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透出一点单薄的影子,烛火光芒照人,雾袅袅的。
长樱背抵在木桶边缘,纤白的手指轻轻撩起一缕搭在锁骨上的湿发,掬起一捧水,顺着清瘦的肩颈线浇。
“冷,关了门罢。”长樱说。
夜里异常安静,细细的水流声合着浅淡的药香散开,轻淡,微苦,她两只瘦白的胳膊轻轻放在木桶边,细白指尖在热雾里泛红,水滴坠落。
迟桑进了屋,转身合上门,远远地凝视她。
好似听见自己不受控的心跳。
“官人可否帮我拿一下亵衣”长樱的嗓音柔和,又轻盈“我看不见。”
迟桑一怔,轻轻走了过去,怕惊扰什么似的。
苏长樱毫无防备地静静躺着,修长白嫩的腿部线条若隐若现。
单薄的肩颈线,秀丽的蛾眉,女人闭眼躺在木桶里,长发尽数散落,乌黑漆亮,殷红的唇微启,轻叹。
一根黑色系带绑在脑后,她的眼睛上似乎用什么缝合好的药包贴敷着。
“姐姐,”迟桑不由走近,担忧起来,轻轻抚上那系在她眼睛上的黑布,说“这是什么你的眼睛怎么了”
长樱却是轻笑一下,说“无碍,眼疾罢了,见不得风,江上风大,白日里吹的久了,夜里就用药敷一下。”
长樱话音刚落,忽而凝住。
好似被一只小鸟的喙轻轻啄,说不出亲昵和微妙触感,是那女孩儿的指尖轻盈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眼睛,一下,一下,轻轻摁压,说“有没有舒服点”
“”
长樱轻笑,说“小孩儿,挺会照顾人。”
迟桑一怔,酸楚过后,忽而笑了“怎的,不叫我官人了”
“”长樱默了片刻,道“想听”
“不想。”迟桑雪白耳垂一热,面上挂不住,说“别这么叫我。”
“好,”长樱唇角掠过一丝浅笑,说“官人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叫。”
“”
她竟然又叫了一次。
迟桑咬唇,心想,长樱失忆了居然是个爱调戏人的,当真是为老不尊,好不正经。
“我叫迟桑,迟是的来迟,桑是的桑叶的桑。”迟桑视线缓缓描摹她清丽温柔的眉眼,眉心一点近乎灼目的小痣,片刻,又收回视线,轻声说“姐姐怎么叫我,都好。”
“迟日江山丽,桑榆燕子梁。”长樱轻轻一笑,说“好名字,是你娘取的”
迟桑对她这胡诌的诗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说“我没有娘。从未见过。”
长樱一怔,忽而笑了,柔美的红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调笑说“小迟桑,为我赎身,却是为何该不会是,想花钱买个娘罢”
“”
“叫一声,我听听。”长樱散漫地说。
“”迟桑咬唇,心想,白瞎了方才一路上胡思乱想的心疼,这老不正经的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逗她玩儿
迟桑深吸一口气,道“赎你,自然是看上你了。你漂亮,我赎回去当小妾,怎的”
长樱一怔,继而笑起来,瘦白的肩在水池子里轻轻颤,她淌着水的指尖抵着唇,似乎听到了极有意思的事儿,而后,柔声道“好啊,夫君可否为妾身取来衣物”
说着,她双手撑在木桶上,似乎就要站起身。
迟桑登时惊道“等等”
“嗯”长樱发出慵懒的鼻音,似是不解。
“躺好。”迟桑命令。
长樱又躺了回去,在水里轻轻抬起小腿,戏水似的,洁白的足背,粉白的趾,水嫩的小腿爬满晶莹的水珠,往下淌。
水是半透明的,迟桑只消瞥一眼就什么都瞧见了,热意登时直冲脑门儿。
“别动。”迟桑说。
她心脏一阵狂跳,低头,转身从红木床榻上寻来她的亵衣和干净的汗巾,小巧耳垂宛若红玉一般,泛着红热的晕。
抱着一团衣物,她又八仙桌边儿拖来一个板凳,将长樱的衣物放在凳子上,这才说“衣服你自己换。”
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关上门,背对着长樱。
夜色如水,门前一只青竹灯笼,依旧亮着,照亮了寂静的木回廊。
好安静。
迟桑无意中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间,忽而觉着有些不对劲,别的房都亮着烛光,唯有这一间,黑漆漆的,也不知有没有人。
“怎么还走了呢”
里头传来女人的轻笑“站在外面做什么当门神么”
背着剑当“门神”的迟桑脸颊更烫了,泛着一层绯色。
要命。
她从未想过,长樱失忆了还能这么乱来。
身后传来水声,长樱或许是站起了身,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轻微的水声,似乎是从木桶里迈了出来,站在了外边儿。
不知又过了多久,长樱的声音散漫地传了过来
“小孩儿,别害羞了,进来罢。”
迟桑“”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跨了进去。
床上一个穿着亵衣的女子散着鸦羽似的漆黑长发,半卧着,那系带已被她解开,她已睁开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掀起,好似蝶翅。
长樱秋水似的清澈眸子含着点浅笑,说“你我皆是女子,小迟桑,别这么害羞。”
“”
迟桑深吸一口气,正欲说什么,腰忽而被她勾住,她毫无防备地被她揽在了床上,纱帐之下,女人清丽温柔的眉眼似含水,她半支起身子,低头说“别出声。”
“做什么”
她离得这样近,暖热的呼吸似有浅香,那睫毛浓而纤长,一根一根数的清,眼睛清澈又动人,贴过来的一瞬间,迟桑近乎失去呼吸。
“外头,有声音。”苏长樱说“仔细听。你猜,它是个甚么”
迟桑身形一顿。
声音要说是从外头传来的,倒也不尽然,准确地来说,其实是从隔壁房传来的。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声响,不住有物品被打翻的声音,花瓶,凳子,或是什么别的,紧接着,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撕开的声音,很闷,粘滞,就像是就像是屠夫撕开动物内脏的声音。
接着,是吧唧吧唧的声音,像是在大口吃什么,狼吞虎咽的。
迟桑瞳孔一缩。
这木船上的房间俱是用木板拼成的墙,中间有缝隙,她看见了血。
血顺着缝隙缓缓流了过来。
“你猜,它是个甚么”
苏长樱瞧着迟桑,在她耳边呵气“迟桑,害怕不曾”
很快,隔壁房间没了声音。
吱呀一声,是门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脚步声很迟缓,好似那房间的甚么东西正在回廊往这处走。
脚步声停住了。
停在了她们的房门前。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很慢,很怪异。
“它来了。”长樱低低地笑了一下,说“迟桑,你说奇怪不奇怪,前几日我从来不曾遇见它,你来了,它就来了。”
迟桑一怔,条件反射要起身去拿剑,苏长樱却是勾住了她的脖颈儿,说“别走。”
“姐姐,”迟桑蹙眉,说“你做什么”
还未说话,却听见外头的那个东西开口了,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她说“长樱,长樱,你在么”
苏长樱不吱声。
外面那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是翠红啊,快开门,我有事情。”
迟桑一怔,轻声问“你认识她”
“你是说翠红,”苏长樱话音一顿,继而缓缓道“还是它”
迟桑蹑手蹑脚地翻身坐起,意识到,外头那个,或许就是镇上剥皮案的凶手,她轻轻提起薄格剑,猫儿似的轻轻往前走。
长樱坐起身,翻身下床,跟在她身边,笑了一下“小孩儿,好奇心这么强”
走廊外有两只灯笼,映在门上那个薄薄的影子,倒的确是个女人的身影,迟桑凑近,指尖在纸窗上轻轻穿了个孔,往外看。
那个女人站的极近,几乎贴到了门上,模样似乎是之前在哪儿见过的青楼妓女,可违和感很强的是,她面目几乎没有半点表情,唯独鲜红的嘴角弯着一个僵硬又奇怪的弧度,敲门的动作缓慢而僵硬,好似伸直手是一个很费力的动作。
下一秒,女人的眼睛猛的贴到了小孔上。
“长樱,长樱,”女人说“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迟桑拉着长樱,转身,靠墙站着,她静静思索片刻,问长樱,说“是不是不开门,就没事”
“不知。”长樱摇摇头。
“她为何要找你”迟桑又问。
“或许是因你”长樱猜测道“它似乎只盯着有嫖客的房间。”
迟桑差点给她呛到了,说“我,是嫖客”
“至少你在我房里留宿,”长樱抬起清澈的眸子,含了点浅笑“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嫖客”
“这几日,极乐馆里一直有人死,你知道么”长樱又开口“前几日,在河边那几具无脸尸体,就是来过极乐馆,而后死去的。”
“姐姐,”迟桑怀疑地打量她,说“你当真失忆了”
“嗯。”长樱点点头,而后瞧着她,无辜地道“不像么”
“不像。”迟桑摇摇头“既然失忆了,为何要在乎这些事情他们死了,与你何关”
“小孩,我若不去关心,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是我了”长樱清明的眸子瞧着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儿“我失忆,又不是整个人傻掉了。”
迟桑“”
她被这忽如其来的亲昵弄的怔了一下,耳垂又泛起热度。
下一瞬,又响起来咚咚咚的声音,这一次,不再是规规矩矩的敲门,而是整个人扑过去,用力地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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