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去见南怀仁的消息传遍前朝后宫, 有人不解有人心忧,有人时时刻刻等着看笑话。
顾生事无巨细上报,退到梁九功身侧。
“他啊, 人小胆子却大, 什么都想去尝试。”康熙扔下奏折,“船有什么好稀奇的, 下次南巡带上他开开眼。”
皇上以为是小孩子心血来潮的玩笑话,顾生跟在六阿哥身边久了,不认为单纯的说说而已。
“依奴才之见, 若南大人真的回故土,六阿哥怕是得悄悄跟着一块”
“他敢”康熙命顾生, “把人看好了。”
“是。”顾生吓得一激灵, 躬身退下。
康熙拿起另一本折子“出宫次数多了, 瞧不上京里的繁华。”
梁九功适时接话“六阿哥好奇心使然。”
“未必。”康熙越寻思越有可能像顾生说的那样, 顿时头痛谷欠裂。
“皇上不许, 六阿哥出不了宫。”梁九功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 他也觉得六阿哥若是犯拧, 皇上没准会退一步。
康熙考虑的是胤祚大了以后,翅膀硬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老六一连数次告假, 等着看热闹的人懵了。
下午的课再逃会挨揍,长时间写字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胤祚去了教场。
太子一马当先弯腰伸胳膊, 将准备上马的老六抱起扔到身前。
“又抽哪门子疯”胤祚调整姿势坐好手抓着马鬃。要不是看到太子冲着他过来,在太子伸手的刹那, 袖子里的匕首出鞘必见血。
太子不多废话直入正题“皇子私下结交大臣,我看你才叫疯”
胤祚一楞,奇了怪了“你到底站哪边”这话从太子嘴里说出来, 比天下红雨还稀罕。
“什么”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站我这边,我就当你的话是在好心提醒,反之,你不是该等着看我笑话,甚至私心里巴不得我被皇阿玛骂。”胤祚被太子搞蒙了,说好的敌对今天唱得哪一出
太子听出老六在调侃他,反唇相讥道“自然是看你的笑话。”
“那你可要失望了,南怀仁年进退休,又不在正当紧的重要位置上,我见他能有什么利处可得”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天天盯着他有毛用,胤祚就无语。
“有没有益处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太子之所以找上正主,还不是因为皇阿玛毫无动静,凭什么老六就能搞特殊
“我明白了。”背对着太子看不到对方面部表情,胤祚从字里行间品出所要表达的内在。
太子皱眉,拉停小跑中的马“你明白什么”
“羡慕嫉妒恨。”还能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无聊到蛋疼的自尊心,胤祚曲指弹了两下太子握着缰绳的手。
“我羡慕你,笑话”太子被弹的手松了缰绳,拍了乱动的老六一下。
“皇阿玛知道我去见南怀仁,自然不可能如某些人的意。”胤祚用胳膊肘顶了太子一下,“你先下去。”
“扔你下去。”太子揪着老六后衣领明目张胆威胁。
胤祚无语“大家可都看着呢”
太子窝火极了,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松手利落的翻身下马。
胤祚抓住缰绳,身子往后挪了挪,脚踩在马蹬上居高临下横了太子一眼,“驾”
突如其来的奔马,太子下意识本能收手,倒退数步离开危险地带。
“胤祚”太子气炸了肺,敢跟他玩这一套。
看到太子气得就差跳脚了,胤禔别提有多开心,暗暗赞了老六一句,牛。
胤祚没管身后的叫喊,骑着太子的专属坐骑,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心里美滋滋的。
跑了一圈回到太子所在之处,胤祚翻身下马,气死人不偿命道“还给你。”
太子凌厉的眼刀甩出,老六绝对是故意的
胤祚揉了揉眼睛说走就走,练火铳去。
“马不要了,给你。”太子不屑再用。
胤祚走到一半,转身望向太子“多谢太子。”不要白不要,要了还想要,谁让太子的东西比拼康熙,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顾生跟着六阿哥,每当太子靠近无不心惊胆战,生怕两位活祖宗一言不合上演全武行,真出了事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老六居然能从太子手里夺了一向喜欢的马,简直不可思议,看傻了一众兄弟。
“不愧是老六”羡慕不来,胤祉把见怪不怪刻在骨子里。
“张狂得有张狂的资本。”胤祺酸了一句,“我要是老小就好了。”
“这话说的,你让八弟情何以堪”胤祉没避着人,老八就站在不远处。
胤禩的心情是复杂的,身份上来讲比不上老六,加倍努力学习换来的关注也没老六多,不单单太子嫉妒,谁又不是一样的心情。
“老四”胤禔故意走到胤禛身边,大声唤回不在状态的正主。
“大哥。”胤禛一直头痛骑射课,无论如何努力练习,不说比得过老六,尽然连老八都不如实在汗颜。
胤禔讽刺挖苦“老六的本事你该学学。”天天围着太子转,没见从太子手里抠出一星半点的好东西,瞧瞧老六,太子上赶着找过去,屁事没发生反而把看重的马送了出去,这段位啧,没谁了
胤禛最不喜欢别人总拿他和老六做对比,反衬得他一无事处。
“大哥真爱说笑。”僵笑着应付话中的讽刺,胤禛心被刺痛。
“我从不说笑。”胤禔大方表示,“我心里就是酸,奈何学不来老六那一套,你不一样,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差别不会这么大吧”
胤禛气得差点翻出白眼,多说无益走为上策。
望着老四落荒而逃的背影,胤禔冷笑,“太子可不是傻子。”
老六欺负人都摆在明面上,不像老四心思越藏越深,他都看出来了更别说一向精明的太子。
“大哥。”胤禩走过去,好奇大哥看老四干什么
胤禔教老八“别学老四,闷葫芦一样不讨喜,也别学老六,免得东施效颦落了下层。”
胤禩自然懂得“六哥只有一个,真学了只会是班门弄斧。”
“知道就好。”胤禔之所以郑重其事点出,担心老八玩花样反坑了他,他二人在别人眼里可是一体的。
结束一天的课,又到了胤祚用晚膳睡觉的时辰。
一夜安稳,顾生以为六阿哥会做梦,一晚上没睡好眼皮有些睁不开。
“告假”顾生一边问一边整理六阿哥的衣饰。
“请吧,去文渊阁。”抄书摆在第一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尚书房,反正在哪也是学,胤祚拎着书袋出门。
中午刚用过饭,梁九功去而复返,“皇上请六阿哥过去。”
“什么事”观梁九功的样子不像是糟心事,胤祚猜测,“白晋在讲学”
“差不多。”梁九功没详细言明,防着隔墙有耳。
来到御书房,胤祚不单单看到白晋,目光被桌上的东西吸引,脱口而出“手雷”
白晋表示“昨天新制的,需要找个空地试试威力。”
“稳定性怎么样”胤祚话一出口,脸上的激动之色收敛,规规矩矩行礼,“皇阿玛万岁。”
康熙到没生气,全部心神放在了捕捉到的稳定性上,“你又知道多少”
“书上有写,火铳不是还能炸膛,这玩意原理差不多。”具体哪本书看过胤祚记不清了。
白晋并未察觉到异样,“很稳定,只要不拉引线,放在身上不会无故炸开。”
“那就好。”康熙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胤祚,“明早出宫,不急在这一时。”
对对对,胤祚频频点头,关键是制作方法,不复杂便可以量产,屯起来以备后用。
康熙问工艺,白晋早有准备,将写好的东西呈上。
胤祚凑近去看,问了一句“成本多少”造价太高会被直接腰斩,等于发明了个寂寞白费力气。
“不费银子。”白晋现场拿了纸笔算了一笔账。
胤祚对天文学不感兴趣,告退回文渊阁抄书。
傍晚,康熙接到来自雅克萨的急奏,通读一遍露出久违的笑容。
沙俄败北做出妥协,转诉合谈的意向,要求释放被围困的士兵。
康熙召大臣进宫商定前去和谈的人选。
佟国纲、李光地、张英、马奇奉旨入宫,在御书房外碰到。
行礼起身,佟国纲接过皇上递来的折子,看后交给下一个人。
几人了解事态,佟国纲先开口“和谈势在必行,再打下去国库耗不起,沙俄的武器比我方精良,人员配给上不宜打持久战。”
“臣附议。”张英自觉就是个应声虫听听就行了,拿主意的大有人在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马齐沉思片刻“领土的划分需要斟酌,沙俄敢杀个回马枪不得不防。”
李光地说出最关键的一点“出使的地点、时间以及人手都得谈妥,最好带上两名洋人做翻译。”
洋人现成的,康熙心里已有人选,看了一圈在场的臣子,挑不出能压阵的,忽然有点想念明珠、索额图。
商讨半天最终人员暂定,康熙对推举之人并不十分满意。
拟了手谕快马加鞭送到雅克萨驻军将领手中,叮嘱切莫因一时得胜而懈怠,谨防沙俄虚晃一招铤而走险反扑。
倘若沙俄真心实意谈判,确认去谈的会面地点以及时间、人员等等。
“明日出宫的东西准备好。”康熙既然答应了绝不食言。
“嗻。”梁九功已备齐,暗忖皇上现在眼里心上全是六阿哥,以往荣宠不断的太子都得靠边站,真真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