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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盏茶
    亥时, 寄春居。

    江枕月也是刚刚沐浴过,正准备着看一会儿最近新出的话本子。只见她慵懒的躺在那竹塌上,娇嫩的小手还翻动着手中的书本,发尾此时还有些微湿, 正搭在那雪白的寝衣上, 这一幕倒显得格外的清新秀美。

    海棠正巧着也从外头回来, 手里提着个篮子, 里头装的是那酒糟小圆子和芙蓉糕,这些东西都是自家姑娘极为爱吃的。

    她见塌上的人儿还在看书, 便把吃食摆在了桌子上头, 随后倒也没出声,只因自家姑娘的习惯便是有些随意的, 日常的事儿只有想做才去做, 自是不太喜旁人刻意提醒的。

    不过江枕月听见了瓷器的响动不免也抬了眼,她今日在诗会上头本也没吃些什么, 如今也是觉得肚里有些空落落的,此时看到那缠花青枝碗里头的小圆子,便觉得格外白胖, 还有那浮着的桂花蜜,样子也显得格外诱人。

    见此她便也有些按耐不住了,只把手中的话本子放在了一旁,随后走到了桌子旁, 看着上头的东西不禁觉得食欲大动。

    “我瞧今日秋娘子做的小圆子十分可口, 姐姐那头若是还没睡下,一会儿一道过去送些吧。”

    “二姑娘,我在灶房的时候恰巧遇到玉兰了,这小圆子大姑娘也要了一份去的。不过据说大姑娘对赵姑娘的事儿倒是十分在意, 到现在都还有些愁眉苦脸的呢。”

    海棠说完后,见她吃了芙蓉糕,便又贴心的给她倒了杯花茶。

    江枕月闻言只又点了点头,随后便又吃起来眼前的小圆子,虽手上的动作没停,但那杏眼此时倒是盯着一处有些发呆。

    今日之事确实也对她有些冲击,好友的那般洒脱是她这个后世人都比不过的。

    因着不想留有遗憾,可以不顾这礼仪束缚做了自己想做的,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是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好友从头到尾也没悔过,甚至就算得到了那样的答复,也还能有些释怀。

    凭心而论,这些她都做不到。

    她惧怕这个朝代的礼仪规矩,生怕自己会不合群,一直想要融入这种生活,偶尔的胆大妄为也都在这规矩之下。

    相比之下,她好像过于谨慎小心了。也许,若以后她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也会像自己好友这样表明心意的吧。

    想到这儿,她才有些回过神来,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拿着勺子搅了半天,那小圆子还有大半都没动呢。

    只又端起碗来,囫囵吞枣的吃着小圆子,便看着那脸颊越来越鼓,颇像个藏食儿的小仓鼠。

    待吃完后,又喝了口花茶,随后就又去了塌上看刚才的话本子去了。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因着时辰有些太晚了,海棠刚想着出声提醒一下,便听见了院子里头传来敲门的声音。

    这个时间若有人来,想必也是有了什么事端,一时间倒只叫两人有些惊讶。

    海棠见此连忙出了屋子,到了那院门口便大声喊着“是谁来了我们姑娘已经歇下了,可有什么要事”

    外头的小厮听见有人应了,也收了敲门的手,“海棠姑娘,是赵家兄妹来了,说云溪楼的角儿失踪了,正巧着两位姑娘今日去了诗会,所以老爷要询问些事情,还请二姑娘去前头的花厅侯着。”

    海棠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惊讶,今日自家姑娘是男装进去的,自个儿倒是一直在楼外头侯着了,诗会的事情也是路上听见了一点儿,这会儿听说有人失踪也实在是吓了一跳。

    应了那小厮的话后,只快步走回了屋子,将此事告诉了自家姑娘。

    江枕月本来正拿着那书看的津津有味,一听这话连忙放下了话本子。

    她一直觉得寒塘为人甚有骨气,但这般身份想来也是十分容易遇到麻烦,倒令她没想到的是会失踪。只这事儿还和自个儿好友扯上了关系,也让她十分担心,只想着赶紧到前头问个究竟。

    在路上的时候也想着这失踪的原因,只觉得寒塘如今也是此地最为红火的角儿,只一举一动想来都有许多人注意,就说那戏班子的老板,平日里看的就甚紧,这事儿一出就意味着他的摇钱树失踪了,想来应是最为着急的。

    若说有什么冲突,只那王仁今日醉醺醺的都被抬了出去,左右不过一个富商的庶子,难不成还真有那个胆子与前太傅作对,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寒塘虏去不成

    这事儿倒叫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待江枕月到了前院的花厅里,只抬眼一寻,她便看见自个儿的好友正梨花带雨的哭着,姐姐正在一旁安慰,模样别提多让人心疼了。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寒塘怎就失踪了,雪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赵雪无一抬头,见是自己的好友,不免那些委屈和害怕一瞬间都涌了上来。

    只听她说道“我本和兄长都已在回去的路上,只半路被斐故截住了,说是寒塘寻不见人了,我因着与他们两人交好,自是担心不已,便与哥哥一同去寻了几圈,但也没瞧见人,这才来知县这头报官,旁的倒也不清楚了。”

    江枕月听她说完不禁皱了眉,只见好友十分伤心的样子,想来必是对那人还有些感情,如今定也慌了神,倒也不好再追问。

    只又和姐姐哄了半天好友,这才听见大堂处有了声响。

    办案的大堂此时就能从这里花厅的窗户看到,她便也从那处望了去。

    今日与寒塘有过交集的人都在此处,但是这些人里,还真少了那王仁,让人不禁心中生疑。

    这事儿来得急,也不似平日里办案办案时需要升堂,她也只见父亲坐在了那“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便问起了今日之事。

    待温家兄弟复述过后,只见江承志询问起了那戏班子的老板。

    “你可记得寒塘是何时不见的那王仁可又去过云溪楼”

    那老板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问道他头上,只见他跪在了堂前,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

    “回大人的话,因着今日诗会,云溪楼在戌时二刻时就关了门,我也早已经歇下。只这斐故每日都要把那戏子接走,再隔日辰时送回来,今日他来的时候草民便也没当回事儿,也是他发现寒塘不见的。只是寻不到人后,他便又把此事怪在了我头上,大人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罢,只见他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一副受了十足冤屈的样子。

    江枕月见此倒也觉得十分疑惑。

    她倒是听好友说过这两人关系甚好之事,但寒塘的失踪怪在这老板头上倒也显得莫须有了,想必这王老板应该是最不希望人失踪的才对,又怎会自己做这种事情

    又观那斐故,想起还自个儿好友银子那事儿,便觉得此人性格应该也不是那种不明是非之人,也只能着看后续如何发展。

    江承志闻言倒是有了别样的想法,这事儿说起来也有几分荒唐,若不是赵家来了人,想来必不会这样大动干戈,半夜审问。

    寒塘已经有二十余岁,虽是戏子但又不是不能出了戏班子,是不是失踪都也未可知。

    但今日和寒塘起了冲突的王仁到现在也没寻到,这事儿也马虎不得,于是看着另一旁的人问道“这位小公子为何一定怀疑王老板还有你与那寒塘是何关系,为何每日都要出去”

    斐故听完这话不禁看了那王老板一眼,随后不卑不亢的说道。

    “草民与寒塘年少时便结识,已为好友多年。只因他在楼里睡不习惯,便每日都接他家去。只那王仁已经窥视好友多日,近些日子来更是在路上堵着我们,时不时的说些污言秽语,而王老板还和其父有些亲戚关系,我也这才疑到他身上。”

    江承志听了这话倒是若有所思,随后不禁问道“你们怎知他一定就是失踪了”

    这个问题也让人出乎意料,那老板原以为这知县会继续询问他和那王仁的亲戚关系,他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没成想问的却是这个。

    “回大人,草民本已经睡下了,也是听这斐故说的寻不见人了,这才跟着找了几圈,我们那戏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去也只跟着他,因此草民倒也不疑有假。”

    江承志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一旁的斐故。

    “大人,草民与好友关系密切,也是与好友一同来的昆山县,因着人生地不熟,平日里我们也互相照应,自是谁出门都要提前告知一声,定不会这般就寻不到人的,我也因此才觉得好友失踪了的。”

    斐故待说完这话后,随即眼神也暗了下来。

    他自是觉得好友不会一声不吭的就自己出门,而他怀疑这老板也不是空穴来风。他去寻人时没见到那些地痞打手,一时间便觉得颇为奇怪,往日里这些人可是寸步不离云溪楼的,为何好友不见的时候他们也不见了,这事儿实在有些巧了。

    而花厅里头的江枕月听了两人的回答倒是有了些琢磨,她一开始只以为父亲并不觉得这寒塘是失踪了,如今才发现原来是故意问的。

    那老板显然是撒了谎的,只因寒塘给他带来的利益是极大的,无论如何这老板都应该把角儿的安危放在头一位的,只看平时无论谁去后台见人,都会见他在门口守着,就知道他对寒塘是极为上心的。

    而今日寒塘受辱,他竟能早早歇下,实在是令人不得不起疑。

    显然那些话本子里面讲的都是不靠谱的,不知明辨是非的县太爷应当是极少数的,数十载寒窗苦读考了进士的人又怎会不聪明,只父亲这一问,倒是普通人比不过的了。

    王老板显然是没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漏洞,倒是趁着此时没人说话,又颠三倒四的说了些斐故的坏话,只觉得自己冤枉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