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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晚安
    现在

    裴宴带郑岚去商场重新买了一套衣服。

    原来的也还能穿, 但要是穿着去了万寒家,她一眼就能看出两人干了什么。

    到了商场里挑衣服,裴宴又有诸多不满意。离午饭的时间很近了, 郑岚只想快点换身衣服去万寒那里,随手找了家男装店, 让店员帮忙选了几件,他再去试。

    从试衣间走出来, 裴宴就开始皱眉头, 说这件不好看, 你别穿。

    说得店员拿奇怪的眼神看他们。

    但裴宴又不在乎这些, 依然我行我素, 自己上手给郑岚挑, 挑了又让他去试, 好多次还是不满意。

    最后郑岚不想试了, 裴宴又说可以了, 我喜欢这件。

    郑岚被他弄得没了脾气。

    在万寒家门口的花店里, 郑岚让裴宴停车,他下去选了束花。

    挑的是向日葵,很阳光的颜色。

    他捧着一束花上车,裴宴正开着车窗抽烟, 还没抽完, 便坐着, 等烟燃尽。

    裴宴手上闲着, 拨了拨花瓣儿,指腹沾了一片水,说“挺好看的。”

    郑岚差点没拍开他,花瓣都被他玩儿得要掉了, 跟故意似的。

    裴宴却一点也不在乎,也不玩花了,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等那根烟燃到头,才摁进了烟灰缸。

    两人进小区费了一番功夫。安保很严格,即使他们说出了户主的房号和姓名,保安仍然固执地要给万寒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万寒和保安解释一阵,那保安才终于同意放他们进去,整个人都换了态度。

    万寒在房间外接他们,电梯门一打开,郑岚隔着几朵花看到了她。

    她只穿着很随意的衣服,靠在门边,一见到郑岚便惊喜地走上来抱走了那束向日葵。

    “谢谢你,”万寒低头嗅了一口,“好香啊。”

    女孩子通常都会比较喜欢花吧,买的时候郑岚是这么想的。

    “我们都没带什么东西来。”郑岚歉疚地说。

    万寒听了反倒愣了下,但过了一会儿便笑着看了郑岚和裴宴一眼,拉着郑岚往里走,道“没事的,带东西干嘛多见外,快进来吧。”

    忽然有人在房间里喊了声老婆,郑岚听出是向从扬的声音。万寒脸红了一下,给他们指了拖鞋的位置,自己匆忙跑进去了。

    郑岚弯下腰来换鞋,想到万寒脸红的样子,突然也明白之前万寒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的是“我们”,不是只有“我”。

    郑岚不可避免地看了眼裴宴,他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鞋子,也脱掉了外套。对上郑岚的眼神,他以为他是需要帮忙,便伸出手,问“要脱外套吗”

    郑岚把外套脱了,看裴宴挂在衣帽架上,才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房子不算很大,但被万寒布置得很温馨。整体的颜色是粉色和黄色,万寒抱着插在花瓶里的向日葵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整个房间显得更明亮了。

    厨房里一阵一阵的炒菜香,万寒在客厅里陪他们坐着聊天,郑岚没忍住问“是向从扬在做菜吗”

    万寒笑了下,安慰他“吃不死人的,我教了他好一阵,现在他做的菜味道也还可以。”

    郑岚有些尴尬,他其实也没这么个意思。

    整顿饭气氛很愉快,郑岚短暂地忘记了裴宴逼他回答的问题。

    到了最后,万寒问郑岚现在住在哪里,郑岚也不觉得丢脸,说暂时住在柏皓那边。

    裴宴听了,把筷子放下来搭在碗上。

    郑岚又说“不过我已经打算买房子。”

    他想了想,一直去租租不到,不如就买吧,反正总也是要买的。

    “现在工作稳定,也好决定房子买在哪里。”

    万寒看了眼裴宴,从郑岚说他住在柏皓那里开始,裴宴的表情就没好过。

    “是,大学那会儿”向从扬刚开了个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万寒在桌子底下狠狠推他一把,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谁都在心里记着。

    万寒只好又举起酒杯,说大家再喝点,郑岚笑笑,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四个人又在家里打麻将,郑岚不会,万寒便教了他一会儿,其间裴宴和向从扬站在阳台上聊天。

    他们背对着麻将桌这边,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一个比一个挺拔。

    郑岚走神的时候望了眼裴宴的背影,觉得他给他的心动还和当年十分相似。

    但阻碍也还一样。

    后来郑岚终于学会了,四人便打起来。裴宴很会玩,总是漫不经心的,打得也不快,不是常常都第一个胡,但总是赢得很多。

    郑岚有新手加成,运气特别好,总是第一个就走了。

    最后算下来,郑岚算是赢了,裴宴赢得最多,万寒和向从扬输得很惨。

    向从扬唉声叹气地摔着一块麻将,说就不该跟他玩,裴宴这种人从小赌到大。

    裴宴听笑了,骂他“技不如人就别多说话。”

    向从扬哭丧着脸,脱口而出“你管管他吧郑岚。”

    万寒简直想掐死向从扬。

    裴宴淡笑着不说话,郑岚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晚餐时向从扬和裴宴都进了厨房,万寒同郑岚聊天。

    讲了一会儿有的没的,万寒才问他“昨天晚上你咳”

    郑岚一愣,烧着脸啊了声。

    说好的时间整整推迟到第二天,裴宴又半夜才给万寒打电话,做了什么简直是一目了然。

    郑岚这才后知后觉地害臊。

    不过万寒没有再多说,而是问“决定要重新在一起了吗”

    “没有。”郑岚摇摇头。

    万寒一惊,这是要当友啊,怕许久不见裴宴变成渣男了,她赶紧问“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有点问题没解决。”郑岚说。

    这下万寒懂了,当初他们分手肯定是有原因的,问题没处理好,重归于好没有那么简单。

    何况已经两年了。

    “你们自己有数就行,但不管做什么决定,以后都要好好过,别再折腾了。”万寒道。

    郑岚轻点了下头。

    晚餐之后没多久郑岚和裴宴就要走了,这对小情侣还需要点私人时间,郑岚懂事地道了别。

    万寒邀请他以后经常来玩,郑岚也应下来。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郑岚站在前面,裴宴站在后面,错了一个肩膀的距离。

    电梯门是反光的金属,能把人映得很清楚。

    郑岚起初只是偷偷地打量裴宴,后来发现他在看手机,目光也肆无忌惮了一些。

    并不能把人看得很清楚,裴宴斜倚着电梯壁,一手抄在裤子里,一手握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他鼻梁上。

    电梯叮的一声,地下车库到了。

    他错觉裴宴轻笑了下,被他带着腰走出去。

    去的却不是停车的地方,郑岚刚想问裴宴是不是记错了,恍惚裴宴的手从他腰间换到手腕,几乎是拎着他进了楼梯间。

    车库的楼梯间黑得吓人,郑岚被一把推上墙,裴宴低头俯身,吐息温热。

    “刚才看我干嘛”

    郑岚不知作何解释,梗着脖子,侧了脸,说“看你还要给钱吗”

    “不给钱,但要收费。”

    郑岚以为他会吻下来,但裴宴没有。

    在咫尺的距离停住,大约两三秒的时间。

    冷空气逐渐注入,裴宴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亲你”

    郑岚被说中,黑暗中眨了几下眼睛。

    “有这么便宜吗”裴宴摸了摸他的脸,反问他,“你觉得失去的东西想要找回来,代价这么便宜吗”

    郑岚攥紧了衣摆,而裴宴抽身走了。

    脚步声很空旷,郑岚像刚从水里起来,侧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靠着墙大口呼吸。

    出了小区,郑岚将柏皓的地址告诉裴宴,裴宴也并不熟悉路,开了导航。

    只剩下机械的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冰冷地响起。

    到了柏皓家门口,郑岚要下车了,扯了安全带,裴宴仍然一动不动,甚至连说句再见的意思都没有。

    郑岚心里难受着,裴宴要是漠然,什么时候都能伤到他。

    他咬着唇,半晌才问“你没有回学校办毕业吗”

    裴宴总算有了点反应,说“回了。”

    郑岚语气酸酸的,又说“真的回了吗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

    裴宴这下望着他,“看到我什么”

    郑岚被他盯得心虚,眼睫垂下来,才吐露“我以为你会回来办毕业,那天我在办公室里,帮老师盖章。”

    裴宴怔了一下,“哦”了一声,回想道“那天飞机晚点,我到的时候都下班了,是导师打电话过去,才来了一个老师给我办。”

    郑岚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对眼珠子直愣愣地定了会儿,才靠回椅背上。

    裴宴毕业的时候已经到了夏天,树长得郁郁葱葱,天气有点热,但又没到该开空调的温度。

    下午太阳对着办公室晒,来的人又多,将一个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郑岚满头大汗坐在一张小桌上,每一个人朝他递文件来,他都会先抬头看一眼那人的脸。

    一下午头晕眼花,脖子也酸了,郑岚还是没等到他想等的人。

    虽然其中可能存在各种误会,但郑岚更倾向于裴宴不想见到他。

    他在机场说了很狠的话,因为他既没办法挽留他,也没办法告诉他他们必须疏远的真相。

    无论如何,郑岚不会让裴宴背负着自己的家庭。

    一切都想得很明白清楚,到了分别那一天郑岚还是难受得无以复加。

    他其实伪装得比哪一次都好,表情冷漠,话语平淡而毫无起伏,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当裴宴转身的时候,他却哭得天崩地裂,又像世界毁灭。

    想念并非一种具象的东西,只是渗透在分分秒秒里。

    郑岚感受到了,刻意忽视,却适得其反。

    每天从图书馆出来,总觉得门口那棵树下还有熟悉的身影,醒过来,好像身边那人才刚刚离开,吃饭时总想着点他喜欢的菜,每次都点的比往常多。

    可是明明已经没有另一个人了。

    裴宴说起他们的错过,郑岚才短暂地回忆起那一段时光。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很有默契地为对方留下一段不打扰的时间。郑岚觉得足够了,下了车,躬身和裴宴说晚安。

    不是再见,而是晚安。

    听科室里的小姑娘们说晚安有表达爱的意思,后来郑岚就总想着有一天能和裴宴说。

    毕竟以前他说得太少。

    郑岚朝他软声软气,还提起以前的事情,卖可怜。偏偏裴宴就吃这招,不再拎着早上的事儿,只当忘了那时郑岚的声嘶力竭。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做也做了。

    都是不由自主,无法控制,这账得认下。

    算了吧,何苦逼他,要是这么一会儿就能想明白,又怎么可能分开两年多。

    但裴宴还端着,高冷地“嗯”了一声。郑岚的手揣在衣兜里,看不出来地握紧了。

    他绕到驾驶室的那方,裴宴还以为他有什么话没说完,按下这边的车窗。

    郑岚靠过来,垂眸的时候眼睫毛显得格外卷翘,裴宴盯着他的眼睛愣了神。而下一刻,唇上被温热地一啄。

    “晚安。”郑岚又说。

    郑岚上楼时柏皓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声音从手机里出来,很吵。

    但一见郑岚回来,他马上就关了游戏,一拍身边的沙发,扬下巴,道“坐。”

    郑岚无奈地笑笑,他知道免不了一场拷问。

    于是掐头去尾地讲,偏偏跳过重要环节,柏皓却敏锐地问“所以你们做了”

    郑岚一顿,“啊”了声,开始反思自己怎么总是交这种朋友。

    柏皓却了然地说“我就知道,你俩迟早得滚一块儿去。”

    郑岚不想听他胡说八道,把话题岔开,说“我打算买房子了。”

    柏皓吃了一惊,果然忘记了之前在想什么,“你终于要买房子了”

    柏皓兀自开始帮他打听起来,哪里的房子现在买最值得,哪里更靠近他工作的地方,哪里的交通方便。郑岚任他独自盘算着,起身去洗漱了。

    今天是仓促而意外的一天,郑岚躺在床上,本来以为自己会胡乱地想很久,没想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太好,他一会儿梦到外婆,一会儿梦到裴宴,身体在冷热中翻来覆去。

    他想到外婆去世那天他回头,一层层人群里才是倒下的老人,那时外婆已经合眼,他没能看到她最后的表情。

    是不是很失望,很意想不到,很气愤,很难过。

    又梦到裴宴走的那天,他一直一直往前走,郑岚后悔了,怎么叫他也不回头。

    那好像是一个永远的背影。

    郑岚追不到,胸口疼,蹲下来抓住那一片衣料,急促地喘气,新鲜的空气却好像怎么也进不来。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眼泪一抖一抖涌出来,恍惚间抬手摸到一片温热的泪水。

    郑岚醒过来,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他弄丢了好多东西,现在连红带子也不见了。

    又想起裴宴昨夜拥着他,那是自从外婆去世之后,郑岚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他咬着牙,揪着被角,满脑子都是我好想你,然后是无数句对许多人要说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乐

    岚岚一直不愿意和裴宴说原因,是因为他没办法说呀,他怎么会让裴宴陪他一起承担外婆死了这么沉重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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