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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盏茶
    江承志这一问倒是鲜少有人听得出来其中深意。

    花厅里的赵雪无闻言也有些着急, 但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得小声的和姐妹俩嘀咕两句。

    “好姐姐们,斐故此人我虽了解的不多,为人确实正直, 这事儿他万不会因着寻不到人就乱开腔的, 若不是走投无路了, 想必也不会来寻我。”

    这话姐妹俩自是信的, 她们虽与斐故只接触过一次,也可见其人十分懂礼, 会在朋友为难的时候亲自解围, 自是十分可靠之人。

    三人之中也只有江枕月瞧出来了门道,但此事也不好现在解释给她们, 只怕让外头的人听了去, 反倒不好了。

    瞧见好友十分焦急的模样,也只能又安慰了几句。

    江承志倒也没急着说话, 看着身边师爷递上来的纸张倒是皱了眉头,这才又抬了头看向了地上的两人。

    “据说云溪楼的后院住了许多地痞流氓,想来王老板也是有仁义之心, 给他们都安排了活计,怪不得近日来昆山县都没生什么事端,本官说起来还要嘉奖你一番呢。”

    他这话一说完,跪在地上的王老板倒是心中一惊。

    这事儿对于昆山县来讲确是好事, 能让百姓们少有烦恼, 但对于他来讲,今日这事儿也和这群人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眼前这看似温和的知县大人发没发现其中关节。

    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他雇来的打手,是用来看管那角儿的, 平日里都是不离那云溪楼的,今日他是特意让这些人回了家,只怕谁走漏了风声。

    随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能为知县大人分忧也是草民的荣幸。”

    江承志听了这话眉梢不禁上挑,这其中的内情他已经了然于心。

    “王齐,你可知捕快们已得知你今日让他们全都家去的事儿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你用来看着寒塘的,就是连晚上他回家这一段路程,你也会让赖子们悄么声的跟着,只今日王老板就如此放心”

    此话一出,斐故的内心顿时有了几分火气。

    他原以为这些人只是这老板雇来的打手,哪成想居然是用来看着自个儿好友的,这幅嘴角倒是让人不禁觉得十分恶心。

    自己好友虽为戏子,但也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来这昆山县后给云溪楼赚了多少银子,真是说出去都吓人,但这期间却也没想着一走了之,这老板的做法属实有些过分了。

    那王齐闻言更是汗如雨下,肥胖的身子也抖动了几下。他只是没想到这知县这么快就知道了内情,不过他这做法虽是恶心了点,但也没有作奸犯科的地步。

    如今听这话,便知道是寒塘那事儿露馅了,人确实是他和王仁里应外合,一同迷晕了抬走的。本以为这斐故找不到人也不会声张,又哪里想得到会闹到县衙里头,偏偏这知县还是有名的清官。

    见此,他倒是也有些慌了神。

    “大人明查,今日那王仁醉酒调戏我家角儿的时候,也是被几位公子救下的,只他一个商贾之子,草民便觉得没那胆子来上第二次。正巧着手下那些人也许久没有家去了,正想着给他们放个假,哪成想就遇上了这种事。”

    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模样倒是显得格外真诚。

    商贾的身份确实是极低的,今日那寒塘被读书人救了,只一般人是不敢再招惹的,这老板的理由倒是也挑不出错来。

    但他倒是慌张之中就忘了,江承志此时还没有提到王仁的事儿,他就急吼吼的这般解释,一下子倒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到他身上。

    江承志也不再听他言语,便让捕快们押着那衣衫不整的王仁走了过来,只那一身酒气和那吊儿郎当的神情还是会叫人不悦。

    王仁虽是个草包,但也是在王家极为受宠的庶子,还是有些脑子的。如今见人都在这儿,自己又被抓了来,便知道事情败露了。

    虽心里有些怕,但跪下便说道“大人这是何意本朝虽不盛行男风,倒也没听见不许啊,那戏子与我情投意合,我们这才在一块儿的,只见这些捕快二话不说就把我绑了来,算怎么一回事”

    众人闻言一脸震惊,却都没想到期间竟发生了如此龌龊之事。

    斐故见此人说出这种话,倒也猜想到自个儿好友经历了什么,不禁觉得怒火中烧,便攥起拳头要越过中间的人打在那王仁的脸上。

    一旁的捕快也是眼疾手快便把他拦下了,只那王仁吓得眼睛瞪的老大,早就没了在诗会时的那股子牛气。

    县衙里头打架显然是极为不敬的,两人被拉开后也没人有了动静,而堂上的江承志只当做没瞧见。

    他刚刚得知,捕快们到了客栈寻到人的时候,就见那戏子衣衫不整、脸颊微肿,身上还有些血迹,显然是被虐待过的,必不是这人口中的两情相悦。

    如今瞧见眼下几人神色各异,倒也懒得再卖关子。

    “本官瞧着你们倒不像是两情相悦,莫要如此颠倒黑白。本朝虽未对男子强迫男子发生龌龊之事定法,但也依然能按照女子的律法判你个绞刑,王仁你可知罪”

    “请大人明查,那寒塘确确实实是乐意的,他因着瞧见我家世甚好,便想着高攀于我,这才又找上我的。不信大人可以问他,草民绝没有强迫啊。”

    王仁闻言虽然怕极,但是心中也还有着几分底气,只因着自己做这事儿之前是留了后路的。

    他窥视寒塘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日子以来倒叫他了解到这两个少年的事情,知晓与那斐故两人情意非同一般,那戏子更是将眼前的少年视做一切。

    最初时他也有些不屑,后来才知道那斐故的父母因着牵连到通州开闸放水之事,想用银子保住他舅舅,没成这事闹的有些大了,父母竟双双丢了命,只留的他一人。

    但这事儿又鲜少有人知道,若是旁人知晓斐故一家子和那通州官员有染,想必不但官府要严查,百姓们也是放不过他的。

    因此他便用此事威胁了寒塘,若他告发自个儿是强迫他的,这事儿他无论如何都要说出去,让那戏子珍视的好友也吃不了兜着走,陪着他一起蹲大牢。

    更何况这寒塘左右一个签了契的戏子,要是因此把王老板拉下水,整个戏班子以后都没安生日子过了。

    斐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等荒唐事,他与寒塘交好多年,自是知晓人品的,又怎是趋炎附势之徒,只觉得面前的王仁阴险狡诈,十足的小人嘴脸。

    但又觉得知县是个百姓口中的好官,想来也能为自己好友做主,这便也求了起来。

    “大人,寒塘为人颇有骨气,怎会因着几个臭钱就委身他人,这简直可笑至极,求大人明查。”

    江承志显然也是不相信王仁的那般说辞,不过当事人的话确也该听,便下令让手底下的捕快将人带了上来。

    众人只见那寒塘衣裳虽然整齐,但头发也还有些凌乱,嘴角的血显然看着就是受了委屈的,看着就颇让人心疼。

    寒塘此时的脚步难免也有些虚浮,眼里还透着一股子绝望,到了堂前,才看见自己多年的挚友就在这儿,只一瞬便落了泪下来。

    余下众人见了也觉得有些不忍,因着这事儿确实荒唐又龌龊,也没人想到曾经出泥不染的人儿会受到此等侮辱,便都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寒塘竟然为那王仁开脱了罪行。

    “大人,我与王公子确是两情相悦的,算不得强迫。”

    还未等旁人反应过来,只见斐故闻言一脸错愕的看着自个儿的好友。

    “寒塘,你疯了,袒护这等歹人有何用你浑身都是伤,怎叫人相信你不是被强迫的”

    “我早就对王公子心生爱慕,这回儿只是和他闹了别扭,这才会有了些撕扯。”

    斐故又哪里会信这般话,两人除了唱戏的时候基本上整日里形影不离,互相之间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如今见好友这般行事,倒是觉得越发不可置信。

    “我不信,你明明”

    只还未等他说完,寒塘就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私事,还请斐公子勿问。”

    这一句话,倒是显得两人生分了许多,斐故平日里那分坚毅的神情,也在此刻变成了疑虑,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后半句。

    事态如此进展,倒是让众人始料未及。江承志也又问了几句,但两人无论如何都说是自愿的,这事儿到最后竟也不了了之。

    官府倒也不好强行定罪,只得把所有人都放了回去。

    江枕月自是不信的,只觉得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那寒塘一定是被迫的,但为何替坏人开脱,倒叫她现在不能理解。

    待她转头看向自个儿好友时,才发现往日里活泼的人儿此时像丢了魂魄一般,两眼空洞无神,更是一脸绝望的神情。

    赵雪无早就因着这事儿吓得不知所以了。

    她本就是十几岁的少女,对这等事倒也不甚了解,但听了几句便隐约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儿,又看自己的心上人如今这般模样,倒叫她泪如雨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而她又怎么会信自己的心上人愿意委身给这种人,只觉得是有了苦衷说不出来才会如此。

    堂前的斐故也没好到哪里去,见着那决绝离去的红衣背影觉得如鲠在喉。

    他并不知晓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知晓为何昔日好友对他如此生分,只觉得两人就此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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