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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陆景琴明眸含泪,但却咬牙恨声道“便是回不去,我也不会同你回去”

    听到陆景琴这般愤恨的言语,皇上似是半分不生气,他像对待一个无理耍赖的小孩子一般,既纵容,又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微微松手,皇上放开被钳制着的陆景琴,然后坐起身来,目光带着浅浅的闲散。

    被松开的陆景琴,几乎是倏地,立刻蜷缩到了床角,将自己环成小小的安全的一团。

    “你且休息几日,待朕处理好清州的事务,便带你回京。”

    皇上随意悠然说话的语气,赫然有几分志在必得的意味,这让陆景琴的心中更生恐慌。

    将床榻旁边桌上的一盏青花瓷茶碗扔向皇上,却并未砸中,只听落于地上,传来清脆的破碎声。

    与之响起的,是陆景琴的怒声“我便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之前被陆景琴那般凄厉斥骂,都未愠怒的皇上,此时却终是因为陆景琴口中那句“我便是死”,听得沉了面色。

    冷笑出声,皇上看着陆景琴,语气中满是威胁。

    “阿景,朕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争执这些,你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朕。”

    见陆景琴亦含泪冷笑的模样,皇上明明心中一痛,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将那些威胁的,势必会将陆景琴越推越远的话说了出来。

    “你且记着,云澈还在地牢里呆着,他是生是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听到皇上冷冷的言语,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命脉一般,一时之间,陆景琴面色苍白地怔在了原处。

    见到陆景琴终于停住了说那些令自己烦闷的话语,皇上挥手叫来外间两个侍候的婢女,让她们下去备些温水等物来为陆景琴洗漱。

    陆景琴双手环膝,面上的神情看起来凄伤无助极了,这让皇上心中又生起几分柔软来,连带着怒气亦消散无几。

    轻叹了一口气,皇上似是怕再吓到陆景琴,语气不由得放缓放柔了几分。

    “阿景,你且乖一些,朕此次前来清州,另有事情要去做,你不要让朕为你分心,好吗”

    回应他的,是陆景琴怔怔于原处,垂泪不语的凄伤模样。

    皇上见她仍旧执迷不悟,虽心中怜惜疼痛,却无可奈何,只能微沉心神,抬步要往外去。

    正要出门去,忽听身后传来陆景琴低低的哭声,婉转低沉,如泣如诉。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是这张脸吗还是因为我不肯顺从你,你定要得到才肯罢休”

    微顿脚步,皇上面上的神情清冷俊朗,令进来的两个婢女既不自觉地羞怯,又觉得惶恐。

    本来不想答复陆景琴这个问题,只是想了想,皇上还是这般反问地答道。

    “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云澈为什么不能喜欢朕阿景,你的那些情深意重,便是朕要答复你的答案。”

    听到意料之中,这人偏执漠然的回复,陆景琴苦笑了一下,便不再问。

    这人简直是个活在自己世界,唯其独尊的疯子。

    她与云澈两情相悦,那种彼此信任并真挚的情感,方可以称为情深意重。

    而裴容晏这种病态的,自以为是的所谓深爱,却只能是徒劳无功又不合时宜的。

    刺史夫人走进厢房的时候,陆景琴正坐在窗边小榻前,静静地摆弄着案上的棋盘。

    虽然来之前,便从丈夫的只言片语中隐约猜到,能让上面那位亲自来捉人的,定然是个美人。

    但平生自觉见过不少美人的刺史夫人,还是看着窗边女子美好娴静的侧影,忍不住怔了一下。

    不知道便这般愣了多久,直到身旁的贴身婢女轻轻拽了下自己的衣袖,刺史夫人方才回过神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与冒犯,刺史夫人心头不由得一跳,但又悄悄望去,却见窗边美人仍旧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恍若未觉的冷淡模样。

    微微定了一下心神,刺史夫人轻移步子,走到陆景琴面前,福身行礼地恭敬道“妾身见过夫人。”

    陆景琴似是顿了一下,旋即仍旧自顾自地继续执棋,将一枚白棋落于棋盘之上。

    刺史夫人在家中时是父母万千宠爱的嫡女,嫁给清州刺史之后两人又非常恩爱,是故她倒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这般冷落。

    不过被老天宽以对待的人,向来是心胸宽广的,刺史夫人并没有将陆景琴的冷落与不理睬放于心上。

    毫无隔阂之意地笑了一下,刺史夫人便自己起身,然后很是自来熟地缓缓走到陆景琴身旁。

    陆景琴不说让她坐下,她便站在陆景琴的身后,静静含笑地看着陆景琴下棋。

    刺史夫人模糊记得自己未出闺的时候,好似亦被父亲逼着学过下棋,不过本来学艺便浅薄不精,又过了这般久的时光。

    实在是没办法,就此说些什么引出话题。

    白棋与黑棋铺满了大半张棋盘,刺史夫人实在不知道这般无聊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乐此不疲的模样。

    越看越无聊,越看越疲倦,若不是丈夫说要自己前来同这位夫人说话解闷,刺史夫人早便想走人了。

    以袖微微掩面,刺史夫人正悄声打了个哈欠,忽听身旁坐着的女子声音无甚波澜地说道“夫人坐下吧。”

    听到这道平平淡淡的声音,刺史夫人却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外她还以为自己要被这般不理不睬,站一下午呢。

    福身道过谢后,刺史夫人坐到陆景琴对面的位置,继续无聊地看着陆景琴下棋,困意倒是消退了不少。

    目光左看右看,一向开朗健谈的刺史夫人,终是忍不住开口没话找话。

    微微探出手指,刺史夫人指着棋盘,有些疑惑地笑着问陆景琴“夫人,下棋不是应当两人吗您怎么一个人下两人的棋”

    说罢,屋中便陷入了尴尬的静寂之中,无人作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刺史夫人一点儿都不尴尬的模样,她端起茶碗来,神色如常地轻轻喝了口茶水。

    本以为不会等到有人答复,谁知刺史夫人正喝着茶,忽听面前女子冷不丁,语气淡淡道“我是在下以前的棋盘。”

    刺史夫人“哦”了一声,却依旧有些疑惑的模样,她接着陆景琴的话,又问道“您的意思,是您在重复您以前同人下的棋吗”

    伸手又放下一枚白棋,陆景琴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她神情漠漠地颔首,算作应答。

    她同云澈下过许多盘棋,只有下棋的短暂之时,才会让她觉得仿佛是两人尚还在一起。

    疑问被解答,刺史夫人看着陆景琴,忍不住夸赞道“夫人的记性可真好。”

    陆景琴没有言语,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与外界相隔绝。

    见到陆景琴端庄淡漠的模样,刺史夫人不由得心中感慨了一下要是自己女儿能有面前女子一半沉稳,她便谢天谢地了。

    心中正想着,忽见面前的陆景琴,微微抬眸,眼波微转地沉静看了自己一眼。

    刺史夫人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轻叹了出声,不由得有些被人察觉了心思的赧然。

    闹了个红脸,刺史夫人压下心中那丝不好意思,本来想转移话题,但口中却随口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夫人和我家姑娘年纪应差不多,但却比我家姑娘沉稳多了。”

    说完,刺史夫人便后悔极了。

    可是陆景琴似是有些感兴趣的模样,她垂首又去落棋,虽然仍旧有些拒人千里的冷淡,但却淡声问道“哦”

    刺史夫人像是被鼓励了一下,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终于找到话题的她,说起自己的女儿,面上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慈爱纵容的笑意。

    “我家那个姑娘,整天介就会大呼小叫,不是这个新开的糕点铺子里的点心好吃,就是那个首饰铺子里的珠花好看,烦死个人。”

    陆景琴不知道是不是为人父母者,在说起自己心爱的孩子时,都是这般虽然嫌弃,但却滔滔不绝的模样。

    姨娘去世得早,她虽然有父亲,但却实在没有感受过什么父爱。

    想起从前小时候,二姐陆宛琴只许她欺负自己,自己若敢还手回揍她,她定要跟她娘柳姨娘告状去。

    柳姨娘虽然平素人有些刻薄,说话还喜欢阴阳怪气,但对二姐却是实打实地好。

    陆景琴小时候被人欺负,还曾幻想过,要是柳姨娘是自己的亲娘便好了,那样自己定然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见面前女子又在愣神,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落寞的模样,刺史夫人有些不忍心,遂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一下。

    回过神来,在刺史夫人疑惑悯然打量的目光中,陆景琴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夫人是京城人”

    刺史夫人点点头,有些意外“是呀,夫人怎么听出来的”

    陆景琴简短地回复道“嗯,有口音。”

    这下刺史夫人更加意外了,她感慨道“是吗我同夫君来清州已经十多年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口音吗真是乡音不改鬓毛衰啊。”

    清州刺史同他的夫人,感情应是极好的。

    说到自己的夫君,刺史夫人的语气中,带着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放松与喜悦。

    “当年我夫君在我爹门下读书,我爹看他虽然人有点儿呆气,但却是个没有花花肠子,肯认真做学问的,便要把我嫁给他,我那时候嫌他穷还不乐意呢。”

    说着说着,似是回想到了青春年少时,自己闺中的趣事,刺史夫人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谁知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真叫我爹给说中了,他后来考中了探花郎,可把我那些小姐妹们给眼红坏了。”

    清州刺史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平日里总是沉着脸,一副古板的老学究模样。

    今日陪同微服私巡的皇上,风尘仆仆地查了一天的案,清州刺史表示他可真累。

    不仅是身体疲累,心里更累。

    虽然早知皇上年少登基,既聪慧,又极清冷,定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物。

    但清州刺史着实没想到皇上周身气势会那般沉冷,让人兢兢业业地忍不住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错过什么事,被皇上发现了。

    傍晚之时,皇上在清州刺史的陪同之下,回到了后者家中暂住。

    终于得以告退的清州刺史,看着皇上与几个侍从离去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抬袖擦了擦汗,肩膀却忽然被人自后面轻拍了一下。

    转身一看,果不其然是自己的夫人。

    清州刺史长呼一口气,又想起一事来,忙去看刺史夫人,关切地问道“怎么样那位夫人没让你吃挂落吧”

    闻言,刺史夫人只是伸手,拍掉自己夫君的手,没好气地笑着说道“你怕什么呀我又不能让人给吃了。”

    方才放心的清州刺史,于是一面笑着,一面伸手去揽刺史夫人,却被后者甩开并瞪了一眼。

    “在外面你少跟我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没得笑话。”

    清州刺史仍旧笑眯眯的,却凑近了刺史夫人低声说道。

    “我本来不想让你蹚这个浑水的,你不知道,这位夫人脾气可是刚烈得很,发起脾气来连陛下都敢指责。”

    “只是陛下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你性子好,便要你平时去同她说话,解解闷儿。”

    “为夫告诉你,你也是有诰命的命妇,如果那位夫人真的为难你,你便先忍着不要顶撞,为夫再去向陛下告状。”

    刺史夫人便笑“还告状,你幼稚不幼稚啊”

    说着说着,便又说起那位夫人来,刺史夫人撇撇嘴道“你这老头子说话一点儿都不靠谱,那位夫人还是个小姑娘呢我看和嫣儿岁数差不多,性格也挺好,就是不太爱说话。”

    清州刺史一头雾水,只是说“哦是吗”

    “当然是了。”刺史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又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那位夫人生得漂不漂亮呀”

    闻言的清州刺史看了一眼刺史夫人,却只是笑眯眯地捋了一下胡子,摇头说道“那位夫人生得漂不漂亮,同我谢某人有何关系总归在我心中,这世间第一美人是我家夫人。”

    刺史夫人嗔道“你这老东西,惯会油嘴滑舌。”

    他们两个离得极近,虽然声音低低的不至于让人听到,但看动作与神情,便知两人甚为亲昵恩爱。

    陆景琴便站在厢房外面的浮雕栏杆之前,目光漠漠地看着两人,叫人半分从她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

    不知何时,皇上走进厢房,静静地看着栏杆之前的陆景琴。

    好似上午同陆景琴争执的那人并非自己一般,皇上神情如常地上前,将手中拿着的一件披风披于陆景琴肩上。

    “在想什么”

    皇上淡声问陆景琴,回应他的,是陆景琴倏地将肩上的披风甩落,然后抬步便要往厢房中去的利落动作。

    眸色一沉,皇上伸手握住陆景琴的手腕,便止住了她的脚步。

    陆景琴甩不开他,干脆冷冷地望向他,语气十分冷漠不留情面。

    “当然是在想,若是陛下就此暴毙,几十年后我同子清,或许亦会是这般模样。”

    闻听此言,皇上的眉心微皱,却不怒反笑“阿景,你可知道若是朕想要一个人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陆景琴只觉得齿寒,冷笑着颔首“好啊,陛下愿意怎么样便怎么样,悉听尊便。”

    顿了下,她面上的冷笑越发冰凉,却是继续说道“只是你若是敢动子清一根毫毛,我便干脆同他一起去死,亦不会苟活”

    皇上被她这一席冷漠凛然的话气得无言以对,手上的力气陡然收紧,他的面上浮现出同陆景琴一般的冷漠,又十分冷酷的神情来。

    一字一顿,皇上开口,语气冷漠复又带威胁道“你若是不在乎陆家的人为你陪葬,你便试试看。”

    陆景琴冷嗤出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陆家的人怎样与我何干陛下愿意怎么处置他们,便怎么处置他们,我只会觉得痛快极了。”

    心中怒意翻腾的皇上,闻言只是颔首,口中语气听起来显然是怒极了“好好好当真是好极了”

    回应他的,是陆景琴冷若冰霜,看都不屑于多看一眼的神情。

    皇上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般冷嘲地奚落过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次次被落面子,被激怒。

    正欲挣扎着甩开裴容晏手上的钳制,然后回厢房去的陆景琴,倏地被皇上拉入怀中。

    恨恨地咬牙,陆景琴正欲出言冷声再刺他几句,却忽然被眼前人冷着脸凌空抱起。

    陆景琴惊呼一声,旋即轻颤着声音,语气冷厉地愤恨问道“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似是恍若未闻,皇上只是冷着面容,揽着怀中的陆景琴,大步往厢房里去。

    “都怪朕往日太过于愚蠢,总念着你年幼,或许慢慢便会回心转意,如今看来当真是可笑极了。”

    看着陆景琴越发苍白的面色,皇上道“总归你已经是朕的皇贵妃,如今做些什么,倒也不算是辱没你。”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我真是个壮士

    当然没有发生什么,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