没有能够把握好就是了。
“好。”斐宏闭了闭眼。
万一这个东西不怀好意,受影响的也只是他一个人,让他先以身试险。
小丑的笑容越加深了。
他愚蠢又善良的羔羊已经不知不觉踏入了他准备好的陷阱,这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边斐宏在和他斗智斗勇,另一边伊维特已经打碎了屏障,准备进去了。
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都目瞪口呆的怔愣在原地,没来来得及去阻拦他进入这个被封锁的区域。
然而他没等他脚迈进校门
几个黑影不知道从何处窜了出来。
他们的面容都被遮挡,服饰都是一样的,像是来自同一个组织。
其中一个人挡在了伊维特的面前,应该是领头者,他做出阻拦的姿态,开口说道“这位不知名的阁下,请您止步,否则请不要怪我们对您不敬。”
“我们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请您慎重的选择”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倨傲,似乎是有什么底牌支撑,“这是我们与华国行动部门的事情,您虽然也是东方面孔,但到了这种实力,我想您也不会太在乎国籍。”
“我们奉我们首领的命令,守护在外面,请您见谅”
他微微行礼,头上的兜帽有倒六芒星的图案。
而华国特别行动部门的人认出了这个图案。
有人喃喃道“妈的,竟然是他们”
倒六芒星。
这来自于一个特别疯魔的组织。
他们在国际上屡屡犯下多次惨绝人寰的案件,名声臭的要命,一度让世界人民以为是新出炉的极端恐怖组织,搞得几次神秘界联合起来围剿过他们,偏偏这个邪教组织命比小强还硬,多次死灰复燃。
这个大毒瘤一直隐藏在暗处,始终都没有被铲掉。他们的组织实力很强,巅峰的时候甚至敢和一个大国的行动部门正面硬抗,干掉了所有的调查人员。
现在他们竟然进入了华国境内,而且现在就在他们的眼前,一手制造出了华亭中学事件。
伊维特的理智快燃烧殆尽了。
他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不够,只是轻轻一挥就撕开了在外人看来难以解决的屏障,实际上他要不是顾忌白玖,他真的想连带着这整个区域彻底毁灭。
依然还记得他上一次如此惶恐缘由,那是一段伊维特至今都不敢回忆的往事。
偏偏现在这时,此情此景,它像幽灵一般萦绕,使伊维特此时此刻凌虐一般地回想。
他的太阳曾经在他的怀抱中慢慢熄灭。
从人类处继承的傲慢是原罪。
白玖被他救出来的时候,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靠着一点可能会被救的执念拼命活下来。可当他真的被救出来的那刻,似乎是认为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不再被需要,他放弃了最后一条能将他桎梏在人间的绳索。
当然,伊维特是很想让他活下来的,白玖一直知道这点,他不动声色地让他放松了警惕,采用不留后路的一刀,利落地割开了手腕的动脉,他们那时在分享一缕新生的朝阳。
喷涌而出的猩红玷污了流光溢彩的灿金。
白玖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第一次,伊维特是如此惧怕死亡的存在。
这导致后来即使白玖的心结被他慢慢打开,他也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尽量不让失去他的可能性出现。
他发誓他会摧毁一切的可能性。
某种无心的造物也因为一个人有了偏执的人性。
“别挡路。”
伊维特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沉沉,像极了濒临的黑夜。
谁都不知道,他拟态的皮囊下,实质性的怪物快要挣脱牢笼呼啸而出了。
那是最恐怖、黑暗的延伸。
“你”
领头的人觉得伊维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想出手给他点教训。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脖子上就被画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不仅如此,他所有手下的脖子上也接连出现了同样的血线,然后
咕噜咕噜
视野突然翻转,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呈现了一双宛如深渊的眼睛。
不带一丝杂色的黑似乎高高溅落了弧形的血滴,聚集在一起,像一场纷纷扬扬的血雨。
这是怎么了
咕噜咕噜
一个又一个的头颅在地上滚落,酝酿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血泊,死去的眼睛瞪大,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据说人的头颅瞬间被斩下,还会有2、3秒的意识,他们也确实在这短暂的时间意识到了。
啊,原来是我们的头被砍下来了。
全场除了头颅滚落地上的声音,没有谁在开口说话。
一时间这群家伙全死光了。
华国行动部门的人又不是瞎子,全都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的注视这一幕,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
当然全场不是鸦雀无声,生物能量探测器很不合时宜地出来找存在感,伴随着刺耳的尖叫,上面的指针一直停留在一个极限的数字,这场面在伊维特最开始来的时候就出现了。
现在,依旧没有停止。
此刻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们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存在
“不要轻举妄动。”赫将军压低声音说道,没查清楚情况前最好得小心。所有人还真的如他所愿一动也不动,感觉是在玩大型123木头人,甚至他们的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就怕自己接了那群倒霉蛋的后尘。
伊维特没时间和他们对持,背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等他完全离开,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儿影子之后,许多人双腿一软,狼狈的趴在了地上,一摸自己的脸,发现全是冷汗。
心悸感迟迟不肯散去。
学校内部。
一道极快的身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一一掠过各个班级。
伊维特上次来开过家长会,知道白玖的班级在哪里,他到的时候,看见一群学生和老师晕倒在地上。
白玖静静的躺在外面,双眸紧闭,就像睡着了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呼吸,就像尝试着触碰冬天的第一朵雪花,既想要接触,又怕让它被自己的体温给融化。
“我找到你了,哥哥。”
他的唇角微勾,非常轻柔的将他抱起。
然后伊维特的微笑骤然消失在他的脸上。
他在第一时间检查了白玖的身体是否有外伤的存在。
他发现了这具皮囊里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白玖的灵魂存在。
其他像是和白玖一样状况的人,他们的灵魂渐渐回到了躯体里面。
可是白玖的灵魂始终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白玖“在睡觉,伊维特是什么小饼干,我根本不关心。”
伊维特qaq
另外我发现某个工具人实在太好用了,用他来带一段剧情特别有意思,所以他虽然确实是死了,但还是要继续给我干活嘿嘿嘿。
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