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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垂死
    至高无上的神, 最合适的祭品。

    如果这些只是胡诌,未免也太过巧合。

    崔慎薇彻底收起试探的心思,按捺住内心的恐惧, 整个人开始紧绷起来。

    不论之后如何,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渡过眼前的难关。

    她小心翼翼地继续着游戏,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

    似乎也正是因为崔慎薇的谨慎,接下来的游戏进程一片风平浪静,四个人都相安无事。

    不过这所谓的相安无事下, 其他三名玩家算得上是各怀鬼胎。

    老胡压抑着心中暴虐的冲动。

    他想安慰自己他们口中的小菲可能只是与自己的女儿同名同姓。

    可是,她们的重合点太多了。

    同样的贵族学校、同样的重组家庭、同样的名字。

    老胡闭了闭眼,把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他定要将伤害她女儿的人一个个地找出来, 碎尸万段

    小婉应该是三名玩家中最煎熬的一个。

    她犯下的罪行被悉数揭露。

    而现在没有人能成为她的护花使者, 为她冲锋陷阵。

    在身后,还有一个目的不明的nc反复搭上她的肩膀, 让她为之心惊肉跳。

    杜礼轩的死还有游戏主持人在她耳边时不时的呢喃,更是彻底戳破了她的胆子。

    任昨茜机械性地重复着游戏的流程, 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

    她知道她的这两名好友, 并不是什么好人, 却也万万没想到她们能如此恶毒, 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来到这个地方,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不是来到了这个地方,她又怎么会知道小菲死去的真相

    如果不是来到了这个地方,她又怎么会遇到她的亲生父亲。

    又是新的一轮游戏, 任昨茜搭上了老胡佝偻的肩膀, 条件反射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并回答老胡的问题。

    老胡似乎是拼了命地想要从她嘴里挖出关于小菲的一切。

    任昨茜敏锐地发现,老胡好像误把小菲当做了他的亲生女儿。

    不过, 这样也好。

    黑暗中,任昨茜无声地自嘲一笑。

    胡承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又怎么会和他,父女相得

    “胡承嗣。”

    老胡重重搭上崔慎薇的肩膀,报上自己的名字。

    崔慎薇已经觉得自己问无可问,思忖许久后才提了个问题“胡先生,为什么会选择我们的旅馆”

    这问题一出,原本回荡在空气中的那断断续续的蛙声似乎都停止了。

    老胡回答得意味深长“不是我们选择了旅馆,而是旅馆选择了我们。”

    崔慎薇听得心惊肉跳。

    若不是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还带着人类的温度,她都要以为这位胡先生是卷土重来的鬼怪了。

    她讪讪一笑“胡先生,你真幽默。”

    说完,她就抬脚走向下一个角落。

    在她抬脚的那一刻,蛙声齐鸣。

    伴随着这聒噪蛙声的是,愈发光滑滚烫的墙壁。

    崔慎薇被烫得收回手,定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墙壁像是一个活物,正在动。

    这一认知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崔慎薇只得加快脚步,走向前方。

    很快,她到了下一个墙角,搭上了一个湿漉漉的肩膀。

    面前是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女,长发披肩。

    这个少女似乎刚刚被扔进了河里,浑身上下散发着带着土腥味的水汽,一片冰凉,没有体温。

    “对不起”

    生前传来了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如同鬼魅的低吟。

    崔慎薇更心惊了。

    她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冒上她的天灵盖,手意识地就捏上了口袋中的电击棒。

    可当崔慎薇真要把电击棒戳向面前少女时,她又犹豫了。

    万一这只是个恶作剧,那么她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恰逢此时,墙壁鼓荡。

    柔软的墙壁,带着炙热的温度,直往崔慎薇身上贴。

    这下子,像是终于获得了什么灵感,崔慎薇果断转移目标,将电击棒怼上了这诡异的墙壁。

    “呱”

    耳边掠过一声凄厉的蛙鸣。

    崔慎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滚到了地板上。

    在睁眼时,皎皎的月光驱散了黑暗。

    在她身边还有五个人滚在地板上。

    五个人

    崔慎薇心理暗道真是邪了门了。

    她揉了揉眼睛,正要细看。

    “啪”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季鹤霄臭着脸站在门口。

    “这都几点了,你还在这里和人鬼混”

    鬼混

    崔慎薇就像是做坏事被妻子抓到的丈夫,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儿摆了。

    她下意识地起身,想要把季鹤霄推出门外,让他赶紧离开这诡异的房间。

    可季鹤霄似乎入戏过深,真把自己代入成为了抓到丈夫行为不轨的妻子“你和这三个人大半夜的在这房间里干什么,还不能让我看到”

    三个人

    崔慎薇再次回头一看。

    老胡、任昨茜与小婉揉着头站起来,迷茫的脸上犹带着惊恐。

    其中小婉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湿润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像是刚从河里被捞出来,脸上的惊恐尤甚。

    “好了,还看什么,赶紧上去睡觉。”趁崔慎薇怔愣之际,季鹤霄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出门外。

    崔慎薇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仓促地同房间里的三人告别,被季鹤霄拉出门外。

    “阿霄。”

    今晚变故的出现,让崔慎薇的心底生出浓浓的不安。

    她跟在季鹤霄身后,踟蹰再三,终于决定对他开诚布公。

    “其实,旅馆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不科学的事,把这套房子改成青年旅馆也是为了镇压邪祟。”

    “不科学的事”季鹤霄沉着脸,声音严肃,“比如”

    崔慎薇咬咬牙“比如邪教祭祀。”

    季鹤霄一脸我不信,还伸手贴了贴崔慎薇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看你得少看点关于民俗方面的书。瞧你,人都快看傻了。”

    崔慎薇辩解道“不是这样的。”

    紧接着,她删繁就简地向季鹤霄叙述了刚才的一切。

    “阿霄”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季鹤霄,等待着季鹤霄的反应。

    季鹤霄好笑地在崔慎薇的额头轻轻一敲“说你傻你还不信。”

    “你觉得114号房间很黑,是因为刚刚那些人把窗帘拉上了吧”

    “玩四角游戏不得创造个黑暗的环境吗”

    “你遇到的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女,难道不是那个穿校服的女孩”

    “我看房间墙角有翻倒的一只桶,想来是她摔倒时不小心踢翻了水桶。”

    崔慎薇没想到还能这样解释。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那房间没人住,那桶又是从哪儿来的”

    “你又糊涂了。”

    “昨天你不还嘱咐王叔把114号房间打扫一下吗”

    “这桶应该是王叔留在房间里的。”

    “可是,还有”

    崔慎薇还想向季鹤霄分辩一二,却被季鹤霄制止。

    他伸出手,在崔慎薇头上轻轻一敲,接着将手腕上的表盘展示到崔慎薇眼前“还有什么”

    “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看你熬夜都快要熬出幻觉了。”

    “还不快去睡觉”

    崔慎薇只觉得季鹤霄敲在她头上的手像是一剂百忧解,带走了她所有的愁思。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梦幻泡影一般,只剩下一幅幅没有情感的图画。

    所有的怀疑和恐慌,都在她脑海中褪了色。

    她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一般,晕晕乎乎的,就这样被季鹤霄拉着,走在走廊上。

    崔慎薇走着走着,就被二人相交的手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指尖纠缠,两个人的体温不断交换。

    逃离了那种孤独与恐惧的感觉,真好。

    今晚的阿霄,似乎格外的温柔。

    季鹤霄牵着崔慎薇的手,感受着手心中的温度。

    不似那天的冰凉如霜,如今崔慎薇的手,是热的。

    其实,只要她还活着,就够了。

    外面星光似芒,月色如霜。

    在这璀璨的夜空下,手牵手穿行在走廊中的两人,被衬得格外渺小。

    拎着水桶,刚刚泼完小婉,还要留下来收拾残局的王叔老泪纵横。

    眼看着离去了两人甜甜蜜蜜,只剩他一个老头子还得丢下他家老婆子独守空闺,继续加班。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这个老人家

    夜色愈发深浓。

    老胡、任昨茜、小婉三人跌跌撞撞地走在回房间的路上。

    任昨茜反复思考于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玩游戏的那个房间,是异次元,还是什么未知的东西。

    小婉浑身湿透,抽抽噎噎“好可怕”

    “刚才有人在我身上泼了东西。”

    她并不是真的为此感到十分恐惧,而是想要借此试探其他二人的态度。

    这一试探,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老胡与任昨茜都对她的哭诉冷漠以对。

    老胡与小婉擦身而过,率先推门进入房间。

    在进入房间的刹那,他回头瞥了小婉一眼,眼中的嗜血几乎不加掩饰。

    至于杜礼轩。

    在他们眼里,这个不堪的少年,已经是个死人了。

    崔慎薇一回到房间,就感觉一阵困倦。

    她随便收拾收拾,倒头就睡。

    在她睡下后不久,季鹤霄却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床边。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

    季鹤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像一尊久远的神像,任由着皎皎的月华,给他蒙上一层空灵的银纱。

    良久,他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探上崔慎薇的脉搏。

    象征着蓬勃生命力的脉搏,在他指尖跃动。

    还好,她还活着。

    明明知道崔慎薇近在咫尺,明明知道她目前还不会有危险,可他还是这样的惴惴不安,想要反复确认她的生命还在。

    今晚的这场四角游戏,不仅勾起了崔慎薇的回忆,更激起了他的记忆。

    曾经,不过是他的弹指一挥间,他就失约了。

    眼前这个人就被摆上那个邪恶的祭坛,变成了一具冰冷破碎的尸体。

    他低下头,触及她的额头。

    这是一个不带一丝欲念的吻,又像是一个承诺。

    哪怕很难,他还是会想方设法,让她的生命延续下去的。

    只是

    季鹤霄的念头一转,想起了崔慎薇在游戏中的发言。

    他不在意左姐那个喽啰的危机,他只在意崔慎薇究竟是怎么想的。

    说好的一见钟情呢

    想到这里,季鹤霄的神情古怪。

    这应该是假话吧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他视线一飘,却看见了书架一角密密麻麻的书中,挤了几本异类。

    从零开始建立一个幸福家庭、如何爱上一个人、爱情的真相、如何培养家庭责任感、百试百灵的十个恋爱小妙招、攻略她的百句情话、如何有效筛选靠谱伴侣

    这一本本书,光是看书脊,就知道它们曾经被人熟读。

    答案如何,昭然若揭。

    季鹤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恨恨地伸出手,轻轻地在崔慎薇的脸颊上掐了一下,所以就又像烫到了一般,通红着脸,瞬间缩回。

    恰在这时,崔慎薇无意识地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

    季鹤霄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但在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崔慎薇是看不到这个状态下的他的。

    思及此,他才稍稍冷静下来。

    良久,在确认崔慎薇没有醒来后,季鹤霄不知是喜是怨。

    他狠狠地挤出几乎微不可闻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刚刚出口,就融化在了空气中。

    “渣女”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215号房间的众人就被一阵少女的尖叫声吵醒。

    睁开眼睛一看,是小婉。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老胡双目充血,气喘如牛,肥硕的身子犹如铁塔一半立在小婉的床边,拎着小婉顺滑的长发,将她从床上扯落。

    “小女表子,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昨晚如果不是害怕惊了那个nc,触发游戏规则,他早就把这丫头宰了。

    小婉惨白的脸掩在凌乱的发丝下,纤长的腿勾在床上,弧度优美的躯体已经被拖到了地上,柔弱中带了些许凄美,分外得惹人怜惜。

    “救命,求你们救救我。”小婉的求救声哀婉凄切,“茜茜,救我”

    “老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柳国曾。

    他快步上前,却不敢碰老胡,只是站在离老胡一米远处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冷静一点。”

    老胡连看都不看一眼柳国曾,粗短的手指掐住小婉线条精致的下颚,如同野兽捏住了含露的花朵“这小贱人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儿,我今天非杀了她不可。”

    “谁敢拦我,就是与我作对。”

    此话一出,房间内众人皆面露诧异。

    小婉更是直接惊呼“怎么可能”

    随即她转念一想,李菲茜家是重组家庭,老胡可能就是李菲茜母亲的前夫。

    这一认知让她遍体生寒。

    这是天要亡她

    但小婉仍不认命。

    她用她那葱管似的手指,死命地掐着老胡的手。

    绘着精致图样的指甲,在老胡粗糙的皮肤上刮出道道血痕。

    一边顽强自救,小婉一边寻求着他人的帮助。

    她的眼神在房间里逡巡。

    她眼看着原本想要阻拦老胡的小朱缩回了床上。

    与此同时,小朱左右四顾,面露诧异。

    与他同床的杜礼轩不见了。

    她看见任昨茜半撑起身子,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袁秘书原本也想要出口规劝几句,却被任昨茜不动声色地拦下。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婉用凄楚的眼神看向老胡,一滴清泪要落不落,整个人的样子好不可怜。

    “胡先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您确定李菲茜是您的女儿吗我可是听说她的妈妈是怀着孕,嫁给她的继父的。”

    “我听说她的继父也很疼她,说不准在离婚前,他们就”

    小婉的话意在挑拨,却正好刺激到了老胡最敏感的神经。

    老胡何尝没有过这种猜想,但男性的尊严,让他一次又一次回避的这种可能性。

    不等小婉把话说完,他面露狠色,重重地将她从床上掀起,甩到地上。

    “啊”

    小婉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剧痛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一股热流在鼻腔涌动,滑落。

    小婉伸手在脸上一摸,手上湿漉漉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她的脸上终于维持不住那种柔弱的态势。

    小婉抬起头,眼刀刮过房间内众人。

    这回,她那双时常戴着柔弱与无辜外壳的眼睛里,只有戾色。

    老胡一双低垂浑浊的眼睛,此时如同鹰隼一般,将小婉锁定。

    可他却不急于动手。

    他就像一只最顶级的猎手,玩弄着手中的猎物,看着猎物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求生,却次次功败垂成。

    普普通通的死亡,不能缓解他心中汹涌的恨意,只有虐杀才能。

    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都要让这个小贱人饱受摧残后死去。

    “茜茜,你就要这样看着我被杀吗”

    任昨茜面对小婉的眼神,偏过脸“这是你咎由自取。”

    “小朱哥,你和老胡熟,你真的确定老胡还是那个老胡吗”

    “说不准,”小婉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貌似做出合理的推测,实际上想要挑拨离间,“真正的老胡已经被昨晚的鬼怪附身了。”

    小朱避开她的眼神,显得有些畏缩。

    “我我不知道。”

    眼看小朱无能为力,小婉把求助的希望转向袁秘书“袁秘书,同为女性,你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一名男性残杀吗”

    袁秘书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进入过深夜的游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只想问你,你害死了那个小菲吗”

    “我没有”小婉失口否认。

    现在的她,已经脱离了四角游戏,说不说谎都无所谓。

    就在这时,窗外一阵风刮过,吹得路边的行道树簌簌作响。

    这阵风过后,又一阵风接上,还愈演愈烈,吹得旅馆内老旧的窗子哐哐作响。

    小婉心下一惊,做贼心虚,面露些微惊惶。

    这难道是小菲的鬼魂在表示抗议。

    小婉的表情变化如何能逃得过袁秘书的眼睛

    袁秘书握了握拳头“我自己自身都难保,如何能救得了你”

    孤立无援之下,小婉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她一脸决绝地看向柳国曾“柳叔叔,你不救我吗”

    柳国曾面上波澜不惊。

    他稍稍观察了一番老胡的体型。

    在老胡厚厚的脂肪下,隐藏着发达的肌肉。

    柳国曾杵在原地。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好好谈一谈,把误会解开了就行。”

    “冤有头,债有主”

    “误会”小婉惨笑,什么情情爱爱的都被她抛诸脑后,“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柳叔叔你吗”

    柳国曾神色微动,语气暗含警告“你可不能胡说。”

    小婉却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皮,神色莫名“柳叔叔不知道吗不只有小菲,这里,也曾有过你的孩子。”

    “不论是我们还是孩子们,都只是你计划下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