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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玖拾贰
    边疆就算是入了夏, 也有极大的风。

    干燥带着沙粒的气息迎着谢娇娇的面扑来,穿过细细的面纱打在她的脸上。

    谢娇娇不悦地蹙了蹙眉,踢了踢在一旁的沈格泽, 示意他把水壶拿出来。

    趁着沈格泽转头, 谢娇娇烦躁地抓起扇子,试图将吹进面纱的沙粒扇开。

    已经在龙怀待了五六日,可虽说是带着问题而来, 两人却对如何找到答案束手无策。

    如今客栈里已经热得待不住人,谢娇娇才提议一道去外面看看,兴许就会有什么灵感。

    只是没有想到, 外面虽然有风, 可太阳也格外毒烈。

    谢娇娇接过沈格泽递来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后还给他,不甚开心道“才出来一个时辰,带着的水都快喝完了,还什么都没找到。”

    “这样下去, 我看还不如先回客栈, 等着季洲去打探些消息回来再议。”

    沈格泽颇为无奈,就着谢娇娇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水饮尽。

    慢条斯理地收好水壶,沈格泽才开口,略带了些调笑“早先与你说,在客栈里再耐心等几天, 你又坐不住。现在都出来了, 不找到些东西就回去, 你可甘心”

    谢娇娇霎时萎靡不振地低下了头。

    沈格泽的话直直戳中她的命门,本是想着要快速解决问题,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下来,如今在龙怀的刺目日光下, 谢娇娇一时也没了脾气。

    她不太满意地撇撇嘴,没有再说些什么。

    沈格泽见她这般,也不再责怪,轻笑着揉了揉谢娇娇的发顶。

    轻轻叹了口气,沈格泽不近不远地站在谢娇娇的前方,为她挡住些许烈日。

    此时刚过立夏,又临近正午,喧闹往来的商队就算再想争分夺秒地将货物运往京城,也熬不住这般炽热的天气,纷纷在客栈停下,稍作休整。

    谢娇娇和沈格泽今日换上了轻薄的衣衫,一早便往龙怀边上去,想要从往来众人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许是秦孟早先到了龙怀后便立即采取主动,严查过往商队的官验,看了一个多时辰,谢娇娇也没发现哪家商队有什么不妥,一时颇为气恼。

    顶着烈日又站了一会儿,谢娇娇不甚耐烦地拉住沈格泽“回去吧,今天这么热,一个时辰了就见过一家商队入关,还是往客栈去的,再等下去大约也没什么可看的。”

    望了望见不到边际的沙漠,沈格泽正想点头应下,视线就被沙漠中突然出现的一行人吸引住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以挡住阳光,看清来人的装扮后,才略带些疑惑地开口“娇娇,你看。”

    那队人马乍一看去,与这些日子见惯了的西域商队没有任何区别。可沈格泽却直觉哪处有些不同寻常,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队人马本身就有些不对头。

    不说在烈日炎炎下行进,一行五个人,个个都极为淡定,像是在外出郊游一般,一步一步丝毫没有紧迫感。

    细细观察下,就连他们的装束也透露着些许不对。

    商队赶路,无论本朝还是西域,最忌讳的就是穿着繁复名贵。为的无非就是避免在外露财,惹来杀身之祸。

    对于这一点,沈格泽深有体会。

    望着眼前这五个穿金戴银的商人,沈格泽很难不想到去岁早些时候,他穿着上好布匹制成的衣衫独自一人去往江南,半路就被打劫的丢人经历。

    想来那时若不是谢娇娇正好走了同一条道去扬州,他还不知道要在那泥泞草地堆里等多久,才能等到自己的人来解救。

    想到这里,沈格泽略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

    但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乖乖巧巧嫁入王府这么多年的娇娇,竟然有这么一身好武艺。

    沈格泽一时也不知该庆幸还是埋怨,只是眼下娇娇亲密地站在他身旁,才让他心中尴尬略减了一些。

    蹙眉观察了一会儿这五人,谢娇娇神情犹豫,半晌才低低开口道“沈格泽,你觉不觉得,这些人的装扮,和早先在官道上伤了你的人有些相似”

    不是有些相似,她默默在心里补充道。当时她独自一人赶路,被官道上的一片惨状惊到之后,上前仔细观察过带着货物木箱上的标志。

    那标志颇为独特,像是用金墨描绘了一般的鹰爪,栩栩如生。谢娇娇这时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一些不对。

    谁家的商队会这般大张旗鼓表明自家财力雄厚,还用上了金墨

    她的目光落在眼前队伍五人中的其中一人。

    如同每一个在龙怀行走的人一般,他也带了面纱。只是这面纱制作得颇为精巧,虽然是黑色,但在日光下隐隐发亮,像是掺了金丝一般。

    细细看过去,那金丝顺着纹路,在正午猛烈的阳光中反射出耀眼光芒,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鹰爪模样。

    谢娇娇突然想起来为何早先刚到驿站时,她对那领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领队和眼下这人一样,带着一模一样的面纱,面纱上也用了相似的材料钩了鹰爪。

    谢娇娇细长双眼中满是惊讶和不解,她顿了顿,迟疑开口接道“沈格泽,你当时遇到的那一伙商队,有没有查到是哪处势力的”

    沈格泽在她视线停顿的一瞬间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尽管当时受伤过重,他并没有看清那商队的标志到底如何,可他还是勉强记了个大概。

    眼下被谢娇娇这么一提醒,他的脑中清晰地浮现出当时他上前欲与领队打招呼,却被掀翻在地的场景。

    那领队衣衫上的纹路,与远处不断朝着关卡走来这五人脸上面纱的花样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金线雕边,墨色在内。雄鹰展翅势如破竹,正是那商队的标志。

    沈格泽早先停留扬州,一是为了看看谢娇娇偷偷跑出京城到底想做些什么,其二也是想摸清这西域商队的底细。

    扬州城内,谢娇娇被陷害拐带进花船后,沈格泽调派了身边所有人力去查,才打探出李知府通敌的内幕一角。

    当时他雷霆大怒下,处死了花船所在商队的所有异域人,却忽略了他们似乎并没有任何带着猎鹰标志的衣衫或是货物。

    在谢娇娇担心又有些疑惑的眼神中,沈格泽才张开了口,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未曾。两处不是一家,扬州李知府伙同西域将领通敌一事板上钉钉,人也下狱了。”

    “而谋害本王的那一队人,至今未有头绪。”

    谢娇娇猛地转过头定定看着沈格泽,头上发簪在阳光下隐隐反射出好看的光泽。

    底下仍然悠闲自得往关卡慢慢行进的五人,似是被一道光亮闪了眼,颇为不耐地皱眉互相咒骂了几句。

    那看似是领队模样,戴着黑底金纱绣样面纱的人似有所觉,抬起头直直看向站在高墙上的沈格泽和谢娇娇两人。

    眼神狠戾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在谢娇娇觉察到他目光的瞬间又收了回去。

    忍不住奇怪地摸了摸后脑勺,谢娇娇不太确定地开口“那我们是不是要查一查这几个人的来历若我没有记错,当时在驿站,我似乎也见过这些人。”

    “只是那时并未发觉有何不妥,便不曾与你说起。”

    可就算当时发现不妥,在秦孟的眼皮子底下,沈格泽也不方便采取什么举动罢。

    想到秦孟那带着怀疑的目光,谢娇娇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刺。

    好在秦伯伯还是需要沈格泽的帮忙来平定龙怀,若能把谋害沈格泽的那商队也一并解决了,那便再好不过。

    有了想法后,谢娇娇甩开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拉了拉沈格泽的袖口,娇声催促“不是说回去嘛,咱们先回客栈吧,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左右龙怀就这么一家客栈,这伙人脚程再快,今日也离开不了龙怀。

    既然他们总是要到客栈住下,谢娇娇也不怕他们躲得没影,心里自然就放松了许多。

    和谢娇娇想的一样,沈格泽虽然对这些让他遭了不少罪的人恨得牙痒痒,但想来也不差这一会儿,当即便应下,转身走下了高墙。

    烈日当空,反衬着那一片天有些惨白。

    谢娇娇深深呼了一口气,嫌弃地把口鼻中些许沙粒擦掉,急忙跟上沈格泽的脚步。

    只是不管两人如何自我宽慰,谢娇娇仍然是难以将今日所见完全抛到脑后。

    客栈里,季洲准备了清凉的小菜和冰镇好了的西瓜,放在她的面前。谢娇娇直勾勾地盯着桌面,神思飘到了远处。

    “还在想那几个人”沈格泽也没什么胃口,举起筷子看了看色泽诱人的餐食,叹了口气又放下,开口问道“可有什么想法”

    谢娇娇百无聊赖用筷子拨了拨自己餐盘中的菜,无意识地把花生全都挑出去放在沈格泽的碟子里,唉声叹气“我在想去年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多观察观察,兴许就有什么线索了呢”

    那谁又能想到呢。沈格泽被她孩子气的抱怨逗笑,胃口也好像回来了些,重又拿起筷子把谢娇娇挑来的花生悉数收下。

    一片沉默中,只有碗筷互碰的清脆声响。谢娇娇勉强扒了几口,神情沮丧地窝在座椅中。

    “小姐,这些信件从京城带了一路,前些日子在九环谷里待过有些潮湿,我刚拿出去晾过,小姐可要现在看看”

    竹青在屋外轻轻叩门,低声问道。

    谢娇娇一时记不起是什么信件,蹙眉应下“拿进来吧。”

    一沓不算厚重的信件带着被太阳晒过的气息,谢娇娇伸手拿过,翻了翻,惊喜地睁大眼。

    “沈格泽,你还记不记得陆守常”

    作者有话要说

    近日心得饭后一定要好好刷牙,用牙线水牙线,定期看牙医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