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所带的军队都是精锐, 远望噶尔丹的部署一脸不解,没见过大为奇怪,自认是虚张声势, 军中备有火炮占据优势自是无惧。
于是派佟国纲带兵从侧翼进攻, 准备来个炮打隔山, 将噶尔丹的部署炸个稀烂。
战场之上,佟国纲得听领兵打仗有一手的福全号令, 当即领命而去。
胤祚在远处观战,轻易看出八旗准备采取迂回侧击战术攻下驼城。
“轻敌了。”胤祚目光落到八旗军身上,单单阵形毫无章法,抬着大炮就向噶尔丹仰攻。
福全等人仗着有铁心火炮和子母炮,一通狂轰乱炸, 以为能有效破开噶尔丹故布迷阵, 谁知
噶尔丹也有炮,这个时候讲究战术, 并未出兵硬碰硬,士兵们隐藏在驼城之内,用沙俄支援的滑膛枪和弓箭据守。
事实证明六阿哥的预判是对的, 布木等人惊叹连连,都道“安排过于仓促,基本地貌不够了解就开炮,炸死的没几个。”
噶尔丹抓住时机,流畅地把预备骑兵调出,斜刺里从坡上冲击而下。
胤祚眼看八旗士兵仓惶撤退兵败如山倒,甩出一记冷哼,“小看了噶尔丹的水平。”
“那,要拿下噶尔丹如何做”布木怕归怕, 是人没有不惧死亡。激动也是真,捉拿噶尔丹立头功,无论赏赐几何地位的上升不能用言语来衡量。
同样是奴才,身份上也分高低贵贱,要想在京城天子脚下混出个人样来,功绩是最快最稳妥的手段,是以大家目标一致听凭六阿哥号令。
“再等等。”时机尚且不成熟,胤祚在观望中,近战非理想状态,能远攻干掉一批是一批,第一次冲锋陷阵难免心生怯意,不能太过冒进,适应一下再做其他部署。
噶尔丹手下不只是弓箭骑兵和舞刀的,火绳枪骑兵出列,子弹与鲜血齐飞。
身在战场中冲杀的佟国纲拿着刀在砍人,很少用到火铳身上也没有配备,乱战之中脑袋钝痛反应不及栽在马下。
佟国纲突然坠马,救起时人已经凉了,就算脑袋未中弹,身上各处马蹄踏过的痕迹也活不过来。
领兵的人一死军心随之乱套,不少往前冲的士兵仓惶撤退,场面更加混乱死伤无数。
佟国纲战死,自然有人生怯,正白旗副都统色格印面露惊惧,立刻推脱中暑翻身下马,“实在受不住请多担待,其他将领自能胜任。”
“无耻”有人愤怒吼道,“身为二品大员如此临阵退缩,回去有何颜面见人”命士兵强行将人扶上马背。
色格印不干了,死皮赖脸跳下马背,躺在地上打死也不去送人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耻行径,连脸都不要了。
强扭的瓜不甜,即使将人绑了去无异于送死起不到关键作用,动摇已经散乱的军心是真。
虽然被人当众耻笑鼠胆,色格印仍坚持回营,命都没有了何来以后飞黄腾达,嘲笑便嘲笑又不少块肉。
除去这位副都统大人外,更有许多将领为了自身安全,抽调所在旗配备精良的士兵作为贴身护卫。
而八旗统帅是按照编制集结调动士兵,因众将领自私自利的做法,结果导致当天军中实际参加一线战斗的兵力人数大减。
福全无计可施,劝也劝不动威胁恐吓不起效,战事未竭若是撤退,首战惨败军心何以维系,又有何颜面向皇上交待。
骑虎难下愁眉不展,连番搞了几波正面骑兵冲锋,福全万万没想到能调动的肯上阵杀敌的,前锋参领格靳泰、前锋统领迈图已入敌营冲锋数次,不幸被噶尔丹围起来剿杀。
在胤祚眼里纯粹是热武器与冷兵器的碾压式自杀行为。
八旗的火铳还停留在明朝末年的水准,肯定不是噶尔丹大军中使用沙俄制造火器的对手。
单论火器的数量半斤八两,八旗那边不再派人冒进,收兵改用火炮猛攻。
“拼弹药的时候开始了。”胤祚喃喃自语,过程不重要他只知道结果噶尔丹耍花招跑了。
“走,准备地雷,搞个大的。”胤祚放下望远镜牵马离开,预判噶尔丹逃离的路线,堵上噶尔丹去路。
“好。”布木等人兴高采烈,地雷的威力他们曾见识过,不信噶尔丹这只入套的羊不死。
顾生一直以来提心吊胆,六阿哥太勇了,大炮不够还上地雷,这是要把噶尔丹炸上天
难怪看到马车上放着好几个大箱子,原来是地雷顾生不得不佩服六阿哥准备充分。
你一炮我一炮炸得轰轰烈烈震耳欲聋,谁都没有再往前进一步,局面出现僵持。
噶尔丹猜到八旗将领的打算,命人看看还有多少炮弹可用。
连战了三日,噶尔丹有些吃不消,弹药告罄,假如带兵从坡上孤注一掷冲下去,定会成为八旗军枪炮下的活靶子,实力大减再想东山再起终归是空。
据探子来报朝廷还有一路兵力正在赶来的路上,噶尔丹得知后大为头痛,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不利,两军相合必然呈包围之势,到那时想杀出重围难于登天。
当机立断噶尔丹速派达赖喇嘛的弟子济降作使者到朝廷军中见大将军福全,假意求和。
喝了三天的药不见好转,病情好似又重了,康熙的脸色阴得渗人,身上不舒服战况处处焦灼,晚上睡一两个时辰便醒,整个人肉眼可见瘦了下去。
马齐、李光地心急上火,皇上这样还不如不来,太医也是个酒囊饭袋,风寒迟迟不见好,不会是有别的原因
太医吓得直哆嗦,诊了又诊药方换了又换,确定是风寒入体,加上皇上近日来劳心劳神休息不好,吃再多的汤药也仅仅是一个辅助,哪可能像灵丹妙药一剂药到病除。
太医战战兢兢的样看得康熙甚是心烦“退下。”
“可能是风寒加暑热,再用几剂药看看,实在不行奴才恳请皇上即刻回宫养病。”马奇不希望皇上在战场上有个闪失,别说他和李光地的脑袋要掉,全家不死也得发配。
李光地附和道“皇上应以龙体为重,前方有福全大将军,常宁的兵力已经汇合在一处,料想噶尔丹难逃升天。”
上不了战场杀敌已经很憋屈了,康熙不会回京,他要等到捷报传来才能彻底放心。
“不必再说。”康熙打断二人力劝的话头,问及梁九功,“胤祚还没有消息”
梁九功顶着巨大的压力摇了摇头,“京中已送信回去询问,到现在了无音讯。”
“尼布楚那边可有回音”康熙气不打一处来,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太不让人省心。
梁九功刚要说没有,外面有人送来了尼布楚的回信,赶巧了。
康熙看过内容,气得把信撕成碎片,“混账玩意,六月底就已经离开尼布楚,如今连封信都没有,人能跑到哪里去”一个个让他操碎了心。
马齐、李光地面面相觑,没想到六阿哥的失踪皇上尽如此在意,超出了刷新后的认知。
“让福全多注意,噶尔丹是不是把人抓走了。”康熙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补了一句,“传信宫中,让太子和胤祉前来,就说朕病了。”
这马奇、李光地、梁九功同时惊了一瞬,皇上这是不相信宫中监理朝政的太子
按照正常推论,太子与六阿哥不合人尽皆知,无论是奶嬷嬷的死,还是索额图的去世都有六阿哥的影子,两人水火不相融。
皇上领兵在外,太子大权独揽,真有可能借机对六阿哥不利,李光地听说穆克登在尼布楚,宫中身份高的又有话语权的人屈指可数,帮六阿哥抗衡太子的命令,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做,太子毕竟是皇上钦点的储君,地位牢不可破,如此一来吃亏的肯定是六阿哥。
然而,六阿哥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从他敢在乾清宫门外,当着皇上的面一刀捅伤致纳兰性德于死地的狠劲,索额图的死太过蹊跷,李光地从马奇口中得知一些内情,更加相信六阿哥不是省油的灯,真和太子剑拔弩张闹起来,京城必然抖三抖。
马奇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六阿哥那张漫不经心见死不救的冷漠脸,明珠、索额图两大重臣的死都跟六阿哥脱不开关系,人突然失踪好几个月太不正常,要说被噶尔丹抓去他是不信的,六阿哥比谁都贼溜。
皇上担心太子和六阿哥掐起来,叫了太子来无可厚非,马齐内心里更希望六阿哥彻底消失,小小年纪心思就深,也不知道皇上看出多少。
康熙心烦意乱,挥退在眼皮子底下来回递眼色的马齐、李光地。
“顾生人呢”康熙怒火纷涌,“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杀人的心起伏。
梁九功替顾生点了一排蜡烛“许是信鸽在外出了岔子,六阿哥吉人自有天相。”
一想到胤祚梦中可示警,冒火的情绪稍稍缓解,康熙轻叹道“希望如此。”
梁九功退下,传信京中和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