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外庆营顿时被齐齐包围,只见那玄铁黑甲军队气势如虹,厮杀呐喊声响彻云霄。
暗夜里的火光犹如长龙冲散数十万庆国大军,柳媚儿看的是心惊肉跳。
岳伍大将军亲率将士出城夹击逃窜的庆队,那城外的庆队还在抵死挣扎,大量的箭支射向这方。
“啊”那身旁的将士忽地中了箭,柳媚儿惊慌未定的连烧饼都来不及吃,赶紧去查看受伤的士兵。
那士兵疼得倒地,鲜血从他掌心指缝止不住的流淌喊道“救我,我还不想死”
柳媚儿探手替他按住右眼伤口安抚“别怕,你不会死的,我给你找军医”
天将破晓之时,朝霞已弥漫在天际,无数道黑烟冉冉升起。
士兵们疲惫的靠着城墙席地而睡,雪花飘落到柳媚儿鼻尖时还有些冷的紧。
夜里生死存亡的时候自然顾不及伤痛疲惫,可等好不容易能缓口气时,柳媚儿才发觉自己四肢酸疼就连站起来都很吃力。
庆队被打的分成小股四处逃窜,现下整个城外到处都是残骸。
等到日上三竿时,柳媚儿隐约的望见高举的姜国旗帜在风雪中摇曳时,眼眸满是欣喜出声“岳将军回来了”
城墙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向张望,不少士兵高举旗帜欢呼“太好了,我们终于胜了”
欢呼声一直到岳伍等人进沙城都不曾停歇,柳媚儿看着那随行的玄铁黑甲,才发现为首的是一位身段高挑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玄铁黑甲一抹红巾尤为亮眼,只是其中没有黛姐姐身影,柳媚儿眼眸的光亮暗了下来,连带心情低落了不少。
战场上刀剑无眼,黛姐姐贵为王国长公主,确实不太可能从都城大老远的赶过来。
柳媚儿从城墙高处小心跳了下来,只见那些靠着墙的伤兵身上堆积不少的积雪,便探手替他擦净雪花唤“哎,快醒醒,我们胜了”
可等柳媚儿触及他冰冷的面容时,才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这些年轻的士兵大多跟柳媚儿差不多的岁数,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柳媚儿眼眸凝聚泪光,嗓子眼酸涩的紧。
傍晚时沙城里士兵们还在清理死去将士的尸首,深夜里猩红的火光亮起来时,连同平日里一向大大咧咧的赵阳都不禁红了眼眶。
这场战争姜国士兵死的都太窝囊了。
本来可以乘胜追击的胜战活生生变成困兽之斗,不仅赵阳连同许多副将都对远在朝堂之上的皇帝生起不满。
大堂内的岳伍亲自招待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容将军放心,长公主今日救命之恩岳某绝不敢忘。”岳伍敬酒答谢。
“岳将军乃姜国真正的大英雄不必如此客气。”容悦端上酒很是豪迈的饮尽。
沙城一战,庆国大败,而原先占据的姜国城池也随之被乘胜夺回,姜国甚至还举兵逼近庆国领土边境。
白日里众将士正翻着雪山赶路,赵阳嘴里咬着塞牙的肉干压低声音道“哎,你知道这支军队是什么来历吗”
对于来历不明的这支玄铁黑甲军队,岳大将军以及不少副将都绝口不提,只让将士们不准多问听从调令,这般神秘反倒让人好奇的紧。
柳媚儿身着笨重铠甲,头盔几乎要将整个脸蛋遮住,小脸被冻的发红心虚的摇头应“我不知道。”
因着没有见到黛姐姐,柳媚儿也不确定到底跟黛姐姐有没有关系,自然也不敢乱说话。
“我听不少副将说这位女将军身手了得而且酒量惊人,看来是个练家子。”赵阳因着这几年在军营里历练,整个人不仅个头高了不少,连带肌肤也变成麦色,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了不少。
柳媚儿对于那女将军没什么印象只是配合的应“这样啊。”
“不过那女将军长相还真不错,好些士兵们都会抢着去那营帐巡逻看看。”
“哦。”柳媚儿牵着大黑马慢吞吞的踩在雪地里行走。
冬日里风雪越发吹得人脸越疼,赵阳挤眉弄眼的靠近过来道“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也被迷住了”
“啊”柳媚儿正替大黑马拍落马背的积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兄弟别不好意思啊,军营里都是男人,这点心思也很正常。”赵阳挑眉坏笑的打趣,“放心,就算你对那女将军有意思,我也不会告诉长公主的哈。”
柳媚儿眼眸满是糊涂,不过还是认真的解释“我对那女将军才没有意思。”
“兄弟,我懂你的。”赵阳满脸八卦的看着柳媚儿,“长公主虽然容貌绝美,可男子当了驸马就不能去找别的女人,你真是受委屈了。”
额
等大军驻扎姜国与庆国的边境时,将士们才得以休整片刻。
清晨柳媚儿迷糊的起来给大黑马喂粮草,地面还有厚厚的积雪没有清理。
“小黑,你吃的慢一点嘛。”柳媚儿手里捧着粮草看着没两口就吃完的大黑马,心想它难道都不嚼的吗
等到手里没了粮草,柳媚儿想要摸摸它的脑袋,却被无情的避开了。
大黑马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柳大人起的真早啊。”容悦一身玄色常服,手腕佩戴铁腕甲,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是不好惹,可偏偏面容上满是捉摸不透的笑意。
柳媚儿偏头看着这位女将军,心想自己应该不认识她吧
那她干嘛这么热情的样子啊。
“容将军起的也很早。”柳媚儿好不容易才牵住大黑马缰绳,打算带它去外面转转。
现在两国在边境对峙,庆国已经没了优势,而姜队全副武装做出就像是要攻打庆国的架势。
自然庆国君主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只能提出使和谈的法子。
可柳媚儿没想到这位容将军直接把庆国使者扣了下来,自己压根就没露面的机会。
所以柳媚儿才只能自己找点事来做。
冬日的清晨天亮的特别早,马场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柳媚儿骑着大黑马总觉得那背后不远处的容将军是在盯着自己。
“容将军,您是在看什么”随行的副将出声询问。
“我在看长公主亲自选的的小驸马啊。”容悦眼眸满是戏谑的望着那柔柔弱弱的驸马爷,“记得回禀长公主,大军已压境随时听候调令。”
“是。”副将随即离开。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时,容悦骑着马逼近这位慢悠悠散步的小驸马。
这些年容悦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若说这小驸马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大抵就是长的比寻常男子长的乖巧好看。
可容悦不认为这会是长公主选做驸马的原因。
“容将军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柳媚儿从心里觉得这位容将军眼神有些冷冰冰的,虽然面上总是带着笑,可反倒越发让人觉得瘆得慌。
“本将军觉得柳大人长的俊,自然是想多看几眼。”容悦眼眸满是笑意可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长公主为了建立黑甲军花费多少年的心血,竟然为了救面前这个赢弱不堪的书生而选择暴露自己的利刃。
容悦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柳媚儿头一回被人夸长点好看却觉得后背寒毛直立,整个人颤颤巍巍的缓和着心神应“容将军过奖了。”
“柳大人不妨同我饮一杯可好”容悦看多了男人花心的场面,尤其是在军营里的男人,那要是见着女人都是两眼发光移不开眼。
所以容悦不信这位小驸马不中招,至少要为长公主试试他的真面目
“啊”柳媚儿一直都不太能喝酒,当然是不敢答应,“军营里不得擅自饮酒,请容将军见谅。”
呵,这小子还挺会装的啊。
“那可真可惜啊。”容悦单手牵着马毫不留念的从柳媚儿身旁行驶而过,心想咱们来日方长,总能抓到把柄的
柳媚儿却感觉到这位容将军行走过时身旁阴风阵阵,实在是太邪门。
冬雪越大时便临近除夕夜,都城王宫内收到庆国大军兵败的消息时,皇帝甚为大悦。
可元家和元皇后却感觉到不妙,姜国那里来的一支这么庞大的军队
“陛下,难道不怀疑那支军队是谁的人马吗”元皇后同样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便故意引导皇帝。
皇帝饮着酒毫无戒心道“奏折上都说了是姜国人民自发而起的军队,而且也表示愿意归顺王朝,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元皇后见皇帝如此大意,只好停下话语,心想现在还查不到是否与长公主无关,还是再多看看吧。
除夕夜宴的公主府深夜不曾停歇,而居住驸马府的常氏却觉得这长公主太不是人。
媚儿远在边疆受苦受难,她却还能大办宴会饮酒作乐,简直就是薄情寡义至极。
等到公主府宴会散去时已经是天朦胧亮时,姜苌黛望着飞鸽传来的信,神情严肃的转过身入主殿里间。
那宽敞的里间摆放整齐的五国疆域地图,姜苌黛将视线落在姜国与庆国边境处出声“传令下去,让容悦不要大举进兵攻打庆国,这场战争尽早在夏日前停止吧。”
“是。”暗卫低垂头应。
漠国一向与庆国交好,这场战争本来就有两国合盟对付姜国的嫌疑,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而且姜国国库空虚根本就撑不起一场大战。
为避免战争扩大,庆国抵死反抗造成更大的伤亡损失,姜苌黛才选择停战。
待远在边境的容悦收到书信时有些不解,而一旁的岳伍同样如此。
“这般好的机会,何不一举攻打拿下庆国以绝后患”岳伍咬着牙满是叹息。
“长公主自有打算,我们做将士听令才是要点,岳将军做好和谈的准备吧。”容悦将书信放置在炭炉之上,亲眼看着烧为一团灰烬。
当庆国好几个使者被抓之后,庆国都以为姜国存了要灭国的心。
谁想到却又突然提出和谈,庆国连忙派出大臣积极商谈。
当初那些趾高气扬的庆国大臣,现在唯唯诺诺生怕姜国使者会翻脸无情。
柳媚儿才明白和谈其实也是博弈,而且是看不见刀剑的战场。
“首先将抓捕的使者互相归还如何”
“是是是,柳大人说的是。”庆国使者们看了看那对面一干武将吓得连连点头。
很快宋远山一干使者被完好无损的宋回来,庆国还送了大量的珠宝黄金以示好。
当雪水消融时,和谈陆陆续续的敲定细碎的条件。
柳媚儿虽然是第一回当使者,可史书还是看过不少,现在庆国已经是战败国,割地赔款自然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庆国这些年一直都在蚕食姜国城池,庆国十来座城池被重新化至姜国领地。
而最为意外的是,柳媚儿没想到庆国竟然还将逃难到庆国的勤王余孽送回姜国。
当皇帝收到和谈奏折时,当场大加赞赏柳媚儿功不可没。
这一番褒奖顿时让元邢险些气炸了。
初夏里浩浩荡荡的军队返回都城,百姓们热烈围观欢迎着凯旋归来的将士,尤其是想看看那威名远扬的女将军。
一道道封赏圣旨从宫中不断传出,岳伍被赐御剑封骠骑大将军,赵阳被升为禁卫军校尉,而那位女将军则黑甲将军。
当柳媚儿被满面都是泪的常氏紧紧拥在怀里时,连带自己也被感染的有些想落泪。
“怎么廋成这般模样了”常氏满是心疼的将掌心轻抚没什么肉的脸蛋。
“随军出征总是免不了要吃苦的,娘亲莫哭了,否则媚儿也要哭了。”柳媚儿眼眸里水灵灵的转动安抚。
那一旁柳父出声道“儿子嘉奖归来,你一个人妇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柳媚儿护在常氏身前反驳“父亲为何要凶母亲呢”
“你”柳父没想到这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孩子竟然敢当面还嘴了
常氏见柳父神情不对,连忙拉住柳媚儿出声“你父亲说的对,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是不好啊。”
一朝归来自是办家宴,夜间柳家一干子弟在驸马府园内吃酒宴,柳媚儿看了看四周,却没见到长公主不免有些意外问“娘亲,黛姐姐今夜怎么没来啊”
常氏面上笑意散了不少压低声音道“这事不提也罢,公主府里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身子抱恙不来了。”
夫君远征归来,竟然都不肯露面,常氏自是生气的很,奈何这是长公主说也说不得。
柳媚儿却没有多想,只是担心长公主身体不适,连带宴会上各人的应付都没什么心思。
而柳父虽然对于柳媚儿维护常氏而不满,可到底现如今柳媚儿是功臣,自然也想看看陛下会赏个什么官。
深夜里宴会散去宫里的人也没来,柳父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王宫之内的皇帝正为难的提笔想要给那柳驸马封官,元皇后不动声色说了句“这柳驸马毕竟跟长公主成了亲,若是嘉奖的话,陛下可要多想想长公主在朝廷的势力。”
这么一提皇帝也有些犹豫,虽然罢免太傅李平,可那些士大夫官员当初都跟长姐一同推翻勤王,难免会有暗中联系。
柳驸马若是再升官,那岂不是为长姐在朝中又增添势力。
这般犹豫便是日过去,柳媚儿可没有柳父想的多,只是担心长公主的身体。
偏生常氏却总是寻着事让柳媚儿离不开身去探望长公主。
“这是上好的人参大补汤,媚儿瞧着脸色苍白,该多补补才好。”常氏每日里想着法让孩子多吃些。
柳媚儿很是无奈的又灌了一碗汤说“娘亲,我想去看看黛姐姐病的怎么样了”
常氏一听面上笑意没了,语重心长道“孩子,为娘说出来怕伤你心,那长公主自你离都城每日里时常办宴会请的都是些年轻花花公子入府,这般花心又狠心的姑娘,咱们没必要热脸贴冷板凳不是”
这话说的柳媚儿目瞪口呆,黛姐姐喜欢年轻的花花公子
怎么可能啊
傍晚柳媚儿偷偷来到长道府门前,宫人们讶异的看着那小驸马在门前转来转去似是犹豫的紧,便派人汇报给长公主。
亭内的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着来自王宫的消息。
“禀告长公主,驸马爷在外边候了半个时辰有余了。”
姜苌黛眉头舒展开来道“请她进来吧。”
宫人们点头应“是。”
本来还犹豫不决的柳媚儿没想到公主府的门会自己打开,那宫人们眼眸噙着笑道“驸马爷您快些进来吧。”
“哎,好。”柳媚儿被笑得两颊发烫的紧。
待入亭内柳媚儿远远的就看见那端坐在榻上的黛姐姐,面色瞧着也没有病弱苍白之象。
“黛姐姐安好。”柳媚儿见宫人们退出亭内,恭敬站在一旁。
姜苌黛收回思绪偏头望着一年未见的柳媚儿,她个头好像长了些,原本肉嘟嘟的面容却瘦了不少,下巴微尖尖的脸蛋显得楚楚可怜。
“媚儿,坐下吧。”
“嗯。”满脑子都是黛姐姐和花花公子的柳媚儿,脸蛋是掩饰不住的烦闷与苦恼,偏生不知道怎么出声询问。
为什么黛姐姐一直不见自己呢
姜苌黛倒着茶水,视线落在那拧紧衣袍的指腹眉眼带笑的望着她道“大老远来一趟怎么不出声”
柳媚儿抬头望着黛姐姐心里却又生起怨念,娘亲肯定是不会骗自己的。
那娘亲说的话自然也是真的,黛姐姐真就喜欢年轻的花花公子么
这一望眼眸里娇羞与埋怨看的姜苌黛有些莫名其妙,好似下一眼面前的人就要委屈的落泪。
“媚儿,你怎么了”姜苌黛迎上目光,探手轻触她温热的脸蛋都不敢下手捏捏,“莫非是责怪我那日没去的夜宴”
柳媚儿难得主动偏头避开黛姐姐的触碰应“黛姐姐身体不舒服可以不去的。”
姜苌黛以为是她现如今大了,所以不喜欢旁人随便捏脸,便也没多想兀自收了手解释“我那夜葵水来了,实在不方便出席宴会,媚儿生气了么”
“没有生气。”柳媚儿抿紧樱唇一板一眼的回答。
可她这般模样在姜苌黛看来完全就像是口是心非,那抿成直线的樱唇分明就是委屈的紧,偏生因她模样生的可爱,这般老先生的动作反倒让她看起来像是小孩在故作老成。
姜苌黛忍俊不禁的望着,因担心她会独自躲着偷偷抹眼泪,便只好同她讲清心中顾虑,“那夜一来确实是葵水不便,二来则是若你我表现两人太和睦,那外人就该猜测你我为何久未有子嗣的事了。”
成婚两年还未有子嗣,就算旁人不会多想,柳家那些人也会揣测,这对于柳媚儿女扮男装的身份很危险。
当初柳媚儿稚气满满的说草包驸马一事,姜苌黛才意识都城里不少贵家公子因为嫉妒她与自己的婚事而恶言嘲讽她是草包驸马。
柳媚儿的性子不是记仇的人,可姜苌黛知道她必定是伤心了,才会把那句话记得如此清楚。
柳媚儿灰暗的眼眸亮了起来应“让黛姐姐多虑了,不过媚儿不会在意外人的非议。”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太没有信服的理由了。
不过姜苌黛也没有戳破,只是将一些糕点递向她那方道“你尝尝吧。”
“嗯。”柳媚儿吃着还有些热乎的糕点,满脸都显示着高兴,“好吃”
姜苌黛饮着茶水想起王宫的消息,眉眼间笑意淡去颇为严肃道“媚儿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和离呢”
太过突然的一句话让柳媚儿冷不防的咬到自己的舌头顿时疼得眼泪直往外冒,满眼里都是不敢相信问“黛姐姐是不是媚儿哪里做的不好啊”
还是黛姐姐真的看上比自己更年轻的公子了
“现在都城百姓们都还在赞赏媚儿的英勇无畏,媚儿你做的很好了。”姜苌黛手握帕巾替她擦拭眼角的泪,其实只是不想进一步把柳媚儿拖进自己与元皇后的斗争里。
按理柳媚儿升为礼部尚书都不为过,可偏偏因为自己的缘故,反倒让她高升无缘。
这对她不公平。
柳媚儿听着黛姐姐的夸奖还觉得不可思议,可一想到和离又沮丧的紧。
本来成婚就是权益之计,现在和离也很正常。
正当柳媚儿想出声时,外边宫人忽地汇报“驸马,宫里来圣旨了。”
姜苌黛收回帕巾,柳媚儿连忙起身去了亭外接见圣旨。
“恭喜柳大人高升任太仆司卿。”
“多谢。”
这道封赏的圣旨被柳媚儿原封不动递给黛姐姐。
姜苌黛眉头微皱道“媚儿,你知道太仆寺卿是做什么的吗”
柳媚儿点头应“知道,主要负责车辆马匹的官。”
元皇后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分明就是明升暗降。
姜苌黛自知对不住柳媚儿在边境的出生入死满是歉意道“媚儿,我连累了你。”
“黛姐姐别多想,其实管马也没什么不好啊。”柳媚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黛姐姐要道歉,可是柳媚儿对于升官发财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心思。
姜苌黛薄唇抿紧望着好似并不在意的柳媚儿叹了叹道“可是那些贵家公子们会暗地里笑话你的。”
柳媚儿一愣,心想居然黛姐姐都知道了
“其实随他们说吧,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的,只要黛姐姐不觉得我没用就很好了。”柳媚儿探手挠了挠发红的耳朵低低的说。
虽然管马的官,说出来确实很不威风啊。
姜苌黛望着柳媚儿那红扑扑的耳朵,心里怒气倒也消了几分,现在姜国因为战争已经是几近内耗,实在是不能再大动干戈了。
只能暂时委屈柳媚儿了。
当将士们在都城设宴聚会时,柳媚儿自然也被邀请了。
赵阳满是愤愤不平道“我看八成是那元家搞得鬼,媚儿你真是倒霉啊。”
柳媚儿看着这满桌的将士们都搂着舞姬,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低头喝了口茶水应“其实也还好啊,黛、长公主最近对我可好了。”
不仅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公主府,还会主动给银子让自己出来玩呢。
其实现在柳媚儿才知道原来当驸马还有俸禄领的。
“你这小子久别胜新婚啊。”赵阳八卦坐在一旁倒酒,两眼放光的看着好些养白了不少的柳媚儿,“哎,不过我听说长公主在你没在都城这段时日养了不少小白脸,你就真不在意啊”
这些流言在都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就连从边关回来的赵阳都听的很是刺激。
“那肯定是乱传,我娘亲说只是设宴吃酒,哪有养小白脸啊”柳媚儿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可还是相信黛姐姐的为人。
“你傻啊,吃酒哪能吃一天一夜的”赵阳用折扇敲了下柳媚儿脑袋,“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无论男的女的都爱漂亮好看的,你小子多上点心吧。”
柳媚儿揉着脑袋正要应话,没想便看见那满脸笑容的容将军,顿时觉得后背发凉的紧。
“难得见柳大人来喝酒啊。”容悦领着三两姑娘入座,那原本在一旁的赵阳直接就被隔开了。
整个人都傻了的柳媚儿完全不敢乱动,舞姬们挥着手绢看热闹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柳驸马爷啊。”
这手绢不知沾了多少胭脂,香的让柳媚儿鼻头都犯痒痒。
容悦领着酒盏见这柳驸马躲闪舞姬的靠近,便打算给他灌两壶酒看他还能装到几时去。
“来,快给柳驸马倒酒啊。”
“我不不太能喝酒。”
柳媚儿话还没说完,那酒盏已经逼到嘴旁,全然由不得拒绝。
深夜里常氏还不见人归来,顿时急得派家丁去寻人,连带公主府宫人们都被驸马府的动静给惊扰了。
“长公主,驸马爷好像不见了”
“这么大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姜苌黛眼露担忧,还以为是元家下手了。
突然被询问的宫人们吓得不清,心想平日里也没见长公主这般惊慌模样。
深夜里都城内街道提着灯笼寻人的架势着实引的不少注目,酒楼茶肆连带烟花柳巷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哪家公子不见了,这般大的阵仗”
“听说是长公主的驸马爷夜不归宿,现下正寻人呢。”
“呦,驸马爷夜不归宿,哪岂不是睡在哪家姑娘的床榻厮混咯。”
这话引的酒楼里一干酒鬼的哄堂大笑,此时的容悦却眉头紧缩很是不悦。
本想来试探驸马爷,可没想到这位居然是个姑娘。
“呜呜,我真的一点都不能喝了”柳媚儿醉的是一塌糊涂,整个人蜷缩窝在床榻角落哭喊。
那容悦正要起身给她灌醒酒汤,没想到长公主却突然出现了。
姜苌黛满是愠怒的眼眸直直看向跪在地面的容悦低沉道“今夜的知情人都给处理干净,否则你提头来见。”
“是。”容悦哪里想到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甚至都来不及跟长公主解释一二。
等揽着醉醺醺的柳媚儿进入轿中,姜苌黛闻到她周边刺鼻胭脂香时,不由得紧缩的眉头,好在查看她并无大碍。
当初元家暗杀那一趟让姜苌黛始料未及,自然是担心的很。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那趴在怀里的人哽咽的哭个不停,话语断断续续,“真的喝不下了。”
姜苌黛偏头探手擦拭流淌不止的眼泪叹道“媚儿别哭了,没人欺负你的。”
轿中并不亮堂,那微微摇晃帘子能稍稍透出些光亮,醉醺醺的柳媚儿根本看不清样貌,只是听见熟悉的声音便觉得安心许多。
“媚儿,头还痛么”姜苌黛指腹替怀里人揉着额旁穴位询问。
“好痛的。”那大半个人主动贴近过来,眼眸里却是一片涣散,姜苌黛担心她摔下去,只得忙着用手搂住她,却没想到唇间忽地落下一片温热。
那醉糊涂的人傻乎乎的笑个不停念叨“亲亲,就不痛了。”
姜苌黛抿了抿唇缓过心神来,无奈的看着手脚软乎乎的人,只能由着她粘在怀里胡闹安抚“别乱动了。”
“哦。”
那半坐在膝上的酒鬼不知是安分还是累了,脑袋乖巧的埋在颈间鼻翼间的气息烫人的紧,唇间碎碎念叨“肚子饿,好香啊。”
“唔”姜苌黛一把捂住她那温热的小嘴,强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谁想到平日里那般听话的人,一旦喝醉竟然咬起人来。
“呜呜要抱抱。”
嘴旁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反倒是干坏事的人先哭成泪人。
姜苌黛只得松开手,指腹擦拭那不断掉落的眼泪,心间有些焦急烦躁,可想不出旁的法子安抚“媚儿莫哭了,好不好”
两世为人姜苌黛就没见过比柳媚儿更爱哭的人,只得笨拙的探手将她揽入怀里。
“媚儿最喜欢黛姐姐了”那碎碎念道没过一会,连带抽泣声没了,她倒是睡的心安理得。
只是劳烦姜苌黛和常氏整夜里为她奔波不停,而都城里更加是添油加醋将这宿醉一事绘声绘色的说成小驸马与女子偷欢,长公主妒忌抓奸。
这一夜之间柳媚儿的名声算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