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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玖拾柒
    两人对视一眼, 把十五和初一留在床上任由它们睡着,拿起纸笔便开始圈圈画画列下了种种事件。

    长长一串写下来,谢娇娇反复看了几遍, 都没有找到任何不对之处, 甚是气馁地摔下了笔“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但现世安稳,想来上一世的恩恩怨怨, 自然有它的缘法罢。”沈格泽虽然没有谢娇娇那般失望,仍然趴在案上细细看过,却也有了放弃的念头。

    谢娇娇瘫坐在椅子上, 仰望着天花板, 对那木质花纹起了兴趣“是啊,说不定是谁计划走了一半,又突然放弃了呢。”

    会有人真的完全计划好所有内容,到最后关头, 却又放开一切吗。沈格泽不置可否, 但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到一半,沈格泽忽然开口问道“上一世,秦槐最后当上边疆大将军了吗”

    “没有,”谢娇娇懒洋洋地答道,微微眯起眼, 像是有些想要打盹儿的样子含糊开口“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秦珩秋铺路, 你死后过了几年, 秦珩秋当上了将军。”

    秦珩秋当上了大将军秦槐做了那么多,让秦孟在与西域蛮人的战争中意外死亡,又牢牢把控了龙怀的掌控权,难道还是为了攻入京城一统江山吗

    沈格泽忽然睁大了眼, 骨节分明的手指着一处短短事件,对谢娇娇道“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假设错了呢”

    “什么假设错了”谢娇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迷糊地反问。

    倘若秦槐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攻占京城,是因为他也知道,凭借他那狭隘的心胸,定然不能维护好这样大的国土。

    所以他所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抢到掌控龙怀的机会。

    这样就说得通了。

    龙怀是边疆第一大镇,掌控了龙怀,几乎就完全掌控了边疆。

    边疆与京城距离远极,所谓天高皇帝远,皇上再怎么想要监视龙怀,也有心而无力。

    秦槐只要能将秦孟完全扳倒,龙怀便是他一人的天下。秦珩秋自然也就是唯一的继承之人。

    边境土地贫瘠,皇上早就立下规矩,龙怀往来商贸及土地庄稼所得收入,全部归属龙怀自身所有,无需上贡。

    秦槐既无需处理繁复朝政之事,又能坐当地主,在这种情况下,秦槐必然不愿冒着被擒下的风险,与蛮人互通攻入京城。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谢娇娇听沈格泽分析完,颇为惊诧,瞌睡虫当即跑得没影了。她迟疑开口,眼神犹豫“他不想当”

    朝着东方拱了拱手,谢娇娇默念几句求得皇上原谅,才又看向沈格泽“那你的意思是,前世秦槐的种种计谋都成功后,他便如愿留在龙怀,不再有行动”

    留在龙怀后,秦孟被软禁,秦萱自然也成不了气候。

    西域商队经过龙怀时还得给秦槐缴纳费用,也算是在秦槐的掌控之下。

    只是这样一来,为什么秦珩秋却非要置沈格泽于死地呢

    谢娇娇无意识地问出了口。沈格泽颔首,为她解答道“你还记得是谁去寻我的尸身,带回我的玉佩吗”

    谢娇娇微微睁大了眼,脱口而出“秦珩秋看似冒着危险去寻你,其实是为了让皇上对他放心,就像当初他来接近你一样”

    沈格泽被秦珩秋背叛的伤痛又一次被揭开,可他却不再觉得难受。

    赞赏地看了眼谢娇娇,沈格泽笑着回道“不错,娇娇很聪慧。”

    停顿一瞬,沈格泽见谢娇娇似是不太认可的模样,又轻声道“这就是事实的真相罢。尽管我们都没有证据,可这已经是最贴近真相的猜测了。”

    谢娇娇愣了愣。

    沈格泽说得极是,眼下他们无论怎么猜测和推论,都已经回不到上一世了。

    在她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在沈格泽回来的第一天开始,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之中就已经开始变了。

    如果沈格泽不往下追查是谁在秋猎时伤了他,就不会知道陆守常和扬州李知府的纠葛,也就不会查到西域蛮人商队,更不会在江南遇见谢娇娇。

    而她,若没有重生而来的一时兴起,也不会突然做出独自出游的决定,再次与沈格泽的命运卷到一起。

    她和沈格泽,好像从很早很早之前,就被安排在了一块。

    看着眼前写满了字的好几张纸,谢娇娇一把推开。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而她和沈格泽也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一扫先前的闷闷不乐,谢娇娇跃然抬起头,定定看向沈格泽开口“沈格泽,我还想问你。”

    沈格泽抬起眼“你说。”

    从这间驿站到京城,脚程快的话,半日就能到了。

    今夜在此停留,明日出发,傍晚时分两人就要分开来,各自回府。

    在一起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谢娇娇忽然有些难以想象回京后不再与沈格泽相见的日子。

    “你什么时候来提亲”

    沈格泽猛地看向谢娇娇,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原以为说服娇娇还要一段时间,也许还要去谢府拜访几次谢老才能说动。

    可想到上一世他留下谢娇娇一人在王府苦苦支撑那般久,沈格泽有时也觉得这是他应做的。

    一路去龙怀,和从龙怀回来的这么长时间里,谢娇娇偶尔也会说起要一同出去游玩,或是未来在京城的计划。

    可沈格泽却始终认为,娇娇的内心深处,对两人之后的事情仍然有所顾虑。

    他大概知道谢娇娇在顾虑什么,但他不知道谢娇娇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心结。

    沈格泽张了张口,想要说几句,可喉咙口像是被卡住一般。

    他棱角分明的脸抖了几下,使他的英俊刹时减少了好几分。谢娇娇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伸手过去掐了掐他没什么肉的脸颊。

    仿佛被她一掐才回过神,沈格泽瞬间恢复了正常,反问道“娇娇,你想好了”

    他将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收回袖子中,掩盖住颤抖的痕迹。

    声音平稳,沈格泽的面色也如平常,可他的心却跳如鼓雷,呼吸略微急促了几分。

    “想好了啊。你我先前重逢之时,我总误会你只看中我的容貌,才想方设法地逃走。”谢娇娇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紧张,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尤其是那一日在九环谷,被秦珩秋一掌打下悬崖的瞬间,我想了许多事。”

    想起还曾误会过祖父是为了谢府荣耀才将自己送入王府,想起上一世林梓茂没几年也死在时疫中。还想到过,沈格泽,和自己的一双儿女。

    生死关头前,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想通。谢娇娇托着下巴,细长双眼一眨一眨,像是极为感慨。

    “我想着,我们的命运大概是绑在一起了。那日我救下你,就像上一世你的牺牲换来我和孩子的平平安安一样。”

    谢娇娇最后说道,长久以来第一次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俏皮笑容。

    沈格泽愣愣地看着她的笑,下意识点了点头。

    谢娇娇笑得愈发明媚“那就这样说好了,等明天回京后,我就在府里等你。”

    直到两人入京后各自回了府中,沈格泽仍然觉得自己像在梦中。

    他傻傻地站在空空荡荡的王府里,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一路跟过来的季洲猜到了几分,在他身后小声问“王爷,可要换了朝服入宫面圣”

    面圣是要去见见皇兄。沈格泽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季洲的眼神极为满意。

    正想开口应下,沈格泽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这事儿跟皇兄又没什么关系,要去找皇嫂才对,然后再去找长公主。

    心里盘算妥当,沈格泽干脆利落下令“去皇后宫中。”

    去见皇后娘娘稳妥了

    季洲当即眉开眼笑地小跑着出去吩咐下人。

    看来王府就要办喜事了啊,自己的媳妇儿也就不远啦。季洲一边跑一边忍不住笑意,恨不得昭告天下。

    与此同时,谢娇娇在谢府里,跪坐在祖父面前,眼尾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这回跟沈格泽那小子出去,想通了”祖父慢悠悠地看着案上茶壶煮沸,轻轻掀开盖子,任由茶香和雾气氤氲整个房间。

    谢娇娇朝后仰了仰身子躲过水汽,想起每次在沈格泽身边,他都会为自己挡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祖父看了她一眼,无奈笑着摇摇头,给她倒上一杯茶。

    “祖父,我原先”谢娇娇接过茶杯,有些欲言又止地开口“我原先以为,祖父始终以谢府为重,所以才让我与沈格泽保持联系。”

    话一说出口,剩下的就容易了许多。

    谢娇娇在祖父面前一向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抱着茶杯就将自己原先的猜想说了一遍。

    说完后,谢娇娇有些意犹未尽,又把与沈格泽去龙怀一路上的事情详尽地说给祖父后,才小口抿起了茶。

    “沈格泽他,确实对我真心相待。”沉寂一会儿,谢娇娇又开口,眉飞色舞道“我带回来的那一对小猫儿,他还特意嘱咐了人学着照顾。”

    想起跟着沈格泽回了王府的十五和初一,谢娇娇傻傻地笑出声。

    祖父慈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与去岁春日,谢娇娇气势汹汹却又满脸茫然来找他,说想要出门游历的模样,眼前的她明显变得真心快乐了许多。

    祖父不知道她当时为何那般,可他却很庆幸应允了她的要求。

    撇去茶壶里的浮沫,祖父抖了抖花白胡须,缓声开口“娇娇啊。”

    “自你出生以来,跟着我的时间,比跟在你父亲母亲身后的时间还要多。我知道你那时有所困惑,便放你出去自己想清楚。”

    “如今看到你这番模样,我心甚慰。”

    顿了下,祖父向着满脸都是笑意的谢娇娇又道“让沈格泽那小子来吧。”

    谢府,也该要办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