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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顺国公府家教极严, 哪怕是在周沛胥幼时,如此当街吃糕点,必定会被那些妈婆子拦住不让, 必得送到车架上, 有车帘的遮蔽无人窥见时, 他才能一尝美味。

    百姓们最习以为常的边逛边吃,他却的确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

    周沛胥瞧着手中的糕点发愣, 有些不知如何下口。

    只觉得今晚发生了许多事儿, 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边界,或被动、或主动逐渐扩宽了些。

    “不如你尝尝我这快”

    “额”他思绪正纷纷杂杂着, 嘴边便被递来了块萝卜糕, 他懵然一下, 避无可避, 竟也鬼使神差张嘴咬下了一口。

    在他咬下的霎那, 二人都才反应过来似的愣了愣。

    相互投喂糕点,这行为委实有些太亲密, 就连订了婚的男女,未必都会如此亲昵。

    周围穿行的路人, 灯火辉煌的街景这喧嚣的一切, 仿佛都在此刻放慢无数倍,二人隔着纱幔相对, 气氛有些灼热了起来。

    沈浓绮率先反应过来, 双臂一收,将糕点撤了下来, 她为了掩饰尴尬,只得慌乱问道,“味、道怎么样我说得是不是没错是不是很甜”

    周沛胥喜欢见她慌张的模样, 尤其这慌张还是因为他而起,以至于嘴角朝上微微扬了扬,透过纱幔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眸光闪烁如星辰,“确实很甜。”

    糟糕,那股灼热的气氛丝毫没有减缓,反而随着他的回应愈发上升。

    沈浓绮蓦然就觉得很渴,这股干涸的感觉,由心理反应,直接变成了生理反应。

    她不好意思地避开眼神,低头将萝卜糕的最后一口吃完,“额,这、这糕点虽然美味,尝多了难免口干舌燥。”

    周沛胥很自然地递上了块她点名要吃的百花糕,“单吃糕点的确不好克化,不如去饮杯茶水解解腻”

    “你是想去陈记喝酸梅汤还是想去李记喝百果茶”他将她的喜好信手拈来地道出,仿佛已经默默留意了许久。

    他记得没有错,陈记与李记的确是沈浓绮还未嫁入皇宫前,最喜欢去喝的茶饮铺子,但是此时沈浓绮却并未回答,只看着手中的白花糕心中微涩,颇有些深意道,“胥哥哥从来都是先顾念着我,今后定要多给我些机会,让我也多顾念顾念你。”

    他对她这般好,付出了这么许多,定然也会觉得很累吧

    更何况他是那般隐忍不发,万事不宣于口,只藏在心中的性子。

    沈浓绮不愿只做那个被照顾之人,她也想尽可能地照顾他。

    她侧身歪头望他,“不如胥哥哥告诉我,你想要喝些什么,如何”

    周沛胥心中一震,握着糕点的指尖,微蜷了蜷。

    毕竟在他的世界当中,从未有人说过这般、要顾念顾念他的话语,他从来都是孑然一生矗立在这世间的。

    他没有什么父母缘,知心好友亦不多,对于情爱更是没了念想与奢望他原以为会一辈子躲在暗处,远望着她的背影,孤独走完这一生。

    谁知那背影有一日竟蓦然回头了,还笑着要说要顾念他。

    周沛胥一时感触颇多,不知如何消化这忽如其来的情绪。

    他默了默,稳住心境之后才道,“我每日都在宫外,想喝什么喝不到倒是你难得出宫一次,理应先紧着你才是。”

    沈浓绮抿嘴一笑,觉得他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周全道,“那不如去陈记吧”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以前咱们在一处时,大哥经常差小厮去买些茶饮入府,胥哥哥旁的不喜欢,独独对陈记的凉茶会多喝上几杯。今晚我去陈记喝酸梅汤,胥哥哥去陈记喝凉茶,如此两全其美,岂不乐哉”

    周沛胥眼中溢出些笑意,“难为你倒记得。”

    “那时我们都嫌凉茶苦,你却喝了一杯又一杯,想不记得都难。”

    二人就这样如同最寻常的情侣般,在春社日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吃着手中的糕点,时不时在停在沿街的摊面上,买几样可心的小物件,说说笑笑着,朝陈记踱步走去。

    街道上的百姓皆被这对俊逸非凡的男女吸引了目光,露出善意欣赏的微笑气氛好到几乎要溢出蜜来。

    只有袖竹一人如临大敌,苦着一张脸,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连手中的糕点都顾不上吃,又不敢上前去拦,只得忙拉来周沛胥的小厮阿清,瞪着眼睛恶狠狠质问道,“你家大人究竟对我家娘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不知道勾引后宫妃嫔是死罪么更何况我家娘娘可不是什么妃嫔,我家娘娘是皇后是你家大人配染指的么”

    二人都护主,阿清闻言,气性也涌了上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家大人文能提笔定天下,乃是一等一的盖世之才,可是京中女眷梦寐以求的佳婿,才刚拒绝了户部尚书千金的求爱若想要女人,只要放出信去,愿意给我家大人暖床的女子,能从顺国公府的府门外,一直排到扬州去用得着勾引你家娘娘么”

    “那你的意思是我家娘娘勾引的你家大人了呵我家娘娘向来端庄贤淑,贤名远扬,用的着与你家大人这般这般私会”

    “反正不关我家大人的事儿我家大人是这世上最端方持正的君子”

    阿清顿了顿,又回嘴道,“方才你也瞧见了,是皇后娘娘先牵得我家大人的手,也是娘娘先给我家大人喂食”

    袖竹被气得语窒,“你有没有搞错分明是你家大人先伸出指尖,我家娘娘担心人群冲撞才将手伸过去的至于喂食,那是我家娘娘良善,担心你家大人饿肚子,才将糕点递过去的,而且若是你家大人无意,他可以不吃啊”

    阿清与袖竹脸红脖子粗地低声争执着,却都争不出个结果来。

    他们心知自家的主子向来都是礼数周全之人,因为身上的职责与抱负所在,从小到大从未逾矩、松懈过半分,没道理今晚齐齐昏了头,一定要去做出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瞧着二人般配的背影越走越远,阿清与袖竹相互对视一眼,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同样的感觉。

    主子们皆是克制之人,既不缺钱,又不缺权。

    齐齐走到这一步,约莫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可能,认定了彼此为真爱了吧

    阿清与袖竹皆被这个念头的出现,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袖竹默了默,“我从未瞧见皇后娘娘,像今晚这么开心过。”

    阿清亦唏嘘道,“我家大人素来对旁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更莫说出现那样情深在意的眼神了。”

    罢了,主子们的事儿,便随他们去吧。

    “你是不打算吃了么再不吃,你的糕点都快凉透了。”

    “哦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陈记的茶水,也是京中出了名的,铺面门口也热闹非凡,但比起韵点轩门口那一眼望不见尾的长龙,人群还是少了许多。春社日为了百姓携带方便,陈记特意选用了不甚粗壮的新鲜竹筒来装茶饮,这样灌入茶饮之后,不禁有股淡淡的竹香味,也不会太重,方便百姓们逛喝。

    阿清挤入人群,不一会儿,就按照四人不同的口味,买来了茶饮。

    沈浓绮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畅快之余,目光却被陈记旁边,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吸引了目光。

    “噫,这幅头面可真别致。”

    沈浓绮一眼就相中了副首饰,那副首饰包括了一支发钗,一条项链,一对耳铛与一只手镯。

    首饰的材料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材料主体仅是鎏金而已,但匠人却异常别出心裁,费心地将千万颗不值钱的碎宝石,在仅有指尖大小、粗细的首饰上,拼凑出了出了幅花鸟鱼虫的繁盛画面,显得异常生机勃勃,极其喜人。

    沈浓绮叹了一句,“做出这么副头面,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

    守摊的老妪操着沧桑的嗓音,“姑娘真真是识货之人,这幅首饰,可是足足花了三年的心血才制作而成。

    但富家小姐们嫌弃它用材粗糙了些,觉得戴出去不体面不愿买,家境寻常些的姑娘又出不起价,这才一直摆到了现在,姑娘若是诚心要,我可便宜些卖给姑娘。”

    周沛胥陪沈浓绮逛了许久,早已形成了自觉,“多少钱我们要了。”

    说罢示意阿清掏银子。

    老妪见生意得成,大喜过望,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哎呦,这位小娘子,这相公对你真真是好,就因为你看上了,连价都不问,就直接说要了。好在我不是那般贪婪奸诈之人,不然您二位岂不是吃了大亏”

    “就卖您二位五十两银子吧,二位贵客稍等,我寻个体面些的盒子出来,给您二位装首饰。”

    沈浓绮闻言蓦然就娇羞起来,她羞得往周沛胥身后躲了躲,又轻声道,“婆婆您慢些,我们不着急的。”

    老妪摸摸索索从摊下寻出来个墨绿色的绒布盒,正要将首饰往里头装

    摊子的另一侧,蓦然传来一句,“这首饰有几分意思给本小姐包起来本小姐要了”

    众人闻言望去,摊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三两侍卫。

    这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娇憨,但下巴高高抬着,眉眼间尽是倨傲,身上的服饰一看就不是晏朝人,红色长袍系得紧紧的,脚上蹬了双牛皮长靴,腰间别了把缀满宝石的小巧匕首,头上戴了顶翻檐尖顶帽,坠满了玛瑙翡翠绿松石。

    老妪手中的动作一顿,瞧出了这女子许氏不好得罪的,只得赔罪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幅头面已经卖给这两位贵客了,不如姑娘再看看其他的”

    “卖了你不是还没将这首饰递到他们手中么,怎么就说卖了”

    女子神情瞬间变得不耐起来,语调高了几分,“本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要不到的就算是卖了,本小姐就算抢,也要抢了来”

    说罢,竟然真的伸出手臂,直直朝还未放进首饰盒中的釵环抓来妄图硬抢

    谁知在即将触碰到耳铛的瞬间,指尖被个竹杯套住了,女子抬眼望向竹杯的主人,竟是那个站在身旁的白衣男子。

    周沛胥淡淡道了句,“不远处便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姑娘若是想在春社日下一遭大狱,我可以送姑娘一程。”

    女子气得脖子都红了,她将指间从竹杯中伸了出来,“岂有此理你咒谁呢你们中原人常说,一年之际在于春,春社日又是祭祀祈福之日,今天倒霉,代表着这一年都倒霉你的意思岂不是让本姑娘一年都不得安生”

    “晏朝乃礼仪之邦,对于外族虽海纳百川,可若是你们不遵晏朝的规矩,还是端出这般烧杀抢掠的蛮夷做派,自然也有地方等着收容你们。”

    周沛胥收回竹杯,眉尖微微一蹙,似是那竹杯碰过什么脏东西般,然后信手一抛,便将那竹杯扔进了陈记茶饮门前的桶中。

    “你你说谁是蛮夷”女子气得身子都晃了晃,横眉竖眼对峙道。

    “若是姑娘喜欢,这幅头面便让给姑娘吧。”沈浓绮从周沛胥身后站了出来,她语气颇为和顺,显得颇为谦让。

    沈浓绮又叹了一句,“只是我有点替姑娘可惜。”

    这倒是吊起了女子的胃口,“有什么可惜的”

    沈浓绮抬起指尖抚了抚那副耳铛上的碎宝石,“姑娘生得浓眉高鼻,相貌浓艳,需用重彩相衬,比如姑娘帽上的绿松石与红玛瑙,戴在姑娘头上便极为合适。

    可这幅首饰嘛,材质拙劣了些,压不住姑娘的身段与容颜,风格也很清丽,与姑娘的气质不符,戴上去,便有些格格不入了。

    无妨,姑娘喜欢嘛,我让给姑娘便是。”

    她这番话分析得有理有据,让女子也莫名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又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干脆梗着脖子道。

    “谁要你让给我本小姐稀罕这破烂货么爱谁要谁要本小姐才不要呢”

    “真不要”

    “不要”

    “婆婆,麻烦您包起来。”

    纱幔后,沈浓绮笑得很开心。

    老妪眼见麻烦找上门来,手下的动作也迅速了起来,赶忙包好,递到了沈浓绮手上。

    女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此时才有些回过味来,只觉得被人摆了一道,心中的那口浊气既吐不出又咽不下,干脆拦在了二人身前。

    “你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摆明就是在诓我”

    “你们这些中原人向来奸邪,连逛个街都要戴面纱,究竟是丑得见不了人还是处事见不了光今日本小姐便探探你的虚实”

    说罢,竟直直冲了过来,作势要掀开沈浓绮的面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琦琦也是会疼人的呢,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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