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3、第 3 章
    已是黄昏,风起,青石板路上散落许多花瓣儿,初春,正是早樱盛开的时节,家家户户的庭院里种的花儿尽数开了,满城花香。

    迟桑进城时,恰巧听见路边几人交谈着什么,似乎在谈城里的怪事。

    她蹙眉,掀开帘子,只见一伙莽夫打扮的人坐在茶楼外的四方桌旁,旁若无人地大声聊天。

    “城内有变,已经很危险了”

    “巧了,昨天住店的一行五个人,全死了脸上的皮都被扒下来了血肉模糊就在那家店里死的”

    “那你们还来”

    “还不是为了赏金”那人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卷画,低头,展开画,说“女皇陛下下令,要活捉她。”

    “活捉”

    “我看,女皇说不好是看上她了那么漂亮一个美人儿,啧啧啧。”

    “漂亮”一人说“拿来,让我看看。”

    他一手夺过画,看完,不由眼前一亮,说“能叫女皇看上的人,果真绝色”

    迟桑一顿,轿子路过之时,低眸,不由轻轻瞥了一眼。

    不看倒好,这一看,却是令人着实愤怒不起来,只感到茫然又茫然。

    已经那么多年了,可只是匆匆一瞥,她却很快认出来画上的人。

    画上一个女子,生的极美;

    只是,那女子分明就是长樱本人

    他们口中是说,女皇长樱下了令要活捉画上之人,而画上的美人,却又是女皇本尊。

    自己下令,活捉自己

    女王杀女王

    迟桑却心中一紧,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是平民,不曾见过女帝的真容,朝中见过女帝本尊的人,除了身在高位的臣子外,本就寥寥无几;

    可假若画上之人真是女帝长樱,那朝堂之上的,又是谁

    高昌国发生了什么

    进了城门,寻着花香,只见离城门几步之遥之处,有一处挂着青灯笼的旅店,天色渐晚,灯笼亮起,隐约发白。从门口遥遥望去,只见庭院里一株盛开的樱花树,粉白花瓣缀满了枝头,一位穿着高齿木屐的妇人远远迎来,盈盈一拜“客人,住店”

    妇人或许是过于爱美的缘故,脸上敷满,可那粉涂的太厚太厚,涂抹的过于白,刷漆似的,遮住了全部皮肤,两团腮红扑在上,毫无美感,反而有些吓人。

    她站起身,抬眸,眼珠子却有些奇怪,黑沉沉的,干干的,毫无光泽。

    “小姐,这家店人怎么这么少”婢女低声说“要不咱换一家”

    “是啊是啊。”小厮抱着胳膊,有点害怕“店里好空啊。”

    迟桑进了门,瞧见旅店里光线昏暗,幽暗的墙壁上挂了许多画,清一色的仕女图,挂在高高的墙壁上,低眉垂目,往下看。

    仕女们面带微笑,脸色俱是似的惨白,嘴巴血红,笑的有些诡异。

    “好奇怪,”婢女抱着胳膊,说“怎么这么多画”

    “客人,这些是装饰用的。”那妇人微微一笑,跪坐在厅内,开始烧热茶。

    “画拿下来吧,”小厮指着墙上几张画,强忍着恐惧说“太瘆人了。”

    “对,拿下来吧,不然住不下去呀。”

    “客人,这里只有一家店。”妇人抬头,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说“不住这里,就没有地方可以住了呀。”

    或许是旅店里光线太暗,或是那画实在是太多,进门的一瞬,好似被无数女人包围着注视,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不一会儿,木楼梯忽然传来哒,哒,哒的声响。

    声音很重,不知是什么东西。

    迟桑一转身。

    只见一个腰上配着长刀的男人下了楼。

    男人见了她们几个,目光在迟桑身上一顿,继而从袖中掏出一卷画,徐徐展开,看看迟桑,又看看画卷。

    “不像。”

    他嘀咕一句,而后,径直出了门。

    迟桑紧紧盯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你们先安顿下,我一会儿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只剩婢女和小厮,欲哭无泪地站在原地。

    “救,救命啊。”小厮低声说“公主走了唯一一个能打的走了”

    “没事,”婢女强作镇定,说“你看,店里不只我们住,刚刚不是还下来了一个人么”

    说完,她一回头,恰巧撞见妇人那张死白的脸,和漆黑但无光的眼珠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妇人脸上的妆,很像是那类化在尸体上的。

    两人最终安顿下来,一共订了三间客房,紧挨着。

    天色渐晚,集市上人还蛮多,小绿提着钱袋去给迟桑买安神药,忽而看见当铺门口摆了个摊,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盘腿坐在那儿,手上一串佛珠,一本正经地神神叨叨着,摊上一个木鱼,写着一行字广结善缘,逢凶化吉。

    旁边还有个木立牌「算命不准不要钱」。

    小绿心中一动,思及自家公主和那吓人的旅店,往那儿走,蹲下,往和尚的眼前放了一个银锭,说“师父。”

    和尚睁眼,伸手去接银锭,小绿拿着银锭的手又在他眼皮底下缩了回去,看着和尚说“我有一事不解。师父倘若说明白了,银子归你。”

    “嗯”和尚眉毛一抬“但说无妨。”

    小绿沉吟片刻,道

    “你可相信,这世上有妖怪的存在”

    “妖”

    “我家小姐害了一种怪病,每到月圆之夜,会一夜间头发全白,神志不清,甚至记不清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哦”和尚点点头,道“世上万物有灵,可妖,却是早已灭绝了。”

    “灭绝”

    “古时候,人妖本是共存的,那个时期,人类有大量的捉妖师,法师和巫女,妖类吸取天地灵气修炼,人类则修习法术。如此过了数百年,高昌国迎来开国盛世,有位德高望重的巫女深受陛下信赖,此人法力高强,带领信徒捕杀妖类,甚至封印天地灵气。”

    “从此,妖类被绞杀,灵气被封印,凡间万物再无修炼成妖的可能。世间再无妖类了。”

    “可是,”小绿怀疑地说“当真没有妖了”

    “你以为呢。”和尚似想到了什么,低声说“按道理,是不该有的。”

    小绿点点头,一脸茫然,接着又问“那方丈可有治我家小姐病的法子”

    “这不是病,是缘。”

    “哦”小绿蹲下身,好奇地问“何解”

    和尚收拾起摊子,颇为神秘地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说完,伸手拿走小绿手中的银锭,就拄着杖摇摇摆摆地走了。

    “”

    怕不是算了个寂寞。

    小绿看着摊位上落下的木立牌上头炭笔写的那句「算命不准不要钱」,忽然感觉自己可能是被这假和尚坑了。

    就在她愤恨不已的时候,那和尚又忽而转身,远远扔给了她一张符纸,说“收着吧,这里邪气重,符纸不定用得上。”

    另一边。

    迟桑跟着男人,拐进小巷子里。

    天色渐暗了,家家户户屋檐下挂着纸灯笼,烛火飘摇,周遭只有虫鸣,小镇的小巷子九曲十八弯,迟桑跟着腰上带刀的男人,不远不近。

    “走罢。”男人从一个角落又招了个同伴,说“消息确切当真”

    “去看看便知。”他同伴一身灰衣,低声说“今天元夕节,河上有花船,是不是她,看看就知。”

    他话音刚落,听见动静,忽地一回头。

    迟桑一闪,纤细的手指贴着墙,躲在墙边,暗夜里只听见自己起伏的呼吸,略有些急。

    那人回首四下打量,又回过头

    “怎么觉得有人跟踪”

    “我去看看。”

    黑衣男人回过头,刺啦一声,拔出长刀,这一带是当地农户的小院儿,迷宫似的,墙挨着墙。

    他没找着人,又走到一处拐角,顺着院墙左右看,并未发现有人,刀尖拨了一下墙根的深深草丛,确认了,的确无人。

    “没事,”他刀尖挑着一只死猫,回过头,说“是它罢。”

    灰衣男人晃晃头,说“或许是。算了,走罢。”

    两人似并未意识到有人跟踪,并肩走在前头,已经开始商量分赏钱的事儿。

    “人捉住了,咱们对半分”

    “那怎么成”另一人笑笑“消息是你打探到的,你七我三。”

    “小兄弟客气了。”灰衣男拍拍另一人的肩,说“真捉住了,赏钱肯定有你一份,陛下真豪爽,那赏钱真够咱花一辈子的。”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话题从分赏钱聊到了画上的美人,言语颇有几分下流。

    “也不知那美人什么模样咱们那活成尼姑的长樱陛下都这么馋她”

    “画上都这么美了,你说呢”

    迟桑正贴着房顶走,衣袖在月色下猎猎作响,听了这番对话,不由蹙眉。

    看起来,他们是当真不知画上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长樱陛下”。

    假若通缉犯是长樱,那么,朝堂上的人是谁

    是长樱,还是什么别人

    假若是别人,那么高昌女帝被谋朝篡位的风声应当很快就传开了,尤其是素来敌对的西凉国,可父皇那里,分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如此,又走了一段路,逼仄的小巷子终于结束了,忽然之间,豁然开朗。

    初春的夜,乍暖还寒,小镇上点起千盏纸灯笼,灯笼用大红的油纸包着竹条,隐约透出高低错落的檐角。

    烛火明暖光芒照亮了漆黑夜色,城中宽阔的河面倒影着点点火光,如梦似幻。

    琵琶声遥遥地传来。

    隐约有歌女咿呀的歌声,清透缠绵。

    城中一条宽阔的河,河水汹涌,浪花的声音冲击着耳膜,河水流动的方向向西,似是通向城外的。

    两岸俱是点起的星星灯火,河岸上飘着无数莲花灯,随着夜风,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河岸两侧,人山人海。

    老人,妇孺,牵着抱着小孩儿的,都挤在了这处,遥遥看向不远处。

    “放花灯了”

    “一文钱一只”

    老翁蹲在河岸边上,竹篮子里放着不少纸折的莲花,中央一只小蜡烛,几个小孩儿围在那儿,点燃了蜡烛,把灯放在河面上。

    “今天好热闹呀,”一个小孩儿仰着头,说“是什么日子呀,娘亲”

    “元夕节。”妇人揉揉小孩的脑袋,说“乖,一会儿坐娘肩上看花船。”

    难怪城中人那么少。

    原来,都来看花船了

    迟桑猫儿似的轻轻跳下房顶,而后四处寻方才那黑衣灰衣的两人,奈何这人实在太多,摩肩接踵,挤的走不开路。

    不多时,那两人就没影儿了。

    要糟,跟丢了

    “花船来了”一个小孩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

    这声欢呼好似一瞬间点燃了节日的气氛,人群登时沸腾了,喝彩声,呼声,喧哗起来,一浪高过一浪。

    迟桑不由抬眸,只见高高的天空一轮圆月,圆月之下,一艘巨大的木船破开浪花行驶而来,船上一个木台,有歌女在弹琵琶清唱,咿咿呀呀,黄莺似的嗓儿。

    木台之后,则坐了一群来往此处交易的富商,此刻正举杯邀月,美人在怀。

    欢喜镇里,元夕节的习俗就是在河中放花灯,顺便欣赏花船上的表演

    虽然那表演本不是给农户们看,而是给船上的富商们玩味儿欣赏的。

    “娘亲,今年能见着花魁么”一个小姑娘眨巴眼睛“去年就没见着。”

    “嘘。”妇人指着船上,说“你看,她是不是”

    迟桑心脏一跳,几乎屏住呼吸,随之看去。

    弹琵琶的歌女没了声音,夜空下,有击鼓的声音,一层轻轻的薄纱在微凉的夜风中轻晃,隐约透出一个女子的身姿。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剧情文,其实很想问问大家能不能t到我在讲什么

    晋江感谢系统依旧不对劲的一天,再次谢谢投雷和灌溉的小可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