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倦一出来就后悔了。
太冷了，寒风一过，直接把她那点刚从被窝里出来的困劲儿吹的无影无踪，可到底顾念着二人关系，她不得不去。
电话里余嗔东南西北左右不分，就说自己在一个写着582的站台底下等着她。
沈清倦本来以为找她得费一番功夫，结果刚出去没几步就在距离最近的公交站看见了人，正背着身子蹲在角落里。
沈清倦甚至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沈清倦过去，还没来得及喊她名儿，那人便听见声响转过头。露出一张口罩脸。
是真的口罩脸，整张脸都被口罩给罩上了，直戴到额头上方。
沈清倦
沈清倦下意识后退一步。
深更半夜，长发女人一声不吭转过一张埋藏在口罩下的脸，此情此景实在让人脚底发寒
“沈”口罩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人将口罩往下一拉，露出双泛着红的桃花眼，“沈清倦”
她看清了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开外的沈清倦，心想要不人家当海王呢，服务这么贴心，她上午坐车去剧团的时候感觉路程老远了，结果沈清倦距离电话挂断估计都没二十分钟吧人家就到这儿了，余嗔她妈都没对她这么好过。
她怪感动的，“你咋来这快啊，打车来的”
沈清倦先喊了她一声，“余小姐，”然后摇头，“不是，我走着来的，这公交站就在我们剧团后面，拐个弯五分钟便到了。”
余嗔
五分钟的路程你用了快二十分钟
你他妈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是吗
啊是不是吧
余嗔登时不乐意起来。
“余小姐，您让我给您带的外套和帽子，我都带来了。”
沈清倦说。“哦，谢谢啊。”
余嗔掸开拿在手上看了看，挺不起眼的一件黑色羽绒服，沈清倦比她高点儿，穿衣貌似也尤其喜欢宽松款式，羽绒服穿在余嗔身上直齐到膝盖下方，包裹着她，闻了满鼻腔的冰凉玉檀香。
她把帽子一戴，看向沈清倦。
沈清倦也看着她。
“您接下来要去哪里，可需要我送您一程”
“我哪也不去，我今儿晚上想上你家住。”
这话一落，就见沈清倦眉心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
“怎么着，不行啊”
“没有。”沈清倦敛眸。
这深更半夜，是不好放任她一个公众人物单独出行，回剧团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烦请余小姐等一下，我先给我室友打个电话。”
余嗔说行，自己重新蹲回去，口罩儿往眼睛上方一拉，低着头越想越不对劲。
这通电话结束的很快，沈清倦回头，就见这人又跟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子似的，口罩戴到脑门上往那儿一蹲。
沈清倦
得亏这大半夜的街上没什么人，要不然沈清倦估计得丢脸地掉头就走。
“余小姐。”
“你打完啦”
余嗔把口罩扒拉下来，睁着大眼睛问她，“你室友谁啊，还得专门儿打个电话过去，怎么着，把我接过去不方便啊”
她这番旁敲侧击太明显，要换了旁人早该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可沈清倦压根没多想“那位倒也不算是室友，只能算是我的学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总归同住一方屋檐下，不说一声就往里带人影响不好。”
“哦。”说的挺有理有据的，余嗔放心了，碎步溜达到她身边跟她一块儿回。
沈清倦被余嗔烦了一路。
她这辈子也没遇见过这么能说的人，嘴好像十块钱一分钟租来的，叭叭叭个不停。
“我怎么就这么惨呢我，”余嗔说着说着给自己说急眼了，“我都二十了余宴居然还这么管着我凭什么啊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过分太过分了她”
沈清倦顺着她话“怎么”
“大的不说了，酒吧哪的都不让我去。我就说些小事儿，就说上厕所吧，我都不能超过二十分钟的，”
余嗔掰着手指头给她数，“那你说我要便秘了咋整啊她不行，就让我速战速决，不能浪费时间，哎我就纳闷了，我上个厕所解决生理问题都成浪费时间了，上厕所得罪她了”
沈清倦“那是挺过分。”
“是吧，”听沈清倦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余嗔说的更起劲儿了，沈清倦看着她，感觉她现在手上就差个快板了，“她就是太过分了打我小时候就爱管着我，唉，不过我姐其实也挺好的。”
得，说着人家坏话又惦记起人家好来了，真跟小孩儿似的，一会儿一变。
沈清倦多看她一眼。
“管我归管我，对我也挺好的，上回晚上我说我想吃草莓糖葫芦，她下班回来还给我带了一串儿呢，就是管得多，不准我给外头瞎搞对象不让我出去玩儿够烦人的”
余嗔抱怨着，想儿正事，眼珠子转了两转，问沈清倦“哎。”
沈清倦看向她“”
“我才想起来，我包养你之前还没问过你呢，你没对象吧。”
沈清倦回“自然没有。”
余嗔“那你以前呢，以前有过吗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初恋在啥时候”
沈清倦“以前也没有过，并无特定的性取向，没有初恋。”
余嗔“你没初恋你没谈过恋爱”
沈清倦点头“嗯。”
余嗔惊了。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人，这也忒能睁眼说瞎话了，你鱼塘里头的鱼估计都能围着地球转两圈了吧，还在这儿跟我说没初恋呢。
余嗔冷笑一声，“我也没有。”
她说着话凑过来，自来熟揽过沈清倦的胳膊。
沈清倦浑身一僵，想起两人如今的关系，也就随她了。
“因为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余嗔脸几乎贴着她说，“从此我的人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你就是我美好的初恋。”
沈清倦
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不对劲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好笑。
“那您喜欢我什么”
余嗔拖着长音“啊”了一声。
喜欢沈清倦什么
这她哪儿知道啊。
她看向她，“喜欢，喜欢你长得好看，很，很国色生香。”
沈清倦
“是么。”
这句是么，卷着寒风漏进余嗔耳朵里，冷的她打了个激灵。
余嗔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具体说不上来，她使劲儿亡羊补牢“我还很喜欢你高冷的性格实在是太喜欢了你跟我说一句话我都能高兴一整天我从小就喜欢你这种类型”
“呵，是么。”沈清倦笑了。
余嗔“”
有什么好笑的
啊有什么好笑的
我这么努力的勾引你你还嘲笑我
余嗔对自己的撩人方式升起了浓厚的不自信，决定以后再找陆鸣尧那个情场老手学习学习。
反正让沈清倦爱上自己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让她哭的时候
从公交站到剧团，还真就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余嗔又不高兴了，刚到门口，就站着叉腰冷哼一声。
沈清倦没搭理她，她也看明白了，余家这小孩儿脑袋瓜子好像就不太灵光，比传言里传得还要夸张。
开了门，俩人进去，允璇京剧团放在余嗔嘴里是个小破团，可里头其实挺大，有两栋年久失修的小破楼，从后门到宿舍楼还得走一段空地，这是梨园子弟们平时的练功场地。
余嗔走在她身边“哎。”
“”沈清倦低眸看她。
余嗔“我还没问过呢，你今年多大啊。”
沈清倦“23。”
余嗔“哦哦我还比你小三岁呢，你毕业了吗是哪毕业的啊”
沈清倦微顿，说“毕业了，城北戏曲。”
说着话，俩人终于到了剧团楼下，沈清倦一看表，统共就十分钟的路程，可她却感觉度日如年。
余嗔还在身边逼逼呢“嚯，你是城北戏曲的啊，学霸啊当年我也报了那儿，不过我没考上，唉，考的忒烂了，还让我姐给骂了一顿，之后我就在京城本地上了，我家里人还想让我出国呢，我不乐意去。”
“那也挺好。”沈清倦回，眉眼间添了几分凉，开了楼下门锁带着她上楼。
深更半夜，剧团里一个人没有，也没开灯，乌漆嘛黑的。
沈清倦往楼上走，余嗔就又凑过来了，黏糊糊抱她胳膊，说“这儿真黑啊，真吓人，你害怕不”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清倦由她揽着抱着，感觉自己跟带着个树袋熊似的。
终于到了宿舍门口，沈清倦拿钥匙开了门，就与躺在沙发上拿着个平板电脑的小燕四目相对。
“沈老师。”小燕喊了声，开了小台灯，一脸懵逼看着这俩亲近到不能再亲近的人进到屋里。
“小燕，还没睡”沈清倦问了句。
“没有，我等着您呢，看您大晚上怪出去不放心的，”小燕怪紧张的看向抱着沈清倦胳膊的那个穿戴的特别严实的女人，“那个，沈老师，这位是”
“不必管她，她是，”沈清倦看了眼余嗔，后者也看向她，还冲她挑了挑眉毛。
沈清倦怕她瞎说话，金主和朋友两个词在她脑海里转来转去，她抢先一步开口，“她是我一位很有钱的朋友。”
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