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周边的人回来了“大人, 有附近的村民知道一条绕河的小路。”
“走。”索额图说了算,带队向前。
马奇摇了摇头,这两人三天一小嘲五天一大吵, 绝了。
带路的村民得到了五两银子用牙咬了咬, 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确定是真的便带着一行人绕路。
天黑才走出大河所处的位置, 回到划定的路线上。
住在客栈的胤祚破天荒做了一个梦,又是关于水的。
“顾生,叫穆克登来。”胤祚穿衣下地喝水, 按压着不舒服的太阳穴。
穆克登睡梦中被唤醒,“出什么事了”
“六阿哥有事要说。”做恶梦了, 顾生自然而然归到急事上。
见到穆克登第一句话, 胤祚问“除了划定的路线距离较近外, 有没有别的路线可选, 离河远一些的”
“啊”路行至一半, 穆克登乍一听六阿哥的话楞了, 不明白其意。
顾生一个激灵“河边不能行”深知六阿哥绝非无的放矢。
“应该。”胤祚不确定, 梦中的提示太过模糊,再说他又不是靠梦见吃饭, 有预示已经深受老天爷偏爱。
穆克登这才听懂,“路有多条,离河远的有两处, 事必会绕一些,最短距离会比预计到达时间晚个三四天。”穆克登思索片刻给出答案。
胤祚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 追上追不上到在其次,谈判非一日两日之功便可达成,总要你来我往扯皮, 之所以加快脚步,他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就地取材造出带有一定杀伤力,还能唬住人的东西。
“可以,多备些食水。”胤祚一切交给穆克登去办。
“奴才告退。”穆克登心中疑云渐起,顾生对六阿哥说的话深信不疑,难不成六阿哥有其他渠道得知消息
不太可能,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穆克登实在猜不透,摇了摇头放弃无谓的推断。
天一亮穆克登找人去买食物,用过早饭起程。
经过两个月艰苦跋涉,七月底索额图一行人先于沙俄使臣抵达尼布楚。
休整了几日,索额图一行终于缓过来,好酒好肉吃着喝着,等沙俄使臣到达。
戈洛文率领使节于八月中旬姗姗来迟,由于此前在巴冷边境劫掠,没落好反被清军教训,再接到国内情势有变的消息,就知道大清失约的谈判将重启。
一路上出现了几起意外,人员有所减损,兵疲马乏来到尼布楚,歇了几日衣冠楚楚的出现在见面的地点。
戈洛文派人去探大清来使的底细本人没出面,姿态摆得太低不利于日后的谈判。
沙俄使者得知眼前这位大清官员分量极重,内心沾沾自喜,认为大清心急定会做出让步。
实际上索额图是急没错,他也考虑过让佟国纲这个副手去见沙俄来使,互相先探个底再做商定。
但是,做主的人是他,索额图担心脑子不够用的佟国纲乱说话,把好好的谈判一下子搞僵,到时候进退两难。
让马齐跟着佟国纲一道,索额图又觉得太过给沙俄使节脸面,无形之中降低了大清的威仪。
最重要的一点,索额图对这次谈判势在必得,只有成功完成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他才能够以功臣的身份理直气壮的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佟国纲之所以成为他的副手,索额图不是没推敲过皇上的真正意图,明珠死了若他再度掌握朝堂权柄,无人可以制约,佟国纲以及背后的佟家极有希望成为互相牵制的对手。
索额图从未把佟国纲放在眼里,这个人口无遮拦,即使在皇上面前也敢反驳,固执己见认不清现实,不难对付。
正因为佟国纲做事不靠谱,索额图又不想从对方嘴里听到片面之词,干扰到对沙俄使节态度上的判断,还是亲自出面比较稳妥。
佟家上下最令索额图头痛的人唯有佟国维,这位可是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深得皇上看重。
“我方要求。”沙俄使节说得是拉丁语,大清一方配了两名翻译,下巴高抬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
张诚抢先一步做翻译,算计着拿功劳回去换取利益。
徐日升把机会让出去,专心听着张诚的翻译,等沙俄使节离开,就是他展示才能的时候。
“第一,具体谈判的地方由沙俄拟定,第二,谈判时双方所配备的侍卫各自不得超过三百人。”最初的试探并不会过于激进,沙俄使节有分寸,不会一开始便让谈判陷入僵局。
索额图不同意,万一选在距离沙俄使节团较近的地方,真出了意外打起来,他这一方必吃亏。
身边的侍卫人数索额图细思片刻,这点可以答应前提是,“侍卫除了佩刀剑之外不得携带任何武器。”真把火铳带上,一个谈不拢极易走火,那可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沙俄使节鄙视了大清官员一眼,这么害怕出事,要不就什么都不带,打起来赤膊上阵,反正死不了人。
沙俄士兵对火枪的偏爱远胜于刀剑一类冷兵器,毫不夸张的说,每位士兵至少有一把时刻上膛,应对不时之需。
初步试探没什么太大的收获,索额图命人送走沙俄使节,坐下来饮了一盏茶,问一直默不吭声的徐日升。
“从头到尾翻译一遍。”索额图不希望有错漏的地方。
张诚将不满藏在心底,他已经很用心在翻译,毫无错处凭什么问徐日升,分明是不信他说的。
皇上临走前还曾叮嘱索大人信任他,真真天高皇帝远说变脸就变脸,张诚暗自腹诽。
徐日升借着重复翻译夹带了一点个人的建议“沙俄那边最好还是派个人前去探底,见一见这次的话事人。”
索额图点了点头“你去。”又指了马奇一道陪同。
徐日升应下此事,盘算着如何抬高他的地位,明天一定好好表现。
张诚气不打一处来,做主的不是他,再不服气也得忍着。
前后脚离开,半路上遇见好似专程等他的徐日升,不由纳闷对方揣着什么心思
“借一步说话。”徐日升叫住转身要走的张诚,自然清楚对方眼里的恼火冲着谁去的。
张诚停下脚步打量徐日升,跟着走到没人的地方。
“同是信仰耶稣教,理当共同进退。”徐日升开门见山直入正题。
张诚眼皮一抬示意对方把话说明白,他可没闲心猜来猜去。
“你我可以做点什么。”徐日升凑到张诚耳边,嘀嘀咕咕用拉丁语说了几句。
张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能行,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实话他不信任徐日升。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只要对方乐意你还怕烫手”徐日升一副错过这个村再就没这个地的神情。
张诚心动归心动,他怕被徐日升摆一道成为替罪羊,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张诚试探徐日升。
“这还用说,就你我二人身担双阵营的勾通之职,私下里做点什么根本发现不了。”徐日升自信满满,要不是此行多出一个张诚,好处完全可以是他一个人的,而且还能两方各捞一笔。
徐日升之所以拉张诚下水,还不是防着潜在竞争对手反过来坑他,到时候真就抓瞎没了退路。
张诚仍旧深表怀疑,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抛开他单独捞好处的方法有很多,哪怕他向索相告黑状,非常时期徐日升还是有翻盘的可能。
索相更有可能利用他和徐日升的不和,从中获取沙俄一方的消息。
这么说吧,换作是他会如此行事,张诚丝毫没有同为教众互相帮衬的心胸。
同理影射出徐日升拉帮结派的小算计,张诚不上当,“我又去不了。”听个响的事等于喝西北风。
徐日升笑了笑,听出张诚言语中带的刺,“自然要叫上张兄,明天临行前我会提。”
张诚还在犹豫,有便宜不占抓心挠肝,又怕是裹夹着糖衣的炮弹,纠结的皱起眉头。
徐日升清楚张诚的顾虑,给了一剂定心丸,“放心索相绝对会同意,或许还得再添上一位佟大人看着你。”
“如此甚好。”张诚不说虚的,“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八字还没一撇,要想联起手捞金诚意不诚意先放一边,看得是当时的默契程度。
徐日升了然一笑,还真是个谨慎的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去休息为明天的探底做准备。
翌日,索额图叮嘱马齐多观察沙俄使节的神情,以及身边侍卫的人数和兵器的配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索额图又对徐日升说“尽量记住沙俄使节的话,回来口诉给张诚。”明晃晃的警告即使不在眼皮子底下,看不见听不着,休想暗地里搞小动作坏了大事。
徐日升听懂了,于是借机提到“口述很可能有漏掉的地方,不如让张诚同去”
索额图突然看向张诚,试图从其人眼里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
张诚早在昨天见过徐日升后,就已经在做准备,表现的十分诧异丝毫不露破绽。
佟国纲接话“一两个人去容易被沙俄看轻,我也一同去。”给了个眼神让索额图自行体会。
负责监视的人主动跳出来,也好,索额图思忖片刻同意了,主要是人多眼睛看到的就会更丰富,有利于探查到沙俄更多信息。
张诚得偿所愿,恭恭敬敬行礼,表示会办好差事,全程与徐日升无交流。
出行的路上,两人刻意拉开距离,只同身边的大人闲聊几句,将要问沙俄使节的问题拿出来再推敲一遍,确认不会在紧张的气氛下说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